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上藥 不願也不屑用示弱來換取他施舍的……

第2章 上藥 不願也不屑用示弱來換取他施舍的……

說起洞房一事,陳末娉也覺得荒謬。

哪有成了親的夫妻不洞房的,就算他不喜歡她,可她怎麽也算是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不動心也該動欲吧。

偏生魏珩像塊石頭一般,冷冰冰硬邦邦的,怎麽都捂不熱。

罷了罷了。

陳末娉不想再糾結此事,天氣太冷,她又勞碌了一天,只想好好睡一覺解乏。

可閉上眼,腦海裏卻總閃過傍晚時魏珩騎馬離去的一幕。

他手裏提的肯定是裝糖葫蘆的油紙袋,不然怎麽會知道第一個攤口沒了,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先她一步去那個攤口買了糖葫蘆。

可是他又不吃甜食,糖葫蘆能是給誰帶的?

陳末娉翻了個身,望着床帷發呆。

她倒是知道有個人愛吃甜食,但那人三年前已經離開了京城,不出意外,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可除了她,還能有誰?

陳末娉把所有可能的人都在腦海裏過了一遍,越想越心煩意亂,徹底睡不着了。

她又翻了個身,一不小心,腳尖踢上了拔步床的圍欄,疼得她“哎呦”一聲。

“真倒黴,一整天都好倒黴。”

陳末娉嘟囔了兩句,認命般地坐起身子,去揉被撞紅的腳。

下一刻,門栓響動,有人走了進來。

“玉琳?你來得正好,幫我拿下藥油。”

陳末娉低着頭,試探着伸了一下腳趾,可一動就是酸脹的疼,只能靠掌心的溫度緩解。

藥油遞到了面前,她随手去拿,卻碰到了不同于丫鬟的寬大粗粝的手掌。

“你……”怎麽這麽早回來了?

她還以為他又要像往常一樣,深夜才回來呢,更別說他還特意說了自己回來晚。

陳末娉愣住,因為來回翻身而有些淩亂的發垂了一縷搭在額頭,顯得她不像平日那般賢淑大方,反而有些呆。

魏珩望着她,沒有回答,許是因為有燭火映襯,漆黑的眸子少了冷淡:“怎麽回事?”

“不小心撞了一下。”

陳末娉小聲回答,意識到自己一雙腳還露在被子外,連忙往裏收,結果又蹭到了堅硬的床沿。

“當家主母,怎麽這般毛毛糙糙。”

男人的話語如重鼓落下,結結實實敲在她的耳膜之上。

陳末娉緊咬住唇瓣,胸口像墜了一塊石頭。

她怎麽就毛毛糙糙了?是庶務沒有打理好還是人情沒有處理好?不過是不小心撞到腳而已,腳還是她自己的,怎麽還給了他由頭挑剔自己。

陳末娉胸口堵得厲害,她甚至想沖動一次,不管不顧地和眼前的男人大吵一架。

但她最終還是選擇了曾經做過無數次的選擇——忍下來,盡量平和回答:“謝侯爺提點,之後我會注意的。”

說完後,屋中陡然安靜了下來,陳末娉瞧見魏珩的臉色比剛剛還差。

真是莫名其妙,她都這麽賢惠了,他怎麽還生氣。

不等她琢磨出一二,就聽魏珩嘲諷道:“你要藥油幹什麽?”

這不是廢話,肯定是為了揉抹活血啊。

陳末娉想翻個白眼又忍住了,一低頭,正好瞄到自己握在掌心的藥油。

好吧,她剛剛慌裏慌張的,居然忘了用。

一只溫熱的大掌從她掌心奪走了藥油,緊接着,陳末娉感覺下半身忽地一涼,小腿處蓋的被子被掀開了。

另一只大掌貼上她的腳腕,燙得她下意識地想要掙開,卻被牢牢扣住。

“躺好。”

魏珩的語調一如既往地淡漠:“給你上藥。”

盡管陳末娉對魏珩有許多不滿,但她也不得不承認,在這段婚事中,魏珩做得還算體面。

他會在晚歸時派人來知會她,也會在外出公幹歸來後給她帶回手信,初一十五的日子雖不常來,可也會有妥帖的由頭讓府中衆人知曉,至少不讓別人覺察她被夫君厭棄。

可她也知道,這僅僅是因為他體面罷了,這其中沒有摻雜一絲一毫的感情。

就像他會順手幫她買糖葫蘆,卻不會想到要問一問她需要幾根。

他此時幫她上藥,也是另外一種形式“順手”。

“嘶。”

感覺到腳踝處傳來的微痛,陳末娉終于回過神來,眼神落回面前的男人身上。

“抱歉,沒估好分寸。”

魏珩嘴上說着,可從他的神色卻絲毫看不出來有抱歉的意思,毫無誠意。

陳末娉在心裏腹诽了兩句,探頭去看自己受傷的腳。

她的腳并不算纖細。

她身量高,又不愛在吃食上虧待自己,自然不瘦。未出閣時,就是京中閨秀中小有名氣的大塊頭。

可魏珩還是只用虎口和兩指就圈住了她的腳踝,輕松地像是握住他慣用的那柄槍。

男人稍稍将她的腳托起,查看傷勢。

她的腳白皙如玉,而他的手掌卻是古銅色。

此時湊在一處,白得愈發白了,甚至有些晃眼。

魏珩半晌沒有下一個動作。

“很嚴重嗎?”

