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欺騙 然後,幫我送一份東西給他
第10章 欺騙 然後,幫我送一份東西給他。
魏珩對那位的看重,陳末娉再清楚不過。
他是個冷心冷情的人,可面對那位時,卻有用不完的耐心和平和。
這對于他來說,已是極致。
如若不是那位因家事離開了京城,與魏珩再無可能,她就算用再多的手段,也是嫁不進定遠侯府的。
她有自知之明。
而如今,那位回來了。
那位回來了,魏珩又會怎麽做呢?
陳末娉正想着,突然間,馬車不動了。
車夫在前面道:“夫人,路邊聚了許多人,車行不過去,需得等等。”
“那便等吧。”反正她也不想那麽快回府。
她往後挪了挪,讓上半身整個靠在軟墊上,正想閉目休憩時,前方又傳來一陣喧鬧,期間還夾雜着女子和幼兒的哭泣。
“怎麽回事?莫不是有人在欺辱婦孺?”
她挑起車簾,望向車窗外。
外面的人确實不少,都齊齊擺擺圍在一處,三兩湊頭,嘀嘀咕咕在說些什麽,哭聲就是從人群中央傳來的。
玉琳道:“奴婢下去瞧瞧。”
說着她便下了馬車,側身擠進人群中。
過了片刻,玉琳又擠了回來,艱難地爬上馬車:“夫人,就是一男的要休妻,妻子不願意,帶着孩子抱着那男的腿不讓走,正在鬧呢。”
“休妻?”
“是呢,我聽周遭看熱鬧的說,這男的外面有人了,人家不願做小,所以幹脆休妻。”
玉琳接着道:“不知道這算不算欺辱婦孺,如果算的話,咱們要不要出手管管?”
陳末娉放下車簾:“可有打鬥?”
“這倒不曾。”
“那便是家事。”
家事,旁人如何能夠插手。
“唉,說是家事,卻有這麽多人圍觀。”
玉琳嘀咕道:“我剛剛就進去了一小會兒,周遭叔嬸已經将這家來歷講得一幹二淨,甚至那妻子娘家是哪個縣哪個村的都知道了。”
陳末娉默默垂下眸子,斂去眼底情緒,只一雙纖手垂在坐墊邊沿,因用力捏緊坐墊而指尖泛白。
“唉,這男的倒是去潇灑快活了,可這妻子,日後怎麽和鄉裏鄉親來往啊,估計一輩子都要被人背後指指點點。”
玉琳又嘆一口氣,嘟囔一句:“還好我還沒成親。”
她轉身走到陳末娉身邊:“夫人,我看那邊還得鬧許久,要麽咱們繞路吧。”
說着,玉琳就要吩咐車夫,調頭換路。
可不等她喚出聲,就被陳末娉開口阻止:“不。”
“夫人,怎麽了?”
陳末娉擡起眼,淡淡地望着她:“回去也無事,不如在這等等,不必折騰了。”
“那好吧。”
玉琳依言行事,起身要去理車簾:“那我将棉布簾子放下,遮擋些聲音,免得聽着吵鬧。”
“不用。”
說話的功夫,陳末娉反倒再次挑開了車簾:“我煩躁得很,聽聽這吵鬧蓋蓋。”
玉琳鬧不懂了,為什麽煩還要聽這些,豈不是會更煩嗎?
或者是夫人也想聽聽這些亂七八糟的糾葛,但是不好意思開口?
陳末娉沒有留意到玉琳的神色變化。
她的目光落在最中央女子散亂的發髻上,接着一個一個掃視過在場的衆人。
有些人神情憐憫,有些人眼含憤怒,可是這些絕大多數圍觀的人,臉上都帶着嬉笑,饒有興致地望着人群中央的主角,像是得到了什麽樂趣。
陳末娉不想看這些醜惡的嘴臉,可她硬逼着自己,一個一個看完。
記住這些。
她對自己說。
夜幕降臨,圍觀的衆人終于散去。
馬車緩緩動了起來,在經過适才人群圍觀之處時,陳末娉朝那邊望了一眼。
話題中央本應是三個人,可男人早不知何處去了,只餘下女子和孩子,呆呆地立在寒風中,滿臉茫然,像是失掉了靈魂。
陳末娉放下了車簾,微微阖眼。
她是絕對不會讓自己落到這個地步的,絕對不會。
再睜開眼時,她已經做好了打算。
*
定遠侯府還是原先的模樣,沒有因為男主人的離開而有什麽變化。
陳末娉下車回屋,沐浴洗漱,如往常任何一天一樣,命人将收來的賬冊送來盤點處理。
玉琳本以為她昨夜今日連着折騰了一天一宿,會好好休息的,沒想到夫人卻絲毫不受影響,居然還能做對賬這種精細活。
那侯爺那邊,夫人難道真的就不管了嗎?
