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新版第三十四章 如果是我辜負了你,我……
第34章 新版第三十四章 如果是我辜負了你,我……
星回故裏
文/沐清雨
星回看到來電顯示是“故十方”時心裏咯噔一下, 她接通後先問:“出什麽事了?”沒重要的事,他不可能半夜打電話。
故十方一聽她聲音就知道她還沒睡,說:“去叫一下方知有,讓她陪你來一趟仁和醫院。”
仿佛有心靈感應似的, 星回騰地站起來, 急問:“是栗蕭裏出事了嗎?”
門鈴在這時響起, 緊接着傳來吳歧路的聲音,“星回你給我出來!”
“我馬上來!”星回挂了電話跑去開門,“歧路哥……”
“別叫我哥!”吳歧路臉色鐵青地打斷,劈頭蓋臉地質問:“我就問你, 當年你在風雪夜騎了兩百多公裏趕去車禍現場接他是不是因為愛?現在呢, 那份愛還在不在?”
星回聽不進去這些, 急問:“他到底怎麽了?”
“你還管他死活嗎?”吳歧路憤怒地指責,“他就一顆心,你到底還要怎麽傷他啊?”
星回不明白自己哪裏做錯了, 可此刻惦記栗蕭裏的心占了上風,她無意争辯, “我不和你說,我去醫院。”話落就要出門。
吳歧路卻不允許, 一把将她拽住甩進屋裏,“去幹什麽?看他死沒死?死了就掉兩滴眼淚,不死就繼繼傷他是嗎?”
這話像刀一樣刺進星回胸口, 她趔趄了兩步站穩, 喝道:“吳歧路!”等吳歧路住口,她推了他一把,“讓開!”
吳歧路不讓,他惡狠狠地盯着星回, “栗家有家規,不允許任何人做極限運動。他卻因為你喜歡,你愛冒險,淩晨跑出去雨騎。他說在一起時沒陪你做,現在還你。保險公司都特麽吓傻了,以為要把全部身家賠上了!你卻棄如敝履!?我告訴你,不行!沒這個道理!”
要不是栗蕭裏如此失去理智,祁常安都還不敢告訴大老板,老板連軸轉了一周,吳歧路也不知道栗蕭裏和星回徹底鬧翻了,栗蕭裏又被分手了一次。
方知有被吵醒,确認是吳歧路的聲音,套了衣服跑出來,“你大半夜發什麽瘋?”
吳歧路回頭吼了一句,“是我發瘋還是她要把蕭裏逼瘋?”
方知有毫不示弱地頂回去:“那也輪不到你來指責她!”
“我再不來蕭裏命都沒了!”想到栗蕭裏還躺在手術室裏,吳歧路的眼睛隐隐泛紅,“這五年他沒在家過過一個年節。他擔心你一個人在國外遇到節日會格外想家,會難過,就放下一切趕去陪你。你要不愛他了你早說啊,何必給他希望,讓他一趟趟地往米蘭跑?時間是他最高成本的付出,他全給了你,還不夠嗎?”
星回呼吸一窒,“你說什麽?”
“還有你!”吳歧路轉頭看向方知有,“你還問他愛不愛!他要是不愛,這五年是在做什麽啊?誰不愛會瘋成這樣?”
連方知有都駭然,她沒計較吳歧路的态度,抓住重點問:“栗蕭裏去過米蘭?”
“你應該問他去了多少次!”吳歧路誤讀了星回眼眸中的震驚,火氣愈發大,“你還裝糊塗!裝得過去嗎?就算我沒替他數着,這些東西能騙人嗎?”
他松開手,拿出去醫院前順手收起的栗蕭裏的手機,塞給星回:“解鎖!密碼是你生日!”
