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新版第三十五章 我去米蘭接你,風雨兼……
第35章 新版第三十五章 我去米蘭接你,風雨兼……
星回故裏
文/沐清雨
星回特意去找值班的故十方, 再次問:“真的沒有可嘗試的辦法恢複記憶嗎?有風險沒關系,我願意承擔後果。”
故十方神色微凝,“解決事情的方法不止一種。這種不通,就換一種。等他康複, 我們一起幫你把記憶補全。”
星回盯着他, “确實沒有辦法是吧?”
故十方不忍說實話, “星回,我在想辦法,你等等我。”
星回點了下頭,神色認真地說:“謝謝你, 故十方。”
這是她第一次直呼故十方的名字, 這聲謝不是以患者的身份說的。等故十方反應過來, 她已經和方知有走了。
吳歧路要送她們,星回卻說:“今天周末,我回一趟半山別墅。”邊推着方知有上了車, 替她關上車門,語氣無異, “麻煩你了歧路哥,幫我把知有送回去。”
吳歧路扶着車門說:“我先送你去半山別墅。”
“不是一個方向, 不順路。”星回說完招手攔了輛出租車坐了上去。
吳歧路撓了撓頭,“她生我氣了?”
方知有輕諷,“吳總罵那麽髒還怕她生氣啊?”
吳歧路弱聲為自己辯駁, “我沒罵, 我就說了她兩句,還不行說啊,我一當哥的。”
方知有聳了下肩,“行說, 你就看栗蕭裏醒了跟不跟你算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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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的清晨,街道上很冷清,路面上的枯葉被風吹得亂跑,透着蕭瑟的氣息。星回坐在出租車後座,看着倒退的街景,一路沉默地回到半山別墅。
星開敘剛起來,見到星回,把她從頭打量到腳,“這麽早回來,找爸爸有事?”
星回緩緩一笑,“想吃您煮的小馄饨。”
星開敘嚴肅道:“說實話。”
“昨晚在醫院,有點餓,就直接回來了。”沒用老父親問,星回直接說:“栗蕭裏住院了,我去看他。”
星開敘蹙眉,“他怎麽了?”
星回沉吟幾秒,回避道:“脫離危險了。”
星開敘沒追問,“上樓洗個澡,等會兒陪爸爸吃早飯。”
星回回房間收拾好自己,都準備下樓了,又走到梳妝臺前,遲疑着把那個倒扣的相框拿起來。
是一張全家福。照片裏,媽媽挽着爸爸的胳膊,她牽着弟弟星辰的手。
那一年,小星辰還不滿十二。五年過去,弟弟長成了什麽樣子,星回已經不知道。而自她回國,媽媽沒找過她,也似乎沒通過父親問過一句。
星回把相框放下,這次沒倒扣,而是端端正正放好。
星開敘打完八段錦,換了衣服出來,見星回在廚房煮馄饨,“不是說要吃爸爸煮的嗎?”
“也不常回來,回來一趟還讓爸爸伺候,多不好意思。”星回調着湯汁,“我再給您煮一碗番茄雞蛋面,您不是最愛那口嗎?”
星開敘說:“我女兒做什麽我吃什麽。”
父女倆安安靜靜地吃了一頓豐盛的早餐。
直到吃完,星開敘才說:“等他出院,帶他回來吃個飯吧。”
星回用手反複摩挲着杯耳,“也不知道人家願不願意來。”
星開敘笑起來,“這幾年,我在一些場合見過他。每次他都撇下別人主動過來和我說話,禮貌又熱情,一副恨不得喊‘爸爸’的模樣,你說他願不願意來?”
星回帶小星辰約過會,小家夥說漏了嘴,家裏知道她和栗蕭裏談戀愛,栗蕭裏送她回家時也遇見過星開敘,他還說等她畢業就正式登門拜訪……
星回低頭笑了,笑着笑着眼眶熱起來,她克制着,“我以為,您反對我們在一起。”
星開敘略意外,“我如果反對,當年就會阻止。”可他默許了。
星回擡眸,“那您為什麽要把我手機裏的記錄清除掉呢?”
她在米蘭五年,栗蕭裏去過二十七次,意味着他們一直都有聯系,可她手機裏沒有一點痕跡。星回才認定,分手後和栗蕭裏是斷聯的狀态,才覺得即便認識故十方那麽久,也沒有義務告訴他這個前男友,理直氣壯和他對抗,認為他失心瘋了,在這個前提下再看他要和別人聯姻的事,格外氣憤失望,驕傲更讓她不肯多問一句。
然而,一切的問題都出在她身上。
不管米蘭那場車禍是否存在,星回醒來時只有星開敘在她身邊。這個記錄,除了父親,誰會删?
星開敘皺緊了眉心,沒說話。
“我和栗蕭裏分手,我去了米蘭。您和媽媽像經歷高考後離婚潮一樣也分開了,媽媽帶走了小辰,她再婚了……”星回兩句話概括了五年的變化,她笑得無奈又苦澀,“我遺失的不是五年的記憶,我是把曾經那些我愛的人都弄丢了。”
星開敘臉色不太好,欲言又止。
星回看着他,第一次問:“爸爸,這些真的都是巧合嗎?還是我做了什麽錯事,您為了維護我,才删了那些記錄?”
