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方雷林(2)

方雷林(2)

感情?

方雷林琢磨着這個詞,他不是沒聽懂。

而是沒想過。

他甚至都沒想過對他死去的老媽和老豆是什麽感情。

但人活一輩子,一定是有感情的。

他琢磨了好一會兒,嘴巴張合幾次,才緩緩開口:“應該……是愛吧。”

“對,對對對,是愛。”

他記得很清楚,曾經,他很愛方敏這個女兒。在他心裏,對女兒的愛尤甚過兒子。

但女兒不親他,越長大越明顯,後來,女兒開始讨厭他。

他是個很敏感的人,感受到別人的疏離,一般情況下他都是會識時務地退開的。

可是方敏不一樣,這是他親女兒。他望她成才,望她承歡膝下,尤其望她長大——少女青澀的軀體在他眼皮底下成熟,變得迷人。

方敏才上小學的時候,他就無數次夢見過,她長大後的樣子。身材高挑,婀娜有致。而且,一直在他身邊。

張良英罵過他變态。

他一開始也以為自己是個變态。

不過一直到方敏念到研究生的時候他才知道。

這不是變态。

他是在方敏身上,看到了理想中的自己:

年少聰慧,人中龍鳳,優秀得矚目,又生得一副好皮囊。

說起來,她的好皮囊還是從自己這邊繼承到的。

方敏出生的時候,他人在湛江,摟着一個幼兒園老師在臨時租住的房間裏。

彼時他的大排檔剛開起來,掙了點小錢,就近租了個便宜的單間住着,方便做生意。

掙來的錢他不敢花,想留着培養他沒出生的寶貝兒子光宗耀祖。卻不想這美夢碎得猝不及防。

他是在半夜裏接到母親的電話的。

“阿英生了,女兒。”

電話內容很簡單,老母親的聲音有氣無力。不用問他都知道母親有多失望。

他也失望,更簡單地“嗯”了一聲。

本來打算第二天回家的,“女兒”兩個字,直接讓他連回家的心情都沒有了。

女兒,居然是個女兒。

他氣呼呼挂了電話,翻身把那個幼兒園老師折磨了個透。

那時候他年輕,折騰起來床搖燈晃的,得勁。

就是幼兒園老師嬌氣,經不起折騰,才半天就見了血,烏烏紫紫地青腫了幾塊地方。他看着她眼裏的淚花沒了興致,當然,也消了“喜得千金”的怒氣。

他不想見他的“千金”。

也不想見張良英。

最不想的,是接受自己沒有一舉得男的事實。

他當然知道,這不是自己的問題。

是張良英這女人肚子不争氣。

沒關系,一個不争氣,就試兩個,兩個不争氣,就試三個。

他有錢,有錢的男人,女人多的是。

他一揮手,花兩百塊租了個高檔的商品房。一室一廳,獨立衛浴,還有廚房。

在這一個月裏,他奔着高低要整出個兒子的目标,把攢着不敢花的錢花在了幼兒園老師身上。

準确地說,是花給了幼兒園老師和她那些漂亮的小姐妹們。

那時候的幼兒園老師待遇不好,一個園的老師都擠在一個宿舍裏。商品房是女人抗拒不了的精致鳥籠。

所以他很輕易地得到了那些女人。

錢是一種水,砸給那些女人的時候,他能聽見嘩啦啦的水聲。水是從她們的喉嚨和身上出來的,砸錢聽個響,古人誠不欺他。

但他更想聽見另一種響,兒子的哭聲響。

可惜,沒等到兒子的消息,他先等來了張良英要給女兒辦滿月酒的消息。

按照老母親的意思,這辦滿月酒的錢是張良英娘家人湊的,鎮上的人多少都聽說了。他就算再不高興,也得回家,不然全鎮的人都要戳他們老方家脊梁骨了。

方雷林不以為然,捏着懷裏小姑娘柔軟的腰肢笑:“媽,生不出兒子的人才被戳脊梁骨。”

“必須回來!別讓人說閑話!”

