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她突然……很想見他
花臉 她突然……很想見他。
禁足的一月還未過, 林舒歡就被叫到了周淑秀跟前。
“這是方才裴大夫人差王嬷嬷特地送來的請帖,”周淑秀正翻着賬本,另一只手漫不經心地将請帖推到桌案邊緣, “這個炎暑日子,裴府依着過往傳統, 辦了荷花宴, 裴大夫人讓你和幼宜都一道去。”
“好。”
林舒歡沒有去接那道帖子, 只應着周淑秀的話。
周淑秀擡起頭,寡淡的視線落在她這個女兒的面容上。
臉瘦了一大圈, 可見這些日子那些傳話的下人說的一點都無錯,飯菜不吃, 喝水不喝,跟她鬧這犟脾氣。
周淑秀本想說什麽安慰話也都憋進去了,開口道:“你以前去了幾次,這次雖然與以往差不多,但幼宜是第一次去, 我與你父親都沒空管你們,你得照顧好妹妹。”
林舒歡眼眸微垂,語氣沒有任何變化回道:“好。”
“他們裴家,肯定也會邀請蕭家,到時候如果蕭家人來了, 你可得注意點,”周淑秀道, “跟那蕭六娘子說說話還行, 其他人,不要再湊上前去了。”
“好。”
“好什麽好?”周淑秀把賬本拍到桌案上,冷冷呵斥道, “你現在在跟我鬧脾氣?不過拿走了你的一個下人,你就開始給我擺臉色了,我看你還沒反省夠,給我繼續待在屋子裏,沒到宴會前都不準出屋!”
林舒歡出了主堂,按着喉間的酸澀,忍着沒有掉下一滴淚。
三日後,到了裴家的荷花宴。
林舒歡天還沒亮就被新嬷嬷喊了起來。
這位新嬷嬷是周淑秀從她屋裏頭選出來的,姓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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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嬷嬷顯然對于被調到知浣院有些不太滿意,但也不敢有什麽怨言,只打算做得好些,好在主母面前得臉,指揮巧慧給林舒歡拿新置辦的衣裳,畫眼下長慶城最流行的妝容。
“娘子才不喜歡那些呢……”
巧慧雖這麽說,但還是給林舒歡上妝,再點了花钿,林舒歡提醒她,可以用金粉外描一圈,巧慧也照做了。
待馬車上的林幼宜見到林舒歡,明顯一愣,眼中也出現了幾分驚豔,而後複雜浮現。
輕紗雲錦,襯得身姿婀娜,而那再妙曼的身姿,與之明豔至極的面容比起來,都是不值一提的。
雖然早就聽說她這大姐姐的形貌再千萬人中都是最紮眼的那一個,可有些事情,只有自己親眼見到了,才能感受到這面對面的震撼。
林幼宜也沒有遮掩,直接對周淑秀道:“大姐姐可真好看,娘親,你太偏心了,把大姐姐生得那麽好看,而我這麽普通。”
“你哪普通了?相貌都是外在,”周淑秀柔聲對林幼宜道,“內在才是最重要的,好看有什麽用,引來的,不少都是登徒浪子,哪有真正被你內在吸引的郎君來得貼心。”
“可娘親長得也好,”林幼宜馬上嬌聲道,“難不成爹爹也是登徒子,被娘親這樣的美人招來了嗎?”
周淑秀被林幼宜的話逗得笑容加深,與她說起當初與林承政的故事。
林舒歡想說話,卻也沒能插進去一句話。
幼宜與娘親,仿佛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她像是來借用馬車的客人。
馬車很快到了裴府,林家人被仆從引到了府內的繡湖旁,現在正值繡湖荷花綻放,一眼望過去,滿湖碧綠荷葉與嬌嫩的朵朵荷花。
宴會擺在繡湖旁的小花苑,一排排的桌案整整齊齊,桌上還都放着一支荷花。
這支荷花不單單只是用來看,或用來玩的,而是等會兒開宴時會有個以荷花為題的作詩會,這荷花是拿來作票簽的。
等林舒歡坐下來,偏偏就她桌案上沒有一支荷花。
“王嬷嬷……”林舒歡有些慌張地連忙起身去找裴大夫人身邊的王嬷嬷,“嬷嬷,我沒有,荷花。”
“林大娘子,荷花是老奴親自放的,肯定是有的,你再好好找找,”王嬷嬷皺着眉道,“現在也沒有多餘的了,你還是快去找找吧,等會兒開宴時都沒有,老奴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林舒歡還想說什麽話,王嬷嬷就已經朝溫氏的方向過去了。
“這有什麽的?”
恰在這時,蕭映真來了,拉着林舒歡到她桌案前,把她的荷花塞進林舒歡懷裏:“你拿我的!”
“這是怎麽了?”
安排在蕭映真旁邊的是蕭硯安,他已經開始陪着蕭梵真喝酒了,見蕭映真把荷花給林舒歡了,開口問道。
“舒歡沒荷花,又說等會兒開宴時作票簽用,那老嬷嬷還說一支都沒了,誰信啊,”蕭映真道,“既然作票簽用,你拿我的去,你代替我投票。”
“那林大娘子也将我的拿走呗,”蕭硯安爽朗一笑,直接将桌案上的荷花遞給了林舒歡,随後問沉迷喝酒的蕭梵真,“你的荷花,我拿給林娘子了啊。”
“拿去。”
蕭梵真不在意這些,舉杯向林舒歡虛空一敬。
林舒歡沖他一笑。
王嬷嬷告知林舒歡沒有荷花了後就去回禀溫氏:“按照夫人的吩咐去做了,等會兒開宴,夫人再讓林娘子第一個投票簽……”
這樣讓林舒歡尴尬的事,王嬷嬷也不是第一次動手腳了,甚至都已經知道該怎麽做才能讓林舒歡在衆人面前下臉。
“不了,”溫氏視線投向遠處,眉頭微皺道,“你看那邊。”
王嬷嬷順着溫氏的視線看過去,見林舒歡抱着一大堆荷花,甚至還有越來越多的趨勢,吃驚道:“這是怎麽回事?!”
