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粉色泡泡

粉色泡泡。

六月,金三角邊境。

遼闊的平原一望無際,風吹麥浪,悶熱的空氣裏彌散着泥土和自由的氣息,那股奇異的幽香令人心曠神怡。

夕陽西下,日落的餘晖映照大地,世界萬物浸染成浪漫的玫瑰金。

引擎聲由遠至近,打破大地的寧靜,藏匿于花草間的昆蟲驚起逃竄,緊接着,一輛破爛的皮卡車疾馳而過,恰好同天空翺翔的鳥群背道而馳。

前者通往煉獄,後者飛向遠方。

副駕駛的女人軟榻在座椅上,指尖抵了抵遮過半張臉的草帽,側頭凝視窗外漸落的紅光,舒服得眯了眯眼。

她穿着白色小吊帶,細長脖子上挂着一塊透綠的碎玉,低頭時順勢滑進領口,視線順着飽滿的胸前緩緩下移,淺色緊身牛仔褲完美裹住纖細筆直的大長腿,重疊交錯,搭在前面的中控臺上。

“還有多久?”

她的手臂抵着車門,兩指撐起頭,嘴裏吊兒郎當地嚼着泡泡糖,“我餓了。”

駕駛位的男人權當沒聽見,目不斜視專注開車,大概是來得路上被她吵煩了,實在不想搭理這個瘋女人。

心高氣傲的沈漫最受不了被人忽視,特別是被這個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當成空氣,平日裏被年輕小奶狗們愛得死去活來的自己,怎麽一到他面前,普通到毫無吸引力。

“喂,你啞巴了?”她神色不悅。

路權依然不吱聲,一手緊握方向盤,一手夾着燃起的煙,煙灰抖落車窗外,留下來過的痕跡。

他穿着簡單的黑色背心,裸露的臂膀輪廓清晰,結實有力,充滿力量與美感。

視線随着嘴裏吐出的煙霧往上,是一張很耐看的硬漢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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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官剛毅立體,眼睛不大卻有神,微寬的下颌處冒出若隐若現的胡茬,額前滴落的汗珠順着下颌滑過脖頸,凸起的喉結滾動,悄無聲息地勾引。

半晌,他扔掉燃盡的煙頭,斜眼瞥她,嗓音渾厚深沉,細細聽,很有情欲的味道。

“你話怎麽這麽多?”

紅發小妖精嫣然一笑,“方圓十裏就我們兩個人,不聊天多無聊。”

他淡淡開口:“我不喜歡聊天。”

“不愛交流,也不懂情趣。”沈漫輕嗤一聲,“活該你找不到女朋友。”

路權冷哼,懶得與她逞口舌之争。

聊到這個,沈漫似乎想起什麽樂子,手指繞着紅發打圈,笑起來幾分壞,“欸,我聽說一個很有意思的事,關于你,很想找你求證一下。”

路權知道她憋不出什麽好話,沒有要搭理的意思,他伸手往後座拿了兩瓶水,順手扔了一瓶給她,咬開瓶蓋,猛灌兩口解渴。

半瓶水很快見底,喉嚨裏咕嚕咕嚕喝得正歡。

“賀洵說,你一把年紀還是個雛?”

“噗、咳咳咳。”

嘴裏的水噴出一半,他猝不及防,有些狼狽地擦幹唇邊溢出的水漬。

沈漫盯着他迅速憋紅的臉,樂得前俯後仰,她笑吟吟地從後座拿過粉紅色的拍立得,鏡頭對準他的臉,動作停了兩秒,遺憾嘆息:“還得是古董單反才能清楚記錄下路老板羞紅的大黑臉,真可惜。”

嘴上還在惋惜,指尖飛速按下快門。

照片順滑出來,靜等兩分鐘,含羞版路權永遠存放在影像裏。

路權回過神,臉色不大好,“照片給我。”

“不給。”

她藏寶似的藏在身後,嘴裏歡快地吹起泡泡。

“——吱。”

一腳急剎,方向盤右轉,車子打橫停下。

粉色泡泡糖“啪”的一聲破裂,緊緊扒在唇邊,她一點一點收進嘴裏,剛要張嘴罵人,副駕駛的男人解開安全帶倏地壓過來,半禁锢的姿勢,粗壯的長臂繞過女人的細腰摸到後背。

她身子後仰壓住大手,止住他搶奪照片的動作,卻也在無形之中拉近兩人的距離。

緬甸的朋友臨時幫忙找的破車空調壞了,路權全身暴汗,胸前劇烈起伏,低眼看着嘴唇上殘留的泡泡糖殘渣。

男人輕輕皺眉,鬼使神差地擡手撫過下唇,粗糙的拇指撩起成片酥麻,那點粉紅沾在指腹,黏黏的,如水絲滑。

他完全沒意識到現在的舉動有多暧昧,只是做完這一切,再看女人明豔的笑臉,觸電般地縮回手。

這朵帶刺的紅玫瑰,任何時間,任何地點,肆無忌憚地綻開她的美好。

路權閉眼壓了壓胸腔內燃起的躁意,欲抽身撤離時,沈漫忽然拉住他的衣擺,近距離緊盯他的眼睛。

“路老板,我有必要認真說一次,以後你不要靠我這麽近。”

她眼底映着夕陽的紅光,嘴角勾起玩味的笑,“首先我不喜歡老男人,我更喜歡年輕能幹的,其次你是小梨看上的人,依照江湖規矩,不管這一路有多餓,我絕對不會對你下手,所以,希望你能控制住欲念,不要對我有非分之想。”

路權面無表情地移開視線,融彙在下巴的汗珠砸在她的手背,滾燙如火,心也為之一顫。

他嗓音低沉:“你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沈漫淺淺微笑,“醜話說在前面,免得你哪天獸性大發想對我做什麽,我拒絕,你惱羞成怒,把我扔在某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這種事不可能發生。”

“你指的是獸性大發,還是扔下我?”

“兩者皆是。”

“那我就放心了。”

她長籲一口氣,手摸到背後想拿出那張照片,誰知摸索中無意劃過他的手心,他猛地收緊,她抽不出手,有些慌亂的擡頭瞪他。

路權難得見她驚慌失措的樣子,躁動的情緒逐漸舒緩,他慢慢低下頭,鼻尖蹭着細膩的脖肉滑到耳邊,呼吸沉不見底。

“沈漫,別擺出一副勝券在握的臉。”

他感受到她微微戰栗的身體,話裏捎了點笑,“我對你這種類型,毫無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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