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秋庭軒是一大早就來到了季汀白店裏,雖然他知道今天可能輪不到季汀白為程元霜查看蟲紋,但還是帶着程元霜趕了過來。

等他來到這裏,看到二樓被燒的焦黑的破敗牆體,他瞬間大感不妙,生怕季汀白出了什麽意外,但他又沒有季汀白的聯系方式,還是問了展卓君後才松了一口氣。

不遠處是他無法進入的酒店禁區,他就索性等在了門口,不一會兒就召來了一群蟲族過來圍觀。

赫爾卡星的雄蟲幾乎絕跡,混亂區也只有季汀白和聞珩這麽兩只雄蟲,但因為其蟲紋修複師的特殊身份,并沒有多少蟲族敢于圍觀,平日裏也只能在遠處偷偷地瞧上一眼。

因此秋庭軒這麽一位出身不凡,斯文俊雅的雄蟲甫一出現,便引起了大部分蟲族的注意,他們明目張膽的上前圍觀。

秋庭軒自小長在首都星,哪怕之前身份并不顯赫,但平日裏接觸的無一不是對他恭敬有加,謙和有禮的雌蟲,這還是他第一次出遠門,哪裏見過這種場面。

昨日他是跟着展卓君一起過來,直接就進了季汀白的店裏,因此并沒有引起怎樣的轟動,殊不知他早就被那些如狼似虎的雌蟲們給盯上了,此時見他落單,更是毫不客氣地上前圍觀。

那些蟲族的目光赤.裸.裸的含着惡意,讓他脊背發毛,總覺得他們的目光如淩厲的刀子,似乎像是要将自己的衣服剝了似的。

秋庭軒帶來的那十幾名保镖則是嚴陣以待,牢牢地護在他的周圍,但這些作戰經驗豐富,退伍軍雌出身的保镖們,看到那些惡意的眼神,也是警鈴大作。

于是,等季汀白等蟲,從酒店裏出來後,就看到了這種局面,而那些圍觀的蟲族在看到季汀白之後,立刻作鳥獸散。

不是他們害怕季汀白,而是怕他身邊那位冷着臉的雌蟲,在這裏混的,幾乎沒有蟲沒聽說過那位的兇名。

尤其是昨天淩晨發生的事,已經被傳開了,那五個惡名昭著榜上在逃的通緝犯,就是被那只雌蟲給解決了。

可這些在毫不知情的秋庭軒眼裏,就是季汀白的過來,震懾住了那些蟲族,對季汀白的影響力又多了一層認識,他在心裏又悄悄增為這次的事,增加了一些難度。

但面上仍然是笑着的,謙遜,有禮,與他往日裏展示的個蟲氣質分毫無二。

季汀白招呼秋庭軒進去,他的店鋪門面小,那些保镖就只能留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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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白,你這裏是發生了什麽?”秋庭軒指着二樓燒焦的牆體忍不住詢問,之前展卓君只是說了平安,具體如何卻是未被提及。

季汀白言簡意赅地将昨天那件事講了一遍,秋庭軒聽後面露擔憂,心中卻暗自思忖,不知誰想要季汀白的命,若是他真的有個萬一,大概就沒有蟲能夠救程元霜了,想到此,他的關心便更加真切了些。

寒暄過後,季汀白便開始進入正題,他招呼聞珩去了屏風隔着的一個小隔間,将昨晚緊急補救的方案拿了出來。

那是季汀白根據他的原有經驗,繪制的一套蟲紋,雖然面積不大,卻功能齊全,內含蟲紋運轉體系,若是能夠重繪出來,沒準還真可以取得一定效果。

只是,這套蟲紋最大的問題在于,沒有提供能量運轉的源頭,在雌蟲身上,心源處是全身蟲紋運轉彙聚循環的源頭。

聞珩接過草稿紙仔細端詳,他越看越覺得此套蟲紋之精妙,不由得拿起筆在紙上演算起來。

他将那些蟲紋重新分解,再不同程度的排列組合,這張草稿紙上很快便被鋪滿了,他又拿起另一張,繼續演算。

時間逐漸推移,聞珩不得不承認,經過他的周密計算,這套季汀白并沒有參考蟲紋序列圖鑒的蟲紋,是有重繪成功的可行性的。

甚至于比他接觸過的那些,在相關研究領域的有一定建樹的蟲紋修複師的可能性分析還要大,他不由得擡眼去看季汀白,卻發現對方表情還有些忐忑,估計并是不知道自己這個方式的成功率有多大。

