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烏雲遮月,漆黑的夜一望無垠,只有街道近處新蓋的三層小樓,二樓靠窗的地方一燈如豆。

圖瓦爾大師留下來的傳承手劄,外表看起來古樸厚重,紙葉已經泛黃,邊緣處有不少磨損,看起來有些顯得破舊。

季汀白想起宋離說這本傳承手劄他早已熟記于心,對這些磨損處便心中了然,想必對方之前一定經常翻閱,再怎麽愛惜,經年累月之下,也會有些磨損。

先前在郊外的時候,他并沒有看清,此時再看,才深覺自己方才的行為有些唐突了。

宋離珍藏了那麽久,寧願背負罪名,被截斷雙腿都不願交出去的手劄,就這麽輕飄飄地交給了他。

可這份情意之重,壓在季汀白的心上,便是戲一份沉重的責任感,他想起宋離說的那些話,想起那些等待着他修複蟲紋的蟲族,以及他的任務,怎麽能再繼續懈怠呢?

星際蟲族社會,紙質書籍已經很是少見,這本手劄并不是什麽裝修精美的正統書籍,只是一個筆記本,因為日常被圖瓦爾大師放在身邊,随手記錄研究心得而顯得尤其珍貴。

翻開手劄第一頁,季汀白發現手劄裏面并不像一般的書籍那樣擁有目錄,更像是一本随身筆記,想到哪裏記錄到哪裏的那種。

手劄中的第一頁赫然是一張草稿圖,上面用鉛筆随手畫着一個圖案,線條看似淩亂卻又條理清晰,由衆多線條組成一個特殊的圖案。

憑借季汀白的眼力,自然是看出了這是一個有關蟲紋的線稿,底下還寫了一行小字——星歷x年x月x日,為鄭灼所留。

季汀白猜測,應該是圖瓦爾大師在那個時候,為一個叫做鄭灼的蟲族,所準備的修複蟲紋的線稿。

他從那有些褪色的線稿中,窺見了圖瓦爾大師的嚴謹态度,再聯想到自己從開始學紋身時就留下的小習慣。

他在動手之前,會在大腦中先構思一遍,再将圖案描繪在紙上,一點點将想法與實踐吻合,确保自己真正動手的時候,一切皆了然于胸。

哪怕後來成了蟲紋修複師,這個習慣他也有很好的保留下來。

他曾為了修複的尤裏賽斯蟲紋而挑燈夜戰,草稿紙畫了一張又一張,也曾為了解決蘭斯的問題而絞盡腦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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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真正動手的時候,他早已在筆墨上實踐了千百遍,所以他的手才會那麽穩,每一次都如此精準。

尤其是後來有了系統空間的模拟功能之後,他更是會提前在系統空間進行拟真模拟,确保自己真的有把握之後,才會動手。

就連為梁劍重繪之前,他也是經過研究,才将方案定下,最後還找聞珩确認,他們兩個都認為這個方案可行,才決定動手的。

但哪怕準備的再是詳細周密,最後還是出了那樣的事,想到梁劍之死,季汀白先前查看手劄的興奮勁也消了大半,神情也變得黯然起來。

強烈的自責感再次席卷上他的心頭,壓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若不是因為他一人無法完成所有操作,而時間又相當緊急,他當時只能直接動手……也是因為如此,他才會失手的吧?

思及此,他也沒有心思再一頁頁翻看手劄上的內容了,而是直接将筆記本翻過來,打算從後面開始找起。

他想要查看圖瓦爾大師關于重繪蟲紋的有關研究,據宋離所說,大師在失蹤前一直在致力于研究重繪蟲紋的方面,因此那部分內容應該從後面找起比較快。

可令他沒想到的卻是,最後兩頁,是圖瓦爾大師記錄的有關這本手劄的心得總結,并且在最後言明,這本手劄要送給一位叫做宋伯賢的雄蟲。

季汀白猜測,那位宋姓雄蟲,應該就是宋離的祖父,圖瓦爾大師的唯一徒弟。

最後兩頁心得總結,就相當于是這本手劄的目錄,将手劄裏幾大部分的重點內容區域劃分的清清楚楚,季汀白還在上面看到一段特殊的話。

圖瓦爾大師用俏皮的語氣寫道——

“我知道你肯定在為沒有重點發愁,等你看到這裏的時候,可別怨為師沒有告訴你哦,我都說過不少次了,凡事要懂得變通,要多開拓思路,正的不行咱們就來反的,不要那麽死板嘛!”

