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吻臉 他應當是喜歡親吻的
第39章 吻臉 他應當是喜歡親吻的。
清夜無塵, 遠離獵場的靜谧林間,一抹煙紫色羅裙匆促劃過,窸窸窣窣的聲響撥動着繁密的草木。
正值初夏, 夜裏已有淡淡熱氣襲人, 岑拒霜穿了好幾層衣裳,最外層的宮裝布料相當厚實,渾身像是裹着了緊緊的繃帶,此前她又在祭祀跟前跪跽行禮了小半個時辰,這會兒她已是被憋得快要喘不過氣。
故她等不及慢慢走回營帳,半道尋了個人跡罕至的暗處,環顧四處确認無人後,她三兩步鑽進叢中, 忍不住想要褪去裏層的衣裳。
岑拒霜迅然解着腰間的系帶, 纖指靈活撚動間,上半身裹緊的衣裳稍有一松, 随着她的動作,松松垮垮地堆積在她的細嫩胳膊處,露出凝脂似的雪肩與半個淨白的後背, 由着林中微風吹拂, 撥散着熱意。
得來瞬間的松緩, 她終是能夠深深呼着新鮮空氣。
岑拒霜正欲将裏層的衣裳脫下時, 忽的聽聞身後足音逼近。
她驚慌失措地抓起衣襟攏住, 擡眼見到來人笑得恣意的面龐後,下意識喚出,“殿……”
意識到自己現下是扮作寧妍的模樣,岑拒霜緊忙改了口,壓低着聲音問道:“哥哥……怎麽來了?”
“孤看到一只小貍奴鑽進草叢裏了, 特意來瞧瞧。”
太子端看着她,視線如何也挪不開分毫。
此前他跟着“寧妍”來到這裏,便見她一溜煙沒入了深林,動作靈動得像團小貍奴。他不知她要作何,但見她背對着他,尤為利落地解開了她自己的衣裙。
那片白膩的後背于夜色裏白得發光,冷霜似的月色漏過林稍滲下,未被烏發遮掩的後頸被勾勒得又細又長,輕透的面紗被風挽起,露出絕色面容的一角,恍有一瞬,仿佛深郁林間忽現了一只勾人心魄的精魅,惑人心神。
岑拒霜怔怔地看着太子,旋即左瞧右看着周處,奇道:“我怎麽沒有瞧見?”
太子眼底的笑意愈深,“哦,可能那貍奴穿了別人的衣裳,你沒認出來。”
聽着太子口中戲谑的話,岑拒霜這才反應過來太子在說自己。指不定太子早在祭祀那會兒便認出了寧妍是她假扮,為了确認,太子連小宴都沒參加便跟過來了,目睹了适才她匆忙褪下衣裳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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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太子可能見到了她脫衣裳的模樣,岑拒霜抓着衣襟的手不自覺地緊了些,她只覺面龐噌地一下燒灼起來。
“……殿下怎麽知道是我?”
太子挑了挑眉,“說了多少次,孤從不以眼睛識人。”
岑拒霜心道,以氣味識人,那不是狗麽?
雖是心裏這樣想,她沒敢有膽子說出來,但見太子的目光逡巡于她身前的衣裳,岑拒霜覺着有些奇怪,順着他的視線低頭看去。
方才她慌忙把最外層的宮裝披上,以遮住裸露在外的肌膚,便沒顧得上整理,只見她裏層的衣裳盡數堆積在了她的身前,圓鼓鼓的似個球,饒是她不用對鏡而視,也只自己現下的模樣極為滑稽,太子怕不是馬上就要嘲笑她了。
岑拒霜當即把手縮回衣內,手忙腳亂地理着衣裳,一時竟忘了背過身去,餘光瞥見太子仍在盯着她看時,她漲紅的臉更甚,直直惱道:“你你你……不許看了!”
長這麽大,頭一次被人如此盯着整理衣裳,岑拒霜只覺她的臉頰燙得快要暈過去了。
太子反是問了一句,“孤為何不能看?”
“流氓!”
岑拒霜口不擇言地說着,她越是急着想要理好衣裳,手指就偏不受控制的越理越亂,層層疊疊的衣裳絞纏在了一起,怎麽也分不開,更遑論把它們穿戴齊整。
她急紅了眼,蹬着腳便要尋個足以遮擋整個身形的草叢時,驀地察覺肩上一沉。
龍涎香的氣息纏繞在鼻尖,太子不知何時把他的外袍脫下披在了她的身處,殘存的體溫仍附着在那寬大的袍子上,輕而易舉地遮掩住了她整個身形,岑拒霜動作一頓,擡起頭看着他。
“回營帳更衣去。”
岑拒霜回過頭,看着身後拖迤至地的長長衣擺,此間山地盡是泥塵草灰,只怕她這般走回營地,袍子也被磨得又髒又壞。
她問道:“弄髒了怎麽辦?”
太子瞄了眼她的後頸,“難不成你要孤把你拎回去?”
岑拒霜縮着脖子,立馬改了口,“我我我自己能走!”
在選擇被太子勒死和弄髒太子的衣袍之間,她果斷選擇了後者。
岑拒霜裹着太子的衣袍出林中時,她躲在粗壯的樹幹後,一只腦袋從暗處探出,遙遙看着營帳裏巡邏的侍衛,她悄聲對一旁的太子提議着話,“咱們能避着人走嗎?”
