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遲到的告白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遲到的告白

徐清聿送雲聽回去時, 夜已深。

冬天的寒意盤踞在空氣中,小區靜悄悄的。

黑色大G停在小區停車場。

車門打開,一道纖細的身影走了下來。

雲聽裹緊大衣, 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徐清聿沒有離開,直接将車子熄火。

喊了一聲,“雲聽。”

雲聽腳步頓住,側身, 不耐煩問:“你還有事?”

徐清聿走下車,單手關上車門,“我想上樓喝杯水。”

雲聽一想到回來時,徐清聿當着陸辭安的面胡說八道,氣不打一處來, 叱出聲:“徐清聿,你別得寸進尺。”

徐清聿像是沒聽見一樣,耷拉着眼皮,一副喪失精氣神的模樣:“開的時間太久,我有點累了。”

無聲對峙。

風從兩人之間穿過。

雲聽的身體莫名哆嗦了下, 心裏築起的防線開始坍塌。

徐清聿已經開了一個半小時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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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裏回去,開車至少還要四十分鐘,而且是夜路。

她沉默幾秒:“……随便你。”

兩人一前一後地朝樓棟走去。

樓道裏亮着暖黃色的燈光,投射在他們身上, 影子交錯着落在地面上。

空間安靜得只剩下兩人的腳步聲。

鞋跟踩在地板上,回響被牆壁吞噬, 拖出淡淡的回音。

到家後,雲聽停在房門口,手落在門把上,沒有擰動。

徐清聿看她在發呆, 問:“怎麽了?”

雲聽回頭,朝他攤開手心,掌心向上:“鑰匙。”

徐清聿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伸出手,指尖地沿着她的掌紋滑過,明知故問:“什麽鑰匙?”

溫熱的觸感讓雲聽的手指一顫,她下意識地想要縮回去,卻被徐清聿一把握住,他的手指強硬地穿進她的指縫,與她十指相扣。

掙紮無果,雲聽瞪他:“我房間的鑰匙。”

徐清聿臉上露出一點疑惑:“你的鑰匙怎麽會在我這?”

雲聽看着他,嗤笑一聲:“徐清聿,你別裝了。”

徐清聿不慌不忙,牽着她的手不放:“我沒有。”

這三個字落下,空氣又安靜幾秒。

雲聽被徐清聿的不要臉震驚,面上卻不惱:“哦?你沒有?”

徐清聿不置可否地聳聳肩,信誓旦旦回答:“當然沒有。”

雲聽見狀,嘆氣:“行吧,既然沒有,那我們進不去了。”

她後退一步,使出全力抽出手,“我忘記帶鑰匙回來了。”

掌心落空,徐清聿的指尖動了動,像是在權衡什麽。

雲聽不催他,就抱着手臂,耐心地等他的選擇。

幾秒後,徐清聿淡定地從大衣口袋裏掏出一把鑰匙。

鑰匙劃破空氣,落進鎖孔。

雲聽看到徐清聿手裏和她一模一樣的鑰匙,唇角抿起。

這把鑰匙,她找了整整一個星期。

家裏裏裏外外翻了個遍,櫃子、抽屜、沙發縫、鞋櫃、冰箱頂都沒放過,但就是找不到。

最可疑的是,鑰匙是在徐清聿來過之後才不見的。

自己真的蠢到家。

一開始懷疑雲朵弄丢,後來懷疑自己弄丢,就是沒有懷疑過徐清聿會偷偷摸摸拿走她的鑰匙。

後面越想越不對勁,她越來越肯定是徐清聿拿的。

徐清聿太鎮定了,臉上也不見心虛。

雲聽審視他:“徐清聿,鑰匙是從哪兒來的?”

徐清聿神色未變,門開後,把鑰匙從鎖裏拔出來,理所當然地放進口袋:“你自己掉的。”

雲聽冷笑:“我掉的?掉哪兒了?”

徐清聿回答:“地上。”

雲聽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哦,地上。”

徐清聿無奈,擡手揉了揉眉心,懶懶地開口:“別這麽說,聽着好像我是小偷。”

雲聽又被徐清聿倒打一耙氣笑,“你不是嗎?”

