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佳人如夢

“大師,小女子随口亂說,您大可不必當真。”柳如煙也覺得在和尚廟裏罵菩薩不太合适,連忙道歉。

老和尚卻較真,一臉嚴肅,說道:“拜菩薩在菩薩面前許願都會有願力産生,施主只要誠心,菩薩自然靈驗。施主在菩薩面前信口開河,是要生出果報的。”

柳如煙神情窘迫,無言以對。什麽果報?我又不信佛,哪裏會有什麽果報,她心裏想着,卻沒有說出口。

“請教大師法號,在寺中任何職司?”徐階上前一步,面對老和尚抱拳行禮。

老和尚被人打斷,面色不豫,合什宣了句佛號,說道:“老衲晦通,乃雞鳴寺住持。”

徐階一本正經,說道:“原來是晦通方丈,這位姑娘所說的只是個人意見,菩薩尚且笑嘻嘻不加怪罪,大師為何口出妄言?”

老和尚眉毛一挑,這是來找事啊,不過他也不懼。問道:“老衲好意提醒,何來妄言?”

徐階道:“天下人分為信佛者和不信佛者兩種,如果菩薩對不信佛的人都要施以果報,豈不有違佛祖衆生平等的旨意?顯然這不是菩薩本意,大師方才所說,豈不是妄言?”

“佛佑信徒,施主修些口德。”老和尚強壓怒氣,低頭言到。

徐階笑道:“我若是如大師一般作佛門信徒,每日念佛不去耕地種菜,哪有飯吃?我可不敢和大師相比,您只要每天念幾遍阿彌陀佛,便可以衣食不缺。”

“你!…阿彌陀佛。”老僧氣得正想發作,忽然想起戒律不可動怒,壓下怒火念了句佛號,匆匆離去。

撲哧,柳如煙掩口一笑。金婆婆卻一臉惶恐,跪倒在菩薩像前一個勁地磕頭,默念菩薩莫怪。

“你這人真有趣,淨說些歪理。”柳如煙站在一旁看着徐階和方丈鬥嘴,直至方丈被氣走。

徐階對佛門并無成見,只是不忍見柳如煙受窘,現身和方丈胡攪蠻纏了一番。

“柳姑娘,婆婆,你們…還好嗎?”徐階本想說還記得我嗎,轉念一想,好幾年過去了,她們對他應該沒有印像。

金婆婆從蒲團上爬了起來,看了一眼徐階,奇道:“是你…你怎麽還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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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應該死嗎?”徐階非常驚訝,婆婆能記得他已經是非常意外,可怎麽第一句話就問他怎麽沒死,難道他應該已經死了嗎?

“金婆婆。”柳如煙輕聲叫了一聲,哪有這麽說話的,這不是咒人家嗎。既然能叫出自己姓氏,應該是認識才對,可對這個有趣的人卻一點印象沒有。

徐階感覺身體被兩道陰寒之氣鑽入,他知道是這兩個女人用同一種陰寒的真氣測探他的身體。陰寒之氣非常特殊,婆婆将他從法場救出來的時候他就從中猜測婆婆與柳如煙之間有關系。

陰寒之氣在他體內鑽來鑽去,徐階有些哭笑不得,假借行禮将它們驅逐出去,自報家門道:“我叫徐階,四年前跟柳姑娘在飄香苑有過一面之緣。”

柳如煙還是想不起來,在飄香苑她每天見到的人多了去,沒有特別交往的根本記不住。她發出的天蔭真氣被逐出讓她很意外,天蔭真氣比較特殊,一般武林高手根本覺察不到。

金婆婆道:“你是不是有什麽際遇?老身記得,原來你體內有精元吞噬的痕跡,一兩年之內便會精力枯竭,斷無生機。”

吞噬精元?難道是那枚戒指?徐階愣在那裏,他對玄門功法知道得并不多,也就是修習了兩個師父給的兩本經書,至于經書中沒有涉及的知識一概不知。

他的意識回到指骨的戒指上,那枚戒指一無動靜,自從戒指中的陰影被他用神化之力反吞,戒指便再無異常。

徐階道:“我從南陵城離開後拜了一個師父,他教我修煉真氣。婆婆,精元是什麽?”

