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要鬧脾氣
笑話 不要鬧脾氣。
林舒歡回了平章院。
曲嬷嬷看見林舒歡的狼狽樣,大哭大嚎着:“這都是個什麽事啊!我一定要去找裴侯爺與裴大夫人,問問他們好好的人在書塾念書,怎麽命都沒了半條!”
“嬷嬷、嬷嬷,先找、大夫吧,我疼。”
林舒歡勸住曲嬷嬷,她雖然不聰明,但知道這件事情今天算是已經解決了,嬷嬷再過去,到時候他們還會說嬷嬷的不是。
嬷嬷這麽好,她不想任何人說嬷嬷的壞話。
而且,她現在确實是很疼的。
無論是臉上還是身上,只是她緊張的時候忍着忍着,也就習慣了,現在放松下來,覺得哪裏都是疼的。
“對對,我趕緊找大夫。”曲嬷嬷一把抹幹眼淚,回過神來道。
“嬷嬷,巧慧呢?”林舒歡問。
“她沒跟你一道嗎?這丫頭還沒回來呢!”
曲嬷嬷說完,就趕緊出門去請大夫了。
想來是裴侯爺吩咐下來,裴府最好的許大夫跟着曲嬷嬷一道來平章院。
他先給林舒歡身上的抓痕處理包紮,再用藥貼覆着舒歡腫起的面龐。
舒歡在敷藥的時候,巧慧哭着回來了。
她見林舒歡這幅樣子,哭得更厲害了,趴在床頭說:“我在齊園轉了半天,怎麽都找不到娘子,後來他們說出事了,人都在明賢堂,可我去明賢堂,人都散了……娘子……你怎麽傷成這樣了……”
Advertisement
“巧慧,不哭,我、沒事。”林舒歡安慰巧慧道,“就是,你知道、景瑜哥哥、的、三叔嗎?”
方才她躺在床榻上,一直在想,到底是哪一個三叔。
可她沒有任何頭緒。
巧慧止住了哭泣,愣了一會道:“娘子說的是裴三爺嗎?”
林舒歡搖搖頭。
巧慧不想讓自家娘子失望,三兩下抹幹眼淚道:“娘子你別擔心,我去打聽打聽。”
林舒歡還沒來得及阻止,巧慧就像風一樣出了房門。
平章院裏巧慧與襲香關系最好,襲香也是裴府的家生子,總能問到點什麽。
巧慧把正在看煮藥罐的襲香從小廚房拉出來,襲香手裏還拿着蒲扇,疑惑道:“你不在林娘子跟頭伺候着,跑這兒來做什麽?”
“襲香姐姐,我問你個事兒,裴世子到底有幾個叔叔啊?”
“還能有幾個,不就兩個,二房與三房的那兩個,”襲香奇怪巧慧怎麽突然問出這傻問題,“好了,我還得給林娘子看藥呢,娘子被狗抓傷了,方才大夫說了,這藥得趕緊煮出來喝了,越早喝越好。”
說罷就重新進了小廚房,巧慧跟了進去,自言自語道:“可也不是那兩個叔叔……”
“如果不是親叔叔,那确實還有其他的,”襲香邊扇了扇藥罐底下的火,邊道,“有個堂叔。”
“那是老侯爺的兄弟的嫡子,這我聽說過,可好像早就不在長元城了,應該也不是他。”
“那就還有個表叔,老侯爺有一個嫡親妹妹,”說到這裏,襲香停下了手裏的動作,“他身份可比其他幾個叔叔尊貴多了。”
巧慧眼睛一亮:“襲香姐姐,這個表叔可來過裴府,我們見過他嗎?”
襲香神情更奇怪了:“這個表叔就是長寧侯,蕭家的嫡長孫蕭牧野,他的伯父,便是當朝左相。”
長寧侯?
巧慧對這個名字簡直如雷貫耳。
她聽說長寧侯骁勇善戰。
初次上戰場就斬殺契奴兩名大将,率一百騎兵就殺敵數千,突襲入城,裏應外合,直接拿下了最重要的豐州。
後來屢次帶兵,都是大勝歸來,而且每次征戰他皆首當其中。
長慶城裏傳得最神乎其乎的是漠北戰役,率數萬騎兵追敵千裏,使得契奴不敢再越幽山。
她還聽說長寧侯長得兇神惡煞,有人因為他可怕的臉被當場吓得尿褲子,契奴那邊還都喊長寧侯‘惡鬼’将軍。
都說惡鬼了,得長得有多可怕啊。
不過,長寧侯是長寧侯,怎麽突然間和裴家有親戚關系了。
可如果有親戚關系,這麽年來怎麽都很少聽過,見過。
而且剛剛說到老侯爺的嫡親妹妹,就是這嫡親妹妹嫁到了蕭府,生下了蕭牧野。
那裴府對于這蕭夫人來說就是娘家,怎麽都不見得回來呢……而且這些年來也沒聽說過什麽蕭夫人。
襲香猜到了巧慧的心思,提醒道:“很多事我們這些做下人的都不清楚,不想讓我們知道的事那還是別去弄明白好,你今兒不就是來問裴世子有幾個叔叔的嗎?”