兩人走進房間。

雲聽連看都沒看徐清聿一眼,直接拐進廚房。

雲朵不知道跑哪去了,不在客廳。

雲聽想到雲朵對徐清聿仇視的态度,惡毒地想:朵朵,快上去咬他,讓他知難而退。

不出0.1秒。

算了別咬。

不然徐清聿又要賴上她。

雲聽打開水壺,倒滿水,按下開關。

水開始翻滾,她雙臂交叉地倚着廚房櫃臺,盯着水壺出神。

等水燒開,她就讓徐清聿喝了趕緊走。

她才不想和徐清聿繼續糾纏。

從門口到現在,她已經被他氣得不行。

要不是看在他開車累了的份上,她根本不會讓他進門。

回來時,雲聽和陸辭安在探讨一種特殊香調的持久性問題,“辭安,其實,這種留香時間還可以再延長,但核心問題是……”

“咳。”

忽然,一道低沉的咳嗽聲打斷了對話。

雲聽:“你幹嘛?”

她懶得理會,繼續和陸辭安交談。

陸辭安剛準備接着上一個話題深入讨論,徐清聿又清了清嗓子,這次聲音比剛才還重了一些。

雲聽終止和陸辭安的聊天,對嗓子有病的司機說:“徐清聿,你到底怎麽了?這頓飯本來就跟你沒關系,我們也不用你送,你自己非要貼上來。”

她怕徐清聿又搬出“我老婆”這個救兵,補充:“徐清聿,畢竟你只是我姐夫,沒資格管我。”

徐清聿擡起眼睛,鏡子裏兩人的目光又對上了

他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可我現在在追你。”

雲聽的腦子“嗡”的一下炸開了。

陸辭安的反應更大,遲疑開口:“等一下……等一下,你不是她的姐夫嗎?”

雲聽咬緊牙關,雙手死死地抓着包,生怕自己一時氣急直接砸過去,“徐清聿,你不要亂說話。”

徐清聿語氣平靜得讓人發指:“我老婆要跟我離婚,我追你有什麽不對嗎?”

陸辭安:“……?”

他摸了摸頭發,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現在想想,好像哪裏都透着詭異。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三角戀啊。

陸辭安想了想,選擇明哲保身:“放心,這是你們的家事,我不會亂說的,當我不存在就行。”

要命,有理說不清。

雲聽指甲嵌進掌心,她忍無可忍地踹了下前面的座椅:“沒有離婚,你別亂說話!”

“嗯。”徐清聿勾唇,“記得你說的話。”

雲聽:“……”

……

五分鐘後。

水燒開了。

雲聽端着水走出廚房,看見自家貓竟然趴在徐清聿的腿上,喉嚨裏發出滿足的呼嚕聲。

如果她沒記錯,上次徐清聿來的時候,朵朵看到他尾巴炸得像根狼牙棒,随時都要撲上去。

可現在呢?

平日裏最讨厭徐清聿的小祖宗,居然用腦袋一個勁兒地蹭着徐清聿的掌心,還舔了舔他的指尖,姿态親昵得過分。

雲聽:……

她覺得自己遭到了背叛。

朵朵什麽時候被收買了?

更離譜的是。

徐清聿竟然也一臉專注地逗着貓,一人一貓玩得不亦樂乎,完全沒把她放在眼裏。

雲聽倏地有一種自己才是多餘的感覺。

一股莫名的不爽從心底升騰起來,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在吃誰的醋。

雲聽眯了眯眼:“徐清聿,你是不是給它吃了什麽?”

徐清聿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沒有。”

雲朵舔完徐清聿的脖子,又去舔他的臉。

舔完臉之後,伸出粉色的小舌頭,試圖去舔徐清聿的嘴唇。

徐清聿一側頭,避開了它的舔舐,溫柔道:“這裏只有你媽媽可以碰。”

雲聽的臉“唰”地一下紅了,耳尖都開始發熱。

她手一抖,想把水潑徐清聿臉上。

仔細想想,不行。

哪怕是冷水潑到徐清聿臉上,他也會無病呻吟,賴上她。

對付徐清聿這種無賴,不理他最好。

雲聽強行裝作沒聽到,面無表情地把水杯遞給他。

“喝。”她把杯子抵在徐清聿唇上,一字一頓,“喝完趕緊走。”

徐清聿接過水杯,垂眸吹了吹杯沿的熱氣,“你臉這麽紅?”

“你管得着?”雲聽氣笑了,“你還想怎麽樣?”