看到這些話,季汀白發自內心的,露出了這幾天以來的第一個笑容,在這些話裏,他仿佛窺見了那位大師和他這唯一的弟子之間的相處模式。

本以為在外面被萬蟲敬仰的圖瓦爾大師,會是一位比較端方持重不茍言笑的嚴師,原來他私底下卻是一只那麽有趣的蟲,而他的徒弟,卻是恰好與他相反,才是嚴謹內斂的那一個。

因為這些話,季汀白仿佛也與那位大師拉近了距離,隔着時空體驗到了大師當時的心境,不得不說,有這麽一位師傅,實在是一件幸運之事,所以後來圖瓦爾大師失蹤之後,他的徒弟才會耗費心力,用盡畢生尋找吧?

季汀白按照圖瓦爾大師總結的重點區域劃分,直接就鎖定了有關蟲紋重繪的部分,他現在迫切的想要查驗一番,自己的那次嘗試的過程中,究竟出了什麽問題。

圖瓦爾大師在後期一直致力于研究蟲紋重繪,因此,這本手劄上大約四分之一的內容都是記錄有關蟲紋重繪的,将近二百頁。

季汀白從最初的開始看起,上面記錄了圖瓦爾大師如何産生這個想法,到提出這個概念,再到如何去動手實驗。

上面重點詳細記錄了他動手的三個實驗,但無一例外,皆以失敗告終。

那三個自願參與實驗的雌蟲,雖然勉強保住了一條命,但因為他們身上的蟲紋破損太過于嚴重,已經危及到他們的生命,又無法忍受這種痛苦,最終也早早地去了。

季汀白看得心裏唏噓不已,哪怕知道以自己目前的水平很難成功,可在看到圖瓦爾大師同樣失敗後,他心裏的愧疚也沒有消減半分。

一切只因為,那個記錄着慘痛失敗的冷冰冷數字背後,都是一條活生生的性命啊!

季汀白看書速度很快,又對蟲紋重繪有着不斷時間的研究,甚至于他研究的很多理論知識都來源于圖瓦爾大師公開的那些,因此這個看似晦澀難懂的蟲紋重繪部分,他看得津津有味。

手劄上的理論被公開的部分,是圖瓦爾大師自己經過實驗證實了的,雖然至今仍然沒有一例真正蟲紋重繪的案例誕生,但對于修複蟲紋來說還是大有裨益。

因此,那些理論作為蟲紋修複師協會的機密,被上次系統給打包帶了回來,季汀白也才有了研究的機會。

此時再看手劄,才發現圖瓦爾大師的想法有多奇妙,那些因為沒有證實可行性,并未公開的理論,也對他啓發良多。

季汀白沉浸在這些奇思妙想裏,甚至找了筆記本去記錄他的心得體悟,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遙遠的天際亮起了魚肚白,天快亮了。

此時的他熬了一夜,情緒又大起大伏,再加上前天夜裏也是整宿未睡,但本該疲倦的他,卻是精神頭十足,除了眼睑下方有些黑眼圈罷了。

季汀白戀戀不舍的放下筆,将那本筆記珍而重之地放在了抽屜裏,然後去了浴室洗漱。

等他再次出來的時候,已然神清氣爽,就連眼睑處的黑眼圈都讓他奢侈的用初級恢複藥劑給消了。

由于他的店鋪出了問題,因此這兩天并沒有別的顧客到訪,唯一的顧客,也只有秋庭軒這麽一位。

可他現在的狀态,也不知道能不能幫程元霜查看,先前聽說,程元霜的狀況也很是古怪,一直昏迷不醒。

季汀白下了樓後,發現尤裏賽斯和展卓君已經準備好了早飯,就連加勒和聞珩都早早地吃過早飯過來了。

他想着吃完了飯繼續研究,因此早飯解決的很快,好在這兩日展卓君都很顧忌他的狀态,并沒有阻攔。

倒是聞珩,在他上樓的時候叫住了他:“閣下,若是想要研究,我們可以一起。”

季汀白想到自己房間放着的那本,被蟲紋修複師協會萬分觊觎的手劄,還是搖了搖頭,那本手劄,他不能告訴任何蟲,哪怕是展卓君也不例外。

畢竟關乎宋離對他的信任啊!

聞珩神色有些哀傷,他自嘲般地笑了下:“閣下,您這是不信任我了嗎?”

