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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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以身相許

作者:竹板板

文案

本文又名#男主他貌美如花#

#女主有疾男主有病#

一見鐘情,

以身相許。

愛上你,只需要一眼,一剎那。

重生.女配:生得好又咋樣,還不是個短命鬼!

作者:女配,是用來打臉的=v=

文案廢!_(:D)∠)_

來!我們換種方式~

女主溫油好大夫,美美美!

男主賢惠俊郎君,蘇蘇蘇!

最後,兩人都有病,大概……男主病得比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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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文架空!架空!架空!!連一見鐘情乳齒無邏輯的梗都粗線了,作者絕壁夢幻小公舉一枚=V=

小白文,文筆渣。

以及,HE。

排雷完畢,如無不适,歡迎跳坑(^з^)-☆

內容标簽: 情有獨鐘 穿越時空 系統 甜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常寶兮 ┃ 配角:喬裴 ┃ 其它:範绮兒;祝顏華;一衆醬油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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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州府

正是三月暮春,落英缤紛的時節,細雨紛紛下的沒完沒了,繁華的街道上吆喝叫賣聲此起彼伏,行人熙熙攘攘,摩肩擦踵,人群中不乏身姿窈窕的女子绾着或繁瑣或簡約的發髻,錦緞披帛挽于手間,若流雲垂然傾瀉而下,恍如世外仙子般飄逸出塵,寧靜美好。小娘子們嘴角噙着淺笑,低眉擡手間自帶一股子韻味,便是伺候人的侍女也撐着一把把或冶麗或素雅的油紙傘,伴着紛飛的粉色嬌豔桃花,輕軟精致的繡花鞋踩在青石板路上,緩緩穿過黛瓦白牆的檐下,衣袂相交間化作這□□裏濃墨重彩的一筆。

南清河滑過鵝卵石潺潺流過,水中各色的魚兒歡快的游來游去,其上一座形式優美的石拱橋跨水而建,石質上佳,陽光下遠遠看去純白如玉,毫無瑕疵,橋上由技藝高超的匠公雕琢出一個個栩栩如生、靈動逼人的鳥獸圖案。

一條天然而生的小河劃開雲州府城兩個世界,一東一西,一方喧鬧嘈雜,一方清貴高傲,這條集合附近方圓百裏數十位能工巧匠的雲橋連通兩方世界。

走過雲橋,商鋪林立,房屋錯落有致,鱗次栉比,一眼望去高門大戶亦不在少數,一個普普通通的茶館也是雕飾各異,上下引客的活計穿着的亦不是粗布短褐,排場大些的酒樓上下穿梭的跑堂甚至一身緞,頭包布巾,舉止頗有禮節,看着真是氣派不凡。

順着沾了雨水有些濕滑的青石板路往裏走去,往左拐入一條巷子,不出十步拐步一擡頭,倏然可見一座宅邸靜靜的坐落其中,牌匾上書規整的兩個大字——“常宅”

廳堂中各色家具裝飾雕刻雅致,泛着淡而宜人的木香,精巧的蓮藕狀香爐輕煙袅袅,混着氤氲的茶香彌漫整個空間,祛除暮春多雨時節悶人的濕氣。廳堂內或坐或立十幾個人,仔細一看其下坐着四對夫妻,身前身後依偎着各自的年幼的子女,孩童中最大不過十四五歲,小的才三歲左右,而無論男女老少皆是绫羅綢緞,華繡絲履,周身寶珠美玉環繞,璎珞環佩盡顯飄逸風雅之韻。

高堂之上一位儀态威嚴頭發花白的老太太端坐其中,身着袖口寬大的繞襟深衣,繡着精美華麗的紋飾,裙擺長可曳地,老太太面色沉靜,雙目微阖,哪怕皺紋層層覆蓋住了曾經緊致嬌嫩皮膚,容顏不複,沁入骨子裏的典雅氣質在歲月的熏陶下深深沉澱入靈魂中,一眼看去便不容忽視。

常老夫人睜開眼,眼睛帶着上了年紀的老人家難以避免的渾濁,語調不緊不慢:“瑾娘子今年滿十歲了吧,該去學堂了,你們都準備好了嗎?”

