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混亂的線索

混亂的線索

交代完一些必要的事情之後,李茵挂了電話。

她一旁的方惠民也已經吃完了螺蛳粉,收拾好打包盒出去丢垃圾去了。

窗外的熱風驅散臭烘烘的酸筍氣息,令人窒息的味道很快少了一半。李茵腦子清醒了一些,想起來這失蹤不是小事,她得先和所長打聲招呼。

這麽想着,她拿起手機,顧不上已經加載出來的游戲登錄界面,直接切換到了所長的聊天框裏,給所長打了微信電話。

簡單報告完,所長讓她和老方留在所裏查信息,安排她的另一個同事秦楚飛去找鄭萊兒進一步了解情況。

李茵嗯了一聲,領了任務就挂了電話,争分奪秒地登錄進戶籍系統,把鄭萊兒說的那串身份證號碼輸入,但剛敲完enter鍵,她人就傻了。

在他們當地的系統記錄裏,有兩個信息格外顯眼——

一個是戶口所在地的詳細地址是“雷山鎮中山街道中山街34號”,另一個是戶口情況是“遷出”。

第一個信息指向的顯然是她知道的那個方敏。

第二個信息,赫然在告訴她,方敏早在讀研的時候就已經把戶口遷到京市的學校去了。雷山鎮從七年前,就沒有更新任何和方敏有關的戶籍信息。

一個遠在京市的人失蹤了,他們怎麽查?

一陣不知道在唱什麽的歌謠從門口傳來,李茵瞥了一眼,卻見是方惠民一臉舒爽地回了辦公室。

李茵趕緊朝他招手:“民叔,快來,失蹤案。”

“哎喲,”方惠民一聽失蹤兩個字,腳下生了風,忙拉了椅子來到李茵身邊,“怎麽個事兒?誰失蹤?”

“方敏。”

李茵把自己記錄的本子遞給他,又簡單介紹了一下目前的情況。

剛說完所長讓秦楚飛去找鄭萊兒的事兒,方惠民便急忙掏出他的老花鏡來戴上,嘴裏咕哝着:“方敏那丫頭可是個人才啊!可不好出事的!我來聯系網安那邊的人查查,你繼續追一下她最近和家人聯系的時間,等小秦回來我們對對。”

方惠民說幹就幹,一雙老花眼在這時候瞪得極大,翹着兩根食指在鍵盤上飛舞,給人一種又急又淡定的感覺。

看他這樣,李茵也沒有閑着,順着方敏遷出的戶口地址一路追查,最終确定了她最新的戶口所在地。

等她順藤摸瓜查到方敏最近一次更改戶口地址已經是兩年半以前的事情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秦楚飛也從鄭萊兒家裏回來,帶着一摞零碎的照片、截圖和一張字數不多的筆錄記錄。

三人聚在會議室裏一對,發現哪兒哪兒都不對勁。

目前的情況倒是和鄭萊兒說的大差不差。

方敏此時此刻确實處于一個失聯的狀态裏,李茵努力了一晚上都沒找到人。

而方敏的親人,有一個算一個的,都說她人在京市。

但是說失聯的人有,說失蹤的人也有,說不知道的也有。

可是整體的情況就讓人摸不着頭腦了。

“我就不貼白板了,貼了也說不清楚。”李茵撓了撓頭,看着眼前的資料一陣頭皮發麻。

會議室裏有空調,穩定的26度冷風呼呼吹着,三個幹了一晚上的人腦子卻半分沒有冷卻的意思,反而因為所有線索堆在一起而更加紅溫了。

李茵甚至覺得,這會兒要是晚上十點,他們聚在一起都可以直接用腦子開個燒烤攤子。

“哎呀……”方惠民摸着他僅剩幾根毛的地中海嘆氣。

幹得有些掉皮嘴唇微微張着,想說什麽,可嘆了氣後卻失了方向,不知該說什麽,最後還是咂咂嘴,看向秦楚飛:

“要麽小秦先開始吧?我們整理一下,等所長來了再把情況報告給他。”

“老方,我沒什麽好說的。鄭萊兒和我說的,跟她報警說的,基本一致。”

秦楚飛很為難。

她昨晚接到所長的電話就出發去了鄭萊兒家,去的時候鄭萊兒還在哭,看來是真的很傷心着急。

見到秦楚飛,鄭萊兒很心急地把和方敏有關的東西一股腦兒地都交了出來,包括她們以前拍的大頭貼、交換的日記本。她楚楚可憐地拉着秦楚飛的手,讓她無論如何一定要找到方敏。

秦楚飛性格直爽,見不得眼淚,一時心軟關心了兩句。

一定要說她從鄭萊兒嘴裏得到了什麽新的內容,大概也只有一個——

“唯一不一樣的,是鄭萊兒和我說了一下她和方敏成為好朋友的故事。她們從小學一年級開始同班同桌,就這麽自然而然成了朋友。”

這個過程實在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全世界的發小百分之七八十都是這麽成的,沒什麽值得關注的。

“是啊,單看都沒什麽特別的。”李茵點着頭,決定迎難而上,“時間緊迫,我們還是直接試着推一下吧?”