季汀白不知道聞珩怎麽會提到信任這個詞,不等他說些什麽,聞珩卻是垂下了眼簾,“閣下,對不起,是因為我才出了那件事,我一直想着能夠彌補……”他小心翼翼地擡起眼,望着季汀白,“閣下,您別生我的氣。”

季汀白搖了搖頭,他的興致在聞珩提到那件事的時候也淡了幾分,他看着聞珩,語氣鄭重:“聞珩,我沒有不信任你,但我想自己靜靜,你懂嗎?”

聞珩點了下頭,仿佛松了口氣般:“閣下不怪我就好。”

季汀白起身離開,走之前叮囑尤裏賽斯和展卓君,幫他招待一番待會兒要過來的秋庭軒。

等季汀白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內,聞珩才收回了目光,他剛才是有些着急了,怕對方真的研究出什麽。

季汀白的天賦,只有真正接觸他設計的那份線稿才能清楚,若不是他出手幹預,恐怕他早已成功了。

因此,他很擔心季汀白會複盤出什麽,畢竟他才來到這裏不久,并不想就此離開呢。

聞珩想着是否要做些什麽,卻突然面色一僵,覺察到不對,他立刻收斂了神情,再擡眼,仍是一派春風和煦的樣子。

見此,尤裏賽斯收回了目光,不再看他。

他現在已經确定,聞珩的确有些問題,并不想表面上被星盜捉來放在拍賣場那麽簡單,至于具體表現在哪裏,他還未定下判斷,但已經安排加勒,多多留心聞珩,注意他的一舉一動。

若是聞珩真的膽敢做出什麽傷害季汀白的事,那麽他,絕不會讓聞珩活着走出赫爾卡星。

聞珩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自然,從書架上抽出了一本書,正是季汀白經常看的那本,之前他對季汀白的一切都感到好奇,會看季汀白的書,研究他的筆記,觀察他的手術室,現在卻提不起興趣來了。

想到剛才那只醜陋雌蟲看待他的眼神,他垂下了眼簾,遮住了眸子裏的算計。

季汀白身邊跟着這麽一位煞神,着實有些棘手,稍不留神就會被對方看出端倪,他得想個萬全之策,除去了對方。

……

這邊,季汀白回到房間後,反鎖了房門,為了保險起見,他甚至關閉了窗戶,拉上了窗簾,若不是傳承手劄無法拿到系統空間觀看,他一定要進入系統空間才算保險。

他的筆記本,已經記了厚厚的二十幾頁,全部都是他這一夜觀看手劄內容所留下來的心得體會,但這些還遠遠不夠。

此時的他,像是一塊海綿,瘋狂的汲取着知識,哪怕這樣,他還沒有将重繪蟲紋的內容看完,更不要提研究了。

時間匆匆而過,季汀白忙的忘了時間,也忘了饑餓,直到尤裏賽斯端着飯敲響了他的房門,他才從那種奇妙的狀态驚醒。

尤裏賽斯自然是知道季汀白在廢寝忘食地研究什麽,也不多做打擾,只是将飯遞給對方,便離開了。

季汀白草草地吃了些午飯,又繼續了他的研究,直到晚上,他才徹底将那二百頁的內容過了一遍。

他新拿出的那本筆記本,則是被他寫滿了文字,全部都是他的心得體會,他可以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理論知識,豐富了不知半點。

更重要的是,圖瓦爾大師的開拓思路,他這是送給自己徒弟宋伯賢的,在上面也一直在啓發宋伯賢,要多從別的角度看問題,其中奇妙的想法,讓他備受啓發。

晚上,季汀白吃過飯後,面露擔憂地看着他:“汀白,你別太累,晚上就別熬了,早些休息。”

看着展卓君擔憂的目光,季汀白心中一暖,這兩日哪怕他表現得再正常,僞裝的再好,對方都看在心裏,這一刻,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與展卓君在血緣上的羁絆。

季汀白笑着一一應了,反正晚上他的打算是去系統空間,通過模拟系統驗證他的那次方案,在系統空間不僅不會感到疲憊,還會恢複精神力,因此,也算得上是休息了。

季汀白經過對圖瓦爾大師留下的手劄進行研究,發現自己的方案并沒有什麽問題,反而成功率還是相當高的,他猜測,應該就是操作方面出了問題。

這次,他打算通過系統空間,複盤上次他重繪蟲紋的過程,他倒要看看,那次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唯一的問題就是那次的重繪是他和聞珩一起進行的,系統空間并不能模拟兩位修複師同時修複蟲紋的情況。