老夫人口中的瑾娘子正是家裏排行第八的姑娘,母親高氏連忙笑着回道:“家裏都打點好了,家裏請的女先生亦是說瑾娘子的課業均是通過了,想來便是進了學堂也是跟得上教學。”

常老夫人沒有說什麽,移目看向了正愛嬌的偎在母親懷裏的十歲女童,對上祖母的視線,常良瑾機靈的站好,粉雕玉琢的孩童面上挂着乖巧靈動的笑容,像模像樣的行了個禮,在場幾個長輩忍俊不禁的笑看着這個小人兒。

“祖母,阿瑾今年學末必然捧回一支玉梅孝敬您。”

衆人都笑了:“呵呵……”

“我們瑾娘子說話可真不謙虛,一點餘地都不留給自己呢。”二房的胡氏打趣道。

這下神情嚴肅刻板的常老夫人也忍不住笑了:“哦?瑾娘子可知道玉梅意味着什麽?”

常良瑾點點小腦袋,非常認真的回答道:“阿瑾自是知道的,梅、蘭、竹和菊,自然只有首名才有資格得到學堂的玉梅。”

“好好,祖母可就等着你的玉梅喽,拿不出來今年的守歲錢你可就沒有了。”聽得常老夫人這句話,常良瑾登時眼一瞪,白嫩嫩的臉蛋皺了起來,嘴裏卻還是不讨饒的回道:“阿瑾、阿瑾自是會說到做到的。”

衆人哈哈大笑。

随後常老夫人又詢問了一遍其他幾個年長孩子的學業,其中長子常瑜昇已有十六,打小就聰穎出衆,從進入學堂開始便一直都是衆學子中的佼佼者,備受師長重視喜愛。此外在家中排行第十、二房的常良瑛雖年齡未到進不得學堂,但是常家的啓蒙一向趕早,每個孩子在五歲時就會有先生來家裏分別進行教導,今年虛歲為九,頭一年便讓先生拍手稱贊,近年甚至有了神童的美譽。

和嬌氣的八娘子常良瑾不同,行十的常良瑛雖然年幼些許,但性子沉穩,小小年紀已頗具大家之氣,相較起來不得不說會撒嬌的瑾娘子更讨長輩喜歡,可真要論起重要性,在常老夫人心裏毫無疑問是瑛娘子更勝一籌。本朝對女子的約束不大,甚至有女子在朝為官,常老夫人也不奢望自家的十娘子能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那畢竟是世家女的天下,可入宮做正兒八經的女官卻是極有可能的。只要靠近了皇權中心,哪怕是個芝麻小官,對家族帶來的影響力也不容小觑。

長子能力不突出但勝在穩重,幾房之間的關系說不得多親密至少能和睦相處,孫輩中亦後繼有人,常老夫人看着熱熱鬧鬧的一大家子,心裏是頗為滿足。

“好了,時候也不早了,都各自回去吧。”

衆人起身回了聲“是”,便恭恭敬敬的行禮告退。

常家的宅第占地頗廣,不光四房各占一個院落,小輩十歲之後就會由常老夫人劃分一個院落離開父母單獨居住。常家畢竟還沒有分家,除了一個大廚房,這些院子裏都有各自的小廚房,而為了培養各房下一輩的感情,這座宅第中還專設了一個庭院供家裏的小輩一同使用,名為鐘靈軒。平日裏小輩們在家中學習玩耍,均是在這鐘靈軒中。

雨仍在淅淅瀝瀝的下,鐘靈軒的一角栽種着幾棵老芭蕉,芭蕉葉被順着飛翹的屋檐掉落下的雨水打的“啪啪”作響,翠綠大片的芭蕉葉被淩虐得破碎不堪,長長的葉子深深垂落在地上,好在地上鋪着細碎的鵝卵石,并非□□的黃泥土地,不然雨水浸透過後的泥地必是一片泥濘,好好的芭蕉聽雨也沒得了趣味。

一個年約十歲的女童快步穿過回廊,黃裙丱發,行走間發帶翩飛,環佩叮當作響,俏麗的臉龐,皮膚白皙,面頰暈開天然的淡淡腮紅,眉梢細長若鈎月,眼尾斜上挑,未及笄的孩童卻已然透着股豔色。