“可以一試。”這是聞珩給出的結論。

季汀白蹙眉:“可激發心源處蟲紋運行能量的源頭,還沒有可替代的。”

聞珩眸光一轉,他有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沒有告訴季汀白,那也是少量蟲紋修複師知道的一件事,他在猶豫,要不要說出。

看到季汀白愁眉不展的樣子,他有些動搖,私心裏,他想把這個修複蟲紋的過程做好,哪怕只是修複微不足道的一處蟲紋,但于蟲紋修複師界來說,卻是跨越裏程碑的一次。

但理智的他又清楚地知道,這種重繪手段,現在還不是面世的時候,哪怕這只是針對那兩只雌蟲之一的梁劍特制的,于其他蟲族來說,并不适用。

如果季汀白成功重繪了蟲紋,哪怕他的影響力絕對會如日中天,但那樣的話,也會妨礙到更多蟲的利益,屆時,等待他的刺殺,絕對不會像昨晚那麽簡單。

是以,告訴他那件事也無妨,反正,只要他失敗了,也許短時間內就會放棄這種方式,而他再加以研究,總會比他先将這種技術問世。

聞珩看似思考了很久,但時間過去了不到一分鐘,他裝作剛想起來的樣子,試探着提議:“不然你将精神力注入源頭試試?”

“怎麽用?”季汀白面露訝異,不明白這跟精神力有什麽關系,他在重繪蟲紋的時候,需要使用精神力凝聚的紋刀,紋刀與蟲紋是相悖的關系啊!

聞珩看他似乎沒明白自己的意思,只好繼續道:“上次看你用精神力引伴生蟲,想必精神力的能量和蟲紋能量也有異曲同工之妙吧?這就好比汲水時,注入的那點引水,只要是能量,應該作用都差不多吧?”

他的語氣帶着些不确定,像是自己剛想出的這個方式。

季汀白聞言卻眼前一亮,他怎麽沒想到這個原理呢?是他局限了,一直在想如何尋找到梁劍身上殘留的一絲蟲紋能量,卻忘了,作為最初激發能量的源頭,可以從外界替代。

上次伴生蟲也的确很喜歡他的精神力能量,迫不及待地從心源處鑽出,啃噬上他的精神鏈,因此精神力的能量,應該可以暫時代替蟲紋能量。

見季汀白想通了,聞珩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因為,他這次注定是失敗的,還會會是他一手促成的。

聞珩被譽為年青一代最有天賦的蟲紋修複師,第一次在季汀白這裏碰了壁,不得不承認,哪怕季汀白在很多蟲紋修複知識上有很多不足,但他的天賦卻是無蟲能夠超越的。

假以時日,他若是能夠成長起來,那麽他所能創造的輝煌,将會是劃時代性的。

想到此,聞珩眸色暗了暗,天才向來不少,可是季汀白這樣的天才,隕落的更多……

季汀白稍一思索,已經想通了事情的關鍵,他當即站起來:“我們去試試,你來給我把關!”

他是那麽信任地看着聞珩,可聞珩卻悄悄攥緊了手心。

季汀白起身來到大廳,幾位蟲族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他,他率先看向了展卓君:“雌父,關于梁劍和萬興文的蟲紋我有些眉目了,現在打算去試一試。”

展卓君眉目間萦繞着擔憂,但他又是那樣的信任着季汀白:“好,你放手去做吧!”他知道梁劍他們被迫退伍後只有死路一條,帶他們過來,只是抱着最後一絲希望。

季汀白點頭,招呼尤裏賽斯:“尤裏,這次你還是我的助手,先去準備一下吧!”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手術室,尤裏賽斯去準備待會兒修複蟲紋要用的工具,好在他工作要用的材料和工具,都放在了特意打造的手術室內,破敗的二樓并沒有什麽貴重物品。

