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七夕 “你給孤親自戴上

第55章 七夕 “你給孤親自戴上。”

岑拒霜不自然地縮回捏花的手, 蜷在衣袖內。

衣裙帶過花香陣陣,她低頭之時,那馥郁的氣息更為濃烈。

額角被太子敲的疼痛已然消卻, 聽着太子朝她走來的窸窸窣窣聲響, 岑拒霜餘光瞥見那粉白花影裏的翠藍色身形,出聲問着,“殿下怎的今日突然想起來送我花?”

話音落時,她察覺自己蜷在袖中的手被太子牽住,他修長的指節蠻橫地滑入她的手,指尖玩弄似的撓着她的手心,摩挲得她癢癢的,這手心的感官似也通向了心間的脈絡, 如有一根極為柔軟的羽毛來回拂動着她的心尖, 發癢得厲害。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跟孤走。”

岑拒霜唯見花海的盡頭,是一座用绫羅所做的花綴滿的小屋, 屋前栽植了好幾株拒霜花樹,瞧着那根植旁的松動泥土,應是這兩日才移植過來的, 此時花期未至, 綠幽幽的樹枝掩着天光, 斑駁的影子落在門前。

而樹下拴着一匹毛發水滑、通體銀白的駿馬, 那駿馬尚未佩鞍, 日光下,渾身發亮的皮毛更顯得其別致,此刻它聽聞二人過來的動靜,側過頭望着他們,長長的睫毛下, 黑曜石般的眼珠子剔透無比,如何看都是一副馬中美人的模樣。

岑拒霜在邊關見過很多膘肥體壯的戰馬,或是桀骜不馴的野馬,但不曾見過這般漂亮的馬。

太子不知何時松開了她的手,岑拒霜情不自禁地碎步跑至駿馬跟前,忍不住伸出手小心摸着那順滑的毛發。

駿馬頗為配合地彎下頭顱,任由她撫摸着,岑拒霜瞧其溫順的性子喜不自勝,還不忘回過頭對着太子稱贊道:“這馬生得真美!”

太子在旁說道:“給它取名吧。”

岑拒霜回過頭看向太子,滿目驚喜,“它是我的了?”

太子立身于她之後,正抱着臂倚在樹蔭下,仰着臉一副像是在看笨蛋的模樣,不用他說出口,岑拒霜也知他下一句會是“不然呢”?

岑拒霜讪讪笑着又再盯着跟前的駿馬,那銀白發亮的毛發像是素色綢緞,她脫口而出,“那就叫它素素吧。”

身後不遠的距離,玄序正是一如往常地跟着自家主子的間隙,聽聞岑拒霜為那駿馬取的名字,玄序腳底一滑,險些在花海裏栽了個跟頭。

“述述”?

不愧是岑姑娘!給馬取名,都敢直接用殿下的名來命名了。

玄序趕緊別過頭去望着天,假作沒能聽見。

岑拒霜說出口後,她便瞧見太子望向她的眼神變得不一般起來,她怔了怔,旋即反應過來,裴述裴述,自己取的素素可不就撞上了太子的大名。

“是,是是素雅的‘素’!”

她紅着臉,連忙解釋,只覺咬着“素”字的舌頭打了結。

太子哦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麽,“馬鞍及其餘配飾,改日讓玄序帶你去挑。挑了你喜歡的後,孤再教你騎馬。”

岑拒霜滿心歡喜地撫着素素脖子上的毛,忽的想起,前些日自己在西江樓填寫的羊皮卷,上面問及最想收到什麽樣的禮物,她寫下了想收到花,越多越好;又問有無想做但一直沒做的事,她寫的是想要騎馬,但是不會騎。

她驀地擡起頭看向太子,“那個羊皮卷……”

話還沒說出口,太子拉着她朝前,推開了矗立在花海中央的小屋,“這間屋子怎麽樣?小是小了些,但孤布置的時候,覺着這屋子若是大了,便和這片花海不搭了。”

岑拒霜望着這屋子,于她而言已算不得小,同她在侯府上住的院子相差無幾,其裏陳設俱全,分外雅致,窗棂外,一眼便能瞧見粉白色的花海,如洗晴空下搖曳的花姿極為賞心悅目,微風稍起時,熏香撲面,只此一點,便已勝過萬千風景。

“這也是送給我的嗎?”