九娘子常良玥匆匆一步踏入廚房,擡頭一看又頓住了:“六姐,你也在啊。”語氣冷冷淡淡的不帶多少感情。

只見廚房中遠離門口的一方早有一個稍長的女童在其中忙碌,竈上的蒸籠冒着熱氣,哪怕遠遠站在門口也能聞到陣陣誘人飄香。聽到常良玥的話,其口中的“六姐”手下動作一頓,回頭彎眉一笑,颔首示意卻并未說話。

常良玥沉默的走過來,熟練地選了幾樣食材,兩人相距不遠不近,沒有交談,低着頭各忙各的。

常家的家教甚是嚴格,規矩裏定下女子該會的東西,家中的小娘子們多少都會一點。常良玥的廚藝很一般,一碗面條拉得長一根短一根的參差不齊,大的大小的小,水裏一煮便煮的稀稀爛爛,撒上香翠的蔥花也提不了幾分顏色,不管味道如何,光這賣相就讓一向嬌生慣養的常家娘子下不了口。

正在這時,一碟做的精巧可人的面點冒着騰騰的熱氣遞到了常良玥的面前,擡頭一看,是常家六娘子笑盈盈的面龐,猶豫了下她還是收下了,并說了聲:“謝謝,六姐。”

常寶兮輕輕搖搖頭,腳步輕快的走開了。

常良玥吃完一碟面點時,常寶兮剛好收拾廚案,一個空着手,一個提着做工精細的竹制食盒,走到鐘靈軒門口時互相輕輕颔首,疏遠而得體地行禮道別,接着在各自的丫鬟服侍下相背離去。

及走過一個假山時,常良玥突然回首,身後雨幕中那道淺綠色的身影漸行漸遠,一直被認為木讷愚笨的常良玥臉上浮現極為複雜的神色,眼瞳深沉如一汪深潭,這和常良瑛的早慧沉靜不同,常良玥此時的表現顯然迥異于孩童,這是只有經歷過世事後才能被歲月染上的複雜。若是常老夫人看到這一幕,必然不會将常良玥定義為不可雕琢的朽木。

☆、崇明醫館

“長兄,你等等阿瑾啊!”

幾步外的少年着一身藍色圓領襕衫,未及冠的年華,卻是朗目灼灼,面如美玉,寬袍廣袖看着好不潇灑俊逸。聽得小女童的叫喚,他忙回過身道:“阿瑾莫急,當心別摔着了,兄長自是會等着你的。”

“好好,我不走,你慢些收拾。”

常良瑾今日身着白玉色圓領大袖襕衫,烏黑長發挽了個簡單俏麗的發髻,額間綴一金色花勝,耳着明月珰,玉色束發帶飄逸優美,自發間垂落下來和着黛色發絲披在胸前,面容姣好,恁的俊俏可人。

第一天上學堂,常良瑾難免有些許不習慣,雖沒有起晚但一早上手忙腳亂的,光是穿衣打扮就花費了半個多時辰,昨天她還同母親說着要做頭個到學堂的,給先生們留一個好印象。可事到臨頭卻不想成了這般情景,想到這裏,常良瑾不免有些不高興。

一把從兄長手中扯下自己的書袋,垂着腦袋嘟囔着催促道:“快走快走!長兄,我們走快點啦。”小小的步子幾乎小跑起來。

常瑜昇拉住她的小手,說道:“不急,阿瑾忘了嗎,毓筠學堂的開課時間還遠遠不到。”确切點說,一個時辰後才到點呢。

“哎呀!”常良瑾急了,“早些去才好!阿娘和阿爹都是這般交代過的,長兄我們快點啦,阿瑾不要做最後面到學堂……的壞學子!”