金婆婆奇怪地看着他,問道:“你師父沒跟你解釋過嗎?精神和元氣,是一個人的根本,失去精元便離死不遠。”

婆婆的眼神分明是這麽簡單的事還要問,徐階有些不好意思。他的兩個師父只是給本經本讓他練,什麽也沒說過。看來有時間還是要到白雲觀,跟陳羽生師父多請教了。

柳如煙發現殿中來拜佛的人多了起來,說道:“徐公子,這是菩薩殿,我們還是找個清淨的地方說話吧,不要妨礙人家了。”

徐階跟着柳如煙往殿外走,說道:“玄武湖邊有個茶室名叫煙雨樓,建在湖邊翠柳之間,環境清幽,茶香宜人,我請兩位恩人去那裏喝茶吧。”

柳如煙在玄武湖畔徘徊數日,一直也沒遇見師父,反正也沒什麽事情,便跟着徐階去了茶室。

煙雨樓茶室臨湖雅間,徐階正式行了個大禮,向婆婆和柳如煙謝過救命之恩。柳如煙方才想起,原來他是那日跟南陵王的三公子鬥富的兩個傻小子之一。

柳如煙無意中聽到蕭三公子的手下說起,兩個跟蕭三公子搶風頭的傻小子被蕭三公子陷害入獄,很快就要被斬首。

此事因她而起,她不忍心讓人無辜受害,于是在他們上法場那天讓金婆婆出手救了他們。沒想到數年之後,還能在京城的玄武湖畔相遇,世上緣分二字倒不虛妄。

“當年有個傻小子口口聲聲說想要娶我,是不是你?”柳如煙想起當年的這個細節,掩嘴而笑。

尴尬啊,徐階老臉微紅,說道:“那是我朋友,他叫陳霸先,他也在京城,哪天介紹你們見面。”

“我見他做什麽?”柳如煙其實記得那人長得比較魁梧,當年那個傻子還想跟蕭三公子鬥富。現在遇到的這個卻是個呆子,聊天都不會。

提到陳霸先,徐階突然想起一件事,說道:“噢,對了,京城裏還有一個姑娘長得和你非常像。”

柳如煙低着頭,問道:“你在京城認識很多姑娘?”

“不是的!”徐階雙手擺動,他到京城不過幾個月,一直忙得團團轉,一個姑娘也不認識,哪裏認識很多。

“她美嗎,真的跟我長得很像?”看到徐階窘迫的樣子,柳如煙很開心。風月場中,這樣的人很少。

“她幾乎跟你長得一模一樣,只有氣質有些不同。”徐階從來沒感覺到聊天會這麽累,但精神卻又處在一種莫名的激動之中,又累又快樂。

“氣質有何不同,真有這樣的人?”柳如煙原本以為,這不過是徐階找的話題,沒想到徐階是認真的。

徐階想起長清城裏初見章玉兒的那一幕,不過他總感覺章玉兒身上有種危險的味道。說道:“我和朋友在長清見過她一次,我朋友甚至将她錯認成你。我經常想起姑娘,所以一見之下就能分辨。”

“你為何會經常想起我?”柳如煙奇怪地問道,他們只不過在幾年前的飄香苑有過短暫的照面,甚至她早忘了有這麽件事,有這麽兩個傻子。

汗,唰地從脖頸後冒了出來。怎麽順嘴将心裏話說出來了,地上有地縫嗎?鑽進去算了!徐階後悔請她來喝茶聊天,金婆婆不喜歡喝茶出去逛街了,否則他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噢,姑娘的琴藝卓絕,讓人一聽之後,就再也忘不了。”好不容易找到理由,徐階心裏松了口氣。她彈奏的琴聲的确優美,這總能說得過去。

談到琴,柳如煙神情興奮,那是她的最愛。說道:“是啊,彈琴總是讓我迷醉。彈琴的時候,仿佛整個世界都消失了。直到新世界來臨,那是我想象出來的世界,只有我在裏面。”

“南方風景秀麗,姑娘用琴聲描繪的世界一定更美。”徐階乘機拍一下馬屁,他喜歡的是柳如煙琴人合一的意境,琴音倒并沒太關注。

柳如煙恢複了平靜,有些沮喪,說道:“最近不知道怎麽了,總是重複做同一個怪夢,害得我沒心思譜新曲。”

“很多人都有過這樣的經歷吧,你為何會因此而困擾呢?”同一個怪夢,徐階昨天夜裏也做過,看來這還是普遍現像呢。

“同一個夢總是重複做,難道不奇怪嗎?”柳如煙嗔怪道,覺得徐階不可理喻,感情他是沒做過這樣的夢,如果他也遇到這樣詭異的事就不會這麽說了。

徐階不想和柳如煙擡杠,趕緊轉移話題,問道:“柳姑娘到京城是有什麽事吧?不防說給我聽聽,只要在下能幫忙的,一定竭盡全力。”

“沒什麽要緊事,不須要幫忙。我還有事,先走了。”柳如煙生氣了,既然話不投機,就沒必要再聊下去,站起身摔門而去。

徐階苦惱地坐在茶室,他想不出是什麽事惹她生氣。想站起身追出去,卻又不知道追上後要說些什麽。不追出去,心裏又空落落的不是滋味。

這人真沒禮貌,難道不會出來告下別嗎?柳如煙下了樓,還沒聽見身後有徐階的腳步聲,心中更是來氣。京城這麽大,但願以後別再讓我碰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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