徐清聿靠在沙發上,手指慢悠悠地撓着雲朵的下巴:“水太燙了,等水涼一點再喝。”

雲聽拳頭捏緊了幾分,眼神危險。

她覺得,她剛剛絕對做了個錯誤的決定。

眼不見為淨,徐清聿愛咋地咋地,雲聽轉身離開。

可她剛一轉身,手腕被人輕輕一拽。

下一秒,雲聽整個人被帶着跌坐下去。

她坐在徐清聿的腿上,整個人被他圈在懷裏。

雲朵從徐清聿的腿上變成趴在沙發上。

她坐在了徐清聿的腿上。

雲聽擡起頭,想要瞪徐清聿,卻撞進他的眼神裏。

溫柔,熾熱,深邃得像是要将她吞沒。

明明這張臉薄情得讓人心冷,可他的眼神,卻偏偏灼人得讓人心跳不穩。

雲聽的心錯了一拍。

她忍不住想起……那天晚上在沙發上發生的事情。

想到那些畫面,她的臉紅得能滴血。

“徐清聿,你,你放開我。”

“雲聽……”徐清聿無可奈何地吐出一口氣,“別躲了。”

雲聽的心跳越來越快。

她被徐清聿深情的眼神一點點逼到角落裏,已經無處可逃。

徐清聿克制住想要親吻雲聽的想法:“哎,那我先走了。”

他說完,松開手。

雲聽的心跳還沒恢複正常,愣愣地看着徐清聿站起身,朝門口走去。

他即将走到門口時,雲聽叫停他,再次朝他攤開手心:“等一下,你把鑰匙拿出來。”

徐清聿搖頭:“不在我身上。”

他慢悠悠地張開雙臂,唇角噙着戲谑的笑意:“不信的話,你自己找。”

雲聽分明看到徐清聿開門後,把鑰匙揣進口袋,她強行壓住翻湧的怒氣,走過去摸他的外套口袋。

口袋裏只有手機和車鑰匙,沒有她要找的鑰匙。

外套口袋沒有,褲子口袋呢?

雲聽眯了眯眼,牙一咬,手指直接探向徐清聿的褲袋。

她的指尖碰到了徐清聿的腰側,從上往下滑,停在他的褲兜裏。

一不小心,就摸到了徐清聿堅硬的腿部肌肉。

手下觸感結實又富有彈性。

隔着褲料,她能感覺到那股令人窒息的熾熱。

雲聽冷靜下來後,繼續摸索。

可惜,她找了一圈,什麽都沒有。

雲聽皺起眉,繼續檢查另一側。

指尖又一不留神壓在他大腿根部,徐清聿笑了一聲。

還是沒有。

雲聽的視線最後落在他的衛衣口袋裏。

她擡手伸進去摸了一下。

剛一伸進去,徐清聿一把摟住她的腰,将她拉進懷裏。

雲聽鼻尖撞上了他的胸膛,整個人被牢牢地禁锢在他懷裏。

她猛地擡頭,正想開口,就對上了徐清聿含笑的眼神。

他的嗓音低低的,帶着一絲刻意的暧昧:“你要找哪裏?”

雲聽羞得伸手就要去掐他的胳膊:“你放開我。”

徐清聿輕松地扣住她的手腕,順勢将她按得更緊,“怎麽不信我呢?”

雲聽意識到自己是真的玩不過徐清聿,瞬間洩氣,“你到底把鑰匙放哪了?”

徐清聿抱夠了,才放開她。

攤開手心,裏面正是那把備用鑰匙,“給你。”

“我本來想給你放門口的。”

“所以我真不是故意要拿鑰匙的。”

就在雲聽以為一切要真正結束時,徐清聿推開門,沒有離開,而是轉過身,定定地看着她。

“雲聽,我有話想對你說。

雲聽心頭一震,後退一步:“你……又想幹嘛?”

徐清聿靜靜地凝視她,眼底深處藏着翻湧的波瀾。

眼神專注得像是要将她刻進眼底。

“我一直在想,我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你的。”

徐清聿勾了勾唇,像是嘲弄自己,又像是在感慨。

“可惜,無論怎麽回想,答案都是——太晚了。”

“晚到當我察覺到的時候,你已經不需要我了。”

雲聽的指尖顫了一下,心裏酸酸的。

她明明已經不去想這些了,她已經告訴自己,一切都過去了。

喜歡徐清聿,是她自己的事,與徐清聿無關。

可是在徐清聿毫無保留地剖白後,那些隐藏在時間裏的不甘、心酸、遺憾……還是一瞬間漫了出來。

如果徐清聿的告白來得早一些就好了。

哪怕是在他出國前。

可是,沒有如果。

徐清聿低聲呢喃: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就好了。”

“如果可以回到過去,我一定不會這麽遲鈍,不會讓你等。”

“但可惜,時間不會倒流。”

“我也沒辦法回到過去彌補你。”

徐清聿朝雲聽走近一步,彎下腰,與她平視。

“我不知道你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也不知道,在我不知道的那些年裏,你有沒有等過我,期待過我。”

“但如果有的話——”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了些,嘆息道:

“那一定是我這輩子最遺憾的事。”

“所以,如果可以的話,你把自己想象成十八歲,把我當成二十二歲吧。”

雲聽愣愣地看着他:“……你說什麽?”

