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帝王之學
陰鼎風說道:“上古時期靈慧派巫師依照天書《龍甲神章》創出孤虛十二篇和奇門陣法一百零八局,精通此二術者可王天下。可惜奇門陣法如今只傳下來十八局,其他的都已經失傳了。”
陳星奎見陰鼎風一談到他的巫術就神彩飛揚,曬道:“你不是精通這兩門奇術嗎,怎麽沒有王天下呢?”
陰鼎風嘆道:“王天下要看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相合,老夫的時運不濟,希望在你們這一代能實現靈慧巫師們的夙願。”
徐階想起村長講的故事,傳說中巫師是反派角色。問道:“陰師父,葫蘆嶺村的傳說是真的嗎?本朝對巫師深惡痛絕,是不是因為他們幫皇帝幹壞事?”
陰鼎風道:“崤山的葫蘆嶺裏的确有許多巫師死在那裏,但他們不是幫皇帝做壞事。皇帝的叔叔借助佛門和道門的勢力奪權,巫師幫皇帝守江山。”
陳星奎興奮地對徐階說道:“被哥說中了吧,皇帝真的被燒死在後山,裏面應該還有沒發現的寶貝。咱們如果能出獄,還得再進山去找找。”
徐階說道:“那裏的幽靈太可怕了,我可不敢再進去了。”
陰鼎風道:“皇帝沒有死在山裏,死在裏面的是我們巫師和玄門的精英。山裏也沒有幽靈,只不過山裏長滿了百憂草,那種草有很強的致幻作用,幽靈都是你們自己想像出來的。”
陳星奎不相信,說道:“不可能,我們親眼看過幽靈。你又沒進去過,怎麽知道沒有。”
陰鼎風笑道:“老夫怎麽沒進過山?老夫進山不下十餘次,只不過老夫不知道狗血能夠解百憂草的毒性,每次進山不足小半個時辰就要出山,所以沒能發現前輩們的遺骸而已。”
陳星奎道:“原來你來南陵就是為了尋找寶藏來的,幸好你沒找到,否則就沒咱們什麽事了。”
陰鼎風道:“老夫可不是找什麽寶藏,老夫是來找你挖出的那把刀。它原是一柄神兵名叫帝王之刃,此刀一出天下無人可與其争鋒,自古以來就是皇帝的私藏。前朝皇帝将它交給巫師想要挽回敗局,不知為何沒有成功。”
原來那把黑刀有這麽大來頭,難怪鋒利得很。陳星奎沒想到他挖出的黑刀竟然這麽有名,現如今卻被當做兇器,被那狗官收到了證物室了,有機會一定要将它搶回來。
陰鼎風接着說道:“小子,你能挖出寶刀,說明跟咱們巫師有緣,老夫也沒多少日子可活了,老夫願意将靈慧術盡數傳給你。”
看着陰鼎風落魄的樣子,根本不像他所說,學會靈慧術就能稱王天下,陳星奎更加提不起學習的興趣。
在徐階的勸導下,他才勉強跟陰鼎風學孤虛十二篇和十八局奇門陣法。這兩門巫術太過于複雜,他聽得一知半解,陰鼎風也不強求他現在能融會貫通,只是讓他記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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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數月,陳星奎和徐階終于将陰鼎風所授的兩門巫術理論背誦完全。陰鼎風心情非常愉悅地問他們還有什麽問題,乘着他還有點精神可以為他們解答。
陳星奎一直心中存有疑問,便問道:“老師,孤虛十二章有一章專門是預測氣運和命數的,老師為何還被官府所抓呢?”
陰鼎風笑道:“預測畢竟不是神術,哪裏能算出這麽具體的事情。只能預測大致的氣運強弱,順勢而為罷了。”
徐階心中難過,老師被抓進來後一定受到許多的折磨,身體才會如此虛弱,但他卻強撐着病痛傾囊相授。問道:“老師,為何人總會死呢,巫術裏難道就沒有能讓人不死之術嗎?”
“住口!”陰鼎風非常生氣,狠狠地教訓起來,說道:“你怎麽能有這樣的想法?人當然會死,世間所有的生命最終的歸宿必然是死亡,生死循環是天意,難道你想逆天而行嗎?”
徐階不明白陰鼎風為何生氣,辯解道:“老師,我也是為了您好啊,您如果能不死該多好。巫術既然起源于天書,難道天書裏就沒有能讓人不死的巫法嗎?”
陰鼎風怒道:“胡說,老夫并不怕死。你的這種想法根本不應該有,敢緊忘掉!”
陳星奎和徐階相互對視了一眼感覺莫名其妙,不知道陰鼎風為何會發這麽大的火。陳星奎小心地問道:“老師,阿階沒說錯什麽啊,您為何要生這麽大的氣?”
