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永安侯府最驚才絕豔的兒郎,一個……
夏至 永安侯府最驚才絕豔的兒郎,一個……
正值夏至,朝廷放了節假。
父親母親去往邠州甘泉山的玄清觀,打算接回在觀中養病多年的妹妹,這些時日舒歡便被裴大夫人接去暫住在有婚約的裴家。
此時剛過午後,蟬聲陣陣。
林舒歡到松錦院請安,不過一會兒就見大丫鬟明露從主堂內掀簾出來道:“林娘子來了。”
林舒歡彎唇笑了笑,如同白脂凝玉的面龐兩側露出了兩個極淺的酒窩,藏着微微羞澀之意,上嵌的那雙眼,黑得格外純淨透亮,看着明露乖巧地點點頭。
“大夫人在等着,”明露繼續道,“娘子随我來吧。”
林舒歡亦步亦趨随着明露進了主堂。
方掀了簾,冰鑒氲出的涼爽與堂屋內熏香巧妙融合,一下沖散了身遭夏氣的燥熱,只剩清冽溫和萦繞。
舒歡身子都舒坦了不少,可又聽見旁側陣陣的歡聲笑語,頓時有些緊張,還帶幾分不适從。
原來大夫人有客。
重重輕紗攏簾,最後一道霞影紗,妙麗霞彩不顯豔濃,遠看更似煙霧朦胧。
明露瞥了一眼簾子,笑道:“林娘子為何不上前?”
林舒歡這才走近,身影窈窕地映在紗簾上,本熱鬧談話的室內霎時一靜。
雲鬓峨峨,身态袅袅。行如蘭苕翠,婉如游龍舉。在霞影紗那淺淺淡淡的朦胧下,走來的少女身影,更添了幾分仙姿妙曼。
這小娘子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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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侯府什麽時候出了這樣的一個美人?
紗簾被侍女撩開,在場各位夫人更是倒抽氣,不由咂舌互看。
裴大夫人溫氏開合着茶碗,見到來人立馬放下茶,揚起笑容驚喜道:“舒歡來了?正好,來見過各位夫人。”
林舒歡照着溫氏的意思一一上前給各位夫人行禮請安。
這走得近了,沖擊更甚。
肌膚如雪,不同白釉之純淨,更似粉釉之凝潤。
一眼看去,連小巧飽滿的耳垂都透着珠玉瑩澤,不過這些都抵不過她垂眸斂目下,眉眼間浮光流轉時的明豔。
明豔卻不豔俗,而是斂着來的,藏着幾分純真稚氣。
一輪行禮下來,幾位夫人早就憋着不少問題難受得緊,溫氏直接把林舒歡叫到了身邊道:“今兒是不舒服嗎?怎麽連句請安的話都不說。”
她原想說的,只是屋裏夫人們太多,又臉生,她怕自己說不好話會惹人不快、丢大夫人的臉。
因此請安的話在唇舌裏打了個轉,嗫嚅着竟沒能講出來。
她總會搞砸事情,大夫人和景瑜哥哥都不喜歡這樣,大夫人和景瑜哥哥不喜歡的事她不能去做,可她又看了一眼大夫人,似乎想讓她說話。
于是林舒歡盡力開口道:“請各位夫人安。”
簡簡單單的五個字努力說完整了,可還是能聽出磕磕絆絆。
坐着的幾位夫人明顯一愣,繼而溫氏笑道:“乖,幾位不知道,這就是林家娘子,與我們景瑜指腹為婚,再過些時日就要成親了,到時定要來府上吃席。”
說完這話,溫氏又溫柔看着林舒歡道:“舒歡,前幾日先生說你進步很大,還會作詩了?作的什麽詩?”
她不會作詩的。
林舒歡不敢看其他人,只憋紅了臉,張了張嘴巴,艱難地想說什麽,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罷了,女子無才便是德,”溫氏柔聲安慰,又道,“已經請過安了,就先回去休息吧,差點忘了,備了兩份點心,你拿回去一份,順道給景瑜送去一份。”
待林舒歡接過八仙食盒出了堂屋,在座的所有人瞬間躁動了起來。
“怎麽連話都說不利索?”
“可不是,早就聽說這裏不太正常,”那夫人指了指腦袋,“可沒想到連話都說得結結巴巴,這哪行啊!”
長得再好看,那也是不行的!
就算是普通人家的主母,都沒有讓一個傻子當的道理,更何況是侯府主母?
嫁的還是裴景瑜,永安侯府最驚才絕豔的兒郎。十四參加鄉試,一舉取得解元,次年春闱,再得會元,連中兩元,全長慶能找出幾個有這般才學的?
豐神俊秀,芝蘭玉樹,身世又顯赫,尚公主也是尚得的,一個傻子怎麽配得上!
“雖說是指腹為婚,可情況特殊,也是能推脫的。”
“萬不能這麽說,”溫氏忙擺了下手,回道,“早就定下來的事,哪有反悔的道理。”
“裴大夫人啊,你的心底也太善良了些,但人善被人欺,此事你可得再三考慮考慮。”各位夫人又是嘆氣又是惋惜。
溫氏聽着衆人的七嘴八舌,只笑笑,不再插話。
這邊舒歡出了堂屋,候在門口的巧慧接過舒歡手中的食盒,掂了掂分量,就知等會兒要先去嘉山居。
嘉山居就是裴世子的院落。
“娘子今兒這麽早就請好安了嗎?”巧慧随舒歡一起下臺階,“往常大夫人都要留娘子好一會兒呢。”
“大夫人、有客。”林舒歡細踩着臺階,踩到最後一階時,輕輕回道。
巧慧哦了一聲,也聽出了林舒歡的不對勁,問道:“娘子不高興嗎?”
