第40章 “難不成他還能搶人老婆……

第40章 第 40 章 “難不成他還能搶人老婆……

江随再次朦胧有意識時, 只覺得自己全身骨骼被人碾了一遍,頭痛欲裂。耳蝸嗡鳴間,伴随着計數般的機器聲。

随後, 這一切莫名奇妙的不太真實的感知裏, 混進了稍叫他安心些的, 熟悉的呱噪聲。

低鳴的鈴, 和嫌棄這鈴聲不夠響亮不夠快速似的呼喊:“醫生醫生!動了動了!!眼皮動了手也在動!趕緊來看看他是不是要醒了!”

李想的聲音。

江随有些好笑, 很努力地撐了撐眼皮。

仿佛博物館裏陳列的, 三面展品的視角,有些模糊的畫面裏, 一圈的白大褂, 夾雜一張清秀又略顯焦躁的臉。

啊,是醫院。

可他不是, 在車上嗎?

記憶仿佛沒有任何斷片, 只是場景轉換, 他仍記得上一秒他想做的是什麽——他要去拿電話。

他只記得他拿到手機了,只是還沒撥通號碼。

于是他手指下意識地蜷縮, 用力。

“你他媽真是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勁兒!”李想眼尖,又氣又急,沒好氣地去摁他因為使勁兒亂動, 導致輸液管回血的那只手。

護士也去幫忙。

“病人狀态不錯, ”醫生笑道,“繼續留院觀察休養就好。”

所幸腦部只是輕微腦震蕩, 沒有顱內出血, 其它的骨裂骨折擦傷,都是硬傷,養着就行。

等醫生護士都走光, 李想給他病床稍搖起來一點,讓他舒服一些。

江随終于明白,那晚山路上,遇到了車禍。而他已經躺了十來天,腿上綁着石膏。

下意識去看病房情況。

“別看了,就我在。”李想沒好氣地說,“你他媽都躺了多久了?醫生說你情況穩定了,我就讓他們都走了。”

“阿峋那傻逼自己也就吊着半口氣,也不知道誰陪誰。”說起這個李想就煩,“沈确那王八蛋,往那兒一杵就是個大爺,我看着就來氣,待着也是浪費空氣。我通通叫他們滾了。”

所以說兄弟多了有什麽用?

都他媽是債!

“哦,鄭老師知道消息的時候,你已經脫離危險了,”李想又和他說,“老太太折騰一趟也麻煩,反正有我在這兒天天給她彙報情況。你哥那邊幹脆沒說,等他回來你也好了。”

李想說完,見江随眸光裏隐隐的期待,撇了撇嘴:“沒和林鳶說,說了你也好不起來,有什麽用?”

江随聽完,有一點點小失落,又有些慶幸。

他現在的樣子,一定很難看。他不想她看見。

“你阿公阿婆,”李想頓了下,“還有你舅舅他們一家也來看過。估計你阿公聽到消息,待會兒就會來了。”

幹脆避開親人這個話題,李想說:“公司那邊有龐浩然,你那兩個副總也靠譜,沒什麽問題別擔心。”

每天他睡裏間親友陪護房,晚上讓護理盯着,他再時不時起來看兩眼,白天幾乎就待在醫院,裏裏外外事情都清楚。

江随安安靜靜地看着他,彎起唇角,動了動嘴,找了下自己的聲音,才沙啞開口說:“李想,謝謝。”

李想呱呱噪噪還想絮叨下去的話頭一下頓住,竟有點兒不自在起來。

往日沒腔沒調的人突然這麽認真誠懇,跟撞壞了腦子似的。

“我反正閑人一個,就當陪你在醫院度假了呗。”李想狀似不在意地嗤了聲,又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犯了什麽沖,跟車禍杠上了似的,每年去西塔寺也不知道求的什麽,不知道給自己燒兩炷香啊?”

結果還沒感動半秒,就聽江随問他:“我手機呢?”

說到這個李想就沒好氣,冷笑一聲,回他:“我都不知道那手機是救了你的命,還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藏裏面。你看看你那幾根手指頭上的淤青,就是到了醫院他們給你硬掰開的。”

江随一頓。

所以,那通電話并沒有打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藥物的作用,江随醒了一會兒,又覺得有些困。

迷迷糊糊躺了會兒,就聽見了阿公的聲音。

老紳士一身高定西裝,筆挺優雅,由Ben叔陪着一道踏進病房。

江随再次醒來,同他進行了一場祖慈孫孝的會晤。

直到他關切地叫江随好好休養,離開病房。

後頭保镖跟着,阿Ben陪在江啓宗身側,笑着低問:“阿哥這次,要順道,替Isaac作主嗎?”

