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除夕夜
年三十晚上,謝府阖家上下吃團圓飯,裏裏外外擺了十多席,家裏的婆子丫鬟小厮都有座。謝瑤自然是坐屋裏,只是她閑熱鬧,便坐到了角落裏,而坐在她旁邊的正是大太太。
大太太胡氏見謝瑤總往後面躲,便給她夾了一小碗菜,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
因着是除夕夜,丫鬟們也都入座了,所以沒人給她們布菜。
“伯母還沒來得及謝你呢,前兩天韻兒捎回信兒來,說今年過年太子陪她一起回來,兩人的感情似乎不錯。”大太太喜道,若一直這樣,韻兒很可能位及後位,成為一國之母。
謝瑤笑了笑,道:“如此甚好,只要韻兒改改脾氣,太子定不能虧待她。”
照着形勢,謝家應該是還有利用價值,太子才會給這個面子。
接着,老太爺起身開始講話,大致是先恭賀各位新年好,明年繼續努力,争取更上一層樓。接着說了今年謝府發生的幾年大事,總之就是不太順,希望來年有個好開頭。
最後,老太爺說了一個好消息,他趁着年節的時候,向皇上請旨,希望再給國公府一個爵位。也不知他是怎麽說的,最後皇上竟然同意了,而繼承這個爵位的自然是三爺謝顯文。
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難怪老太爺今晚這麽高興。而更讓謝家高興的是,聖上特地讓小太監年三十晚上過來宣旨,封謝顯文為勇毅伯,官位晉升兩級。
一時間,謝府上下一片同樂。
而後皇上欽點八寶野鴨、生烤狍肉、鳳尾魚翅。太後賜金糕點、蜂蜜栗子糕、豌豆黃甜品三樣。皇上和太後賜菜乃是例年的傳統,謝疆領着謝府上下百十來號人跪謝隆恩。
前院一片熱鬧,謝瑤瞧了瞧,并沒有看到白染。而謝卿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酒酣意興,與旁的人說笑不止。
謝瑤實在感受不到謝家人的快樂,所以趁着沒人注意她便偷偷的溜走了。許是承哥兒瞧見了,便也尾随她出來,把她叫到了自己那院。
“這是陳夫子給你的桂花糖蒸栗粉糕,他還讓我帶話,說您若是覺得好吃,以後想吃了就讓我帶話,他讓家裏的廚子做,再讓我帶給你。”承哥兒說道。
謝瑤輕笑一聲,道:“你們夫子有心了。”
其實,她早忘了這茬了,當時說那話不過是為了緩和一下尴尬。只是陳亦生特地選在除夕晚上,确實煞費苦心,倒讓她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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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瑤從食盒裏撚了一塊,放到嘴裏,一股子桂花香味兒萦繞味蕾,入口松軟,細嚼之下能嚼到栗子肉的顆粒,甜糯卻不膩人,确實非常好吃!
“我們夫子說做這桂花糖蒸栗粉糕的桂花乃是當季清晨桂花含苞待放之時采下,用前一年的桂花蜜浸泡整整一年。栗子乃是遷西板栗,先用泉水煮熟,接着剝皮反複碾壓成團,再摻進上好的糯米粉和饴糖,最後用桂花蜜和面。蒸這糕點的水也有講究,需先放入幹桂花熬煮一個時辰,然後再上鍋蒸。還有那糯米粉要用當年新粉,饴糖是現做的……”
謝瑤趕忙打斷承哥兒,道:“你別說了,再說我都不敢吃了!”這麽費事,難怪好吃,這陳家果然是財大氣粗,不過一樣小點心,弄得跟禦膳似得!
謝瑤和承哥兒坐在屋前的臺階上分食那盒栗子糕,互相說着這一年來的趣事,說到興起時,皆是開懷大笑。
一個甬道之隔的另一邊,陳亦生酒杯邀月,對影成三人,正是詩興大發之時。顧君瑞偷偷摸了進來,一屁股坐到他對面,喊道:“我要休了你姐姐!”
陳亦生最近一看到顧君瑞就頭疼,整日裏在他面前說他姐姐壞話,這不是假傻是真傻!
陳亦生懶得理他,繼續醞釀詩情,想着那冷月,那清風,那搖動的竹影……
“你瞧瞧,就我現在這副模樣,只要到父皇面前告你姐姐一狀,鐵定能休了她!”顧君瑞指着自己半邊臉說。
陳亦生瞧了一眼,心下吃驚不已,那兩道爪印,不會是他姐姐抓的吧?
“總不會是我姐抓的!”陳亦生幹巴巴道,其實他也不确定,以他姐姐如今的暴力程度,确實有可能。
“不是她還能是誰?若是別人,我早砍了她頭了!”顧君瑞氣哼哼道。
“你又做什麽出格的事兒惹到她了?”陳亦生無奈道,他本不想理他,可若是不讓他發洩出來,回去了不定又出什麽幺蛾子。
“我出格?”顧君瑞氣得大啪桌子,喊道:“連年開春,江南必有水患。我朝自太祖建國起,便連年下撥銀子修堤壩,卻仍是不堪一擊,修了上百年,也潰了上百年。你姐姐居然讓我自告奮勇去修堤,我連那堤壩面朝哪面都不知道!而且江南路遠,沿路颠簸,修堤壩又是費力不讨好,也不知道她那個腦子是怎麽長的!”
“所以她抓你了?”陳亦生道。
顧君瑞哼哼兩聲,道:“我說江南水鄉多出美人,我去了就不回來了!”
陳亦生翻了個白眼,道:“活該!”
明明知道他姐姐最聽不得這個,他居然還敢說!
顧君瑞踢了陳亦生一腳,奪過他手中的水壺,仰頭灌了一口,道:“做皇帝有什麽好?”
陳亦生不知道做皇帝有什麽好,但他知道若是他姐夫做不成皇帝,蕭家還有他們陳家以及追随三皇子的大臣們都會不好!
“我根本無心争那個皇位,親愛的小舅子,咱們倆私奔吧?”
陳亦生一口酒差點沒吐出來,他想撕爛此人的嘴!
從承哥兒那院出來,謝瑤一個人走在幽靜的小路上。除夕晚上,別人都團圓了,而她的團圓在哪兒?此時,不免就想到了麟哥兒,不知道他在哪兒過年呢……
謝瑤剛走到院門口,被從院子裏面出來的二寶差點撞到。二寶見到她,道了一聲:姑娘快跟我來!
謝瑤随二寶來到後門,他朝四周瞧了瞧,這才打開門。謝瑤還沒弄清楚怎麽回事,一個小肉墩就撞到了她懷裏,撞的她站不穩退後了兩步。
“娘親!”
竟然是麟哥兒,小家夥死死抱着謝瑤,小臉蹭着謝瑤的身子,委屈道:“娘親,你都沒有想我……”
謝瑤微微楞了一下,然後摟住麟哥兒,語帶顫抖道:“娘親當然想你,好想好想……”
謝瑤吩咐二寶先關上門,然後在裏面守着,聽到三聲敲門聲再開門讓她進來。謝瑤拉着麟哥兒走了出來,見顧君墨牽着一匹馬站在不遠處,心下安然。
拉着麟哥兒走到顧君墨跟前,道:“你怎麽帶他來了?”
顧君墨語帶無奈道:“他吵着要來找你,我不答應,他便不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