星開敘因情緒波動胸口起伏明顯,可他還是沒有解釋,只隔着桌子握住星回的手,篤定道:“你沒做錯任何事,與你無關。”
星回等了半晌見父親沒再說什麽,她沒勉強,神色平靜的說:“沒事,我再想辦法。”
星開敘去公司時,先送星回回了四季公館,她說下午要去醫院看栗蕭裏。
星回下車後,彎着腰透過降下的車窗看着星開敘,語聲溫柔:“爸,您多注意身體。”
星開敘把手伸過去,像小時候那樣摸了摸她的頭,“小乖,別多想。”
星回點頭,最後對司機說:“李叔,辛苦您多照應我爸。”
看似風平浪靜的一天。
傍晚時分,栗蕭裏終于醒過來,意識到是在醫院,他蹙了下眉,看了一圈病房裏的人,父母,傅硯辭,吳歧路,祁常安……
祁常安最懂老板心思,知道他在找誰,湊近了說:“星回小姐陪護了您一晚,早上才走。”
栗場與妻子對視一眼,面色不悅地走了,顯然是被兒子的所做所為氣到。蕭韻則溫柔地安撫道:“你好好休息,公司的事有你爸。”
栗蕭裏眨了下眼,“謝謝媽。”
等母親也走了,他才啞着嗓子問:“誰告訴她的?”
祁常安沒回答,回身看了眼吳歧路和傅硯辭,俯在他耳邊說話。
吳歧路就不樂意了,“唉,你們這對主仆不像話啊,當着我們的面說悄悄話!”
傅硯辭笑而不語。
栗蕭裏聽了祁常安的話錯愕片刻,像是在消化整理什麽,随即神色就變了,似是瞬間恢複了精神,“确定嗎?”
“百分百确定。”話至此,祁常安低眉垂眼道:“是我失職,您撤我的職吧。”
栗蕭裏掙紮着要坐起來,動作間看到自己空空的手,“我戒指呢?”
吳歧路趕緊上前扶他,“昨晚你進手術室前我摘下來了,交給了星回。”
栗蕭裏松了口氣,“手機給我。”
吳歧路遲疑了下,“也在星回那。我給他看你去米蘭的訂票記錄,後來一忙就忘了把手機拿回來。”
栗蕭裏擰眉,“你給她看那個做什麽?”
他出門都有專人安排一切,但他太忙,去米蘭的行程無從計劃,但凡有個空檔,或是特殊情況,基本是馬上就要走,為了方便都是他自己訂票,再通知祁常安做其它安排。
吳歧路撓了撓頭,“我看她裝糊塗,好像不想承認你去過米蘭似的,我一氣一急就想用事實讓她……”他越說聲音越低,後面索性閉了嘴,腦子裏只剩方知有那句:你就看栗蕭裏醒了跟不跟你算賬吧。
栗蕭裏似是猜到他因為自己出事找了星回麻煩,臉色冷下來。
祁常安想了想說:“星回小姐真的像不記得您去過米蘭似的,她離開醫院前問我,是不是我陪您去的米蘭,問我您去時,她對您态度好不好。”
傅硯辭聽他們這麽一說,也恍然大悟似地說,“你說我不跳舞的事和三嫂說過,可看她的樣子,根本不知道。”
吳歧路忽然想通了,“她看訂票記錄時的反應,就像是剛知道你去過米蘭。”
故十方到俪色找他時說的那些關于“研究組”和“記憶門診”的話毫無預警地跳出來,栗蕭裏心中警鈴大作,他來不及細想,掀開被子下床,要去找星回。
祁常安阻止道:“您現在還不能劇烈運動。”
吳歧路和傅硯辭也攔他。
病房的門在這時被象征性敲了下,下一秒,故十方推門進來。他視線在病房內一掃,對着手機說:“她沒來醫院。”
病房內的人都安靜下來。
電話那端是方知有。
早上星回回了四季公館,方知有知道,她們說好下午一起去醫院。可星回一直沒動靜,都傍晚了,方知有猜栗蕭裏該醒了,就去對門找她,卻發現家裏沒人,床上平平整整,一點睡過的痕跡都沒有,電話還沒人接。
方知有慌神了,“她會不會又回半山別墅了?我用給星叔叔打個電話問問嗎?”
故十方回想星回清晨時狀态,心裏有不好的預感,“不用打了,她應該不在半山別墅。”
方知有忽然說:“她給栗蕭裏留了一封信,栗蕭裏的手機也在。”
她沒打算來醫院!故十方倏地轉眸,看着栗蕭裏問:“知道她平時常去哪兒嗎?”
栗蕭裏沉默一兩秒,反問:“她摩托車在家嗎?”
