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程素這姑娘安靜, 茍子娘和張翠花都喜歡她。

茍子娘正在織毛線,“我跟我大姑子學了一種新織法,把黑毛線織成一股股交叉, 中間填上不同的顏色,這樣織出來的毛衣別提有多新潮了!”

甄臻想象了一下, 大約就是用黑線勾勒出一個個扁8字,中間填上各種顏色, 她後世看過這種樣子的毛衣, 把中間的撞色處理好, 還是很新潮的。

“你有那麽多顏色的毛線?”甄臻問。

“那倒沒有,”茍子娘很實誠,“我家那土丫頭醜小子,要什麽好看的顏色?随便找點舊毛線就行了,我純粹是織毛衣上瘾,順便給他們織兩件。”

張翠花要給外孫女織一件毛衣,想學學茍子娘的織法, 甄臻也跟着學一學。

正巧孟招弟有一道英語題不會來問甄臻, 題目很簡單,放在後世可能就小學水平, 但在信息閉塞的年代, 這題目已經算很難了。

甄臻指點了她一下, 程素原本以為甄大娘就是随便教教,誰知甄大娘解題思路清晰, 英語發音标準,比她厲害許多。

甄大娘不是農村婦女嗎?怎麽英文發音比她的英語老師都要标準?

程素覺得講題目時的甄大娘,渾身散發着智慧的光芒。

程素小臉通紅,滿臉崇拜地看向甄臻, “甄大娘,我能跟孟招弟一起學習嗎?我以前成績很好的,一直都是年級第一,我不會讓你丢臉的。”

甄臻還能說什麽?

誰能拒絕一個把你當娘的漂亮女孩呢?

更何況對方的眼睛裏還有星星在閃爍?

于是,程素就和孟招弟一起來孟家學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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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素平時在知青廚房幫廚,壩頭村習慣一日兩餐,早上又吃得早,廚房九點不到就全部忙完了,下午四千左右才開工,因此程素白天時間還是很多的。

她進度慢,卻勝在底子好。

孟招弟跟她上了一節課,就差點自閉了,她這才發現農村學生跟城市學生的差距有多大。

不過兩個人一起讀書的好處,是可以相互請教督促,倆人互通有無,學得津津有味。

程素每早上完課,見孟招弟幫孟家幹活,她也很有眼力見給甄大娘做打雜小妹,于是乎,甄臻一分錢沒花,又多了個右護法。

甄臻拆了一麻袋瓜子,程素卷起衣袖,抄起鍋鏟,軟聲說:

“甄大娘,你要炒瓜子?我幫你炒吧?蕙蘭姐教過我,我炒的比她還好呢!”

焦蕙蘭進了廚房,見了程素也沒奇怪,倒是陶愛紅撇撇嘴,心說這程素是把自己當親閨女呢。

焦蕙蘭邊添柴火邊說:

“娘,咱家這瓜子真是太香了,你說咱能不能搞個什麽東西,證明這是咱們家的瓜子?”

甄臻笑笑:“蕙蘭越來越有想法了,你說說看,可以怎麽搞。”

焦蕙蘭被婆婆誇得有些不好意思,在婆婆信賴的眼神下,她硬起頭皮說:

“我尋思着能不能在包裝紙上畫個圖案,或者寫個名字,證明這是咱們家獨創的瓜子,一家獨有,別無二家了的,這樣顧客買瓜子時可以認準咱們家,不會買錯。”

焦蕙蘭想的簡單,他們下地幹活時,李德成經常編口號鼓勵他們。

別說,有些口號一喊,那效果真不一樣!

原來只能種八分地的,喊完後直接一畝地打底。

要是她家的瓜子也搞個類似口號、名頭的東西,那別人是不是會更認他們的瓜子?

甄臻沒想到焦蕙蘭會說出這麽有創造性的話,這不就是後世的産權商标嗎?

只是這年頭還沒有這意識而已。

甄臻贊許地瞥了眼焦蕙蘭,“蕙蘭覺得可以起什麽名字?”

焦蕙蘭一時沒想好,陶愛紅說了幾個。

“金雞、啄木鳥、孟家瓜子。”

甄臻覺得這幾個名字都還行,但又不是特別響亮順口,這年頭的老百姓更喜歡接地氣、簡單好記的名字。

焦蕙蘭沉吟:“我有一個名字。”

程素眨眨眼,“我也想到了一個。”

焦蕙蘭深情地看向瓜子,她想到往日和婆婆嗑瓜子的美好時光,想到婆婆對她的期許、鼓勵、教導,小小的瓜子裏包含着濃濃的婆媳之情。

“我想的是好婆婆瓜子,素素你想的是什麽?”

