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驚變 “孤真是要死在你手上了
第44章 驚變 “孤真是要死在你手上了。”……
林間繁密的枝影搖曳, 遠離了獵場,此處算得上僻靜,唯有她與太子二人。
岑拒霜端看着太子唇間的傷口, 那傷口瞧着并不深, 短短的紅褐色痕跡不過一個指甲蓋大小,這樣的傷痕,她一時想不出能是什麽東西造成的。
畢竟以太子的武功,能傷到他的人寥寥,但如若有人能得手傷到太子,那便不止這麽輕微的傷了。
但見太子眼底盡是玩味的笑意,他勾起唇,“你咬的。”
岑拒霜不假思索, 脫口而出, “怎、怎麽可能!”
她又不是狗,怎會咬人呢?
“那你說說孤的傷是怎麽回事。”
太子當着她的面, 笑得惡劣,他伸出舌尖用力舔過那道猩紅的傷口,旋即便有輕微的燒灼疼痛自她的下唇傳來。
岑拒霜抿緊了唇, 仿佛有潮濕灼熱的意味從她的唇畔掠過, 她本就覺着今日醒時唇畔莫名紅腫發麻, 此刻眼睜睜看着太子的動作, 她更覺唇間脹痛起來。
二人隔着兩步的距離, 那舌尖卻好似徑自舔在了她的唇上,燒灼不已。
臉上的熱意就此燒至耳根,岑拒霜忙不疊低下頭,悄然掩飾住自己的異樣,小聲嘀咕着, “我怎知……”
太子啧了一聲,“怎麽,你還想抵賴?”
岑拒霜茫然擡起頭看着他。
怎的她還沒認,就被太子給坐實了?
她确實不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麽,但見太子認定了她咬了他,一副想找自己算賬的模樣,岑拒霜索性破罐子破摔,咬咬牙,挽起袖子露出雪白的胳膊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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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胳膊上還有着昨夜被薛二推至地時,磕碰的不少青紫色,細長的血管旁結了痂的紅痕極為惹眼,分布在細嫩的皮肉各處。
“……你、你咬吧。”
岑拒霜緊阖着眼,心道他咬回來不就好了。
做人要能屈能伸,她對此很是上道,不就是閉上眼被咬一口的工夫,忍忍便過去了。
卻覺手腕被太子緊緊握住,旋即他溫溫的鼻息落在她裸露的胳膊上,濕熱的舌尖緣着每處傷痕緩緩舔舐,偶有感知到牙尖頓在了她的表皮處,岑拒霜不由得打着寒顫。
她想起太子本就喜食人肉,那尖利的牙咬在自己胳膊,怕不是會順帶撕咬起血淋淋的一片,屆時有多疼便有多疼。
思及此,岑拒霜顫巍巍地說着,“臣女怕疼……殿下可不可以輕點?”
太子的動作頓了頓,嗤笑道:“怕疼還沖過去?”
岑拒霜想了想,當時若她不阻止寧妍,寧妍沖動之下說出了偷情之事,這樣的後果便無法挽回了,所以自己受傷并算不得什麽。
故她如實答來,“事有輕重緩急,我自是分得清。”
太子松開了她,背過身去,“原來孤的分量,是這樣輕。”
岑拒霜當即辯解着,“臣女不是這個意思……”
太子的聲線聽着有些不悅。她心想,許是自己受傷等同于太子受罪疼痛,故太子覺得她沒把他放在心上,任性妄為受了傷,導致他也受到了牽連。
說來說去,也都是那疼痛相通的蠱帶來的麻煩。
岑拒霜幽幽嘆了口氣,“殿下放心,臣女定會盡快尋到解蠱的法子,在這之前,臣女會時時小心,絕不會牽連到殿下。”
“你說什麽?”
太子折過身來,那眸中寒芒大綻,如有點點碎雪覆住了眉眼,其裏的笑意漸漸消融不見,幾息之間,那看向她的目光變得兇狠起來,露出嗜血的恣睢,像是要将她整個人嚼碎或是生吞一般。
岑拒霜冷不防打了個哆嗦,她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險的意味,一股寒意自腳底倏地竄至了天靈蓋。她下意識地想要逃,概因太過于害怕,身形又像是被釘在了原地,她怎麽也擡不起腳。
似是瞧見了她眼裏的恐懼,太子盯着她久久不語。
詭異的沉默頓在了二人之間,岑拒霜攥緊了衣袖,指尖撥弄的系帶擰成了一團亂,她知太子若是想殺她,她逃也無用。
可這樣靜默的對峙,仿佛有一把懸着的冰涼利刃架在了她的脖頸,遲遲沒有落下,她覺得太過于漫長,也太過于疲憊,虛弱的身軀很快便搖搖欲墜。
她不明白太子緣何變臉,但想來他本就是這樣喜怒無常,她這條小命捏在他手裏,生死全憑他一念之間。
此間僵持得太過于累,岑拒霜開口打破了沉默,“殿下……您要殺便殺吧。”
太子看着她視死如歸的模樣,覺得無趣,冷笑着便要拂袖離去。
岑拒霜怔怔地看着太子離去的背影。
他就這麽放過自己了?