她說着拿起兩串寫着不同手機號碼的紙條,“我左手這個是鄭萊兒給我們的號碼,右手這個是我們查出來的方敏現用號碼。經過調查,現用號碼處于關機狀态,無法定位。”

“左邊這個號碼原本方敏确實用過,但是七年前就注銷了。不僅手機號碼,□□、微信、微博賬號也都注銷了。”

“也就是說,方敏在七年前,一口氣斬斷了和家人朋友的所有聯系通路。方家人和鄭萊兒不可能不知道。”

方惠民擡手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鏡,眯着眼睛從資料堆裏扒拉出來幾張紙,接在李茵的話後面補充:

“等會兒,說到微信,你們先看看這個。‘家和萬事興’是方敏的媽媽張良英,這個英文是方敏。”

那是幾張微信聊天記錄,是他們進會議室前,方惠民剛從網警那兒拿到的。所以他們還沒來得及仔細看。

記錄很多,時間集中在2017年秋冬天,也就是方敏研一的時候。

大多數內容都是張良英問方敏學校生活,方敏簡單回複就說要去做實驗或者去圖書館的內容。漸漸的,方敏的回複越來越少,越來越簡單。

張良英的情緒也随着方敏的冷淡而變得不穩定起來。

到了将近年底的時候,張良英不時催促方敏給個準确的寒假時間,要她回家幫忙準備過年的事情,但方敏一直回的都只有一句話“學校還沒通知”。

這樣的對話一直到那年雙十一前,方敏準确回複了一句“不回去了。”張良英徹底暴走——

2017年11月11日 18:20

家和萬事興:哪有人過年不回家的?你不回家,你爸又要跳腳的。

2017年11月12日 09:22

家和萬事興:你怎麽又不回消息?你爸又說我把你教壞了!你是要害死我嗎?

家和萬事興:你是不是不要這個家了!

家和萬事興:方敏,你讨厭你爸爸,也不要媽媽了嗎?

2017年11月12日 09:24

家和萬事興發起語音通話,對方無應答。

家和萬事興發起語音通話,對方無應答。

家和萬事興:方敏接電話!

家和萬事興:你就不怕媽媽做什麽事嗎!你太冷血了!

家和萬事興:方敏你真是要死啊!你爸知道你不回家,把氣撒到了你弟身上!他出生到現在,都沒挨過打!

家和萬事興發起語音通話,對方無應答。

家和萬事興發起語音通話,對方無應答。

……

……

2017年11月13日 20:17

家和萬事興發起語音通話,對方已拒絕。

mean:媽媽,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媽媽了。從今天開始,我不想再回到那個所謂的家裏。身為女兒,我在那個家裏痛苦了二十幾年,你們都誇我聰明,但你知道嗎?我讨厭聰明,因為聰明,所以我看得清,所以我痛苦。

每一次我真誠地和你坦白我的想法、我的痛苦,你都會用很多所謂的大道理來要求我懂事,要我退讓,因為你的選擇從來都是優先方飛鴻,沒有一次正視我的想法。

從10歲到22歲,我明示暗示你無數次,離開那個鬼地方,可你一邊答應着說會,一邊拉着我陪你陷進去。你的算盤打得太好,也太響了。我聽得一清二楚。

我深深記得我從記事起你挨的打,記得我自己考第二名開始挨的每一頓打。我也深深記得你一開始說方飛鴻還小,不想讓他受苦,等他十八歲就離婚,我接受了。後來你說,他對方飛鴻很好,不想讓方飛鴻變成單親家庭,我忍了。你和我又挨了好多打,你甚至發現了他出軌,但你做的事情是讓我幫你把他勸回家。

從那一次開始,我就知道,你徹底爛掉了。我叫不醒你,只能給自己謀生路。

mean:如果你覺得我又在無病呻吟,那就當我矯情好了。如果你想要指責我冷血,罵我是白眼狼,我都認。因為我不是一時沖動和你說再見的,這件事,這一刻,我從高中就開始計劃了。你們對外所說的完美,是我故意裝出來麻痹你們的,為的就是這一刻。就算将來你要報警抓我,指認我不給你養老,我都認,法律可以讓我去坐牢。但從此時此刻開始,我的靈魂和命運不再受你掌控,我要為我自己活下去。

2017年11月13日 20:20

mean:這個號我等下就會注銷,你情緒崩潰要發洩也好,要罵也好,随你便,但我不會再回一個字了。從今天開始,生生世世,我都不想再和你們有任何牽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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