林舒歡沉默,過了一會兒才出聲,聲音更輕,而且悶悶的:“給大夫人、丢人了。”
接着,又極為磕磕絆絆地把事情與巧慧說了一遍,
巧慧聽完,認真回道:“娘子總有一天會學會的。”說完這,巧慧低頭摸了摸食盒,對林舒歡道:“娘子,這點心還熱着,我們快些給裴世子送去吧。”
“真的?”林舒歡一下子高興起來了。
明露說今日的點心是酥點,曲嬷嬷曾經說過,酥點就要趁熱吃,又香又酥脆,那麽好吃的點心,景瑜哥哥也會喜歡的吧。
巧慧見到林舒歡的笑容便放心了。
他們娘子啊,不記事也不記仇,一點點開心的事就能忘了前頭不開心的事,最好哄了。
松錦院離嘉山居有些路,主仆二人頂着大太陽走了好一會兒。
到了嘉山居,小厮沒讓進,讓在正門等着,然後将食盒拿去了書房禀報道:“世子,林娘子又送點心來了。”
書房內間案前的男人沒有擡頭。
外間有個年輕郎君正在跟裴三娘子下棋,是他的好友陳雲骁。
陳雲骁等裴令儀落子,再漫不經心地下了一手黑子,譏笑了一聲:“又來?怎麽陰魂不散的,每天去裴大夫人那裏請安,還真讓她找到機會了。”
說罷,懶洋洋起身:“讓我看看,又送了什麽。”
他掀開食盒的蓋子,也沒有細看,直接端起裏頭的盤子走到書房內間的側門處。
手一揚。
盤子裏的酥點全扔到了後邊的小花苑中。
剛扔沒多久,就聽見幾聲狗吠。
陳雲骁養了一條狼狗,西北狼犬雜交出來的優良種,兇惡非常,唯獨只聽陳雲骁的話,所以走哪兒帶哪兒。
陳雲骁靠在門邊,對着裴景瑜道:“裴大夫人的點心不錯,可經了這傻子的手,連我的狗都不吃。”聽到這幾句話的裴令儀忍不住笑了一聲。
裴景瑜擡眼,清冷淡漠的視線移到陳雲骁身上又收回,面容毫無情緒:“我要休息了。”
“行行行,不打擾不打擾,”陳雲骁聳肩,招呼了一下裴令儀,“走吧,我們去別處,你這個哥哥太難搞。”
等兩人走了,裴景瑜接着看了會兒書卷,繼而起身打算去側間洗把臉休憩一番。
小厮書硯進來收拾書案,收拾到一半想到了什麽,語氣有些鄙夷道:“世子,那林娘子還沒走。”
裴景瑜眉頭微皺,繼而舒展,慢聲道:“你讓她進來。”
書硯不情願道:“世子,你還真要見她?有什麽好見的,傻頭傻腦的,說話跟個結巴似的,在家塾不得已天天見,現在好不容易荀休一日……”
書硯說到一半,見裴景瑜橫看他一眼,更加憋着這股氣出去沒好氣地叫林舒歡進來。
其實倒也不是林舒歡要等,而是書硯拿走食盒時便說讓她等在這裏,她也便等着了。
等的地方也沒個遮陽的頂,這夏天的烈曬,哪個受得了。
主仆二人足足站了一個時辰,被曬得頭昏腦脹,眼前一片黑茫茫的,林舒歡差點一個踉跄摔了,好在巧慧扶得快,林舒歡單純地笑了笑:“謝謝巧慧。”
巧慧不知為何,喉間有些發酸。
好在書硯出來,手上沒有拎着她們的食盒,而是讓林舒歡進去,可攔住了巧慧。
林舒歡認真道:“巧慧、一起。”
“世子書房,她一個下人怎麽能進,林娘子,您也太不懂規矩了些!”書硯本就不爽,被林舒歡一阻止,怒火更是無端的起來,大聲叱責道。
林舒歡不知道為什麽書硯生氣,說話還那麽大聲,她只知道巧慧再站在外面身體會不舒服。
林舒歡堅持,書硯見她這幅樣子氣不打一出來,巧慧連忙道:“我們娘子的意思應該是讓我站書房外,主要現在這地兒太曬了,書硯哥,您大人有大量,就讓我站在書房外頭,好不好?”
巧慧說得話好聽,态度又卑微低下,書硯斜着眼,從鼻子裏發出了一個嗯。
林舒歡看着巧慧站的沒有太陽曬,才進了書房,一進書房就聽到裴景瑜冷冷的聲音:“你現在倒叫我好等。”
書硯出去了好一會兒,才把人叫進來,也不知道在磨蹭什麽。
林舒歡低下頭,看着自己的腳尖道:“沒、有,是剛剛……”她一緊張,話更加說不好了,一直卡在這個地方。
裴景瑜面色不佳,特別是想到陳雲骁剛剛說的話,再看着眼前的林舒歡結結巴巴唯唯諾諾的樣子,能與他并肩的妻子哪能是這個樣子?
但教養讓他壓下自己的不耐,道:“罷了,替我換衣。”
林舒歡擡頭看了看他,站在原地沒動。
裴景瑜聲音放慢了速度,問道:“快成親了,林家都沒教過你怎麽伺候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