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言言姐你“好好”休息
第44章 言言姐你“好好”休息
陳曦一路把許汐言送回了房間。
“言言姐, 還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
“沒有,辛苦了。”
“那言言姐,你好好休息。”陳曦也不知自己怎麽想的, 莫名就在“好好”兩個字加上了重音。
許汐言擡眸瞥了她一眼。
最終濃睫又垂下去,帶着一半鼻音:“嗯。”
******
陳曦走後,許汐言先去洗澡。
脫掉西褲時,陳曦買給她的那小盒子, 無聲息的從西褲口袋掉到柔軟的地毯上——沒拆封。
反正房裏就她一個人, 許汐言脫掉所有, 就那樣往浴室裏走。
走進淋浴間前,先湊近盥洗鏡, 看了看頸間被聞染吮出的痕。
陳曦買給她的小盒子沒拆封,不代表沒事發生。
一切都發生了。
當那番關于“禮貌”的談話進行後, 許汐言有一個暫停。
聞染張開眼,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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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汐言:“我的……在外面,我西褲口袋裏。”
她說了個英文。
聞染翕了下睫毛。
爾後張開, 分明整張臉連同耳尖紅得發燙, 可她的語氣聽起來很沉靜:“用我的吧,我也買了。”
許汐言看她一眼。
她咬了下唇,用很低的聲音說:“我買的是超薄的。”
許汐言後來想過很多次她為什麽對聞染欲罷不能。
因為聞染每每石破天驚, 當你被她溫靜的外表所迷惑時, 她總會露出你完全意想不到的另一面。
比如這時她從薄被裏起身, 一只手臂撐着身子去拉床頭櫃抽屜,許汐言只能看見她的半邊肩膀,嘴裏問:“什麽時候買的?”
聞染把一只盒子遞她, 躺回去:“下班路上。”
許汐言拆開盒子。
“聞染。”她低低的叫了一聲。
聞染像是完全知道她在說什麽:“嗯。”
安靜的垂着睫毛,像卧室窗臺上所養的那盆白昙。
許汐言其實自問是個挺冷靜的人, 有粉絲形容她是冷淡的火焰,這說法挺貼切。她的神經敏感而強大,對這世界報有強烈的好奇和興趣。
但也正因為這樣,她的興趣似水晶球裏碎落開來的雪花,太分散了。任何人與事對她來說都是有也行,沒有也行。
所以她濃烈的五官下,藏着冷淡的眼神。熱烈的好奇下,藏着漠然的心。
許汐言人生第一次感覺自己失控,是在聞染看着她撕開銀色包裝。
她瞥了聞染一眼。
本以為憑聞染內斂害羞的性子,一定會挪開眼,可聞染沒有,就是垂眸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料理自己的手指。
那是一只全世界頂級鋼琴師的手。
那是彈奏出霁月風光旋律的手。
可那只手即便在這樣的情形下,微微泛着光,仍然美得近乎神聖。聞染面孔漲得通紅,可眼神澄澈而冷靜。這樣的反差像是,聞染穿着最質樸的棉質長袖睡衣,卻在誘着她做最放肆的事。
許汐言有種感覺,聞染的靈魂像是升到半空,俯視着這兩個在一張窄窄小床上糾纏的女人。
在那件事發生的一刻,聞染沒有咬唇,沒有蹙眉,只是用很小的聲音叫她:“許汐言。”
一滴淚從聞染的眼角滑落,她的睫毛在微微發顫,可她的表情那樣平靜。
許汐言也不知為什麽。
聞染那唯一的一滴眼淚,像燙進了她的心裏。
也像燙進了她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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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聞染的出租屋。
許汐言走後,她去洗了個澡。
她的身體甚至早于許汐言每次碰她以前,在許汐言那冷淡又濃情的眼神望過來時,便迫不及待給出最洶湧的反饋。
還好許汐言沒經驗,也許覺得這是很正常的事。
聞染拉開窗簾,回到床上,靠在床頭,給自己點了支煙。
一手搭在自己的小腹,望着窗外的雨。
