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表哥 “太子可有欺負你?”

第7章 表哥 “太子可有欺負你?”

跟前濃烈的血味兒愈重,絲絲縷縷的腥甜襲來,是太子身上的血的味道。

待聽清他口中所言,她忽覺挽起袖口的左臂一涼,岑拒霜忙不疊地抓起自己的衣袖往手腕拉,迅速蓋住了白嫩的胳膊,生怕太子犯病,直接張着嘴就咬上來。

岑拒霜下意識瑟縮起身子,試圖将未能被衣衫遮掩的地方藏起來,胡亂找着由頭,“殿下,臣女這身子打娘胎裏出來就體弱多病,怕不是流的血都帶着病氣,恐會染及殿下。”

鮮麗的紅色染就他揚起的唇角,極為妖異。

太子對她所言不以為意,他笑得狠戾,“你可知孤吃什麽怎麽長大的?”

她雖知,但也不敢實誠道來,只得茫然看向太子,“……臣女不知。”

多說多錯,誰知她會不會因為知道的太多,被太子一口咬上來?

太子已是逼得很近了,他的目光飄忽至她緊緊合攏的襟口,仿佛一道利刃要将她的衣衫緩緩劃開。

他盯着她的脖頸,柔白的皮膚被勒出了的紅色痕跡極為紮眼,随着她急促的呼吸,頸間淺淺青筋暴露在他的視野裏,他仿佛能夠感受到漸漸加速流動的血液,藏在她薄嫩的肌膚下、窄細的血管裏。

“孤自出生被狼養大,食的是生肉,飲的是生血。”

言外之意,她那點小小病氣,對他而言不算什麽。

燭影明滅,岑拒霜看着他峻拔的身軀,往後仰去,費力挪動着身子後退着,心髒遽然加速着跳動。

這下她是信了外面關于太子食人肉的傳言了,只怕太子瘋起來根本用不着烤煮,生的人肉他都照吃不誤,說不定還正會覺着鮮血淋漓的生肉才有嚼勁。

岑拒霜忍着打顫的牙關,提醒着他,“殿、殿下,你咬我,你也會疼的……”

那蠱蟲的存在,只是可以通過兩人相觸緩慢消解疼痛,如若太子咬她,那瞬間的疼痛還是會一并通感于太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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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笑得愈發古怪,“孤就是喜歡疼。”

狹窄的床褥之上,岑拒霜仰躺在淩亂的錦衾間,太子俯撐于她身處,懸停于她面龐上半尺,說話之時,灼熱的呼吸徐徐掃過她的臉頰,

“且孤也咬不到自己的脖子,正想知道,咬上一口是什麽感覺。”

聞及此,岑拒霜簡直恨不得一口咬斷他脖子。

可自己若是真這般做了,和狗……不對,是和這瘋子有什麽區別?

她才不要和瘋子一樣變态!

恰逢此時,玄序在竹屋外禀報。

“殿下,岑侯爺那邊來人了。”

是叔父派人接她了?

岑拒霜緊閉的眼當即睜了開,她如獲大赦地松了口氣,顧不及整理松散的發髻,趁着太子沒有逼來的間隙,她貓着腰倉皇鑽出他身下,“殿下,臣女的叔父來接我了……失陪。”

她胡亂穿好繡鞋便往外逃,打開屋門之時,正瞧見玄序身後,一抹清癯冷峻的身影高立,如霜似雪的月色落在他不茍言笑的面孔上,添了幾分凜冽寒意。

岑拒霜心下一喜,跨出門檻的步伐不自覺地快了些許,遙遙沖着表哥江逾白喊着,“哥哥!”