屏幕在他們的碰觸下亮了起來,屏保照片裏,女孩子穿着法式波點上衣,笑容明豔,身旁穿黑色打底配黑白格紋襯衫的男人,眉眼笑意明顯,頭也偏向女孩那一邊。
是20歲亭亭玉立的星回和25歲光風霁月的栗蕭裏,是他們确定戀愛關系後第一張正式的合影。
星回手抖得厲害,點不下去。
吳歧路搶過手機解鎖了屏幕,“牆紙也是你!他每去一次米蘭就換一次,都是近期的你!我特麽致死都想不到,栗蕭裏會是個戀愛腦!那可是擁有最強大腦的男人!”
他邊罵邊打開一個APP,命令道:“給我看!數數他去了多少趟米蘭!”
方知有推開他站到星回身邊,握着星回的手緩慢地向下拉頁面,再向下,持續向下,看到“以下為一年前的訂單”繼續向下,頁面不斷加載,像沒有盡頭一樣,直到日期顯示到五年前,星回的目光停留在“已顯示全部訂單”,視線已模糊不清。
所有的機票記錄都是:南城飛米蘭,米蘭飛南城——偶爾有幾次從其它城市中轉,最終的出發地和目的地依舊是這兩處。
星回在米蘭待了五十七個月,栗蕭裏在南城和米蘭之間往返了二十七次,平均每兩個月飛一趟米蘭。
難怪他會說:“距離在你心裏!是你的心跟我隔着八千公裏!”他或許不懂她要怎樣的愛,可他用他對她的愛,克服了七個小時的時差,踏平了那八千公裏。
星回握緊了手機,越過吳歧路沖到電梯前按鍵,嫌梯門開得慢,她瘋了似的一個勁兒點按鍵,最後更直接用掌心啪啪地拍。
方知有回身在玄關的衣架上抓了件外套,關上兩邊的門,拽着吳歧路跟着進了電梯。
星回一句話都不說,電梯到達一樓時擡步就要往外跑,腿卻因太過緊張慌亂不聽使喚,她向前踉跄兩步跪到地上,“啪”的一聲,摔得狼狽又結實。
方知有瞳孔驟縮,沖上前扶起她,邊吼吳歧路,“車停哪兒了?”
吳歧路見星回這樣忽然有些後悔,趕緊把星回接過來,帶着她往外走,到了車前把人塞進後座。可等自己坐上駕駛位,他試了兩次居然都沒挂上擋。
心有餘悸!不敢想如果他剛剛沒有去找栗蕭裏,或者再晚去一會兒,會是多可怕的後果。吳歧路手握住檔杆,深呼吸,連續地。
方知有見狀“啪”的打開他的手,“起開,我來!”說完下車走到駕駛位一側,打開車門。
吳歧路沒反駁,老老實實換到副駕。
方知有熟練啓車,把車駛入街道。
吳歧路的手摸到褲兜裏的東西,微一側身要說話,卻被打斷。
方知有冷臉冷聲警告:“你最好把嘴閉上!再多說一個字,我不管這是不是你的車,我都讓你下去!”
“……”吳歧路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他看了眼視線在外面,專注路況的方總,抿緊了唇。
星回在這時出聲:“他是出車禍了嗎?”不過十幾分鐘,她嗓子居然啞了。
吳歧路眼睛轉了轉,沒應聲。
方知有等了幾秒沒聽到動靜,分心看他一眼:“問你呢,說話啊。”
吳歧路咽了咽嗓子:“藥物中毒!”
一個小時前,他去了南城壹號,自行輸密碼開門後,發現屋內漆黑一片,像是沒人在。
祁常安明明說栗蕭裏被栗董趕回來了。吳歧路直奔書房,又去了卧室,找了一圈都沒見到栗蕭裏,連五千塊都不在。
他站在客廳裏,拿出手機打電話,邊嘟囔,“跑哪兒去了?”
