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林獵 “殿下,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第37章 林獵 “殿下,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岑拒霜沒想到, 叔父會如此直白地問她是否喜歡太子。
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就連關乎風月裏的“喜歡”是為何物,她自己也給不出答案, 更遑論提及喜歡誰。
岑拒霜挼搓着衣角, 面色茫然地問,“叔父怎麽會這麽問……”
“我能看出來,太子待你與旁人不同。但抛開太子的性情本就不适合做一個好丈夫,若是小霜嫁進了宮裏,一輩子困在裏頭不說,日後還會與衆多女子同享一個夫君,争風吃醋,後宮的手段防不勝防, 屆時叔父如何放得下心……”
岑侯爺擰起眉頭,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叔父只希望小霜這輩子平平安安, 有個好的托付,順遂過完這一生便好。”
岑拒霜很快否了叔父提出的預想,她輕輕搖着頭, “我和太子之間不是叔父想的那樣, 我也從來沒想過當什麽太子妃。”
說到底, 若非一開始在賞春宴撞見太子殺人、後來又陰差陽錯兩人一道中了蠱, 她和太子之間或許便不會有這麽多的牽扯。
岑侯爺松了一口氣, “那便好。”
他最怕的便是岑拒霜喜歡上了太子,說什麽也要嫁給太子。若真到了這等地步,他既不願小霜嫁到宮裏,又不願傷了她心,只會陷入兩難的境地。
岑拒霜瞧着叔父愁眉不展的模樣, 她抱着叔父的胳膊晃了晃,甜膩的嗓音輕聲細語地哄着,“叔父,我想清楚啦,将來若是找不到一個能入贅侯府的好郎君,我便去西市挑幾個伶人養在府上,照樣能夠照顧我的。”
岑侯爺露出欣慰的笑,“都聽你的。等這次林獵結束,叔父就帶着小霜一起回家。”
岑拒霜緊抱着叔父的手稍有滞住,她揚起的眉微微橫起,思量再三,她還是猶疑着擡起臉,對叔父極為認真地道:“叔父,我在東宮還有未完之事,等我處理完了便回府。”
她為太子做的耳墜還留在東宮的寝殿,二人身上的蠱也還沒尋到法子解掉。
岑拒霜心裏清楚,這些日因她身上的疼痛,為太子帶來了不少麻煩。如若這蠱不能解掉,往後她即便回了府,自己與太子之間便不能斬斷關聯,單是她這月事帶來的疼痛,就足以牽連太子無法安生過日子。
思及此,她手心擰着的衣裙系帶亂作了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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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可以自私一點,憑借這蠱帶來的作用,利用太子可以享受月事不會疼痛的便宜,但長此以往,岑拒霜知道自己會過不去心裏這道坎,陷入連累他人的愧疚之中。
岑侯爺看着她眸中的顧慮,沒有多問什麽,他微微一笑,“我們的小霜長大了,是個有自己秘密的小姑娘了。叔父相信你能夠處理好,若有什麽難處,盡管開口告訴叔父便是。”
寒暄幾番後,岑拒霜回到了太子的車廂。
掀起帷裳入內時,她便見太子正背倚在車窗邊小憩,他抱着胳膊,一只修長的腿曲着踩在車緣,另只随意搭在座位一側,像極了一只兇獸懶洋洋地盤踞在窩裏,也懶于擡眼看走近的人一眼。
岑拒霜蹑手蹑腳地坐回了原處,沒敢驚動太子,她甫坐下,還未将自己的衣裙小心掀好時,太子的聲音幽幽傳來。
“怎麽,孤還以為某些人會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跟着回家了。”
他既未睜眼,也未偏過頭來看她,連着慵懶的睡姿都未動毫厘,只是昳麗的薄唇微動了動,似是篤定了登上他車廂坐下的人只會是她。
岑拒霜無奈道:“殿下,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了。”
太子啧了一聲,“也不知是誰天天吵着要回家的。”
岑拒霜續言說着,“我和叔父說好了,林獵後跟着殿下回東宮。”
太子這才睜開眼來,他側過頭,單手肘托着下巴,眼裏笑意愈深,“很好,你又有更多的時間,能夠看到這麽完美的孤了,孤替你感到榮幸。”
岑拒霜幹笑兩聲,“……臣女真是萬分榮幸。”
不多時,休整畢,聲勢浩大的林獵隊伍再度啓程。
初夏時節還不算炎熱,遮天蔽日的樹木通往深青,枝影間流過的日光斑駁,岑拒霜從車廂裏探出頭,微涼的風拂面而來,夾雜着草木清新的氣息。
她滿懷惬意地倚在車廂內,望着山間漸漸昏黃模糊的光線,如何都覺舒坦。
及夜幕降臨,一衆至青遙山獵場紮營。
岑拒霜随宮人來到安排好的營帳,彼時宮人撩起門帳,點頭哈腰地笑着對她說,“這兒就是姑娘的住處了,獵場條件有限,一切從簡,這幾日就委屈姑娘了。”
她客氣應着,“有勞公公了。”
營帳四處燃着的燭火跳動着,帳內算不得寬敞,她視線所及之處一覽無餘,帳側一案一椅,中處設有一座古樸簡素的屏風遮擋,依稀可見屏風後是兩張有些窄小的榻。
岑拒霜環顧着營帳內的布置,心裏反是生出幾分親切。
從前在邊關時,遇到父母要上陣殺敵的緊要關頭,她便是随父母住在營帳裏。軍營的條件雖比不上京城的優渥,但今時回想起與父母的往昔,她只覺心坎處如有暖燭填滿。
恍惚之際,岑拒霜步入帳內時,忽的瞧見屏風後有一道袅袅娉婷的身影。
這身影并不陌生,一襲雪青的宮裝端莊,銀色精致的頭冠戴于烏青的發間,發髻上綴滿了煙紫絹花,随着她聞聲轉過來面向岑拒霜的動作,花身微微搖曳。
寧妍?