江啓宗看了他一眼,無甚情緒道:“他一日未答應,一日便未是。”收回視線,老紳士笑笑,“不是無事?也不能全傷了家耀的心。”

阿Ben一頓,即刻又笑言:“阿哥想得是。”

病房裏,又只剩下李想和江随。

“你還真是爺爺他三娃,”李想看着病床上面色蒼白,還能得心應手虛情假意的江随,嘆了口氣,“銅頭鐵臂鋼筋鐵骨。”

江随扯起唇角低嗤了聲,氣音似的笑,又看着他,神色淡淡的,拿眼角瞟了下掩好的門。

直到病房外徹底沒了動靜,李想才壓低聲音,對江随說:“那司機就跟預判了你的預判一樣,知道內地開慣了左舵車,碰上危險第一反應就是往自己左邊打方向。他直接沖着環山公路護欄那頭去的。”

“你說你,也不知道是命大還是反應快。”李想吐槽道,“他往右撞,你往右打,正好錯開。”

否則他怕不是在陪護,是在陪頭七了。

本來沒什麽反應聽着的江随,神情倏地柔軟起來,長睫垂着,沙啞的嗓子低喃似的:“是阿鳶救了我。”

李想眼皮猛地抽跳,極其無語吊起一側唇角,看着他。

既想摁鈴叫醫生來看看他腦子到底有什麽毛病,應該不止是輕微腦震蕩吧?這丫都産生幻覺了啊。

人林鳶在北城開開心心談戀愛呢,誰他媽有空來救你。

又怕刺激得他真犯什麽毛病。

心煩得還想怼他兩句,就看見他翹起唇角,即便一身狼狽,氣息都虛弱,卻有難得的發自真心的輕松與愉悅,眸色熠熠看着他。

李想一怔。

聽他幹燥低啞的喉管,努力發聲,這樣告訴他:“李想,我真高興,我想明白了。”

-

七夕那天顧淮暑假,林鳶卻要上班。

倆人幹脆約好,等她下了班,回家和四貓一狗一塊兒過。

晚上不算太熱,顧淮提前布置了三樓露臺,暖黃色的小燈串,鮮花氣球一應俱全。

林鳶以前夢過的最大的暴富規劃,就是疊墅一口氣買上中下三層,完美坐擁三環內獨棟。

沒想到還真有人這麽幹。

露臺胡桃木色的餐桌上,已經擺好了紅酒,和自助冷餐會似的菜肴。顏色豐富擺盤精致。

林鳶覺得偶爾吃一次,也不錯。

顧淮的學生和她的甲方,還有家裏那麽多毛孩子,話題總不會少。

一餐飯,低語和笑聲不斷。

直到林鳶想起來:“對了,我還準備了禮物。”

然後拉過自己剛才特意拎上來的大背包,拿出一個紙禮袋。

顧淮頓了下,揚着唇角接過,拆了看。一件黑色的印花T恤,上面就是家裏的四貓一狗。

“情侶裝?”揚眉看她。

“你怎麽知道?”林鳶抱着背包笑,“我給自己也做了件白色的。”

顧淮笑,舔了舔唇,突然說:“我也有禮物想送你。你先看看喜不喜歡?”

林鳶眨了眨眼,放開背包,歪過身子作勢要去找:“禮物呢?我怎麽沒看見。”

為她如今在自己面前的放松自在,顧淮低低笑起來,打了個響指:“顧小明。”

林鳶好奇,循聲望過去。

不愧是吃過國家飯的,顧小明和此刻只會在露臺上打盹撩騷的四只貓比起來,簡直素養奇佳。

聽到指令,立刻從角落裏一顆巨大的綠葉植物後走了出來。

林鳶看見它不知道什麽時候背了個小背包,走到顧淮面前,轉過身,坐下。

顧淮咽了一口,看上去莫名有些緊張。

林鳶微愣,有些預感似的,也跟着緊張起來。

直到顧淮俯身,從他背包裏拿出個黑色的絲絨小盒。

他坐直,微傾身,靠近她,将絲絨盒子打開。

一枚漂亮的,透明方糖似的鑽戒。

林鳶心跳驟然加速。

“其實本來,想當着親人好友的面,更鄭重,更盛大地向你求婚的。”顧淮看着她,眼裏有小燈倒映的溫暖,唇角彎着,認真道,“但又不希望,這件事反倒成了你的壓力。”

顧淮說着,輕聲笑起來,“反正顧小明他們,就算看見了也不會說出去。”

林鳶聽着心跳,同樣笑起來。

擺在身側的指節,本能地來回捏了捏。

“那麽林小姐,”顧淮再次開口,聲線摻着夏日四起的蟬鳴,仿若最美好的青春小說般,低聲問她,“你願意接受它,和我更近一步嗎?”

林鳶動了動唇,只覺得自己臉頰熱意,節節攀升。

她自然是愉悅的,卻又有些本能的猶豫,笑着問他:“會不會,快了點兒?”

倆人正式确定關系到現在,也就五六個月。

顧淮動了下眼睫,收了笑意,認真問她:“你有什麽隐藏人格,是我不知道的嗎?”

“?”林鳶一愣,笑起來,“那倒是沒有。”

顧淮笑:“那我也沒有,這樣了解得,還不夠透徹?”