電話通了,手機鈴聲卻在不遠處響起。
吳歧路循聲繞去陽臺。
栗蕭裏倚着透明玻璃門坐在地上,衣服都沒換,身上還穿着西褲和白襯衫,領帶松垮随意地挂在頸間,他眼神空洞,神情萎靡,與往日的嚴謹和風度判若兩人,頹廢得不像話。
客廳的沙發正好擋住他坐着的位置,吳歧路才沒看見。他咬了咬牙,就要拉栗蕭裏起來。
那位低低說了聲:“別動……”聲音嘶啞難聽。
吳歧路趕緊開燈,看出他臉色不對,“哪兒不舒服?我帶你去醫院。”
栗蕭裏輕輕搖了搖頭,“胃疼,沒事兒。”
“常安說你這幾天總吃藥,問你就說胃疼!你确定疼的是胃不是心嗎?”吳歧路說着抓了個靠墊塞到他背後,起身回到客廳,想給他拿個抱毯蓋一蓋,再倒杯熱水給他喝,一擡眼看見茶幾上的藥。
吳歧路随手拿起來看,是個空瓶,又拿起另一瓶一晃,還是空的。他心中警鈴大作,仔細一看,兩瓶全是止疼藥,規格:一百片每瓶。
“我艹!”吳歧路跑回陽臺,屈膝半跪在栗蕭裏面前:“這裏面的藥呢?你全吃了?”
栗蕭裏閉着眼睛,低聲,“太疼了……”
吳歧路發現他呼吸明顯重了,好像很費力,瞬間慌了,邊撥120邊罵:“你特麽是瘋了嗎吃這麽多藥?不怕毒死嗎?我告訴你,你敢有個三長兩短,我饒不了你那個祖宗,為了她你最好給我撐住……”
所幸祁常安帶着家庭醫生先一步到,給栗蕭裏做了緊急處置。救護車随後而至,争分奪秒地往仁和醫院趕。
路上栗蕭裏的意識就不清楚了,陷入昏迷前,他細弱蚊聲地說了句,“我還是想讓她回來……”
狠話說盡,在外人看來的“壞事”也做了,卻還是舍不得,想讓星回回他身邊來。
吳歧路狠狠閉了閉眼,不敢再去回想,他吐字艱難地告訴星回,“他服食了大量止疼藥,導致呼吸衰竭,我從醫院出來時剛搶救過來,現在應該在洗胃……”
他把褲兜裏的東西掏出來,遞向後座,“我從他手上摘下來的,怕治療時弄丢了。你的那枚分手時被你扔了,但他這枚他始終留着,最近一直戴在手上,應該是要告訴你,他只想和你訂婚約。”
星回接過那枚在栗蕭裏手上看到的素指,用手捂住了嘴。
方知有在後視鏡裏看見她的眼淚滾落而下,卻硬憋着沒哭出聲,默默提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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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胃是一種侵入性操作,栗蕭裏又陷入了昏迷,沒辦法主動配合,過程中造成了誤吸和出血,手術持續了很久。
等待的時間裏,星回就站在手術室門口,誰讓她坐她都不肯,誰跟她說話她都不理。故十方看不下去,硬把她按到了旁邊的休息椅上,方知有把從家裏帶來的外套披到她身上。
吳歧路默默脫下自己的外套,遞給方知有。
方知有瞪他一眼,不接。
吳歧路硬把外套裹在方知有身上,随後挪到星回旁邊坐下,垂眼沉默許久,緩了語氣再次開口,“夏時的事你不依不饒了五年,可你知道他又承受了多少嗎?當年俪色的總經理是他二哥,是栗二拍板簽的夏時。可姓夏的喜歡蕭裏,居然借此向你示威,你賭氣要求蕭裏解了她的代言約。他嘴上說讓你公私分明,卻還是去找了栗二。他這輩子唯一一次低頭,就是向栗二!栗二卻是個混蛋!他特麽明明答應了解約,轉頭就對外公布了代言的消息。”
方知有本想制止吳歧路,聽到這裏她忍住了。她猜這其中的波折依栗蕭裏的性格一定不會向星回解釋,她覺得應該讓星回知道。
星回只看到了結果,不知道還有這樣的過程。她确定不是自己忘了,而是栗蕭裏沒說過。她抿緊了唇,一言不發。
吳歧路見她聽進去了,繼續,“栗家到了蕭裏這一輩,堂兄弟四個,個個出挑,繼承人之争在所難免。栗大栗二為此都殺瘋了!蕭裏哈佛畢業後回國,本可以任意挑一家子公司管理,直接入主栗炻。他卻選擇了創業,要自己締造一個栗氏,栗蕭裏的栗!可就因為這件事,他轉身回了栗炻,只用一個季度就完成了俪色一年的業績,奪了栗二的權,直到現在還壓得栗二擡不起頭。”
他忽然一哽,“星回,他是為誰啊?”
