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能不能偶遇你
第9章 9 能不能偶遇你
向迪要随二舅提前離開,而我的寒假還沒有完全結束。
他打電話給我:“你想和我一起走嗎?”
我呃了一聲,猶豫不決起來,向迪立刻炸毛:“你不打算和我一起走?我以為你要在我那兒住呢。”
“我還是要去打工的。”我急着對他解釋,“我之前和二舅說好了,開學後換成周末兩天過去,到時候周五和周六的晚上可以住在你家。”
向迪被我安撫下去,說道:“那行。”
我其實可以和向迪一起回去,我只是還不知道陸星洲什麽時候會走。向迪和陸星洲之間,我選擇了陸星洲。
挂斷電話,我發微信給陸星洲:【哥哥,你什麽時候回學校?】
陸星洲:【月底。】
我查了查日期,發現T大的假期比我那個二本還多出一禮拜!不可思議,這些學霸怎麽回事,開學這麽晚?那還怎麽學習?
陸星洲:【怎麽了?】
我:【我得提前走。】
陸星洲:【嗯。】
當然也就一個“嗯”了。我有點惆悵地想,誰會真的放棄得來不易的假期?我把手機關掉,臉埋在枕頭上,心情稍微有些沉重。
隔天,向迪叫上我和其他人去秘密基地。向迪和我沒有一起過去,我給陸星洲發微信:【今天不遛狗了,幫我多摸摸糖糖。】
我仍舊是騎車過去,但這回陸星洲不在,我動力不足,慢悠悠地在海邊晃過去——陰天的海,霧蒙蒙的水域,零星的船只停靠在前方的碼頭處,有幾個男人正站在那兒抽煙。
就在我快要抵達的時候,向迪給我打了個電話。
“喂?”我接起來。
沒人說話。
“向迪?”我又喊了一聲。
電話那頭突然傳來咚的碰撞,伴随着一些奇怪的響動。我覺得有點不對勁,加快速度去往秘密基地。四周仍舊安靜,但我走到一樓時,上面竟然咕嚕嚕地滾下來一個人。他摔了一跤,擡起臉來的時候鼻血糊了一臉。
“喂,你沒事吧?”我把他扶起來。
我一時想不起他的名字,卻知道他是向迪的哥們之一。他看見是我,反手抓住我的手臂,十分冷酷地說:“安南,快跑。”
說完,這哥們的表情如同電影裏面赴死的武士般,想要舉着那看不見的刀就要再次往樓上沖。我一把拉住他的衣服帽子,他被我拉得噎了一下,又不怎麽潇灑地退了回來,他又說:“安南!向哥不是打電話給你了嗎?讓你別來了!”
我說:“他是這個意思嗎?我怎麽知道他是這個意思?”
他急切地想要回去,只好大概跟我交代了兩句——有人砸場子來了!這回千真萬确,不像是以前那般說着玩玩。我問他為什麽,他只說是和老齊有關。這哥們滿頭是汗,說着說着流下兩條鼻血,我趕緊掏出紙巾給他救急。随後,我不顧他的反對,跟他一起偷偷地溜上去。
哥們熱淚盈眶:“安南,你自己保重!”
我說:“快別演了!”
我們一塊兒沖上去,上面果真是一片混亂——向迪和老齊被幾個穿黑色衣服的寸頭男人圍毆,慘叫連連。我還沒看仔細,我旁邊這哥們就不管不顧地重新加入“戰場”,嘴裏喊着:“向哥!”
老齊的聲音模糊地響起來:“向迪,別打了……打不過。”
向迪怪叫一聲:“媽的,不要說這種話!”
我:“……”
向迪,你說打群架一般打不起來,主要原因會不會是你打不過?
我默不作聲地觀察了一下四周,貼着牆角挪動幾步,幸運的是沒人注意到我。我關掉燈,只打開了那個總是旋轉的迪斯科球,周圍人的動作頓時慢了一拍,有人喊:“怎麽回事!”
光影閃過衆人迷茫的眼睛,我向右撲倒了第一個人,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朝他腦袋狠狠敲了一下,身下的人瞬間停住掙紮,整個過程不到五秒。另一邊,向迪和老齊也抓住了機會,一起找回了一點優勢。
但很快的,對方回過神來,眼睛适應了迪斯科球帶來的裝神弄鬼。我繼續躲在角落,眯起眼睛仔細搜尋,才發現這群人中間有一個沒動手,只是頗為裝逼地站在邊上,叉着腿盯着向迪被打,嘴角噙着一絲冷笑。
他站的那地方……
倒了一根拖把。
就在他的雙腿中間。
我手腳并用,爬到那人的背後——向迪被人按在地板上,我倆透過敵人的裆下來了個對視。向迪瞬間睜大眼睛,我食指壓在嘴上,對着向迪一笑,另一只手毫不猶豫地握緊地上的拖把棍子向上提!
下一秒,一聲悶哼在我頭頂響起。男人雙腿并緊,身體如風中野草般哆嗦起來。我不能就此放過他,握着拖把棍,卡着他的關鍵部位往後一拉,男人立刻向前栽倒,一張臉剎那間變得慘白。
局勢改變得太快,向迪不知道從哪兒獲得一股力量,喘息着和老齊一起跳起來反攻。
“海哥!”幾個黑衣服的人發現不對,有點慌了神。
我又面無表情地給海哥補了一刀——一連三下,至此,海哥最脆弱的地方已經承受了太多的傷害。他嗷地喊了一嗓子,我看見他青筋暴起的脖子上有個水波紋模樣的紋身。
“你他媽的!”海哥在罵我,“小混蛋你給我記着!”