徐清聿嘴角上揚,眼中浮現一抹少年般的肆意,像是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

“你不是說我今天很幼稚嗎?”

“那就當我是二十二歲。”

“二十二歲的徐清聿,想追十八歲的雲聽。”

聽到這話,雲聽的心髒狠狠一跳,呼吸紊亂。

徐清聿的話……是什麽意思?

徐清聿自顧自地說:“不過,說實話……”

“二十二歲的我,和二十八歲的我一樣無聊。”

“二十二歲的時候,我總覺得自己很成熟,和同齡人比起來,我無趣、克制、理性得不像個年輕人。”

“後來我想,可能是因為那時候的我,還沒有愛上你吧。”

“但如果我早一點愛上你……”

徐清聿眼眸中的遺憾更甚:“我可以在二十二歲這個青春的年紀對你耍流氓。”

“可以在校園的路燈下攔住你,問你是不是喜歡我。”

“可以在你情緒不好的時候抱住你。”

“可以在你過生日的時候,送你一份‘男朋友限定’的禮物。”

“如果是二十二歲的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明明心裏吃醋得要命,還要謹記自己是個快奔三的男人。”

“二十二歲的我會毫無顧忌地表現出來。”

“看到你跟別人聊天太開心,我可以直接在你旁邊插話。”

“看到你和別人走得近,我可以直接站在你面前,擋住你,讓你的眼裏只有我。”

“如果你故意氣我,我可以低頭親你,讓你不敢再逗我。”

“可惜,我錯過了。”

“所以現在……”

“快奔三的我,才學會這些幼稚的事。”

夜色正濃,屋內燈光溫暖柔和。

徐清聿站在雲聽面前,低頭看着她。

他的眼神裏,藏着漫長歲月裏的遺憾與深情。

徐清聿的話,是小心翼翼的試探,也是毫不掩飾的堅定。

他在等雲聽的回答,但又怕聽到某個他不願接受的答案。

雲聽沒有說話,偏過頭,避開了徐清聿的視線。

可徐清聿卻并不打算讓這個話題就此結束。

他說,“如果你覺得來沒有意義,我們就直接跳過青春那一段。”

“我們結婚,生子,共度餘生。”

徐清聿沒有用疑問句,而是用了一種極其篤定的語氣。

對他而言,這不是一個假設,是一種命定的未來。

“我會用餘下的日子來愛你。”

“來補償你。”

“我們會很幸福。”

雲聽睫毛微顫,看着近在咫尺的徐清聿,心裏某一處被什麽觸動了一下,泛起細微的顫栗。

徐清聿看着她,沒再說什麽。

只是伸出手,覆上雲聽的指尖,掌心的溫度透過肌膚,滲入她的血液裏,他說,“無論哪種,我都會很愛你。”

……

徐清聿走了。

但他的氣息還未完全散去,客廳裏似乎還殘留着他的溫度。

雲朵跳上沙發,蹲在雲聽旁邊,歪着頭看她。

雲聽伸手,摸了摸它的頭。

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徐清聿離開前的眼神。

他說:“如果你真的想拒絕我,我會尊重你的想法。”

徐清聿沒有咄咄逼人,也沒有強硬的占有欲,甚至沒有以往那種篤定的自信。

他的眼神有些沉。

徐清聿是真的……做好了被她拒絕的準備了嗎?

這種認知,讓雲聽心裏浮起了一種陌生的慌亂感。

雲聽有些不安地站起身,想去倒杯水,可剛走到廚房門口,又不自覺停下。

手機震動。

雲聽把手插進口袋,摸到手機。

手又在口袋裏翻找了一圈。

鑰匙……不見了?

雲聽仔細摸了摸左右口袋,可還是空空如也。

這把鑰匙她下車的時候還在。

好好好。

剛才在這裏裝作成熟又深情的人……

走之前乖乖上交了備用鑰匙。

但是神不知鬼不覺順走了她的主鑰匙。

雲聽又一次氣笑,她打開手機,是徐清聿的信息:

「仔細一想,22歲的我可以做的事情,28歲的我,也一樣可以。」

「甚至……」

「28歲的我,會比22歲的我更有能力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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