星回咬住下唇,沒有出聲。
“他愧疚了五年!每每提到代言的事都在說,你就對他提過那一個要求,他都沒辦到!”吳歧路也被觸動了,聲音不穩,“事情的結果确實是讓你受了委屈,可他的愛難道不足以抵消那份委屈嗎?我不明白,你怎麽就不能原諒他?他就那一次沒做好!就那一次!”
他口中的自己那麽絕情,星回都接受不了,她無從為自己辯駁,背脊塌下去。
方知有動容,她握住星回的手,說:“等他好了,你們互相道個歉,就和好吧。”
星回臉轉向手術室的方向,仰頭去看持續亮着的術中提示燈,把淚意咽回去。
吳歧路雙肘搭在膝蓋上,耷拉下肩膀,低頭不語。
淩晨一點,栗蕭裏被推進了VIP病房,安置好一切,故十方第一個走了出去,接着是祁常安,見吳歧路不動,方知有薅了他耳朵一下。
吳歧路嘶了聲,擡眼看她。
方知有朝門口方向一擺頭,吳歧路才反應過來,跟着出去了。
星回聽到關門聲,起身拉開了窗簾,讓月光照進來,在确保看清監護儀和點滴瓶的情況下,關了病房的燈,怕光線太亮擾到栗蕭裏。
她在病床前坐了許久,不止一次小心翼翼地碰觸栗蕭裏的手,确定他手是溫的,然後盯着監護儀,确認他的心跳、血壓、血氧都在正常值內。
不知過了多久,星回長舒了口氣,似是從一場夢境中醒來。她用自己的手輕輕托住了栗蕭裏的掌心,低了頭,額頭抵在栗蕭裏手背上,心跳的頻率漸漸回歸正常。
監護儀輕微的聲響中,她低聲:“難怪你那麽生氣,瘋了似的認定我變心背叛。你去了那麽多次米蘭,我有很多機會告訴你故十方的存在,我也應該告訴你。可我一個字都沒提!一次兩次或許是忘了,可那是三年!我為什麽沒提?我一定要知道!”
自中醫院重逢,他們的過往如同老電影般在星回腦海中回放,那些争執對抗,妥脅退讓,一幀幀,一幕幕,模糊的畫面,清晰的愛意……
星回把栗蕭裏的手放回被子裏,動作輕柔地撫摸他的五官輪廓,像是要把他的樣子刻在心裏,“如果是我辜負了你,我拿命還你。”
栗蕭裏像聽見了似的,心跳忽然快了,由原本的七十一下子沖到一百,盡管依舊在正常範圍內,星回還是被吓得無意識緊了緊手,她盯着那數字,已經起身要張口喊人,監護儀上的數字又慢慢回去,穩在了七十。
星回俯身,輕輕伏在他胸前,呢喃,“別怕,是我欠你的。”
清晨五點,栗蕭裏輸完液,星回從病房裏出來。
祁常安見她臉色很不好,說:“您回去休息吧,醫生說栗總疲勞過度,會昏睡到下午。”
星回沒應。
祁常安又道:“栗董和夫人來過了,您在裏面,他們沒進去。”
星回懵懵地點了點頭,突然問:“每次都是你陪他去米蘭嗎?”
祁常安一愣。
星回似乎也不用回答,又問:“我對他态度好嗎?”
“您……”祁常安半晌說不出話來。
“看來是不好。”星回眼神空洞地說:“等他醒了,要是我沒來,你告訴他,我那晚說的,都是氣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