巧慧連連說是,接着趕緊回去說與林舒歡聽。
林舒歡聽後,猜測今日見到的那位男子,應該就是蕭牧野,她确定下來後,認真對巧慧說:“他不醜,不兇神惡煞。”
巧慧不信自家娘子說的話。
娘子又沒見過,怎麽知道不醜呢,要她說肯定非常醜,醜得沒法見人的那種。
林舒歡覺得巧慧不信,急了,想要說點什麽。
這時曲嬷嬷敲門進屋道:“裴世子來了。”說着這話,曲嬷嬷趕緊招手巧慧出去。
“巧慧……”
林舒歡其實不太想讓巧慧出去。
自從她做了那個夢,她便想遠離景瑜哥哥。
他從不來平章院,今日是他第一次來。
以往若有景瑜哥哥主動來平章院這樣的事情發生,她可高興壞了,可現在,她不知怎的,心裏覺得悶悶的。
不過一會兒,裴景瑜進屋,手上還拿着兩個瓷瓶。
他走到床畔,林舒歡打算起身行禮問候,被裴景瑜攔下了:“受傷了,好好躺着吧,這是上好的外傷藥,母親讓我給你拿來。”
“多謝、裴大夫人。”
裴景瑜說完,坐在床榻旁的凳子上,暖黃燈火下的臉龐依舊俊朗無比。
俊朗中還有着幾分清冷與矜貴,總讓人覺得生人勿近。
可能就是這般矜傲疏離的氣質,才有那麽許多人趨之若鹜吧。
林舒歡卻想,可那些,包括她這個未婚妻,都不是他真正挂念在心上的人,只有妹妹林幼宜才是。
在夢中,在妹妹林幼宜面前,他向來都是溫柔對待,根本沒有像平常那樣對她冷冷的。
裴景瑜不知道林舒歡在想什麽,只知道她似乎與以前不太一樣。
他以為林舒歡在因為今日的事情在生他的氣。
其實他不喜歡向別人解釋,但今日,他可以跟她解釋。
“我在書塾,沒在意任何動靜,後來才知道你被打了,受傷受得重,”裴景瑜的聲音還是那般淡然,“你受委屈了,我也已經說過陳雲骁,不會有下次。”
若是以前,裴景瑜說這樣的話,舒歡聽了肯定高興瘋了。
她會拉着巧慧與嬷嬷說,景瑜哥哥跟她抱歉,他心裏還是在意她的。
可現在,林舒歡那口氣就是被堵在那裏,疏散不開。
她不是個能把話徹徹底底憋在心裏頭的人,再憋着,就要憋死啦。
“以前呢,景瑜哥哥?”林舒歡問,“以前,難道、你不知道、他一直放狗、追我嗎?”
裴景瑜眉頭微微一皺,他不喜歡林舒歡這樣的語氣與問題,她這是在質問他嗎?
但他還是壓下心裏的不愉,回道:“以前我只當他不過是逗你玩。”
林舒歡輕哦了一聲,低頭玩了玩自己的手指頭,又擡眼看向皺着眉的裴景瑜。
而她發現,就算如今他坐着,她坐躺着,兩個人幾乎一樣的高度,他看自己的眼神,也是居高臨下的。
他一直都是這麽看她。
所以才說出理所應當的話。
“現在他也已經向你磕頭斟茶認錯,可以了,舒歡,不要鬧脾氣。”裴景瑜道。
她沒有鬧脾氣。
但林舒歡沒有說出來,因為她知道就算她說出來,裴景瑜也只會堅持他自己的想法。
二人都沒有說話,內室一片沉寂。
裴景瑜不是很習慣如今的氣氛,之前他們二人在一起,林舒歡就算說話磕磕絆絆,但還是找各種話與他說。
現在這樣……裴景瑜眼眸淡淡,這樣也好。
不過他這次來,還有最後一件事情。
“這次的事,實則你們二人都有錯,他趨狗逗你打你有錯,但你也不該殺他的狗洩憤,”裴景瑜的聲音清清冷冷,“如此一來,他有錯反倒變成了你的錯。”
“我、沒有錯。”林舒歡下意識道。
裴景瑜眉頭皺得更緊:“你殺了他的狗,難道還沒有錯?”
以往裴景瑜這般皺眉,以及說話帶着些許不滿的語氣。
林舒歡肯定會想着自己哪裏做錯了,還會順着他的意思,并且想辦法讓他開心,可她不想再這樣了。
“我沒有,是他、先招惹我的。”林舒歡語氣不容置疑道。
而且今日……那條狗異常興奮,差點就要把她咬死了,她是沒有辦法才動的手。
為何她都要死了,裴景瑜現在還在質問她的過錯呢。
“好,好,”裴景瑜語氣帶了一絲薄怒,“你沒有錯,你沒有錯今日動了手,當面讓陳雲骁下不來臺,母親給你臺階下,讓這件事就過去了,你倒好,反倒火上澆油,當衆掀開衣袖,逼得父親不得不罰陳雲骁,讓這麽多人看裴家與陳家的笑話。”
裴景瑜一口氣說完,接着又道:“我怎麽不知你是這樣心思陰暗的人,一定要攪得大家都不開心嗎?”
林舒歡握緊袖中的手,胸口的氣上不來,下不去。
“我沒錯,如果、你說我回擊、欺負我的人,是心思陰暗,”林舒歡沒有回避裴景瑜的目光,迎上去道,“我就是、心思陰暗了。”
沒等裴景瑜反駁,林舒歡緊接着道:“我不舒服,裴世子、請回吧。”
裴景瑜聽罷,徑直起身就走,但臨近屋門,還是慢下了腳步,冷聲道:“我再給你一個機會,後日到七錄堂,給陳雲骁道歉,晚間我再陪你去母親那裏,為今日的事斟茶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