程素又是小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我想的跟你有幾分像,我想的是好媽媽瓜子。”

倆人都不好意思地盯着甄臻,等着她給出反應,甄臻只得露出一個自以為慈祥的笑容。

好婆婆就算了,好媽媽都出來了,她真是謝謝了!

陶愛紅撇撇嘴,以前怎麽沒看出來,焦蕙蘭這麽會拍馬屁呢?

還好婆婆瓜子呢!怎麽不幹脆取名叫孟婆瓜子呢?

無論甄臻多咬牙切齒,但她無法否認,好婆婆是個非常好記的名字,也很适合做其他食品。

以後品牌做大了,這個名字還可以繼續用。

她拿出空白的包裝紙,用毛筆蘸着墨水在紙上DIY,沒有激光打印,也沒有專門的工具,做不到後世那麽精細,但她還是在包裝紙的右下角畫了個側影——

高挺的臉頰、輕抿的薄唇、微收的下巴,半垂的發髻。

這是一個非常溫柔賢惠的中年女性形象,符合品牌的定位,包裝紙中間用毛筆寫下“好婆婆瓜子”五個小字,不算顯眼,不會特別引人注目。

取了名字,賣瓜子都變得正規了不少。

晚上孟華看了他娘設計的包裝紙,連連驚嘆。

一是嘆他娘的字,以前娘總叫他們代寫信,他還以為娘不會寫字,誰知娘竟然寫了一手好字。

二是嘆他娘的想法,他娘的主意比他還多,他還在倒賣物資賺點差價,她娘就想着做大做強了。

孟大國和孟二勇也覺得好,反正就是一張紙,有了這張紙,大家口耳相傳,好婆婆瓜子很快就能出名。

而這紙上沒有任何關鍵信息,就算被人盯上,也沒人能通過這張紙找到他們。

從這天起,好婆婆瓜子就在縣城流行起來,本來瓜子就賣的挺好,包裝紙改良後,看起來正規不說,還非常新奇!

再說好婆婆的名字也好記啊!

以前別人問起瓜子哪來的,都說在電影院那買到的,現在就可以改口了,說買的是好婆婆家的瓜子。

好婆婆家的原味瓜子和鹹味瓜子都很好吃。

口碑是毋容置疑的。

孟大國不忙了,就把山上的養豬場又利用起來了,有了去年的經驗,這次他足足養了二十頭小豬。

原本年初也可以養一批豬的,可是天氣熱後,豬肉的宰殺販賣都不方便,一旦遇上嚴打,豬肉賣不出去,又沒有冰箱可以儲存,就很容易虧得血本無歸。

所以孟大國還是決定和去年一樣,在年中養豬,年末宰殺,趕在過年前拿去縣城賣。

整天跟那麽多頭豬打交道,孟大國每天回來都一身豬屎味,好在家裏也養豬了,倒也沒人懷疑。

天氣熱,甄臻拎着筐子去了小菜園。

去年她種了不少蔬菜,但收成不算太好。

今年她總結經驗,早早就把枯樹葉、菜花、剩菜葉子、果皮等堆在一起,做堆肥來改良土壤。又适當用了農家肥和果皮酵素,請了張翠花茍子娘和李德成媳婦這三個技術顧問指點,今年總算大豐收了。

黃瓜架子上挂果累累,西紅柿架子上青果子、紅果子、橘色果子都有,大的有兩個拳頭大,小的就雞蛋大小,天天吃,還是吃不完。

蔬菜就更多了,豆角、絲瓜、茄子、韭菜、生菜都有的,豆角因為日照不足的關系,一直長不大,絲瓜就很高産了,生菜像韭菜一樣,割完上面的,下面還會冒葉子出來。

掐幾根豆角清炒,茄子就吃紅燒的,黃瓜和雞蛋搭配最清淡,适合夏天食用。

再從空間裏拿出一塊上好的五花肉,做個脆皮五花,撒點自然和辣椒粉,用生菜包着全部塞進口中,那叫一個惬意!