太子嘁聲問着,“孤見不得人?”
岑拒霜睨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袍,鮮紅的袍子上繡着威風凜凜的四爪蟒,是為太子才能穿的蟒袍,她眨巴着眼,“我怕被人看到我穿殿下的袍子,項上人頭不保。”
太子勾起了唇角,“那孤只能勉為其難地把你的項上人頭放在東宮,時時祭奠。”
岑拒霜:“?”
須臾間,她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已是被太子攔腰扛起。
太子躍身起落間,避開了營帳裏密密麻麻值守的侍衛,幾個呼吸的工夫,岑拒霜便覺營帳的門簾打着她的面龐生疼,再一睜眼時,自己已被太子扔到了帳內的榻上。
她捂着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跳,好一會兒才從那騰雲駕霧般的刺激裏緩過神來。
岑拒霜含恨看着跟前雲淡風輕的人,伸出虛軟了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殿下您要我的腦袋可以直說,直接從這裏切就行。”
倒也不必這樣折騰她。
營帳外,明徹的燈火描摹出一個矮矮胖胖的身影,瞧着頭上戴着的官帽,應是位臣子,懷裏似乎還抱着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岑拒霜正疑心是何人前來時,只聽他在外出聲喚着。
“公主殿下,您在嗎?微臣似乎看到您回來了。微臣方從陛下那裏領命,給殿下捎些驅蚊蟲的藥,順帶給殿下診看一下您的臉恢複得如何了,以免留了疤。”
岑拒霜心頭一激靈,幾近是從榻上彈了起來。
皇帝竟在此時派了禦醫過來給寧妍看病,當下營帳內不比在祭祀場地的昏暗,她這扮作寧妍的模樣必定會露餡,她甚至還沒來得及換上自己的衣裙,卸去妝容,無法以岑拒霜的面貌應付禦醫。
心慌意亂間,她見到跟前的太子,連忙拽着太子的衣角,壓低聲說道:“快快快,說寧妍不在。”
太子正抱着胳膊坐在榻邊的木椅處,翹着腿懶懶地看着她,
“孤為何要幫?”
岑拒霜匍匐着湊近于前,揚起臉說道:“殿下你最英明神武,這點小小的忙自然不在話下。”
太子對此無動于衷,“孤從來不是什麽大善人。”
“公主殿下?”
營帳外的禦醫仍舊高聲喊着,見無人應答,禦醫自顧自地嘀咕着話,“寧妍公主在裏頭不會出什麽事了吧?我剛剛瞧着明明有人進去了啊……”
岑拒霜暗叫不好,若是禦醫對侍衛聲稱擔心寧妍在營帳內出事,指不定侍衛會強行闖入。
她看着跟前唯一能指望得上的太子,偏偏後者似乎對她着急忙慌的模樣看得津津有味,那對瑞鳳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眸中的意味像是在抓捕到獵物後,不急于将獵物一口咬死,慢慢折磨玩弄的興意。
岑拒霜聽着營帳外禦醫反複踱步和碎碎念的動靜,心裏愈發急切。
再拖延下去,禦醫定是要闖進來查看究竟了。
先不說寧妍的事會被暴露,今日假扮寧妍參加小宴的事,往大了說便是欺君之罪,照樣是殺頭的罪過。
心跳提到了嗓子眼,岑拒霜望着太子,急劇加速的心髒讓她的腦袋開始暈乎乎起來,她捏着緊張得發汗了的手指,鬼使神差地蹭起身。
她移身貼近,倏地在太子的側臉落下一吻,柔軟的唇瓣貼在他臉上短短一息。
太子的衣袖仍被她緊緊攥在手裏,岑拒霜順勢輕輕一扯,楚楚可憐的啞然嗓音似求似哄,“殿下,你就再幫我這一回好不好……”
岑拒霜心想,上回游湖賞燈之時,她與太子共處游舫內,太子沒由來的吻在了她的唇邊舔舐,這件事她回東宮後琢磨了很久,除卻太子是個不能以常人看待的變.态瘋子以外,興許太子本人是喜歡親吻的?
否則解釋不通,她岑拒霜強吻了太子後,還活蹦亂跳地活了這麽久。
按照太子的性情,若是有人膽敢冒犯他,只怕當場就沒了命。
故岑拒霜思來想去,得出一個很有說服力的結論,太子應當是喜歡親吻的。
她退身的間隙,未見太子那幽邃的眸子泛起點點潮色,如有波瀾疊起。
帳外的禦醫已是預備好了硬闖,他深知這山林裏有不少有毒性的蟲蟻,被叮咬後指不定會使人昏厥,故人命當前,禦醫顧不得那麽多,簡要和侍衛說明了情況後,準備入帳查看寧妍公主現狀。
卻是還沒入內,營帳的門簾從裏掀起。
禦醫愣愣地看着現出身的太子,緊忙行禮作揖,“太、太子殿下?”
太子拂了拂袖,“免禮。”
禦醫想破頭也不知太子為何會出現在這帳中,畢竟太子與皇室其餘血脈慣來交惡,像寧妍這種沒有得罪過太子的已算是不錯了。此間太子的外袍亦褪了去,燈火熠熠,那側臉處依稀有着一抹可疑的唇紅。
但他也不敢多問,轉念又想起,寧妍的營帳裏似乎還住了另外一人。
若是他沒記錯,是岑家那位體弱多病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