今晚的雨勢有多淋漓,她就給了許汐言多少的反饋。
而她現在的動作,像是要好好消化這一晚。
雨打在玻璃窗上,卻驚得屋內窗臺上那盆白昙的葉片一抖。
聞染便是在這時,輕輕叫了一聲那名字:“許汐言。”
屋內靜靜的,只有一盞臺燈的光影、指間的煙頭和白昙的葉片應和着她。
聞染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垂眸看了眼指間,才發現剛才那陣面頰微涼的感覺,是她自己哭了。
不是難過,絕不是難過。
這是一種很複雜、很難形容的感覺。
她從床上起來,翻開上大學後就記得時斷時續的日記本,煙夾在指間,很随意的一頁頁翻過去。
無論那一點淺銀的煙灰落在哪裏,她的視線追過去,那裏都寫着許汐言的名字。
她的這本日記裏,根本就寫滿了許汐言。
聞染把日記翻到最新的一頁,夾煙的那只手把那根充作書簽的紅穗絲線理順,另只手握起鋼筆,就是許汐言今晚簽合同時用過的那一支。
她把煙含在唇間,在日記本上寫:「她指尖探入的時候,我像八十八個黑白琴鍵。」
「心髒都為她震得嗡嗡作響,靈魂最深處都在為她尖銳的嗡鳴。」
「可我只輕輕叫她的名字,像無數次在夢裏那樣,叫她:“許汐言。”」
聞染寫到這裏的時候,忍不住的唇瓣一抖,銀白的煙灰又一次簌簌而落。
落下的位置又是那三個字——聞染用海藍色墨水寫下的名字,「許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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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聞染去上班。
在工作室泡咖啡的時候,奚露圍着她看了半天。
聞染淡淡一笑:“怎麽了?”
奚露又多瞧她一眼:“總覺得你今天有點不一樣。”
聞染抿一口咖啡,何于珈體諒她們每天都要大老遠跑文創園來上班,辦公室咖啡豆買的還可以,是星巴克,咖啡香氣在唇齒間溢散:“哪裏不一樣?”
“說不上來。”奚露搖搖頭:“說不上你是比平時看起來高興,還是比平時看起來不高興,真是奇怪。”
聞染剛要答話,這時工作室門鈴響起。
“誰啊?”奚露覺得奇怪,放下咖啡杯走過去。
她們的客戶大多線上預約,這文創園又偏遠,一般沒人來。
不一會兒奚露揚聲喚:“染染!”
聞染走過去,一愣。
工作室門外站着個外送員,地面上是一大捧淡淡藍紫的丹麥風鈴,像有人把一片花田空運而來,還帶清晨的朝露味道。
奚露問:“你訂的花?”
聞染點頭:“……嗯,我訂的。”
奚露咋舌:“好奢侈!”
聞染過去簽收,和奚露一起把丹麥風鈴擡進工作室裏去。
想了想,放在茶室邊,淡淡茶香一氤,真像鋪開了一片花田。
奚露問:“怎麽突然想到訂花?”
聞染答:“就是昨晚在公衆號裏看到了。”
今日繼續落雨,一切都顯得恹恹的,也沒人來預約她們上門調律。奚露窩在何于珈的懶人沙發裏,有一下沒一下的滑着手機。
突然“啊”的一聲。
聞染整理完了客戶資料,正把眼神落在那捧丹麥風鈴上發呆,被她這一聲吓了一跳。
奚露扭頭問她:“你知道許汐言回美國了嗎?”
奚露這麽問,并非覺得聞染應該知道,而是聊八卦的慣常開頭。
聞染倒是一愣,搖頭:“我不知道。”
奚露把頭扭回去:“怎麽這麽突然,之前還看網上說,她在國內還有活動。”
聞染沒應。
站起來,拿了煙盒和打火機,走到工作室外去。
雨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停了,一線陽光從過分茂盛的葉片縫隙照進來,晃得聞染有些眼暈。
一陣雨後風,指間煙灰落在尚未幹透的地面。
人心總是貪婪的。
她不能否認自己在看到那捧丹麥風鈴時,不可抑制的想過:許汐言會來找她麽?
她的皮膚紋理裏都還盡是許汐言指腹的香氣。
昨晚許汐言走的時候,側對着她,站在逼仄的小房間裏穿那件華貴的黑襯衫。聞染躺在床上,看她頸間被自己忍到最難耐時吮出的斑斑的痕。
許汐言扭臉瞥了她一眼,還是那種既冷淡又濃情的神色:“聞染。”
“這就是你想要的麽?當情人?”
當時聞染動了動唇,沒說話。
這會兒她站在雨後的陽光下,微微眯起眼。
心想:跟現在的許汐言談戀愛,又能怎麽樣呢?