故十方立即對方知有說:“去看看她的車在不在。”
兩分鐘後,方知有喘着回複:“車不在庫裏,整套防護裝備都不在。她最近天天去訓練場騎車,只做基本防護的。”
之前她去騎車,應該只是為了排解壓力。她的車技又不錯,基本防護足夠。現在呢,栗蕭裏還躺在醫院裏,她卻穿走了關鍵時刻能保命的整套防護裝備……
“既然是車禍造成的失憶,那再經歷一次車禍能不能就恢複了?比如,我騎車摔了?”
“真的沒有可嘗試的辦法恢複記憶嗎?有風險沒關系,我願意承擔後果。”
故十方耳邊回響着星回說過的話,他咽了咽嗓子,卻沒說出話。
栗蕭裏已經穿上了鞋和大衣,“南城只有一家摩托車訓練基地,在城北。”說着就要出門。
故十方一把抓住他小臂,微用力按住,“祁助理,安排一輛救護車跟着,帶上……搶救設備。”
祁常安瞳孔驟縮,驚詫地看向栗蕭裏。
栗蕭裏繃緊下颌,“去辦!”
吳歧路和傅硯辭面面相觑,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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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的摩托車訓練基地是全國為數不多的戶外越野摩托車訓練基地之一,承辦過好幾屆摩托車場地越野挑戰賽。星回十九歲那年還參加過一屆比賽,拿了女子組第一名,獎金給方知有做創業基金了,這樣才有的“方物女裝”。
最近一周,星回每天都到基地騎車。
栗蕭裏和故十方他們趕到時,站在外面都能聽見引擎聲。
基地正常運轉,有人在騎車,證明沒有發生事故。幾個男人懸了一路的心稍稍回落幾分。然而,工作人員卻說:“基地今天不對外營業。”
栗蕭裏蹙眉,“那裏面的車聲?”
工作人員說:“有人包場,是個女騎。”
栗蕭裏展手推開他,就往裏面沖。
“哎?你站住!”工作人員剛要攔,被祁常安和吳歧路攔下。
訓練基地太大,一眼看不到頭,先前的引擎聲此刻已完全聽不見,顯然是星回騎出了視聽範圍之內。前後不到一分鐘,可見車速之快。
老板用對講機接收到門衛信息,知道有人闖了進來,帶着安保匆匆趕來,“你們什麽人?找誰?”
栗蕭裏急問:“包場的女騎叫什麽名字?”
老板看一眼他黑色大衣裏的病號服,說:“星回。”包場要用身份證,他記得星回的名字。
故十方追着問:“怎麽才能讓她停下來?”
“自然要她自己剎車才能停下,否則會有危險。”老板見他們神色緊張,帶着幾許安慰說:“這姑娘最近天天來,技術一流,場地也熟悉,應該沒事。”
無人應聲。
原本陰雲密布的天響起了雷聲,很快地,下起了小雨,還伴有片片雪花,柔柔地飛舞,飄落。
吳歧路微眯眼,“今年的初雪怎麽來得這麽早?”
雪很奇怪,像遺憾,像重逢,像告別……
栗蕭裏仰頭看向天空,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雨雪交織中,引擎聲再次響起,愈來愈近,尖銳又刺耳。他們站在觀賽臺上,看着一道身影在濕地上飛馳而來,進入彎道區域,她整個人向一側傾斜,貼着地面屈膝壓線轉向,一瞬間,視線之中便只剩在半空中翻飛的長發殘影……
“這是勇敢者的游戲,車技與膽量的競賽。”
“只要上了賽道都是勇士,沒有輸贏。”
“我覺得,所有的體育項目裏,壓彎是最帥也最激情的。有機會我壓給你看……”
栗蕭裏想起星回每次提到騎摩托車的感受時所說的話,心髒就像被人狠狠掐住了,呼吸艱難。
又一個彎道,星回絲滑過彎後,像是有感應似的,她僅用右手握着車把,左手松把,在行進中側身回頭。
這一幕,看呆了所有人。
吳歧路的汗毛都豎起來了,“我一直不相信她一個小姑娘,怎麽敢在風雪夜騎兩百多公裏去車禍現場接你!現在我信了!真特麽帥!”
這樣的星回,栗蕭裏也是第一次見,全副武裝,人車合一。可為了不讓他擔心,她收起了天性,乖乖地待在他身邊,連雨天要出去騎一下車,都要被責備。
栗蕭裏心髒疼得都站不穩了,無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故十方伸手撐住了他。
速度太快,距離又遠,星回看不清觀賽臺,可她有感覺,是栗蕭裏。
他怎麽找來的?不管了,他醒了就好,她就安心了。
星回彎腰,毫不遲疑地把油門擰到底……
賭不賭?賭啊!來幹什麽的!
這一刻,她站在生命之颠,選擇用最極端的方式,喚醒記憶。
下一秒,摩托車壓線左轉,就要過彎,車速太快,滑胎入彎失控,摩托車在眨眼之間飛彈出去。嚴重摔車的剎那,摩托車瞬間報廢,星回被甩出去近百米。
摔向賽道緩沖區的瞬間,星回想起在家翻看栗蕭裏的手機,他給她米蘭用的號碼裏發過的最後一條信息是:【決定回國就告訴我,我去米蘭接你,風雨兼程。】
栗蕭裏,這一次,一定要接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