不過這個問題被鑽漏洞解決了,他在模拟系統上,率先輸入聞珩操作的那個數值,假設聞珩的操作是完全正确無誤的,再去模拟自己的操作過程。

随着他将數據輸入,數據雌蟲開始出現在他的面前,一如梁劍之前的傷勢,但這次他再看到,卻沒有上次那般驚恐的心理了,反而擁有了直面的勇氣。

他可以經受挫折,但絕不會被挫折打倒,從哪裏跌倒,那就從哪裏爬上去。

季汀白深吸一口氣,看向數據雌蟲後背肩胛骨那處,腐爛比較輕微的那一塊,将精神力凝聚出紋刀的形狀,開始了動作,一如他在腦海中演練了千百次那般。

每一步驟都嚴格按照上次的過程執行,哪怕他現在通過研究手劄,已經想出了更為捷徑的方法。

他這一次是複盤,是看自己錯誤在哪裏,而不是重新優化。

系統空間的流速和外面時間一樣,于是,等他重繪完成蟲紋之後,已經是後半夜了,此時他的心卻在亢奮着,看着由聞珩的數據自動□□的蟲紋,他的心也随之提起。

等到蟲紋□□完畢之後,季汀白再次運轉精神力,這一次不再是鋒利的紋刀,而是柔韌的精神觸絲,像汩汩溪流,注入到泉眼當中。

季汀白目不轉睛地看着這一幕,他還記得就是他用精神力代替蟲紋能量,激活重繪的那套蟲紋核心,在能量适應的過程中,爆炸來的猝不及防。

他看着一條條蟲紋脈絡被激活,看着随着能量循環,逐漸變得鮮活的蟲紋,眸子裏全是不可置信。

直到模拟結束的提示音響起,他還沒回過神來,下意識的去看模拟結果,上面顯示成功率99.72%。

季汀白揉了揉眼睛,上面的數字清晰可見,他的過程沒有錯,成功率雖然不是百分百,卻也很是接近了。

他不相信他的失敗會來源于那概率極低的0.28%,哪怕,只剩下一個可能,聞珩那邊的操作出了問題。

他不知聞珩是如何操作的,但以他當時的眼力來看,并沒有出錯的地方,聞珩不是初出茅廬的蟲紋修複師,而是有着豐厚家族底蘊,可以獨當一面的修複師。

怎麽看也不像是會出錯的地方,但他并不能以自己的揣測下定論,要靠實際數據說話。

于是,他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模拟,這次,他選擇的是聞珩視角,而他先前重繪的過程,則是作為系統參數保留下來。

不需要再次耗費時間重繪,這次他直接就是進行□□,這個過程并不費事,按照他自己的思路走,也可以輕而易舉做到。

但他仍然是慎之又慎,不容許有細微差錯,是以等蟲紋被激活後他還有些怔愣,看到那熟悉的成功率99.72%的字樣,他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

他沒想到,就這樣輕而易舉的成功了,耗費了那麽久的心力,換來的成功,他卻絲毫沒有覺得喜悅,反而徹骨冰寒。

系統空間都能模拟成功的結果,為何梁劍反而死了?還死狀如此凄慘?他下意識地拒絕去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

可心裏有個聲音又在提醒着他查下去,他相信自己的過程絕對沒有出問題,那麽,就只能是聞珩……

盡管他心裏并不願相信這個推測,但事實就擺在他的面前,由不得他不信。

這個時候,他并沒有懷疑聞珩可能是故意的,反而覺得這可能是聞珩不小心的失誤,最終的結果是他們都沒料到的,而聞珩也因此被炸傷。

如此做了心理建設之後,季汀白突然呼叫了系統625,沒一會兒,625打着哈欠出現在他的面前。

小白團子看起來蔫了吧唧地,像是被吵醒,有些不太情願的樣子,他抱怨道:“宿主,這麽晚了找我有啥事啊?”

