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付良(3)
付良(3)
付良轉過頭,不再和方敏對視。他甚至不想再在客廳裏多待一秒。
在争吵這件事上,他沒有天賦。
在這之前,他和方敏之間小打小鬧不少,但像這樣正兒八經被抓住心裏小九九的情況,是頭一回。
俗話說得好,打不過就跑。
可他好歹是個男人,哪兒有落跑的道理?
就是要跑也是擡頭挺胸地跑。
他得硬氣。
不然從此以後就會被方敏壓一頭。
她做夢。
這麽想着,付良硬氣地撂了話:“如果你還想好好過下去,就閉嘴。”
“你什麽意思?”
“方敏,你是不是忘了,你住我的用我的,沒了我,你在京市都活不下去!”
“噗……”
方敏突然笑了出來,夾煙的手都因這笑在抖。
她掐了煙,光着腳繞過付良進了房間。
裏面傳來一陣衣櫃門開關的聲音。
不多一會兒,方敏換了一身衣服,一左一右拉着兩個28寸的舊行李箱出來。
“付良,記住你自己說的話。”
付良一下沒明白她的意思。
不過他看明白了方敏的舉動,她身上穿的衣服和行李箱都是她自己的,包括出門前換上的鞋子都是她自己花錢買的。
這是在向他示威,證明她還是有點養活自己的本事在身上的。
女人,尤其是像方敏這樣做慣了寄生蟲的女人,閑着沒事就會抓着一點雞毛蒜皮的事情鬧起來。
然後呢?就會像現在這樣,發神經一樣大鬧一通。
無非是想要獲得一點來自男人的肯定罷了。
他會給她肯定的。
只是這次要過兩天。
誰讓她用這種方式威脅他?
男人是不能被威脅的。
男人意志神聖不可侵犯。
方敏也不年輕了,居然沒看懂這一點。
付良覺得自己還是高估了她。
付良沒想到,這是他見她的最後一面。
他沒想到,五分鐘後,方敏倒在了他家小區門口的馬路上。
他是第一個趕到醫院的。
他也是第一個做筆錄口供的。
關于方敏的死,他承認自己是後悔的。
不過他沒有責任。
因為誰也沒想到,方敏前腳出門,後腳就被車撞了。
他要是有預知能力,一定會攔下她。
非常可惜的是,他沒有。
“可惜啊……”
錄口供的最後,他垂着頭長嘆了口氣。
雷山鎮中山街道的派出所裏,也連着嘆了三口氣出來。
方惠民揉揉眼睛,“他……确實幹淨多了。”
小夥子人長得不賴,心也不算壞。一定要說,不就是男人那點虛榮心的東西。
他可不要太懂了。
比起他們審的那四個髒事兒丢陰溝裏陰溝都得吐的玩意兒,付良這小子還算對得起他的名字。
“歡姐。”小袁警官用胳膊肘碰了一下李歡,“你剛才說的公訴的事兒,希望大嗎?”
讓李茵他們吃完了瓜,他還是在琢磨李歡說的事情。
不為別的,就為給方敏這不長的一輩子一點安慰。
“年輕人啊!”
老張神色不明地嘆了一聲,沒有對他們這個方案表态。
可同事多年,李歡已經從這聲嘆裏聽出了他的意思。
從感性上來說,他們當然期待希望是大的。
不過從理性上來說,他們做到的可能性不高。
“大。”
秦楚飛把U盤從電腦上拿下裏,遞還給他們。
她打開煙盒,正要點的時候想起是在辦公室裏,手腕一翻,又把煙盒收了回去,食指敲着桌面:“要讓那個十六歲的指證方雷林是非常簡單的事情。不用着急,緩他們兩天,我們歇好了就能動手。”
十六歲,正是什麽都略懂的年紀。
不用他們多說,她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犯法,只要提一個将功贖罪,想必很容易就能拿到證據。
至于方雷林,走過一趟派出所,想必會休養一段時間。他折騰不起來,也不會跑。
他們幾個警察人證在手,要提起公訴,關他,易如反掌。
李茵點着頭,很快又皺起眉來:“那方飛鴻和張良英呢?”
這個事情可比方雷林的隐秘,從這母子倆身上,他們拿不到一點證據。
方敏這個案子裏的口供他們都提到了這件事,不過內容不多。就算有他們的簽名,從口供能推斷出那事兒是從方飛鴻十四歲開始的。可年紀的事很好解釋,到時候上庭,張良英或者方飛鴻說一句身份證出生日期比原本的小,他們就拿張良英沒辦法了。
更何況,就算張良英沒那麽反駁,他們順利把她送進去了。
那方飛鴻呢?
他頂多算是個受害者,不會因為這件事付出任何代價。
他又要埋怨方敏死了還害媽媽了。
“于公,我們是基于方敏的案子發現他們的犯罪情況,确實只能到這一步。”秦楚飛起身拉伸了一下,“但于私,我們想要的,難道不是讓這些人都給方敏不幸的過去買單嗎?”
這話說出來是不太好聽,可這就是李歡最開始提這件事的初衷。
警察也是人,除了破案,他們心裏的稱比誰都端得端正。
路見不平,他們不能拔刀相助,但是可以适當地繞個彎,讓善惡有報。
沒有人出聲。
大家都默認了這一點。
李歡目光沉沉,盯着秦楚飛看了片刻,問:“你有想法?”
“雁過留痕,網絡上有的是人的腳印。方飛鴻自己不是說了嗎?他人肉了方敏。”
送上門的線索,只要順着網線往回找,要定方飛鴻的罪,輕而易舉。
一時間,衆人恍然大悟。
小袁猛一拍腦門:“對哦!我都幹懵了!”
低低的笑聲在辦公室裏響起,一種不可言說的默契在他們之間形成。
叩叩。
“聊什麽呢?”
趙國慶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衆人擡眼看去,只見老頭撚着胡子走進來,一副卸下重擔的樣子沖老張他們笑:
“老張啊,你們回去的機票都安排好了,今天半夜的。啊……別擔心,我也安排了司機,他扒拉兩口晚飯就過來,馬上啊,就給你們送湛江機場去。”
“這麽急?”
李茵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起身往趙國慶身邊走了幾步。
“沒辦法。有人自首了,說是只和來過雷山的警察對話。所以他們幾個,得回去啊。”
“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