林鳶看着他漆黑又明亮的眼睛,只覺得快要心動了。

“林小姐請放心,我家基因好。”顧淮又湊近了些,加碼道,“我爸當年和我媽也是相親認識的,相處了才一個月。”

林鳶被他的氣息弄得心跳加速,微微往木椅裏坐了點,壓着心髒的跳動。

他沒有什麽誓言,甚至沒有太多的甜言蜜語。可這一切,卻反倒讓她安心又感動。

于是,在她也不知道考慮了多久,久到顧淮額角微微冒汗的時候,她擡眼笑望着他,鄭重伸出手,小聲道:“那,麻煩顧老師幫我戴上吧。”

-

林鳶刷到疑似江随出車禍的消息,已經是這一年暑假的尾聲。

某個社交平臺上的帖子。

标題是:驚天八卦,豪門争産原來真的這麽刺激。

林鳶也是無意點進去的,卻在評論區看到那些暗示意味的信息時,心髒猛地一窒。

“聽說人還在醫院呢,到現在還沒醒,一早封鎖消息了。”

“那你怎麽知道的?”

“我有那家醫院的朋友。”

“不是說陸家二公子本來就一直生活在港城嗎?”

“你那都是什麽時候的老黃歷了?早就回北城了。”

“陸家?是我想的那個陸家嗎?”

…………

林鳶有些茫然地退出帖子,想再進去看看時,發現帖子已經被删除了。

她一下有些心慌起來,呼吸也有些亂。

她只是,沒辦法再和江随像從前那樣相處。

可從來都希望,他這一生平安順遂。

她只以為上次那面結束後,江随終于想通,所以沒有給她任何電話消息,齊柏也沒有再去。

而極樂新推的射擊類游戲,預熱宣傳鋪天蓋地,一切仿佛都正常而有序,她自然從沒往……他出了意外的地方去想。

克制了下有些急亂的心緒,林鳶咽了口,撥通了江随電話。

第一遍沒人接。

林鳶心跳得都悶起來,再次撥號的指節也有些顫。

但告訴自己,肯定是沒有接到而已。

如果真的出事,電話要麽是別人接的,要麽早就打不通。

所幸,第二遍響了七八次,終于聽到熟悉的聲音。

“怎麽了阿鳶?”一接通,他便問她。話音有些克制過後,仍微微喘息的感覺。也有絲黯啞。

林鳶閉眼,無聲長籲了口氣,笑了笑:“沒事,我就是……”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免得又造成什麽不必要的誤會,“就是看見個八卦消息,說你出了點意外,吓了一跳,過來問問情況。”

江随鼻腔驀地一澀。

林鳶已經好久,沒有一下子和他說這麽多話了。

“我……”他有好多話要對她說,可一時又有些不知道從何說起。

剛發了個音,就聽見林鳶說:“你沒事就好。”

話音被打斷,江随也不惱,只是笑了笑,順着她的話說:“嗯,放心吧,我沒事。”

“好,那我接着工作了,”林鳶說,“你也忙吧。”

江随嚅了嚅唇,想再和她多說幾句,又怕電話裏講不清,叫她心煩,于是乖乖道:“好,那你先挂吧。”

挂了電話。

“李想,她關心我。”江随看着李想,唇角淺翹,“她其實一直都關心我。我就知道。”

李想看着他微紅的眼睑,欲言又止,還是沒說什麽,只問他:“你想明白的事,怎麽不之前就告訴她?”

江随動了動站久了仍有些疼的腿,微眨了想眼。

康複訓練有些難受,汗水澀進了眼裏。

他笑起來,意氣恣肆,仿佛又有了慣常的驕傲,告訴他:“我想當面告訴她,但她喜歡好看的。”

李想一滞,看着他下颌角掉了結痂,長出的淺粉色新肉。

“你說,我要不回去之後,”江随難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又有些急切地問起李想意見,“直接求婚吧?”

“……?”李想都震驚了。

不是大哥你,你他媽跳臺能不能別從內地直接跳到港澳啊?

他想了想,突然伸手:“我手機沒電了,你手機給我用下,回下晏峋消息。”

江随不疑有他,點開鎖屏給他。

李想快速一翻。

……丫的。

這傻逼被倆人屏蔽了。

還是選擇性屏蔽。

看着正常的朋友圈都有,就是沒有秀恩愛的。

怪不得什麽都不知道。

他盯了一眼準備繼續訓練的江随,将手機重新拿在手裏。

他沒和江随說,後來,顧淮帶林鳶去過俱樂部,帶她玩車。

他看見了林鳶手上明晃晃的求婚戒指。

這天晚上,安靜的病房外,走廊盡頭樓梯間。

“想哥,真不告訴我哥啊?”電話那頭,龐浩然沒主見地問他。

“你現在什麽也別說,也不許說。”李想沒好氣地回他,煩躁地插了插頭發,反問他,“等他休養好回去一切已成定局,難不成他還能搶人老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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