季汀白注意到一晚上過去,梁劍和萬興文所在的治療艙上的生命體征數據,又下降了一些,現在已經瀕臨紅線的最低值,若是再不及時做準備,恐怕他們撐不到明天。

時間緊急,他已經沒有時間去系統空間再模拟一遍,想到在他腦海中,已經演算了很多遍的重繪蟲紋過程,他悄悄地為自己鼓起了勁,一定可以的。

然後,他打開了治療艙的按鈕,尤裏賽斯立刻過來将梁劍從治療艙裏挪出,放在了手術臺上。

季汀白背過了身:“尤裏,脫掉他的衣服,把他的身體翻過來,我要在他的後背上重繪蟲紋。”

梁劍的後背有一處,是他觀察後發現皮膚腐爛較為輕微的一處,重繪蟲紋選在那裏較為合适。

尤裏賽斯依言照做,将梁劍上衣脫掉,翻轉了身體,再将他的手腕腳踝固定在束縛帶上,以防止在重繪蟲紋的過程中,梁劍因為過于疼痛中途醒來影響季汀白修複蟲紋,雖然這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等尤裏賽斯準備好後,季汀白和聞珩也準備就緒,聞珩要幫忙的地方就是他在重繪的蟲紋源頭注入精神力的時候,用他的紋刀穩定新繪制的蟲紋脈絡,在能量進行沖擊的時候,保持蟲紋不再次斷裂。

梁劍那處腐爛輕微的地方在他的後背肩胛骨中間,大約有巴掌大小,這比季汀白昨天查看的時候,又小了些,要在那麽小的地方重新繪制出一套完整的蟲紋,難度不可謂不大。

但季汀白畢竟是有着多年紋身經驗的紋身師,再狹小的皮膚,精巧的紋身,他都能游刃有餘,紋身了,甚至連紋刀,他都能随心所欲的變幻形态,重繪蟲紋也是相當于另類的紋身罷了。

季汀白這次重繪蟲紋并沒有開直播的打算,他知道在重繪蟲紋還只停留在理論階段時,他這樣的動手實踐有多驚駭。

哪怕他現在已經有了一定把握,也并不打算将這個過程公之于衆,或許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他也只是遇到有類似需求的蟲族後,可以出手一試,反正在目前,還處于保密狀态。

至于尤裏賽斯和聞珩,前者他是無比信任,以尤裏的性格,也不會說出去的,而聞珩的話,作為一個背負血仇,流落在此的野生蟲紋師,應該也不會說出這種會引起巨大争端的事。

一切準備就緒,季汀白靜下心來,紋刀在他手中逐漸形成,這回紋刀的形狀是一根尖細的針。

季汀白用紋刀沾取蟲紋修複液,這還是他從系統空間兌換的,純度更好的修複液,先在要繪制的地方打下輪廓,類似于畫圖時先起線稿。

他下手極穩,手腕都沒有顫動半分,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仿佛作畫一般信手拈來。

季汀白并沒有注意到,一旁的聞珩眸中閃過的諱莫,他專心地做着起線稿的工作,哪怕作畫的地方腐爛斑駁。

等起線稿完畢,他開始重繪蟲紋,這是他在沒有參考蟲紋序列圖鑒的情況下,自己創造的,所有的圖案他已經熟記于心,哪怕是閉上眼,都能紋繪出所有的位置。

但他仍然全身緊繃着,不容許自己有一分一毫的松懈,為了不多剮蹭一絲腐爛的皮肉,他的紋刀都鈍了菱角,每一次的下刀,力道也都用的恰到好處。

季汀白的專注的盯着要繪制的那一處,注意力沒有分給身外一分,看着稍微腐爛的皮膚上重新出現了蟲紋,他的心裏不可抑制的激動起來,這大概就是創造的魅力吧!