老母親的聲音尖厲起來。

她是知道方雷林在外面花天酒地的,也默認了兒子的亂來。只要能帶回來個孫子給她,對老方家的祖宗有交代,方雷林愛怎麽胡來都行。

但話又說回來。老方家百年傳承,往上數幾代都算是個世家。

世家凡事面子優先,孫子再重要,也要先緊着面子的事情來。

老母親不知道,“18歲”的粉嫩膩着方雷林的指頭,他昨天夜裏剛收的這姑娘,心裏正歡喜着,就被晦氣的女兒沖了興頭。

啵!

他用力在姑娘胸口嘬了一口,留下一團迷霧一般的紫,這才戀戀不舍地拍拍她屁股:“回去吧。我得回趟家。”

初經人事的小姑娘臉皮薄,紅着臉點頭,拖着疲軟的腿下了床,嬌嬌弱弱地撿起地上的衣服。

白嫩的胳膊沒骨頭似的,在方雷林眼前一會兒向下拉起褲子,一會兒往上擡起套袖子。方雷林看着看着,覺得那不是胳膊,是白玉,是通向天上仙女床榻的袅袅仙霧,困着人心,勾着人的手腳,沉溺進去。

“靠!”

“啊!”

方雷林看得血氣上頭,昨晚的記憶鮮活地躍在眼前。

小姑娘聽話又乖巧,任由他怎麽折騰都只是蚊子一樣哼哼地叫,叫得他心神蕩漾。

什麽狗日的滿月宴!

他爽夠了再說!

等他爽夠回到雷山的時候,天邊的太陽已經墜到西邊了。

他和“18歲”約好,他就回來露個臉,然後馬上回湛江,他們晚上繼續“戰鬥”。

滿月酒是在雷山飯店擺的。

不少領導看在他死去的老丈人面子上都來了。

鬧哄哄的講究人坐了滿滿一個大廳。

方雷林裝出奔波的樣子出現在大廳裏時,滿月酒已經吃到尾聲。

張良英在她父母兄姐的陪同下,抱着一個粉色包被穿梭在客人之間,像個小醜在表演。

“阿林來了!”

人群裏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嗓子。

人們都看了過來。

他的老母親從張良英懷裏接過嬰兒,徑直塞進了他手裏,“快,看看你女兒,還等着你起名字哩。”

老母親擠眉弄眼的,意思很明顯:讓他演個好父親。

這是他和女兒的第一次見面。

小小一團肉被塞到手裏,他不耐煩又驚恐。

不耐煩的原因當然還是因為嬰兒的性別。驚恐的原因很簡單,她太軟了。比“18歲”還軟,好像稍不留神就會從他的手裏溜走。

他一下想起了鄉下田裏的泥鳅。

女人是水,在成為水之前的女嬰兒是泥鳅。

方雷林這麽想着,強忍着心中不适,緊了緊手上的力度。

這麽多雙眼睛看着,“泥鳅”可千萬不能摔了。

萬一當衆摔了,他重男輕女的名頭就要被蓋上章了。

他皺着眉低下眼皮,想着随便起個名字得了。

卻不料就這一眼,他愣住了。

他不是第一次見嬰兒。

卻是第一次見這樣好看的嬰兒。

才一個月,眉眼清晰,一雙标準的杏眼水靈靈的,像兩汪清靈的湖水,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照出他的臉。鼻子小巧卻不扁塌,鼻梁筆直挺立,和小小的人中連成一條直線,帶着一張粉嫩水潤的櫻桃小嘴。

嬰兒見了他也不哭鬧,櫻桃小嘴微微彎起。

嘿,她笑了。

粉雕玉琢,國色天香。

文化程度有限的他只能想得到這八個字來形容他的千金。

他的千金真會長,也真懂事。

知道他不喜歡女兒,就長了這樣一副傾城相貌來讨他歡心。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