就連甄臻這不愛吃肉的都吃了不少,就別提家裏其他人了。

滿滿兩大盤子肉都被一掃而空。

大丫捂着自己的小肚皮,“阿奶,烤五花肉真好吃!”

二丫和三娃齊齊鼓掌。

甄臻笑,小馬屁精從一個變成三個了。

她給孟老太和孟老太爹送了一份五花肉和生菜,倆人吃的是滿嘴流油,吃完後孟老太還在感嘆:

“老頭子,你說老二家的怎麽這麽會吃呢?五花肉就算了,還包什麽生菜,見都沒見過!”

“去年她帶全村婆娘腌辣白菜,村裏人都誇她會吃,茍子爹就說,甄桂芝不下地幹活,整天就琢磨這些吃的了!”

孟老太爹把一切歸結到二兒媳不幹活這件事上。

只不過以前大家都說二兒媳好吃懶做,現在二兒媳像變了一個人,大家就改口誇她會吃了。

孟老太也覺得有可能,她早就忘記以前二兒媳是怎麽跟她幹架的了,現在滿腦子都是二兒媳對她的。

“我就盼着蕙蘭能生個男娃,也算是對得起大國他爹了。”

孟老太爹倒是不在乎那些,三娃是男娃,大國就是不生兒子,二房也不算絕後。

次日下了一場暴雨,院子裏的水倒灌進家裏,全家人臉盆牙缸齊上陣,總算把水舀出去了。

不過二丫撿了一只癞蛤蟆,大丫撿了幾條魚蝦,三娃也糊了一身爛泥。

甄臻燒了水給洗娃娃,把娃娃們洗幹淨,又煮了筒骨湯,放了番茄挂面進去。

孩子們就愛吃這口,配點筒骨上的碎肉,碳水有了蛋白質也有了,有湯有水的,這吃着不舒服?

家裏有個孕婦,甄臻也給焦蕙蘭做了一份,她端着筒骨面進屋,就見焦蕙蘭大着肚子坐在縫紉機前忙活。

起初孟二勇叫把縫紉機放他屋裏,甄臻為了公平期間,放在自己那屋了。

“蕙蘭,吃面。”

焦蕙蘭笑笑,撐着後腰站起來,“娘,你做面條怎麽不喊我?哪能叫您親自下廚?”

甄臻就笑,這兒子倒是挺疼她的。

她拿起焦蕙蘭做的小衣服,真是吓一跳,這可比她練手的那些好多了。

“這小裙子不是我畫的那條嗎?”

甄臻偶爾在紙上畫圖樣,偏偏她不是學這個的,經常畫得出來做不出來,再加上這年頭布料不好找,往往畫了一條公主裙,做出來的卻是乞丐裝。

可是焦蕙蘭似乎有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竟然能把她的圖樣落地。

“這可比我畫的好看多了!”

焦蕙蘭有些不好意思,“娘,是您的圖畫的好,我就瞎做做,你別笑我。”

“蕙蘭,你也太謙虛了,這哪是瞎做做?我就不說給大丫畫的這條裙子的,就說你給三娃做的背帶褲吧?這款式也是非常新潮的,回頭就叫三娃穿你做的褲子拍全家福。”

焦蕙蘭有些不敢相信。

“娘,我做的真有那麽好?”

“娘從不說虛的,說實話,蕙蘭,你做衣服比做菜更有天賦,你的廚藝雖然好,可那是為了養家糊口,不算你的興趣愛好,可娘算看出來了,你對縫紉很有興趣,家裏的舊衣服都叫你拆的差不多了,用舊布做出來的衣服比買的還好看。我瞧着你再練一練,就能超越馮裁縫了。”

婆婆的鼓勵讓焦蕙蘭信心大增,她早已不是過去那個唯唯諾諾,在婆婆面前話都不敢說的小媳婦了。

“娘,我聽你的,最近多練習一下,争取超越馮裁縫。”

甄臻看着眼前這個光彩奪目的焦蕙蘭,無比欣慰:

“蕙蘭,女人不是只能圍着鍋臺、男人和孩子的,遠的不說,咱就說近的吧!馮裁縫家裏成分不好,可她卻靠着這門手藝,養家糊口,還由村支書擔保,避免了被鬥。在我看來這就是優秀的女性了,總有一天,你也可以做這樣的女性。”

焦蕙蘭連連點頭,她從小就喜歡縫紉,可她娘不願意送她去學裁縫,她只能躲起來偷偷自學。

就是自學,家裏也舍不得提供布料和線頭。

要不是婆婆買了縫紉機,焦蕙蘭只怕一輩子都會把縫紉埋藏在心裏了。

焦蕙蘭踩縫紉機跟甄臻織毛線一樣,那叫一個見縫插針!