比如,那會讓她迫不及待期待今天跟許汐言的見面,甚至篤信許汐言會來找她,在出門上班以前,就在買菜軟件上預約好今晚煲湯的菜。
然後她會接到許汐言略帶抱歉的電話:“對不起聞染,我今天臨時有事,要飛回美國。”
她熄了煙,走回工作室,坐到奚露身邊:“你剛才說許汐言飛回美國,是有人在機場拍到她了麽?”
奚露瞥她一眼:“你不是一向對許汐言不感興趣麽?”
聞染笑笑:“今天沒客戶,無聊。”
奚露上微博把有人在機場拍到的許汐言翻出來,給她瞧。
許汐言穿黑T,一條工裝褲,頸間繞着條薄似夜色的亞麻圍巾,拎着只愛馬仕低頭走得很快,壓着下颌,好些認出她的粉絲在她身邊舉着手機拍她。
她穿衣服從來都這樣,罔顧季節,自成一派的好看。
可能全世界只有聞染知道,那條輕薄的亞麻圍巾下,掩蓋的是她昨晚吮出的吻痕。
聞染問:“她回美國做什麽?”
“不知道,肯定是跟鋼琴有關系的事,畢竟許汐言挺敬業的,只有跟鋼琴有關,她才肯把國內所有活動往後推。”
聞染點點頭,又垂眸去看微博上的照片。
其中一張上,許汐言微低着頭,正路過一張高懸的巨幅海報,而那正是她回國的巡演海報,即便巡演完了也舍不得撤下般。
照片上的許汐言穿一身暗紅絲絨禮服,無袖設計露出雪白肩膀,手臂剛剛揚起的姿态很恣意,旁邊用清晰醒目的字體印着她的名字——「許汐言,Shine Hsu」。
那是屬于鋼琴的許汐言。
那是屬于世界的許汐言。
她來這世界風風光光的走一遭,只是人間的一個過客。
誰都留不住她。
所以許汐言昨晚走之前問她的那句話,問錯了。
她不是想跟許汐言當情人,她是只能跟現在這樣的許汐言當情人。
她對許汐言的了解讓她清醒,根本不會越過那道線一步。
******
聞染倒是的确等到了有人來找她,但不是許汐言,而是陳曦。
将近下班的時候,陳曦給她打電話:“聞小姐,你在哪?”
“在工作室。”
“那太好了,我過來找你一趟。”
下班以後,聞染給工作室落鎖,陪奚露一起等網約車。
奚露上車的時候招呼她一聲:“那染染,我先走了啊,你朋友什麽時候到?”
聞染笑道:“應該快了。”
奚露揮揮手,車就開走了。
不一會兒,一輛黑色低調的奔馳開過來,正是許汐言不用保姆車時用的那輛。
陳曦從車裏下來:“聞小姐。”
連落了數天雨,一經放晴,天空出奇的漂亮。大片的粉紫色在天邊鋪開,蜻蜓低低的飛過白茅。
聞染:“怎麽又叫我聞小姐了?”
陳曦張了張嘴:“畢竟,那什麽,是吧。”
聞染撲哧一聲笑。
她知道陳曦想說什麽——“畢竟,那可是許汐言!!!”
外加三個驚嘆號。
天哪,連聞染自己心裏都在驚嘆,那可是許汐言。
靈魂浮在半空,俯瞰這個清瘦普通的女孩時,會相信她是跟世界矚目的許汐言發生關系的人麽?
聞染那自己都有點難以置信的神情,讓陳曦跟着她笑出來。
氣氛恢複正常,聞染道:“你還是叫我聞染比較好。”
陳曦點點頭:“我帶你去個地方。”
“哪兒?”
“去了就知道。”
聞染知道這是陳曦的工作,也不多推脫,跟着陳曦上了車。
平時坐這輛車沒什麽,可經過昨夜那一場,聞着車裏遺落許汐言身上的淡香,車躍過減速帶一抖,聞染的心也跟着一跳。
車沒開多遠,拐進一個高端樓盤。
當時聞染心裏已明白了幾分,陳曦叫司機停車,帶着她上樓。
一梯一戶,刷卡才能摁下電梯,層高總計七層,陳曦帶她來到的是頂樓。
一扇巨大闊綽的落地觀景窗,映出窗外紅瓦白牆的好風景,夕陽于天邊鋪展,讓人仿若置身西西裏島。另有一個露臺,上面擺滿精心料理過的花草,一道紫藤墜下來,像是把夕陽往屋裏引。
聞染站在落地窗前遠眺,陳曦站在她身後:“這是言言姐朋友的一套房,房主出國定居了,所以這套房子要出手。”
“言言姐說,你一個人住別墅太空太大了,她怕你不喜歡。這種小高層正好,裝修是她朋友親自盯的,很素雅,這房子兩百多平,小區環境不錯,物業靠譜,離你工作室不算遠。”
聞染回頭瞧她一眼。
陳曦頓了頓:“啊我是不是好像房産中介。可我也沒幹過這樣的事啊。”
聞染笑了。
纖白指尖在玻璃窗上輕輕一點,她今天抽了許多煙,所以染着淡淡煙草味:“你沒幹過,難道她幹過?”