季汀白深吸了一口氣:“把那天我為梁劍重繪蟲紋的視頻傳給我。”

許是季汀白的話讓系統太過于詫異,聞言,小白團子瞬間睜大了眼睛,自家宿主有多抗拒回憶梁劍那事系統是知道的。

哪怕作為人工智能的它,在看到那些慘烈的畫面後,都不可抑制地做起了噩夢,着實沒想到,自家宿主會主動提出要看這個視頻。

系統的視角範圍并不廣,一般他也就監控自家宿主方圓十米左右的範圍,但因為它處于上帝視角,可以記錄的就多了。

一般那些視頻都是自動儲存在系統空間,需要使用的時候才會由系統調配,如季汀白這次主動提及,但若是不需要的,就在系統資料庫裏面積灰了,系統并沒有閑情逸致去觀看的。

因此,哪怕梁劍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幾天,那個視頻還是未打開的狀态。

先前季汀白沒考慮查看視頻的原因,是他仍有心理陰影,并且心裏認為這件事是他自己造成的。

可這次,他發現原因可能出在了聞珩那裏,便想着查看一番,究竟是聞珩哪一步出了差錯。

系統625将視頻傳輸後就立刻回去睡了,理由是不想觀看那血腥的一幕,季汀白也就由着他。

他看到自己在完成了重繪蟲紋之後,将剩下的事情交給了聞珩,眼中滿是信任。

他也看到聞珩手中凝聚出的紋刀,動作熟練的維護着被能量沖擊的蟲紋,速度極快地修複好每一條出現破損的蟲紋。

直到他将精神力能量注入完畢,等待一個循環周期,尤裏賽斯去拿初級修複液,聞珩去角落裏挂衣服,當時的場景再次重現,季汀白的心立刻就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

果不其然,在下一刻,剛拿到藥劑的尤裏賽斯猛地撲了過來,用身軀将他牢牢的護住,緊接着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

季汀白并沒有看出什麽端倪,一切都是那麽自然,反而是尤裏賽斯提前預判了爆炸,顯得有些不太自然。

季汀白将視頻的進度條再次播回了聞珩開始動手的時候,這次他再次放慢了倍速,每一個動作看起來都顯得慢吞吞的,但也因此,過程更加清晰了。

聞珩的動作如他先前模拟的時候一般無二,步驟,手法,都一模一樣,想到聞珩先前提到過的,一直都在觀看他的直播,學習他的修複手法,估計就是這個原因。

這次,他在聞珩即将收手的時候,發現了一處細微的不同,在修複到靠近心源處這根蟲紋的,他的手有短暫的停頓,因為又放慢了倍速,所以這個一閃而過的停頓看起來顯得有些漫長。

結束之後,聞珩再次起身去角落裏挂衣服,在經過萬興文的治療艙時,腳步有了些微停頓。

季汀白原先只注意觀察他腳步停頓的地方,再一擡眼,注意到他的右手姿勢有些不對,像是在捏着什麽東西。

在爆炸發生的那一刻,他眼睛死死地盯着聞珩的舉動,他看到聞珩被爆炸的餘波沖擊,摔倒在地,額頭撞到了牆壁。

但在此之前,他看到在爆炸的時候,聞珩手中仿佛閃過一道寒芒,方向正是萬興文的治療艙……

剩下的季汀白并沒有看清,爆炸的時候,巨大的沖擊波淹沒了那一切,可他已經沒有心思去想了。

衆所周知,精神力凝聚出的紋刀是透明的,只有在使用的時候,才會閃爍出一些微芒,他猜測,聞珩手中當時捏着的,可能是一把紋刀。

可他為何會在那個時候凝聚出紋刀呢?紋刀擲出去的地方又恰好是萬興文的治療艙,如此怪異的舉動,哪怕季汀白心裏是相信聞珩的,但此時也不得不懷疑起來。

想到萬興文的治療艙被爆炸的沖擊波炸斷了接線,而他也因為失去治療艙維持生命體征而失去性命……

他的思緒混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猜測的那樣,若真是聞珩動的手,那他為何要這樣做?還是說,那一切只是巧合?

視頻卻還在繼續播放着,等他再擡起眼,視頻中卻已經播放到他離開的後續,那時仍在十米範圍內,因此系統将這一幕記錄了下來。

視頻中的加勒詫異出聲:“這接線斷裂處怎麽如此整齊?”他的懷疑,恰好引起了尤裏賽斯的注意,他們一起查看。

尤裏賽斯的表情凝重,手中摩挲着接線那處斷裂的切口,鏡頭恰好拉近,給了那處一個特寫,季汀白清楚地看到那格外整齊的切口,一點也不像被爆炸波及到的,反而像是被什麽利物切斷一樣。

季汀白的腦中如驚雷炸響,他好像突然間明白了些什麽。

這一刻,聞珩頓住的腳步,手中捏着的姿勢,以及爆炸沖擊下一閃而逝的亮芒,仿佛都串聯在了一起。

将他最不願相信的事實呈現在他的面前。

可聞珩又為什麽會這樣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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