玉琳還在糾結着要不要提醒陳末娉此事時,魏丁氣喘籲籲地前來傳話。說侯爺昨夜突發公務,沒能按諾回來。
說完,魏丁先對上了玉琳的眼,見這丫鬟都怒氣沖沖,連忙移開視線,不敢看應當更為生氣的夫人:“侯爺一直惦念此事,得空就讓奴才回來知會您一聲。”
他本以為要代侯爺承擔一股滔天怒火,可沒想到,陳末娉的态度還是溫和。
“無事,以公務為重。”
陳末娉溫聲道:“你轉告侯爺,安心辦差就好。”
玉琳在一旁驚訝張嘴,也不敢相信夫人居然這般平靜。
她越溫和,魏丁臉上慚色越重:“夫人,實在對不住,昨夜沒能早些回來告訴您。”
“何必如此,我又不是蠻不講理之人,說明白了即可。”
陳末娉還輕笑了一聲,擺手讓他下去:“侯爺身邊怕是正缺人手,你快去吧,莫耽誤了侯爺大事。”
魏丁忙依言而去。
待他走後,玉琳終于按捺不住,嘀咕道:“夫人,您怎地對他還如此寬和,侯爺不能按時回來,再忙也得說一聲啊,害得您等了一整夜。”
夫人早上明明很生氣的,怎地現在又如此善解人意?難不成真想通了?
“許是确實忙不開呢。”
“怎麽會忙不開?門吏不是都說了嗎,昨夜侯爺已經忙完......對啊,都忙完了,怎麽還會抽不開身。”
玉琳反應過來,更加生氣:“我要把魏丁帶回來問清楚。”
“玉琳。”
陳末娉喝止:“不要去問了,我們去過衙門的事,也不要同魏丁他們提起。”
“可是我們不說,門吏肯定也會說的呀。”
“無礙,那時候,我應當已經準備周全。”
準備什麽?
玉琳不解,還想再問,但陳末娉只道:“到時候你便知道了。”
陳末娉随口說完,起身走到書桌前,把她桌子上的淩亂賬冊歸攏在一處:“這些是農莊的,那些是鋪面的,既然已經過完賬,就送到賬房去,不要再堆在這裏。”
“好,奴婢立刻去。”
玉琳想不了太多事,立刻把旁的事抛到一邊,将賬冊送去賬房。
畢竟是一年的賬冊,着實不少,玉琳帶着兩個小丫鬟搬了十餘趟才搬完,幹完這一切時,又到了夜晚。
她擦着汗回到夫人屋中,好巧不巧地,魏丁又來了。
“對不住夫人。”
魏丁慚愧不已,腦袋都不敢擡:“誰能想到侯爺手頭那差事居然如此艱難,不但今夜不能回來,估摸着後面的好幾日都回不來了。”
話音未落,為防夫人發火,他又急急道:“不過侯爺說了,祭祖前,他無論如何都會趕回,請您一定放心。”
“好,沒事。”
陳末娉似乎有些無奈:“侯爺忙碌便不必再通傳了,你快回去吧。”
魏丁感激不已:“夫人,您真好,您是全京城最寬厚仁德賢良的主母!奴才一定如實轉告侯爺!”
說完,他朝陳末娉欠身行禮,再次轉身離去。
“且慢。”
在合上門的瞬間,陳末娉突然又出聲喚住了小厮:“衙門缺東少西,不是久住之處,如今夜裏寒涼,再帶些厚實衣物去吧。”
魏丁忙回頭應了謝,匆匆去魏珩書房裝衣物了。
陳末娉垂下眸子,臉上的笑容立時消失不見。
真不知自己怎麽想的,偏得還要再問一遍,再一次得到同樣的謊言。
不都說了嗎,她不是蠻不講理之人,有什麽想做的,說明白了即可。
何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騙她。
她可以容忍他心有所屬,可以容忍他冷情淡漠,但是她容忍不了欺騙。
不能完成的承諾,也是欺騙的一種。
玉琳站在陳末娉身後,沒有看清她臉上神色,只嘟哝了一句“這次可別食言”後,便伺候她沐浴洗漱。
平時陳末娉都會趁這功夫多少同她們說點話,有時候是明日的行程安頓,有時候是采買清單,有時候就是些閑話。
可今晚夫人一個字都沒說,一直垂着眼簾。
玉琳心裏毛毛的,不知道該不該主動和夫人攀談。
這一糾結,就到了沐浴後,玉琳正給夫人通發,冷不丁地聽夫人道:“玉茗還有兩日就回來了。”
玉琳怔住,低頭悶悶地“哦”了一聲。
她本來就不是貼身丫鬟,等姐姐回來,自然不能再在夫人身邊伺候,只能去外院。
“等她回來,你便回陳府吧。”
玉琳呆住:“夫人,奴婢不回陳府,奴婢要在您身邊伺候,哪怕外院都行。”
“回陳府也是伺候我啊。”
“這不一樣,您多久才回一次娘家,可您日日都在侯府,奴婢就要在侯府陪您。”
陳末娉微微偏過頭,從鏡子裏看她。
半晌後,她低聲道:“那便先不去陳府了吧,不過也暫時不能貼身伺候了,因為我有件事要交代于你。”
女子黑亮的眼透過鏡子與丫鬟相對:“你去京兆府盯着,若是魏珩回來,立刻前來禀報,然後,幫我送一份東西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