時間一分一秒地推移,在這個常年最佳适宜溫度的手術室內,他額頭上的汗水就沒斷過,重繪的過程不容許有一絲一毫的斷裂,為了不打擾他,尤裏賽斯會在汗水落下的前一刻,動作輕柔的為他擦拭去汗水。

季汀白沉浸在繪制的過程中,并沒有注意到這些,現在他已經重繪完表層的蟲紋了,接下來就是表層蟲紋下面的蟲紋脈絡,蟲紋運轉的渠道。

相較于表層繪制的複雜,由于面積的不大,只用繪制出一條就可以了,這條脈絡在源頭彙聚,将能量傳遞給其上的每一處,無限循環。

有了先前的基礎,這一次他直接一氣呵成,秉着一股勁,将蟲紋脈絡繪制出來。

過了這一步,就剩下重繪蟲紋最關鍵的一步,塑造源頭。

季汀白曾經給胸口身受重傷的關嶺修複心源處的蟲紋,也曾查看過尤裏賽斯的,對于心源處的蟲紋之複雜精妙,是有一定見解的。

此時他要繪制的就是源頭,相當于心源處的複雜蟲紋,要溝通蟲紋脈絡,又要鏈接表層的每一處蟲紋,它們一個是運轉能量的,一個是散發能量的,位置不同,所用途徑也不同,現在他要創造出一處産生能量的地方。

季汀白看向了最中心那處薄弱的皮膚,手腕紋刀翻轉,已經再次換了形态,類似于鈎針,他快速的将每一處蟲紋都串聯起來,又迅速延伸。

梁劍的那處皮膚薄弱的像是泡了水的衛生紙,稍微一觸碰,就有碎掉的風險,可季汀白現在卻要在那上面進行如此精密的操作,難度之大簡直難以想象。

可看在聞珩眼裏,他是那麽的游刃有餘,力度恰到好處,像是在一張皺了的紙上縫縫補補,但他又出奇的做到了。

聞珩心驚地看着這一幕,他全程看下來,才知道季汀白的實操能力有多精湛,平心而論,哪怕他有着那麽多年的實踐經驗,被他修複過蟲紋的達官顯貴,數不勝數。

若今天換了他,他自忖是做不到的,哪怕蟲紋圖案就擺在他面前,他只需要依樣重新繪制就夠了。

他看着季汀白,眼中燃着的是勢在必得,卻不妨冷不丁地被那只醜陋的雌蟲瞥了一眼,變臉速度之快無蟲能及的他瞬間換了一副神色。

尤裏賽斯收回了目光,不再看這只奇怪的雄蟲,繼續關注季汀白去了。

聞珩也悄悄地松了一口氣,這只雌蟲實在是太敏銳了,每次他有什麽別的心思時,只要對方在他面前,總能第一時間敏銳的察覺到他的異樣。

季汀白不知道的是,他這個繪制過程,讓聞珩更加堅定了要超過他的決心。

在下午五點之前,季汀白終于完成了重繪的工作,只差最後一步,就是注入精神力能量,激活蟲紋能量源頭,讓蟲紋能量運轉到重新繪制的這套蟲紋的每一處,完成一個循環。

他收回了手,看向了聞珩,而對方也恰好在此時擡眼看他,他們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那種默契,立刻完成了交替。

時隔多日,季汀白再次看到了聞珩的紋刀,一如他整只蟲展現的氣質,溫雅卻又鋒芒畢露,如此的矛盾。

季汀白不知道激活蟲紋能量需要多少精神力,但他知道自己的精神力有多強悍,哪怕不眠不休的使用,回去也得用兩天。

随着精神能量的注入,那套剛繪制出的蟲紋仿佛有了自己的自主意識一般,直接貪婪的吸收起來。

季汀白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力能量,仿佛源源不斷地被偷走,而那些才剛繪制的蟲紋,部分離源頭近的,已經換了顏色,重新煥發出了生機。

一旁的聞珩緊盯着這些變化,随着能量的不斷流入,那些蟲紋也在飽受着沖擊,斑駁的皮膚無法承載出這個能量,随時都有崩斷的風險。

他眼神一暗,季汀白卻恰好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他擡眸去看,只看到對方堅毅的側臉。

說時遲,那時快,他手中紋刀翻飛,迅速地修複了那處即将崩斷的蟲紋,而這種情況卻越來越多。

季汀白欣喜地看着這一幕,蟲紋能量即将運轉到每一根蟲紋,看起來是那麽的具有生機活力,很快就要成功了,等聞珩修複好斷裂的蟲紋。

聞珩垂下了眼,眸中一片晦暗,在修複最後一處蟲紋的時候,他手中用力,悄悄地破壞了蟲紋脈絡的中樞。

現在季汀白還不會察覺,只會覺得蟲紋已經被他修複了,可內裏卻是壞的,等循環完畢之後,能量的沖擊會将那個裂口無限擴大,直到徹底崩裂。

看到最後一點能量逐漸逼近,馬上就要循環一次,季汀白激動地屏住了呼吸,目不轉睛看着那一幕,終于,能量首尾進行了彙和,而這些能量,也進行了一次循環。

季汀白收回了手,驚喜的看向了聞珩:“聞珩,我們這是成功了吧?”