“再問這種無聊的問題,孤把你丢到外面去。”

太子說完,又帶她繞至了屋後。

屋後陰涼之處,搭起的藤蘿架下,一座修飾繁複的秋千坐落,秋千坐處還極為貼心地鋪上了軟墊,做了椅背。此番那懸吊的秋千在風中微微晃着,清幽的枝條系着白的粉的紅的黃的绫羅花,其上還有着叮叮鈴鈴的獸牙做成的風鈴,聲音極為清脆。

“秋千?”

岑拒霜雀躍着步子,徑自坐在了那秋千上,繡鞋鞋尖一下又一下踮着芳草地,來回晃悠着。

太子看着她彎成月牙兒的眼,連着嫣紅的唇畔也笑得兩邊揚着,他嘁聲說着,“孤親手綁的。”

面頰處清涼的風拂弄着,頂上藤枝嘎吱嘎吱輕響,混雜着獸牙風鈴攪弄的丁零零,夏日的燥意無形褪去了不少,岑拒霜正是玩得起勁,瞧見太子滿臉不以為意,她笑道:“沒想到殿下連這都會。”

太子舉步向前,像是要将他這張引以為傲的面容展示于她,他湊近她跟前,“都說了,孤是這世上最完美的人,沒有孤不會的東西。”

岑拒霜盯着他那對生得妖冶的瑞鳳眼,點漆似的眸子映出她的模樣,僅容她一人的身影,她不知為何心跳漏了一拍,不敢與他對視。她忙不疊地垂下眸子,無處安放的指節摸着袖中的小小錦盒,“殿下,我也有個東西想要送給你……”

太子有些意外,漆黑的眸中掀過微瀾,“七夕回禮?”

岑拒霜拿出錦盒的手一頓,這才知原來今日是七夕。

難怪她出宮時瞧見了城中各地都作了好些彩繡裝飾,出游的女子們皆着盛裝。

近來她在東宮沒日沒夜地趕制這個耳墜子,也忘了時日,再加上從前七夕時,她也只是在府上跟着風,做了一些繡樣,差人拿去城中參加個什麽比賽,除此之外便沒什麽印象深刻的事情,不曾把這佳節放在心上。

岑拒霜知悉了太子送她這些,皆是因為今時是為七夕。從前她聽娘親講,七夕是有情人相聚私會的好日子,待她及笈後若有喜歡的男子,便可體驗一番風月情事。

娘親并不反對她尋好些個郎君挨個體驗,有道是見識了漫漫黃沙才能分清沙礫與珠石,偏她自成年以來,唯一上門的婚事是樁爛姻緣不說,她一直跟在太子身邊,亦無機會認識京中別的兒郎,想來比起娘親年輕的時候受到京中諸多公子哥追求,年年贈禮裝滿好幾箱,她這桃花運也太稀薄了些。

鞋尖點地的動作收了收,秋千停止了搖晃,岑拒霜盯着手裏的錦盒,待這耳墜子送出去,從寧妍那裏得來了蠱蟲的解藥,她離開東宮後剩下的逍遙日子,她如何自在快活便如何來。

太子見她躊躇着攥着那錦盒,權當她第一次送他禮物,有些不好意思,他嗤笑道:“怎麽,怕孤嫌棄?”

岑拒霜低頭将錦盒打開,那盒身被她一路捂得極熱,她指尖輕輕撥開錦盒的撥片,現出其裏翠金色的精致耳墜,閃爍的珠光掠着斑斓異彩,“這是我給殿下做的耳墜。”

太子勾起唇角,順勢坐在了秋千另側,與她同坐在軟墊上,姿态慵懶地卧在秋千椅背處,他捏着她細嫩的指尖,“你給孤親自戴上。”

藤蘿架下細碎的光點落在他俊美的面龐上,極為耀眼。

岑拒霜只覺胸口裏的心跳又悄然加劇了跳動,莫名的緊張蔓延至整個神經,她稍稍蹭起身,雙手雖是能夠得着他的右耳了,但因他身形生得峻拔,同坐之下,她的身量差他不少,她擡起頭欲取他耳邊的耳墜時,依舊有些費勁。

“殿下你且低一些。”