這一聲呼喊脆生生的,含了幾分她自己也不曾察覺的甜膩,屋內的太子拿起匕首的動作一頓。

太子側過頭,睨了眼她欣然離去的步伐,那對瑞鳳眼裏适才玩味的笑意漸漸消失不見,他又再折回身,随意尋了塊綢布将匕首整塊包好。

綢布包裹的匕首四四方方,叫人瞧不出是個什麽東西,越是如此,越能讓人浮想聯翩。

屋外,岑拒霜望着步步走來的江逾白,面上藏不住雀躍。

自小,表哥便待她極好,她出了事惹了禍,時常是表哥為她善後或是頂罪,在她回京城養于深閨的五年裏,盡是有着表哥作陪、悉心照看,她才不會覺得太過孤寂。

原本她還擔心表哥在宴上尋不到她會心急,眼下表哥親自來尋了她,她心裏揣着的這樁事落了實處,自己也可以随表哥回府,離開這裏。

“且慢。”

屋內傳來太子幽幽的嗓音,岑拒霜心跳漏了一拍,便聽他的足音移近,皮靴踩在竹身上的嘎吱聲極為清晰,她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凝滞了幾分,直至太子來到她的身後。

“孤贈予你的東西,你落下了。”

他躬下身,從懷裏拿出綢布包裹好的東西塞進她懷裏,像是惡趣味一般笑着強調,“收好了。”

岑拒霜自是能夠從手心的觸感猜到,綢布包着的,是今日她殺死陳六的那把匕首。

如今表哥在前,太子刻意把匕首贈予她,還欲蓋彌彰似的把匕首藏起來,怕不是提醒兼具威脅她,需為今日之事守密的意思。

她偏過頭,看着太子笑得別有意味的面容,她攥着匕首的手愈緊,垂首拜謝,“多謝殿下……臣女會收好的。”

言罷,岑拒霜匆匆步至表哥身邊。

江逾白的目光不着痕跡地從她懷裏抱着的綢布掠過,眼底的暗湧微微泛起波瀾,又再藏于夜色裏。

他稍将岑拒霜護在身後,對着竹階上的太子拱手一拜,語氣生硬,“承蒙殿下照顧舍妹,天色已晚,便先行告退了。”

随後岑拒霜便覺手腕一緊,表哥牽着她的手腕往竹屋外走去。

也不知為何,表哥的步子比往常快了不少,岑拒霜跟着有些吃力,只得出聲對表哥道:“哥哥,哥哥……你走慢一些。”

遠了竹屋,林間燈火稀稀疏疏,江逾白慢了腳步,回過頭看着上氣不接下氣的岑拒霜。

“今夜我若不借着侯爺之名來接你,小霜便要在外貪玩至這等時辰嗎?”

江逾白問着,語氣有些生冷。

岑拒霜見表哥因為擔心自己有了生氣的跡象,她伸手輕扯了扯他的衣袖,“我錯了……我……”

江逾白望着她稍顯不整的發髻,慣來別着的絹花不知去了何處,連着發簪也歪歪扭扭,他皺起眉,伸出手一絲不茍地規整着她的頭發,

“太子可有欺負你?”

岑拒霜順着表哥的動作埋下了頭,“沒有……我白日裏玩累了,不慎睡着了,殿下還好心将我帶到公主住的竹屋歇息。我一不留神睡得有些久了,才這麽晚……”

第一次在表哥面前撒謊,她自是有些心虛的。但她委實不願表哥擔心,也不想讓表哥招惹上喜怒無常的太子。

江逾白緊擰的眉頭更深了些,“小霜日後還是少接觸太子的好。”

岑拒霜眨了眨眼,“哥哥為何這般說?”

其實不用問她也知曉,表哥定是會言之于她,太子是如何危險,與其接觸,一個不小心她就會丢了小命……諸如此類雲雲。

但前頭她既然說出了太子對她好,她定也是要把話給圓回來的。

此刻見江逾白面目俨然,“這世上不會有無緣無故的好意,沒人會沒緣由的對你好。”

他的語氣極為嚴肅,岑拒霜轉過身,雙手背于身後,擡起笑臉對他說,“可哥哥對我就很好呀。”

江逾白的神色稍有緩和,他張唇之間欲言又止,最後似是無奈地道出四個字,“我不一樣。”

岑拒霜兩眼彎得更甚,滿口贊同,“那是自然,哥哥是哥哥,旁人是旁人。”

*

回府後的兩日裏,岑拒霜多數時候都在閨房裏歇息。

她的院子最是敞亮暖和,春時細風陣陣,滿屋子又被日日放晴的陽光烤得暖融融的,舒适之際,岑拒霜少不了困意,時時倚在美人榻上,抱着薄毯沉沉睡去。

“小霜歇下了?”