“沒有沒有。”
“那她怎麽想到這些的。”
“她問我的。”
“啊?”
“她問我有沒有看過霸總小說,問我小說裏的霸總都是怎麽寵人的,我說買房買車,還有給卡。”
“唔,還有車。 ”聞染問:“什麽車?”
“奔馳S系吧,言言姐說,開起來舒服,又低調,開在路上不打眼。”
聞染點點頭:“這套房值多少錢?”
陳曦報出一個八位數。
聞染挺了解海城的房價,所以也不意外:“那車呢?”
“車比起房就便宜多了,言言姐說按頂配來,兩百多萬。”
“如果我點頭,那我瞬間就有房有車了是吧?”
“是啊。”
“加起來好幾千萬呢。”
“是啊!”
聞染嘆一聲:“估計我這輩子都賺不到這麽多錢。”
“是啊!”
聞染和陳曦大眼瞪小眼一陣,兩人都笑了。
聞染說:“很可惜,我不能要。”
陳曦大着膽子問一句:“你和言言姐,到底怎麽回事啊?”
“就是你知道的那麽回事。”
“那你不要?你別傻了。”陳曦知道自己說這話有點越界,但她忍不住:“聞染,咱倆都是普通人。”
“我明白。”聞染又一次扭頭望向窗外,這樣的視野景觀,等她一會兒從這房子裏離開後,估計這輩子都不會擁有了:“可是,不能要。”
“為什麽啊?”
聞染也不是什麽假清高,從小住在那寫着舅舅一家名字的老屋裏,她沒有歸屬感,而靠她的收入想在海城買房,不知何年何月。
畢業工作這麽多年,早被社會摔打過了。
聞染不能免俗的想:但凡她沒那麽喜歡許汐言,這房和這車她真敢要。
可是很遺憾。
陳曦問:“那我怎麽跟言言姐交代啊?她特意讓我留在國內,陪你把房車都買了再飛加州。”
“她不會為難你的。”
“你怎麽知道?”
聞染說:“她是在跟我賭氣。”
“啊?”
“她有讓你帶什麽話給我嗎?”
“沒有。”陳曦搖頭:“她說你想知道什麽的話,就給她打電話啊。”
聞染笑笑:“那咱們走吧。”
兩人脫了鞋套走出去,陳曦賊心不死的又問了遍:“真不要啊?我連房主的微信都加了。”
聞染彎唇:“你別問了,再問兩遍,我就要反悔了。”
陳曦:“不,你不會的。”
“為什麽?”
“我覺得,你要的不是房和車。”
“那我要什麽?”
“不知道。”陳曦又搖頭:“反正不是這些。”
聞染告別陳曦回了家。
連日的落雨在筒子樓前積出坑窪不平的水坑,如果黃昏時粉紫的夕陽映進去應該分外好看,只是這時天黯了,路燈不夠亮堂,聞染今天穿一雙白色匡威,一個沒瞧清踩進一個水坑裏。
聞染:……
蹲在逼仄得轉不開身的洗手間裏刷鞋時,聞染默默的嘆口氣。
環視下小小的出租屋,又想想今天自己拒絕的大幾千萬的房和車,聞染覺得自己果然還年輕,心裏竟然徒呼自己傻子的同時,還有莫名的快意。
嗯,不止五鬥米的誘惑呢,但她還沒折腰。
刷完鞋腰都快斷了,站起來,視線落在盥洗池的臺面上。
許汐言昨晚在這裏洗了澡,但沒洗頭。
可她用了聞染的梳子。
那一頭被海神眷顧般的濃密卷曲的長發,粘了一根在聞染的梳齒上。
聞染擦幹了手,把那根頭發摘出來。
想了想,夾進自己日記裏去。
之後的一周,聞染照常上班下班。陳曦第二天就飛去了加州,在機場發來信息與聞染告別。
聞染說得對,許汐言果然沒為難陳曦,聽陳曦在電話裏彙報聞染拒絕了房和車,她頓了頓,很平靜的跟陳曦說:“那這事你別管了,過來加州吧。”
這一周,聞染和許汐言都沒有再聯系。
許汐言打來電話時是又一個周三。
聞染查過美國和國內的時差,大約十二小時,所以聞染在午後一點接到許汐言電話,許汐言那邊是午夜一點。
那時聞染正和奚露一起吃完便利店買的三明治當午餐,洗淨了手,手機震動,她掏出來看,是許汐言。
她接起來:“喂。”
恰好這時奚露窩在懶人沙發裏喊:“染染你有沒有看過許汐言的這組照片!簡直美神降臨美爆了好嗎!”
