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當年的雲家

一代巨儒，兩朝太子太傅，門下弟子三千，雲家老太爺雲祖堯的大名，當年可謂名滿天下。可随着那一樁冤案，他的名字連着雲家的名號，再無人敢提起。

雲祖堯在太祖時便是太子太傅，輔太子以國政，一手把太子推上了皇位。而當時的太子也就是後來的太上皇登基後，嘉恩于雲家，贊譽為書香第一家。

後來，太上皇賜雲祖堯太子太傅，并教導當時的太子，但後來那位太子戰死沙場，繼位的便成了當今聖上。

當今聖上念及雲家門下弟子衆多，人才濟濟，所以依舊重用。

在當時提起雲家，天下無人不曉，連蓬頭稚子都會念：墨香飄十裏，朗朗讀書聲。高門雄獅處，雲端藏月明。

雲家之勢，在當時除了皇家，恐怕無其他家族能及。

雲家有一子一女，也就是雲星宇的爹雲九思和謝瑤的娘雲慕枝。

雲九思小小年紀就考過了舉人，後來參加科舉，一朝獨占鳌頭，殿前更是對答如流，才華熠熠，一時驚豔整個京都，皇上欽點為狀元。

雲九思入朝以廉潔奉公著名，謹遵老太爺訓導：一年之計，莫如樹谷；十年之計，莫如樹木；終身之計，莫如樹人。

後雲九思遷刑部尚書，是自開朝起最年輕的尚書。他剛正不阿，重啓很多冤假錯案，為很多人平反昭雪。他不懼權貴，秉公執法，摘下很多人的烏紗帽。他仁心仁德，痛砭時弊，揪着江南水患之事不放，即使牽扯到皇親國戚，也未曾退縮。奈何終究一人力薄，又被有心之人陷害，把貪污受賄的髒水反而潑到了他身上。

“聖上，您被他們贊為千古名君，臣卻不敢茍同。這朝廷之上，有多少奸佞小人，您看不到。百姓有多少疾苦，您聽不到。世間有多少大道理，您……”雲九思直直的看着坐在廟堂之上的皇上，一字一句道：“您唯我獨尊，君權至上。您怎麽會是明君，您乃天下第一昏君！”

聖上大怒，一氣之下，砍了雲九思和雲老太爺的頭，抄了雲家，并警告雲門弟子，不可再以雲門弟子自稱！

名望三朝的雲家就此銷聲匿跡，無人再敢提起。

而再說雲家的小姐，也就是謝瑤的娘親，在當時也是非常有名的才女，閨中小詩流傳甚廣。後來嫁給國公府二爺，也算是名當戶對，小夫妻性情相投，過得非常甜美。雲家被抄以後，雲慕枝悲恨交加，随着一杯毒酒香消玉損。

“你娘啊……”雲老夫人握着謝瑤的手，滿眼淚水，道：“你娘懷着你的時候對我說，她要親自教你作詩，教你寫文章，讓你不負雲家的名聲。可後來怎麽……”

謝瑤很少從別人嘴裏聽到她娘的事，幾乎所有人都緘口，仿佛她娘成了禁忌。即便是她爹，也從未在她面前提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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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瑤看着那墳冢，那時候她娘一定是太絕望了，可五年前她同樣也絕望，她卻活了下來。現在想來，她與她娘卻不一樣，她娘是真正的名門貴女，自有那一份金貴，一片冰心在玉壺。而她自小便生活在家人的冷漠和苛刻之中，即便表面性子軟和，但內裏卻堅韌，所以在受到那麽大的屈辱之後，她仍是抱着一點希望活着。

“我娘若泉下有知，一定非常開心雲家還有後人。”謝瑤靜靜道。

雲老夫人點點頭，擦了擦眼淚，看着謝瑤道：“孩子，你嫁人了吧？夫家對你可好？”

顯然雲老夫人并不知道其中的事，謝瑤還不知怎麽說，站在老夫人旁邊的雲星宇卻開口了，道：“奶奶，有些事，我回去給您說。”

老夫人愣了一愣，大概沒想通她不過一句平常的關懷之語，怎麽就弄得人不好開口了。

謝瑤不禁多看了雲星宇兩眼，他比她小兩三歲，面上卻一副老成，表情總是淡淡的，像揣着很多心事似得。想來雲星宇是知道她的事的，只是他還沒跟老夫人說而已。

二人千裏迢迢而來，也不知有沒有住處，謝瑤正要問卻瞧見一個男人疾步走來，只見他身姿挺拔而壯碩，面色黝黑，五官堅毅，年齡在四十歲左右。

謝瑤看那人一臉嚴肅，只是在走到老夫人跟前時面容才稍稍緩和，拱手作揖，畢恭畢敬。

“學生來晚了。”那男人道。

老夫人擺擺手，沖那男人道：“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們。”

“雖說雲家的事已經過去十幾年了，可就怕有些人做賊心虛惦記着，學生不敢大意。”那男人道。

那男人直起身子後，雲星宇向他行了一禮，道：“宋大人多慮了，如今奶奶和我這幅模樣，便是站在那些人面前，他們也只怕認不出了。”

老夫人嘆息一聲，道：“可不是，老得都沒人樣兒了。”

“對了，這是我外孫女謝瑤。”老夫人拉着謝瑤站在那男人面前說道，又指着那男人對謝瑤道：“這是宋譽哲宋大人，想來你一個閨中女子應該沒聽過他的名號。”

謝瑤一時有些驚訝，她怎麽會不知道宋譽哲是誰，他是差點沒把整個京城颠倒的人，百姓稱他‘宋青天’。

“宋大人，久仰大名。”謝瑤道。

宋譽哲顯然也沒想到此人便是謝瑤，微微怔愣過後，回禮道：“謝姑娘的大名，在下也是仰慕已久。”

老夫人想不明白一個女子有什麽大名可仰，所以一臉疑惑的瞧着二人。

原這宋譽哲是老太爺的學生，與雲九思乃是童年玩伴，雲家被抄後，他多少也受到了波及，一直默默無聞，直到前段時間兼任京察史才展露頭角。這宋譽哲感念雲家恩德，一直致力于為雲家翻案，這些年與老夫人也有聯系，此次他們能來京也是宋譽哲促成的。

“外祖母，現在你們可有住處，不若我來安排可好？”謝瑤看着雲老夫人問道。

雲老夫人還沒開口，那宋譽哲卻先開口了，只聽他道：“謝疆若知道老夫人來了京城，只怕她二人就兇多吉少了，所以謝姑娘的好意，老夫人無福消受。”

“是啊，瑤兒，你的孝心外祖母知道，可……”她與謝家人不共戴天，偏偏謝瑤便是謝家人。

謝瑤急忙解釋道：“外祖母還有宋大人，你們誤會了，我自然不會把你們安排在謝家人的眼皮子底下。我在城西有一處別院，別院外方圓幾十裏都是我置下的田地，所以在那裏應該不會有人發現。”

老夫人了然地點點頭，只是她也不好做決定，于是望向宋譽哲。

那宋譽哲是明理之人，知道謝瑤不會為了幫謝家而出賣老夫人他們，于是道：“如此也好，不瞞謝姑娘，在下寒舍一間，只怕委屈了老夫人，而且卻也不是好的藏身之所。”

如此，便這樣決定了，謝瑤先帶着他們去別院。承哥兒見姐姐與這些人一起出來，一時有諸多疑問。不過姐姐說回去告訴他，他便也不好多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