陰鼎風怒氣未消,向陳星奎說道:“什麽叫沒錯?古往今來多少帝王追求長生不死,不僅誤了自身性命弄得家滅國破,而且禍及天下的百姓,都是被長生不死的念頭害的。”
陳星奎陪着笑,說道:“老師,阿階就是這麽一說,你看他哪一點像是帝王?他說自己的,又禍害不到別人。”
陰鼎風心情總算平複,接下來的幾天陰鼎風越來越虛弱,已經油盡燈枯,拉着陳星奎的手講胡話。
徐階默不作聲地陪在一旁,他怕陰鼎風生氣,所以一直沒再說話。一天夜裏陰鼎風永遠地閉上了眼睛,離開這個世界。
看着差役将陰鼎風屍體擡出去,徐階心中有些傷感,險些掉下眼淚。這麽好的老人沒做過一件壞事,只因為身為巫師便受折磨致死,這個世界欠老人一個公道。
陳星奎和徐階因為陰鼎風的死情緒都有些低落,兩個人很少說話,徐階躺在地面的稻草堆上默默地琢磨孤虛術。
差役拎着一個食盒,打開牢門上的鐵鏈,推門進來将食盒放在矮幾上,一股肉香從食盒裏面飄了出來,差役喊道:“快吃吧,這是你們今天的晚飯。”
聞到肉香,陳星奎總算打起點精神,将食盒打開來。自從被關進大牢他每天吃的不過是窩頭鹹菜,還沒見過葷腥。
食盒裏有一盤紅燒肉、一盤大盤雞有一大碗水晶肘子,外加一壺燒酒。陳星奎大喜,“哇,這麽好的菜啊,還有酒。今天是什麽好日子,為什麽會這麽豐盛?”
差役已經出了牢門,正在鎖着鐵鏈,頭也不擡地回道:“上頭的批文下來了,你們明日就要問斬,這是斷頭飯,吃飽了好讓你們上路。小兄弟,冤有頭債有主,咱們只是當差的,你們走了以後可不要再回來找兄弟們的麻煩。”
陳星奎叫道:“明天要殺頭?我們到底犯了什麽罪,居然要殺頭?冤枉啊!——”
差役嘆了一口氣,說道:“省點力氣吧,犯沒犯罪的跟我也說不着,只能怪你們的命不好。”說完鎖好牢門,徑直離開了。
徐階走到食盒旁邊,将裝着整只雞的盤子端起來,将裏面的雞倒在矮幾上。陳星奎怒道:“你幹什麽?老子還沒吃呢,幹嘛将它倒了?”
徐階不理他,拿着盤子放在地上,将地面鋪的稻草截了十二根作經線在盤中均勻地排列整齊,又截了七十二根短一點的作緯線也擺放好,按照陰鼎風所授的孤虛十二篇裏面的命數篇推衍起來。
陳星奎雖然還沒學會,他還是能看得明白,“你想用孤虛術測命?有個鳥用!老師死了咱們也要死了,這就是咱們的命。”
徐階默默地按照孤虛術推測,今年乃太陰所居之歲,甲子旬中無戌亥,戌亥即為孤,辰巳即為虛。
得出谶言:‘天命須憑天客奇,陰時南下趨避之’。這句該怎麽解?徐階一頭霧水,不過所測的并無死亡征兆。
陳星奎看徐階忙活半天,後來卻在那裏發呆,不知道他推算出了什麽,好奇地問道:“怎麽講?”徐階搖了搖頭,“不明白,但我們明天不會死。”
“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是不是把命喪!阿階,陪哥大醉一場!”陳星奎将矮幾上的雞抓了起來,一邊灌着酒一邊大口啃起來。
南陵城法場在菜市的東面,法場是個用木頭搭建的大平臺,平臺的前排一字排開十二只大木墩,由于年久木墩上沾染的血跡已經成為深紫色。今日是集中處決死刑犯的日子,早早的法場周圍就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
等了近一個時辰,翹首以盼的人們終于看到街道上過來了一個由差役押送的車隊,不知誰在大聲地喊:“來啦,快看啊,囚車已經到街市口了!”
“麻三哥,你猜今年會砍幾個腦袋?”
“你瞎啊,沒看到過來的是十輛囚車嗎,當然是十個啦。”
…
街市兩邊也擠滿了人,不時有人将臭雞蛋爛菜葉砸向囚車上的犯人。陳星奎和徐階的頭上身上都是臭哄哄的垃圾,他們驚恐地看着周圍這些瘋狂的人們。
“阿階,你和那個老騙子的狗屁巫術不靈吧,今天你我的小命保不住啦!”
陳星奎不由得想起戲詞說的此時正好應景,高聲喊道:“哈哈…二十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
徐階心裏想道:“唉,什麽命數,還真讓星哥說着了,原來所謂的從天書裏傳出的孤虛術只是騙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