自然是蕭硯安覺得讓林舒歡抱着三支太寒碜,于是就開口問了周遭的一圈人。
像他那般随意一問,可衆人都想到了蕭家,想到了背後的蕭左相與蕭牧野,紛紛主動把荷花給了林舒歡。
惹得林舒歡都要一直說:“不要了,夠了,夠了。”
“不夠,哪夠啊?”
蕭映真知道有些人要欺負林舒歡,看這樣他們還要怎麽欺負!
怕事情鬧得一發不可收拾,王嬷嬷好言來相勸道:“不必這般,不必這般,荷花有的,等會兒就拿給林娘子。”
“有啊?”蕭映真把林舒歡拉到身後,詳裝吃驚道:“我還以為裴府連一支荷花都給不出了,這才想辦法給林娘子弄一些來,我瞧這滿池的合荷花,你們随便來個人去摘一朵就有了,怎麽剛剛到你口中一支都沒了?”
王嬷嬷被這夾槍帶棒的話弄得裏外不是人,連忙道:“是老奴疏忽了,還請蕭娘子和林娘子見諒。”
“知道疏忽了就好,以後可別犯了。”
蕭映真特地加重了‘犯’,面色也徒然一變,王嬷嬷更是一番道歉。
而林舒歡,被蕭映真全然地保護在她身後。
蕭映真的個子随蕭牧野、蕭硯安等人,高挑的個子,英氣非凡,林舒歡被遮得嚴嚴實實。
她看着蕭映真的背影,聽着她為她讨回公道的話,一時之間,心口仿佛被暖意脹得極滿。
蕭映真訓完了王嬷嬷,轉身:“像她這樣的老油頭,你不能跟她客氣——哎。”
她一轉身,便被林舒歡抱了個滿懷,林舒歡認真道:“謝謝。”
蕭映真睜着大大的眼睛,愣在那裏。
她以前看書,有看到‘溫香軟玉’四個字,現在她算是貼身理解了,什麽叫‘溫香軟玉’。
林舒歡說完松開,蕭映真也反應過來:“這算什麽,你之前可是救了我一條命,對了,等會兒宴會開始時,你随我來一趟。”
林舒歡挂着酒窩笑着說:“好呀。”
與蕭映真分開後,林舒歡回到了自己的桌案,周淑秀帶着林幼宜去見各家夫人還沒回來,等宴會快開始了,才姍姍來遲。
宴會開始沒多久,林舒歡見蕭映真離席,也對周淑秀說自己肚子疼,想去走一走。
周淑秀看了一眼蕭家的郎君們都好好坐在那裏,便點頭:“去吧。”
“我們,去哪兒呀?”
林舒歡跟着蕭映真一直到裴家大門,甚至出了大門。
蕭映真沒答,一直到一個巷子前,她指了指巷子道:“到了,你進去吧,有人要見你。”
有人要見她?
因為是蕭映真帶她來的。
……難道是三叔?
林舒歡走進巷子,映入眼簾的先是一輛馬車,而站在馬車旁的人……
林舒歡心口一震:“嬷嬷?”
曲嬷嬷已經等了很久了,聽到了林舒歡的叫聲,眼圈一熱,哎了一聲。
“嬷嬷,你,你還好嗎?嬷嬷,你現在,怎麽樣了?”林舒歡快步上前,左右看了一圈曲嬷嬷,哽着聲音問道,“嬷嬷,我好想你。”
曲嬷嬷憋不住了,抹了一把眼淚道:“娘子,你別擔心,嬷嬷現在在蕭府,蕭侯爺把我買回來,我就在蕭府做活了,聽侯爺說以後娘子有時候會來蕭府,那時候還是嬷嬷伺候你。”
林舒歡沒想到三叔竟然把曲嬷嬷買回來了……
他之前幫了她教訓了陳雲骁。
又給她寫了訴狀。
他雖然說話有時候不好聽,可能幫她做的,他都做了。
林舒歡胸口酸澀翻湧得厲害,她突然……很想見他。
“嬷嬷,”林舒歡問,“三叔,現在,在哪兒?”
曲嬷嬷指了指馬車。
林舒歡抱了抱曲嬷嬷,随後上了馬車。
蕭牧野今日難得一身雲錦長袍,頭頂玉冠,比平日裏少了幾分冷戾,多了一絲清雅。
可這分清雅,在對上他的眼神時,也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壓迫與銳利幾乎随處都在,可林舒歡不怕。
“上來做什麽?”蕭牧野看着手中的古籍,擡都未擡眼,淡聲道:“不好好聚一聚嗎?”
他說完,也沒有等到什麽回答。
擡眼,眼前人已經哭成了花臉。
蕭牧野放下了古籍,把人拉過來,食指微彎,拂去了她掉下來的淚珠,溫聲道:“又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