岑拒霜認出了來人,原來太子所言的安排,是她與寧妍同住。想來她在京中識人不多,寧妍是唯一一位主動站出來與她結識為友的,在百花宴上也幫了她不少,她這一月居于東宮時,寧妍還曾派人遞信問候她近況。
“拒霜你來了!”
寧妍快步上前,一雙明動的杏眼泛着清光,她拉着岑拒霜的雙手,語氣既驚又喜,“二哥果然沒有騙我,他派人來說,你會與我同住,我還以為他會舍不得呢。”
岑拒霜奇道:“舍不得什麽?”
寧妍嘻嘻一笑,牽着岑拒霜便坐在了榻上,“無事,這不重要。我正好有事想請拒霜你幫忙。”
她移面湊近,壓低聲對岑拒霜說,“你還記得上回賞春宴……你瞧見我和三郎……”
岑拒霜心裏一緊,指尖不由得蜷縮起來,“寧妍你知道了是我……”
那會兒賞春宴她窺見寧妍于夜色裏與他人偷情,還弄出了動靜險些被寧妍的情郎發現,這樣見不得光的事情,岑拒霜索性當作不知,在與寧妍為友後,她甚至抱着将此事永遠爛在肚子裏的想法。
但沒想到寧妍會如此單刀直入地對她提起,毫不避諱。
“別緊張,我一直知道的,”寧妍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朝她揚起大方燦然的笑容,“我也知道你和二哥不會把這事說出去,所以沒有放在心上。”
岑拒霜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寧妍想要我幫什麽忙?”
寧妍徐徐緩緩說着,“此次林獵三郎也來了,我與他今夜相約在山南一處隐秘的草屋裏,若是我出去的時候有宮裏的人尋我,還望拒霜可以幫我遮掩一二。如若有什麽急事,你便來那處尋我。”
岑拒霜點頭應允,“沒問題。”
少頃,寧妍沐浴更衣後,精心打扮了一番,披了件黑色外衫罩住了渾身,趁帳外值守的禁軍換崗的間隙,偷偷溜出了營帳。
岑拒霜經由一日馬車颠簸,本也是勞累不堪,渾身骨頭像是散了架一樣酸痛無比,她折騰了半刻,準備入榻歇息時,營帳外傳來老太監的嗓音。
“公主殿下在裏面嗎?”
岑拒霜記得,這是皇帝身邊的老太監,此間時辰來傳喚寧妍,定是有着什麽要事需要寧妍出面。
她猛地一個激靈從榻上坐起身。
不出意外,果然是出了意外。
“殿下?您歇下了嗎?”
老太監再度出聲催促着話。
岑拒霜攜了件外袍披上,趿着鞋緊忙來到營帳前,她撚起門帳一角走出,便見老太監雙手攏袖立于前,她臉不紅心不跳地胡謅着,“寧妍沐浴去了,敢問公公有何事相傳?待寧妍回來,我告知她一聲。”
老太監溫和一笑,“此次林獵儀程有變,還請岑姑娘轉告公主殿下,明日的小宴改到今晚了。”
岑拒霜為之一怔,“小宴?”
老太監耐心解釋道:“這是先帝在時留下的規矩,到了獵場後,皇室會有個小宴儀程,以慰先祖,為後人留得餘蔭,故至獵場裏的皇室成員皆要參與,不得缺席。”
岑拒霜心道,這恐怕就是寧妍所言的緊要事,她暗暗攥着衣角,手心已是涼得有些發汗,她擡起頭對老太監莞爾應着,“好的,我知道了,有勞公公相傳,我會告知寧妍的。”
“多謝姑娘。小宴還有半個時辰開始,還請公主殿下莫要遲了。”
老太監微微揖身後離開了營帳。
岑拒霜回到營帳後,急忙簡單收拾了衣裝,便往寧妍所在的山南密林而去。
林間月色稀疏,岑拒霜提着一盞小燈,另只手拎着衣裙,加緊着步子朝前。
她再清楚不過,若是這小宴寧妍沒有到場,皇帝那邊追查起來寧妍的行蹤,發現了寧妍和她情郎的事情,寧妍的下場可想而知。
岑拒霜艱難邁着虛軟無力的雙腿,終是在密林深處發現了一間茅草屋。
遠遠地,男人沉重的喘.息聲藏在沙沙的風聲裏,像是喉嚨裏壓抑着的痛呼,帶着點點愉悅,其裏依稀還有着鞭子揮動的欻欻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