聞珩回眸微笑:“當然,閣下,我們成功了!”他的聲音裏還透着一股難以掩飾的興奮,可實際上的他,卻在惋惜。

這大概是蟲族帝國有史以來第一個成功重繪蟲紋的案例,可他們的存在卻是那麽短暫,就像是絢麗的煙花,在綻放時那一刻盛大到了極點,之後卻注定走向了衰敗。

季汀白收回了目光,正在解自己白大褂的扣子,并沒有注意到已經開始循環的能量鏈已經變得不對勁。

“尤裏,把那個藍色盒子裏面的藥劑拿出一支,喂給梁劍。”

尤裏賽斯依言照做,他并不知道雄蟲閣下是何時又在裏面放了藥劑,但他打開的時候,正好發現兩瓶與上次對方讓自己拿的那個一樣。

這大概是某種緊急修複身體的藥劑,也不知道雄蟲閣下是從哪裏弄來的,他記得在他剛認識季汀白的那天,身受重傷生命垂危的他,就是被這種藥劑救回來的。

突然,他手中動作一頓,似乎聽到了某種絲絲聲,類似于……意識到那可能是什麽的時候,他猛地睜大了眼,“閣下!”在他出聲的時候,已經迅速轉身朝季汀白撲去。

季汀白剛聽到尤裏賽斯緊急的聲音,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對方一下子撲到了地上。

在他落地的那刻,躺在手術臺上的梁劍猛地吐出了一口含着血肉的血沫,後背上頃刻間炸出了一團血花。

季汀白只聽到了一聲爆炸聲,緊接着就有溫熱的東西濺到了他的臉上,他艱難的從尤裏賽斯身下伸出手,沾了些臉上黏糊糊的東西……湊到眼前一看,意識到那是什麽的他,瞳孔猛地放大,眼睛失神地盯着同樣被濺到東西的天花板。

那是碎掉的血肉啊!

梁劍身上的蟲紋爆炸,相當于一場自爆,只是季汀白重繪的蟲紋地方比較小,因此,爆炸的沖擊波并沒有那麽強烈,至少連昨晚那個殺手雌蟲自爆時一半的能量沖擊都沒有。

可哪怕如此,尤裏賽斯距離爆炸最近,又拿自己整個身體護着季汀白,他的後背還是被不可避免的炸得血肉模糊。

皮膚堅韌的雌蟲,也只有在紋刀和同類自爆的沖擊下才顯得不堪一擊,背後的疼痛燒灼着,但尤裏賽斯眉頭都沒有皺半分,他面帶擔憂地看着季汀白:“閣下,你沒傷着吧?”

情況緊急,他并沒有來得及張開骨翼,只有身體最原始的本能,那就是撲過去護着他,并沒有想過自己會在這場爆炸中受到怎樣的傷害,他在乎的只是,自己有沒有将雄蟲閣下護得安全無恙。

季汀白仍舊失神地看着天花板,在尤裏賽斯地急聲呼喊下才稍微回過了神,他看着對方關切的眼神,張了張嘴,聲音艱澀:“尤裏,你去幫我看看,看看梁劍,他還……好嗎?”