院外一清淡疏朗的嗓音響起,守在門前的流岚對忽至的江逾白行了一禮,壓低聲答言,“姑娘午時用的藥,現下方歇。”

江逾白遙遙望了眼卧房半開的窗扇,吩咐道:“藥效剛過,午睡不宜久,申時前喚她起榻。”

“是。”流岚點頭,暗道着這江公子比侯爺還要心細如發,每每過來,姑娘這從飯食至用藥,甚至午睡的時辰都把控得巨細無遺,生怕有半點不妥。

得來丫鬟點頭答話,江逾白背身離去,移步至另一處院落裏。

轉過高聳的蒼松,池陰處,清冽的酒香隐隐。

滿地的酒罐間,一高大結實的背影弓着腰,正抱着新釀的酒埋入土中。

那發冠處戴了一根形狀歪歪扭扭的玉簪,一頭黑發稍顯稀疏,被風吹得淩亂,幾縷銀白的發絲張揚地拂動着,夾着熱汗黏膩在硬朗的面孔。

聽聞來人的腳步聲,岑侯爺直起腰看向江逾白,一旁的侍從遞來帕,岑侯爺接過後擦着手上的泥,随意指了指跟前的小凳,示意江逾白入座。

江逾白低頭将小凳上的泥沙拂了拂,始才坐下,他身量修長,坐在不足小腿高的小凳上便有些滑稽。

岑侯爺搬來另一小凳大剌剌坐下,“時青,去瞧小霜了?”

江逾白颔首,“她在小睡。”

“聽說小霜在賞春宴上碰見了太子,還在太子那裏逗留了好些時辰,中間發生了什麽,回來後她一直沒同我說。”

岑侯爺招來侍從給江逾白遞了盞熱茶,他揩着汗,續說着,“依着她的性子,若是從賞春宴回來時,她沒有說發生了什麽,日後她也不會一時興起,主動同我說了。”

江逾白沉吟道:“我也只是擔心小霜還小,被他人恐吓威脅了去。”

岑侯爺聽罷笑了笑,“有我在,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會讓他恐吓威脅了小霜去。而且,她不小了,時青,她已是及笄了。”

那後半句話意有所指,江逾白眼眸微動。

岑侯爺回憶道:“兄長和長嫂尚在時,小霜的爺爺有意讓岑江兩家聯姻,指腹為婚,定下了你和小霜的婚事。只是小霜出世後一直身體不好,兄長和長嫂把她帶在邊關十年,從未對她提過這門婚事。

“一來,她這身體不管嫁入哪家門戶,多多少少都會惹人閑話;二來,婚事雖已定下,但兄長和長嫂想要讓小霜自己考量。”

……

岑府另一邊。

“姑娘,該起了。”

岑拒霜從敲門聲裏醒來,她睜開迷迷瞪瞪的眼,看着流岚在一旁疊着絨毯,思緒尚是朦胧。眼皮仍有些沉重,她揉着額角嘟囔着“還想再睡一會兒”時,流岚接下來說的話讓她驀地醒了幾分。

“侯爺讓您去一趟他那裏。”

她翻身的動作就此滞住,岑拒霜支起身,問道:“可有說是何事?”

“沒有,”流岚搖搖頭,又再打趣着笑,“但是江公子也來了,應是又在給姑娘張羅什麽好東西了。”

岑拒霜卻高興不起來,心底掠過一絲慌張。

若叔父真是在為她張羅什麽,往常皆是直接送到她院子裏了,并不會把她叫去。畢竟叔父疼惜她身體,能不讓她多跑一趟從不讓她累着,如此說來,只會是有要事相商。

聯想到近日發生的所有,唯有賞春宴上,太子教她殺人一事。

她不禁忐忑起來,難道是此事被叔父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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