“海哥!海哥!”
向迪和老齊眼見着要贏,立刻乘勝追擊,海哥那幾人只能迅速撤退,騎上樓下的幾輛摩托,一溜煙地離開了。
秘密基地的二樓裏,只剩下向迪和他的殘兵敗将,還有一片狼藉。
“我靠!”向迪看我的眼神逐漸變得奇怪,我把那天帶過來的紙巾都拿出來,按在向迪流血的額頭上,他壓低聲音,“宋安南你太狠了,就盯着人家蛋打啊!”
我對他笑了笑,向迪伸手捏住我的臉,又說:“他媽的你不準對我笑了,你這小子剝開了是黑心棉,我怎麽不知道你會打架……你不是說你不怎麽會嗎?”
“我是不怎麽會啊。”我很無辜地說。
老齊和另外幾人也收拾了一下,把翻過去的沙發扶正,這時候有人叫起來:“向哥!這裏還暈了一個……蒼天啊,這誰下的狠手,拿可樂罐子砸的,罐子都凹了!”
我:“……”
那幾人這麽粗心,撤退時還能漏一個?
向迪過去看了看,顯然還沒從剛剛的情緒裏出來,只是煩躁地說:“不管他,死不了,頂多暈一會兒。”
“他們不會回來吧?”有人擔心地說,“我們要不要趕緊走?”
向迪一拍大腿,嚷嚷道:“怕什麽!”
接下來,我們等了大概一個半小時,彼此把傷口處理了一下,對方沒有再回來。暈倒的那人在地板上悠悠醒來,我們幾個人圍着他,向迪桀桀獰笑:“你醒啦?”
對方被吓了一跳,很快明白大勢已去,自己還是被遺漏的倒黴蛋,于是很沒出息地跟向迪求饒。向迪沒難為他,還請他喝了可樂。之後他們聊了幾句,我們從這個人的嘴裏了解到,他以前竟然也是五中的。
我們放他走了,對方感謝萬分,又怕向迪反悔,于是跑得飛快。
老齊頹喪地坐在沙發上,內疚地說:“這事都怪我。”
向迪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說什麽呢,你是我兄弟。”
天色将晚,誰也沒預料到會有這麽一出。原本向迪是想臨走前和大家再聚一聚,卻沒想到中途被人砸場子了。回去的路上向迪跟我說,這事是因為老齊在酒吧上班的那個對象——有客人在酒吧喝多了鬧幾句,老齊為了裝逼,替他對象出頭,結果就被人找上門。
聽完後,我幽幽地嘆了口氣,向迪坐在我的車後座,問:“你嘆什麽氣?”
我說,前幾天我說老齊可能會被打第二次,沒想到我這嘴這麽靈。向迪說,你什麽時候說的,我怎麽不知道。我心想糟糕,這話是我對陸星洲說的。向迪沉默片刻,掐着我腰上的癢癢肉,威脅道:“我就知道你最近背着我去偷人了!”
“哎。”我一下子控制不好方向,我們的單車在街上左右搖擺起來,“別別……”
“你招不招?”向迪說。
“我招我招。”我笑道。
在向迪家樓下,我終于把這個假期遇上陸星洲的事情都告訴了他。向迪一邊聽一邊懷疑人生:“他在他姨家過年?他姨家就住着這兒?”“你倆都加上微信了?”“什麽?他還在老齊對象上班的酒吧裏唱歌?他是盤絲洞的頭牌嗎?”“我靠,你還帶他去秘密基地玩了?”
最後,向迪總結:“聽起來你倆已經百年好合了。”
我吓了一跳,抓着向迪的手臂,提高聲音說:“你說什麽啊,什麽、什麽百年好合。”
“你緊張什麽?”向迪嫌棄我大驚小怪,“你跟我不還金婚了嗎?”
我說:“……你這漢語能不能使用得稍微規範點。”
向迪說:“随便随便,明天我就先回去了。T大的研究生聽起來很厲害,當年叫你好好學習了吧,說不定之前高考能考到T大。”
我說:“你想多了。”
我們又聊了幾句關于老齊的事情。向迪說,等他走了以後還得天天操心一下老齊,怕那幾個人再過來報複,秘密基地暫時只能封鎖起來。但幸好,只有向迪和我要離開老家,大部分兄弟還能幫着點。
“回去吧。”向迪對我說。
“好。”我說,“那過幾天見。”
我再次騎車經過這小區裏的一大片綠化林,枯萎的樹在夜色下将枝幹伸向天空,像是在等待即将到來的春天。手機震動起來,陸星洲卻在這時給我發來消息:【停。】
我頓時剎車。
陸星洲:【真是你。】
我茫然地看向四方,沒見到人,就停在原地給陸星洲打字:【哥哥你在哪兒?】
下一秒,有人從後面坐上來,我聽見陸星洲說:“在這兒。”
我轉動了一下車鈴铛,一串雀躍的叮鈴鈴。陸星洲又說:“小宋消失了一天,晚上來這裏做什麽?”
靠。我能做什麽?我送向迪回家。
但我偏不這麽說。
我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彎起嘴角:“來看看能不能偶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