陳末娉以為自己真受了什麽嚴重的傷,面露不安。

魏珩沒有回答,只是終于擡起另一只手,将藥油倒在她微微紅腫的足尖,均勻地将其推開。

陳末娉猛然咬住了唇。

可能是因為剛剛弄疼了自己的緣故,男人的手法變得輕柔了起來,粗粝的帶着燙意的指腹輕輕摩挲過女子柔軟的肌膚,仿佛愛撫。

他指腹的溫度順着她的肌膚彙聚到脊椎,令她忍不住微微顫栗。

成婚三年,兩人的肢體接觸很少很少,卻也不是沒有過。

可那些接觸大都流于表面,沒有一刻像此時這般。

她悄悄擡眼,目光劃過男人深邃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最終落到他因為專注而抿起的薄唇上。

不說旁的,單看臉,魏珩長得是真好。

不愧是她當年一眼就看上,費盡心思才嫁給的男人。

“嗚!”

就在陳末娉默默欣賞男人相貌時,動作輕柔的魏珩突然用力,指腹貼着腳趾,猛地往反方向一擰!

劇痛傳來,陳末娉疼得眼淚汪汪,差點從榻上彈出去。

她本想大聲哭喊,可意識到眼前人是誰,連忙把喊聲壓抑成了一聲悶哼,勉強維持住了體面。

“在榻上都能扭到腳趾,也是少見。”

男人淡淡道,将她的腳放下:“趁你不備,我已将其回正,不要再碰到硬物。”

趁她不備?要不是那酸痛還沒緩過勁來,陳末娉都能被氣笑。

果然!她就知道!魏珩怎麽可能會對她溫柔!這一切都是假象!都是假象!

她眼前濕潤一片,看不清魏珩的神色,也不知該怎麽罵他才解氣。

憤怒和疼痛夾雜之下,她又選擇了逃避,把腦袋埋進錦被中,活像只鹌鹑。她期望着一睜開眼,魏珩這個死男人已經離開了她的屋子。

反正他也不愛在這屋待,來一場盡到丈夫的體面就已足夠,該回他的書房睡去了。

但陳末娉呼吸了好幾個周天,都沒聽見門栓打開的聲音。

“往旁邊去些。”

一道驚雷在耳旁炸開,男人的手輕搭上她的肩膀,把她往裏側挪了挪。

接着,陳末娉感覺外側的床榻往下一沉,被子掀開又落下,魏珩躺到了她身側。

怎麽回事?他不老實回他的書房去睡,怎麽還上了她的榻?

陳末娉瞪大了眼,望着拔步床的吊頂,差點以為自己疼得出現了幻覺。

可源源不斷從身旁傳來的男人體溫告訴她,這不是幻覺,魏珩此時此刻,正與她同床共枕。

他怎麽會願意和她睡在一起呢?自從新婚夜後,他到這裏的次數屈指可數,就算初一十五兩人要做樣子,也都是她快睡着時他來,她醒來前他就離開,陳末娉很難有這種和他一起躺在榻上的機會。

就在她心亂如麻,胡思亂想之際,男人又開了口:“剛剛很疼?”

陳末娉的思緒被拉了回來。

當然疼了!他自己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勁嗎?

“還好,不算什麽。”

陳末娉深吸一口氣,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回答。

身邊再次安靜下來,片刻後才重新響起聲音:“但你哭了。”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陳末娉總算弄明白了魏珩留下的原因。

他還真是個“好夫君”,看見自己妻子的淚水,就願意委屈自己,和并無感情的妻子同床共枕。

明明應該開心的,可陳末娉的的心頭卻湧上一股濃重的無力感。

她也是驕傲慣了的人,不願也不屑用示弱來換取他施舍的一點溫情。

更何況,她再清楚不過,魏珩心心念念的那個人,也是柔中帶剛,不會輕易低頭的角色。

流淚能換來他短暫的憐憫,卻換不來他的真心。

“你看錯了。”

陳末娉低聲道:“可能是燭火映襯的。”

魏珩沒再言語,不知有沒有接受她的解釋,屋中一時只剩下燭芯噼裏啪啦燃燒的聲音。

許久後,他終于道:“睡吧。”

陳末娉應了一聲,她雙手搭腹平躺着,想了想,又轉過身子,徹底背對男人,才緩緩閉上眼。

本以為這下可以好好睡了,可她剛閉上眼不久,身邊又有了動靜。

錦被和衣服摩擦發出“窸窸窣窣”的輕響,魏珩重新穿衣起身。

他動作利落,很快便穿好外衫下了地。

走到門口時,他低聲說了一句:“我突然想起還有公務處理,要去書房,你歇息吧。”

不等陳末娉回應,門栓響了兩次,男人已經離開。

從他下地到離開,一次都沒有回頭。

陳末娉躺在榻上,還是剛剛背對他的姿勢,忍住鼻尖的酸澀,輕呼了一口氣。

果然,還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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