卻是見着太子走出兩三步時,他面容忽的擡起,緊盯着遠處的林稍。
風稍疏狂,成群的林雀吱吱叫着振翅逃散,岑拒霜意識到了不對勁。
“殿下,是刺客——”
玄序率着東宮暗衛齊齊跳了出來,拔出了腰間長刀,各自警惕地看着遠處方向,看其井然有序的模樣,顯然是時常應對這等情形。
岑拒霜屏住了呼吸,正想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從前在邊關時,若是遇到敵軍突襲,娘親教她的法子便是第一時間躲起來。她自知力弱,幫不上什麽,這副孱弱的身軀只會成為父母的拖累,很長的時日裏,她都在學習怎麽在最短的時間尋到安全地。
一抹翠藍衣袖撞入視野,太子不知何時躍至了她的身前,止住了她後退的動作,“站在孤身後,哪裏都別去。”
下一刻,漫天的箭雨破空而來,直逼太子的位置。
鋒利的箭尖劃過半空的咻咻聲越過耳畔,刀刃撇開箭矢丁丁零零的聲響不歇。
太子提着劍,游刃有餘地破開萬千道利箭。
他擡手将劍身一側,射來的幾根箭矢于他的劍尖回旋,太子揚起唇角,将劍尖的箭矢反擲于刺客之中,眨眼的工夫,慘叫聲此起彼伏。
岑拒霜縮着身乖乖躲在了太子身後,背靠着他高大的身形,她聚精會神地觀察着四周。
倏地,一道閃爍的亮色自她所及的目光之處掠過,那方向是為太子的身後。
岑拒霜心頭一凜,“殿下,身後還有埋伏。”
話音方落,無聲的冷箭穿過林間簌簌落下的樹葉,角度刁鑽地刺向了太子的後背,岑拒霜望着不斷逼近的箭矢,心跳提到了嗓子眼。
只見太子回過身,利落地斬斷了那支冷箭。
看着對半的箭身落在鞋尖處,岑拒霜心裏不安的感覺偏偏越發強烈,只怕太子所在的方位已被刺客呈弧形埋伏包圍。這林中草木茂盛,最适宜藏住身形,敵明我暗,我方皆處于劣勢一頭,想要突圍應是不易。
玄序在旁沉靜地分析道:“殿下,這次他們是有備而來,初步判斷,埋伏的人數應是我們的成倍。”
太子聞着空氣裏飄來的淡淡血腥氣,眼底的興意升騰而起,“玄序,你領人去前處包抄,剩下的人,一道同孤把他們殺幹淨。”
岑拒霜躬身撿起地上的半支箭矢握在手心,雙眼緊緊盯着草木深處,做好了随時應對的準備,太子視線餘光瞥見她的動作時,眼裏閃過一絲意外。
不多時,刺客魚貫而出,紛紛從四面八方沖了過來。
太子一聲令下,“殺。”
潑天的血色濺滿了草葉,濃郁的血腥味很快席卷了整個林間,太子劍光所指之處,黑衣刺客如同被割掉的麥子一樣唰唰倒下,斷肢殘臂咕咚咚地滾落在四地。
令人作嘔的甜腥之氣溢滿喉嚨,堆積的殘肢好些滾至了她的裙邊,岑拒霜的臉色極為慘白,她極力調整着不平的呼吸,甚至在有刺客欲接近太子之時,她捏着半支箭矢用力朝刺客的要害擲了去。
被她傷到的刺客滿面怒火,舉着刀便要砍來,刀尖只停在了半空,就被太子提劍攔腰切斷。
鮮紅的血不斷蔓延着。
林間蒼郁的深青染就了半片血紅。
岑拒霜大口大口呼着氣,入喉的血味兒愈發濃烈,她幾度想要嘔,又勉強打起精神來,顧不及酸痛的胳膊,從地上的血水裏撿起散亂的箭矢,替太子防備着他身後的刺客。
她晃眼之時,忽見混亂之中冒出了一支暗箭,那箭矢非是針對太子,而是直直朝她射來的。
岑拒霜僵住了身形,四肢冰冷到了極致。
她若是躲了,這支暗箭便會刺中她身後的太子。
眼見暗箭越來越近,即将刺進她的皮肉時,太子滿是鮮血的劍尖一轉,挑開了暗箭。
“孤讓你躲在孤的身後,不是讓你給孤當肉盾的。”
太子甫将話說出,緊随暗箭其後的一支冷箭現出了身形。
他的劍挑開了射向岑拒霜的暗箭,已來不及再去阻擋這支針對于他的冷箭。
劍鋒偏了一厘,斬去了冷箭尾羽,箭矢斜斜地刺入了太子的胳膊。
岑拒霜當即感受到了胳膊上的疼痛,是箭矢沒入血肉的刺痛感,她緊忙去看太子,那右邊的胳膊處鮮血汩汩而出,自箭身射中的位置不斷冒出殷紅之色來,很快染濕了太子的半個衣袖。
“殿下!”
岑拒霜失聲喚着。
刺客眼見得了手,暗處的箭矢又再加緊了攻勢。
岑拒霜偏過頭看着避不開的暗箭,想也未想地拽着太子往地上滾去。
卻未料到,他們滾去的方向是一空處,被雜亂的草枝遮掩蓋住了本貌,實則是一陡滑的山坡,往下不知有多深。
被壓碎的枝桠草葉嘎吱嘎吱響着,岑拒霜只覺天旋地轉,怎麽也抓不住邊,唯一能夠拽住的,是手心裏太子的衣角。
翻滾的疼痛四面八方席卷,好似有無數碎石枝幹砸到了身上,碾着渾身周處。
岑拒霜疼得快要暈過去的間隙,只覺一雙有力的手抱住了自己。
“孤真是要死在你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