他的聲音斷斷續續,顯然已經預料到最壞的結果,可仍然還是不敢相信這個現實。

“好。”尤裏賽斯将季汀白扶起身,才轉身去看梁劍的情況,盡管已經知道希望渺茫。

季汀白卻在他轉身之際,看到他的後背血肉模糊一片,那是剛才爆炸的沖擊波造成的啊,哪怕如此危險,他卻是第一時間沖過來護着他,一如以往的每一次,想到此,他看向尤裏賽斯的眼神也在不知不覺間,發生了改變。

尤裏賽斯看到梁劍的後背被炸出了一個血洞,他的內髒也已經被炸的粉碎,只留下一層胸骨挂着的皮肉,他的心頭便是一緊,不敢想象季汀白看到這幅場景會如何反應。

他不敢回頭,将手悄悄地放到了梁劍的鼻端,果然已經沒了呼吸……

他悄悄地收回了手,卻不知怎麽告訴雄蟲閣下這個殘忍的事實,他是一個那麽善良的雄蟲,若是他知道因為自己的重繪蟲紋,才導致梁劍這樣,恐怕會被自責淹沒。

可他不知,他的動作全被季汀白瞧在眼裏,季汀白的心裏如壓了一塊巨石,不斷地往下沉,他快要被壓的喘不過氣來。

見尤裏賽斯遲遲沒有出聲,他艱難開口:“尤裏,梁劍……他,怎麽樣了?”

尤裏賽斯回頭,對上了一雙帶着希冀的眸子,第一次覺得語言是如此的蒼白無力,他嘴唇翕動,措辭在唇邊滾了幾遍,卻不知要怎麽告訴雄蟲閣下這個真相。

季汀白艱難地啓唇:“他……是不是……已經去了?”

尤裏賽斯已經不忍看再他難看的臉色,沉重地閉上了眼,表示了默認。

季汀白猛地站起身,卻因為慣性險些摔倒,等他腳步踉跄地跑到手術臺前,便看到了那極為慘烈地一幕。

他頹喪地直接坐到了地上,表情變得怔怔地,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尤裏賽斯彎腰将他扶起,特意側過身子擋住那血腥的一幕,語無倫次地開導着:“閣下,這不是你的錯,修複蟲紋本來就無法保證100%的成功率,況且您也已經盡力了啊!哪怕您不出手,以梁劍的情況,他也活不到明晚……”

季汀白表情仍是怔怔的,他喃喃自語:“可他不該如此啊,若不是我冒進,沒有絕對把握就為他重繪蟲紋,他可以活到明晚,或許那時候就有了辦法呢?”

他自嘲道:“我一個剛稍微學會了點修蟲紋的修複師,怎麽能不自量力去嘗試從來沒有成功過的重繪呢?”

尤裏賽斯心痛地抱着他,溫熱的胸膛緊緊地貼在一起,感受到季汀白急促的心跳,心痛的無以複加。

這時,手術室的角落裏卻突然傳來了微弱的呻.吟聲,季汀白轉頭,卻見同樣是被爆炸波及到的聞珩,忙推開了抱着他的尤裏賽斯,踉跄着跑去查看聞珩的情況。

季汀白發現聞珩狼狽地趴在地上,白大褂的背後全是斑駁的血跡,一時就愣住了,不知那是聞珩自己受的傷,還是爆炸時被濺上去的血肉,他怕聞珩同樣受了很嚴重的傷。

聞珩聽到動靜,用手臂撐着地,艱難地擡起了頭,季汀白連忙過去扶他。

聞珩是在爆炸發生的時候,恰好去角落換白大褂,因此他受到的沖擊最小,只是摔倒時磕在了地上,額頭被磕破了一塊皮,此時随着他的擡頭,血水淅淅瀝瀝往下流,很快便順着臉頰滴在了地上,他忙用一只手在捂着。

“聞珩,你怎麽樣了?”季汀白焦急的詢問,他不想這次事故中再出現什別的意外,也不想聞珩因此受到太多的傷害。

聞珩虛弱地笑了下,他的下巴處有些紅腫,嘴角牽動了臉上的傷口,疼的他龇牙咧嘴,但他還是去安撫季汀白:“閣下,我沒事,就是不小心磕到了點,這裏離爆炸的地方比較遠,不礙事的!”

季汀白正想要再說些什麽,此時,手術室緊閉的大門卻被用暴力拆開了。

展卓君和加勒滿臉焦急地沖了進來。

在爆炸發生的時候,展卓君和加勒就憑借着雌蟲敏銳的聽力聽到了,當即就坐不住了,立刻跑到了手術室門口,可惜他們怎麽都無法聯系到季汀白,二蟲頓時憂心如焚,便當機立斷選擇了暴力拆門。

可他們沒想到,進門後會看到如此慘烈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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