太子微眯着眼,眸中興意正盛,尤為配合地歪着頭朝她移近。

他身上經年不散的龍涎香落在鼻尖,岑拒霜嗅着這熟悉的氣息,些微忐忑的心緒放松了不少。她屏息凝神,細細取着他右耳耳墜,指腹小心撫過他薄薄的耳廓,順着那耳墜盤旋的形狀一點點摘下。

繁瑣的耳飾勾着他脆弱的耳廓皮肉,盡管她的動作已經格外輕緩,岑拒霜肉眼可見太子整個右耳被她撥弄得發紅。

這樣近乎潮紅的顏色極少出現在他身上,太子自小養尊處優,尤為看重自身面貌,皮膚也養得白皙,眼下這耳根處似血的通紅更為惹眼,她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及一連串的耳飾取下,岑拒霜這才發現太子的右耳有一處長長的疤痕,自頂部耳廓生至近耳垂的部分,像是極快的刀刃劃過的傷,險些連根斬斷,又或許這耳部曾經真的斷掉過,上面密密麻麻縫合的部分占據了整條疤痕,她不禁屏住了呼吸。

概因自她與他疼痛相通以來,岑拒霜習慣了太子受的傷,她也會跟着疼痛,她幾乎是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柔軟的指腹顫巍巍地撫在了那道疤痕上。

她的右耳沒有傳來疼痛。

岑拒霜這才猛地回過神來,這是太子的陳年舊傷,早已痊愈。

“除了給孤縫針的老家夥,你還是第一個見到孤這裏的模樣。”

太子轉而問着她,“是不是很醜?”

岑拒霜搖了搖頭。

想來太子日日不重樣地戴這耳飾,也是自負容貌完美的他為了掩飾醜陋的疤痕。

“孤少時遇到刺客,那刺客本來想一刀砍在孤的脖子上,但孤的命沒那麽好取,孤用了半個耳朵,拿了他的命。但想來孤還是虧了,老家夥說孤這道疤這輩子都祛不掉了,後來行刺孤的那些刺客,孤都先把他們耳朵割了。”

她聽着太子輕描淡寫地說着,只怕那會兒日日面臨的生死險境,并非他所說的那麽簡單。

“殿下現在這樣也很好看。”

“孤也這麽覺得。”

岑拒霜取來錦盒裏的耳墜,親手為他戴上時,她卻有些緊張,畢竟是自己做的東西,萬一太子戴着不太合适,這些時日的心血便算作白費。在這一點上她和太子一致,追求完美,叔父那頭上的歪扭玉簪,她一度想要回爐重做,叔父卻一再表示他就喜歡歪扭的,有特色。

她放慢了呼吸,側着身面向太子,緣着他仍舊發紅的耳廓,逐步貼合着耳飾各處。

卻未發覺,她的身形離太子越來越近,那專注于為他戴耳墜的面龐幾近是要吻到了他的臉頰。

溫溫淺淺的鼻息掃在他的唇畔,她區別于世間萬物任何一種的氣息交纏在他身前,太子望着她近在咫尺的臉,心頭泛起的莫名感覺鼓動着,如急雨之後的春潮湧起,一發不可收拾。

——是想要得來,想要占有,想要她的所有、她的一切。

這叫做什麽?

欲望。

太子想了想,确實是為欲望,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的欲望。

時序更替,萬物生長,一切自然而然,都會擁有的欲望。

“好了。”

岑拒霜瞧着那耳飾穩穩當當地戴在了他的右耳,松了口氣正欲退身時,瞥見太子妖異的眸中掀起的情緒濃烈。

那樣的情緒是她曾經在太子眼中見過的,但皆不如今時濃重。似是想要一口吞下嚼碎的危險意味,又似是想要将她占為己有的沉重欲望,像是有一團火,烤灼着想要貼近她,抑或是直直吞噬她。

秋千驀地搖晃起來,她當即摸不着實邊,眼見着便要摔倒。

她将要驚呼出聲時,腰間的紗裙被一只有力的手攥住,她與太子齊齊落至地面。

耳飾處流蘇相扣的動靜大作。

岑拒霜只覺眼前天旋地轉,清新的草木味道淡淡而來,腰後的掌心熾熱得厲害,她被牢牢箍在懷裏,周身環繞着男人灼烈的氣息。

下意識扭動着身軀之時,她發現腿邊碰到的一處極為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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