她非常高産,給大丫縫了個波浪邊的小帽子,二丫做了兩條裙子,三娃做了幾條短褲,還給最喜歡的婆婆做了一條松枝綠色的裙子,配上複古的花邊紐扣。

這裙子挺漂亮,就是太大牌了點,跟農村格格不入。

甄臻本來還有點擔心,可既然是兒媳婦給自己做的衣服,還是得穿出去顯擺顯擺。

張翠花嗑着瓜子,“老氣!”

茍子娘搖頭:“像我阿奶前幾年燒掉的那一件。”

她們不喜歡,甄臻也就放心了。

程素來家裏讀書,就免不了跟孟華碰上,她偶爾會拿出不會的題目問孟華,孟華也神色如常地為她講解。

甄臻瞧着他的表情像是放下了,也許他還喜歡程素,可他已經是看過世界的孟華了。

他知道廣闊天地,情情愛愛不算什麽的。

無論如何,三兒子能放下對程素的執念,甄臻也是很開心的。

這樣甄家就不用攪和進男主和女主的孽債裏,不用被瘋批男主報複折磨了。

“老三,你覺得程素和招弟的底子怎麽樣?”甄臻走上去問。

孟華推了推眼鏡,“程素不錯,要是有大學入學考試,我覺得她問題不大,但是招弟底子太差了,她這樣的底子,學不學沒太大區別。”

走到門口的孟招弟腳步一頓,面色微微發白。

甄臻笑了笑,抱起三娃說:

“誰說學不學沒區別的?學了就有機會,你不看好招弟,是因為她底子差。我看好她,是因為我知道,像她這樣的女孩子要是不學習,一點出路都沒有,我相信她是知道這一點的。”

孟招弟緊緊攥住筆。

孟華攤手,“娘,那我們走着瞧。”

焦蕙蘭做的衣服實在太多了,家裏人根本穿不完,甄臻就提議她拿去市場上售賣。

焦蕙蘭吓了一跳,“這能行嗎?衣服要量尺寸才能做呢。”

“怎麽不行?你給我做的睡裙很寬松,我看從九十斤到一百五十斤都能穿,這樣的衣服不需要量體裁衣也可以做。”甄臻說道。

“可我怕我做的不好。”

“這還不好?要我看,沒人比你做的更好了。”甄臻真心實意道。

焦蕙蘭懷疑婆婆在騙自己,卻也有些躍躍欲試,最終點頭答應了。

暑假過得很快,孟華打算早點回學校,他雖然日日苦讀,卻還是擔心跟不上進度。

焦蕙蘭又做了一頓餃子為他送別。

三兒子回家兩個月,甄臻也算看膩他了。

給錢孟華不要,甄臻就為他準備了兩身新衣服,兩雙鞋,兩個褲衩,一瓶高樂高,幾十包豆奶粉,一網兜蘋果。

至于文具那些,今年甄臻就沒準備,三兒子有錢完全可以到京城再買,那邊的文具比縣城的可好不少。

孟華走後沒多久,孟麗就生了一對雙胞胎。

“昨晚生下來的,還是今早蔣東平來報喜才曉得,說是生了一對男孩,母子平安。”

孟大嫂高興壞了,她正在家裏畫喜蛋,甄臻過來幫忙。

甄臻笑道:

“孟麗也是有福氣的,原先你還擔心她姻緣不好,二婚過得不順,現在總算放心了吧?”

孟大嫂直點頭:“蔣東平是家裏獨苗,他娘又是那種情況,咱家孟麗一生就是兩個,就算孟麗是二婚,他老蔣家也挑不出一點不是!還得把咱孟麗當功臣一樣供着!”

大家都知道孟麗離婚,責任不在她這裏,可多少還是有人議論,說孟麗不檢點,周長勝才不要她。

孟大嫂自然是生氣的,只盼着女兒肚子争氣,打那些人的臉。

“聽說周長勝他娘聽到消息後,眼一閉暈了過去。”孟大嫂幸災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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