其實她也不是跟聞染聊,就是閑着嘴裏說說話,畢竟聞染一向表現得對許汐言絲毫不感興趣。
這時聞染握着手機往工作室外走,奚露的那一喊還是鑽進許汐言耳朵。
許汐言在手機那端跟着奚露喊了聲:“染染。”
聞染的耳廓一燙。
許汐言怎麽會以為她不喜歡自己呢,聞染想,她的耳朵随時都在出賣真心。
許汐言低笑了聲,一貫慵懶而冷淡的聲音,此時摻上一些些別的意味:“是不是我不找你,你就永遠不會找我?”
許汐言問:“這都幾天了?”
七天。
聞染在心裏說。
七天零十一個小時,足以神創造出一個世界。
但她在電話裏平靜的問:“什麽事?”
“幹嘛不要啊?房子和車子。”
“許汐言。”聞染叫她的名字:“你是不是喝酒了?”
“一點點。”許汐言的聲線似是被午夜的風拂動:“你不問我,突然回美國幹嘛?我不主動告訴你,你就也不問我是吧。”
聞染順着話頭問:“你回美國幹嘛?”
“瑞奇教授的工作坊開了,她總是這樣,靈感來了就開一期工作坊,才不管你有什麽工作安排,我們這些學生都是推掉了所有事,山南水北的趕來參加。”
聞染自己也曾學鋼琴,自然也聽過瑞奇教授。
那對她而言,是像存在于《哈利·波特》魔法世界裏的人物。
但許汐言是瑞奇教授的關門弟子,是她最得意的門生。
許汐言在電話裏說:“今天我們彈得讓她高興了,她開了個party給我們玩,所以喝了酒。”她用那把冷淡又缱绻的嗓音說:“我喝了,一點點。”
“一點點”那三個字卷進聞染的耳朵,像加州西海岸午夜的風。
聞染問:“你現在在哪呢?”
“露臺。”許汐言懶倦的說:“她們在裏面鬧,我一個人坐在露臺的圍欄上,手裏的這杯酒是……”她頓了頓,低笑一聲:“我也忘了叫什麽,像梵高星空那幅畫的顏色。”
聞染站在一個近乎破敗的文創園過于茂密的白茅叢中,聽許汐言講這番話。
她幾乎好像可以看到,許汐言那纖長的小腿,很随性的在墨藍的星空下一晃一晃。
許汐言問她:“你還沒有告訴我,跟我的那一夜,是什麽感覺?”
聞染眯眼望着盛夏有些刺目的陽光,說了三個字:“白日夢。”
雖然那是一個夜深。
但她很清楚,自己是在清醒的做着一個夢。
如同她現下站在工作室外,有蚊子在咬她的小腿,透過落地玻璃可以看到奚露和鄭戀把許汐言的一段采訪投放到電視屏幕上在看。
電視裏許汐言的那張臉又濃郁又冷淡,可手機裏傳出的許汐言的聲音,帶着微醺的醉意又低又溫柔。
聽她說“白日夢”,許汐言又笑了聲:“好,你不要房子和車子,那我給你另一樣東西,你要還是不要?”
聞染遠遠盯着電視屏幕裏的許汐言:“什麽?”
“機票。”許汐言說:“飛來加州的機票。”
“許汐言。”聞染輕聲說:“你喝醉了。”
良久,當加州西海岸藍紫色的夜風蕩滌過聞染的耳廓。
“聞染。”許汐言低低道:“今天我打這個電話,不是因為我喝醉了,而是我發現,我想你了。”
“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