沒想到是這麽個理由,看着自家阿妹氣哼哼小臉都急紅了的模樣,常瑜昇不由得又是好笑又是心下一軟,連忙道:“阿妹怎麽會是壞學子呢,家裏的先生都誇我們家養了個好娘子,聰明伶俐,以後還要做女官!來,阿兄抱你走,我們快些趕去學堂。”說着他彎下腰兩手伸直,常良瑾順勢撲到他懷裏,喜笑顏開道:“自然!阿瑾以後要當女官,一定可厲害了。阿兄也是。”

“好,書袋……”

“阿瑾自己背。”

“嗯阿瑾真乖。”

……

常良玥一眼就認出了那個白色的身影,鬼使神差的朝着喊了一聲:“六姐。”

聽見有人叫自己常寶兮停身回頭看去,見是常良玥,抿唇彎眸回以一笑,站在那兒不出聲看着常良玥,似乎是在問‘有什麽事嗎’。

常良玥一怔,随即回過神,道:“六姐,我們一起走吧。”說着就走過去。常寶兮蹙起眉頭,疑惑不解的注視着常良玥,沒有言語常良玥卻奇異的明白了她的意思。

常良玥:“我和母親商量過了,我不去學堂,和六姐一樣去醫館學醫,祖母也同意了。”這是解釋。

聽了這番話,常寶兮蹙了蹙眉,目光深深的望向常良玥,垂在腰側的小手微微動了動,片刻後,她輕輕點了點頭,站在原處靜靜地等着常良玥跟上自己。這是常良玥自己的選擇,常寶兮無從幹涉,何況兩人名為姐妹,而關系算不上親厚。

常家遵循所謂“古訓”,重文輕武、賤商賈,到如今反而正是憑着代代相傳的幾處鋪子生財,才勉強維持住了這個傳承了百年的大家族表面的矜貴,因此賤商賈的話不好再說了,所有的輕鄙傾數注入到了醫者身上——醫者更在商賈之下。

常家有個奇怪的傳統,書讀的越多,越熱衷于“談”歷史,也許正因為如此,他們大多喜歡歷史悠久的事物,包括收藏賞玩的器物,包括古老的書籍,也包括古老的“習俗”——講真,能在缙安朝建朝已達三百多年後,還能一如既往地堅定信念,固執地不與外界“同流合污”,也是挺厲害頑強的了——至少常寶兮還挺佩服他們的。

常家人,尤其是每一代常家掌權的那些老學究,總是堅決不承認現如今醫者和文人并立的尊崇地位,每每提及醫之一職,他們總能舉出大段大段的史書原文作為證據,教育後代務必切記,絕不可丢了正統書香世家的清貴氣派。

一言以蔽之。

——賤醫卑微如蝼蟻,豈堪與士人相提并論?!

到了現在,常家幕後的杠把子常老太太,也正是此言論的忠實支持者,嗯,還包括常寶兮的父親,常家明面上的家主,亦對常家的家族傳統繼承良好。

常家最小輩的一衆中,獨一個常寶兮是由常老太太和常大夫人做主,六歲不到就送去醫館學醫,而與其說她是特別的,倒不如說是被徹底排除于常家之外。而常良玥,此女雖然不讨老太太喜歡但到底還是上了常家族譜的常家子孫,如今來這麽一出,怕是要徹底遭到厭棄了。

常良玥能清楚地看出來,她的這位六姐并不是很贊同自己的做法,礙于兩人的關系并不親密,是以不便交淺言深這才作罷。

事實上,常良玥自己都不明白,她為什麽會叫住常寶兮,之後還提出一起去醫館。偌大的常家大宅裏,她唯一親近的人就是她的母親,其餘的人包括她的父親和兩個弟兄,她亦無甚感情。

——哪怕這個六姐曾救過她性命,單是常寶兮是從大夫人肚子裏爬出來的這一點,就足以抹去滔天的“恩情”。

一直走進了醫館,常良玥仍是眼睑微垂不知在想些什麽,常寶兮則帶着禮節性的淺笑,兩人雖是血緣親近的堂姐妹,走在一起氣氛之冷哪怕在旁人看來也頗為尴尬,與陌生人較之更甚。

崇明醫館名為醫館,實則是一所學堂,與毓筠學堂不同的是,此處只教授醫學有關的知識,并不對外收受病患或是出診營利。然而這并不意味着這裏的醫學子學不到真才實學了,實際上只要是通過醫館大夫的認可的醫學子,通常都是忙的腳不沾地,這裏最不缺的就是實踐機會。

缙安朝是個前所未有的開明朝代,這個“開明”并不僅僅體現在對女子的态度之上,主要還是各方面的開明政策,其中有三點便是廣開學堂,義堂滿天下,不輕賤商賈。

常良玥在常寶兮的帶領下去醫館領事處報道登記,然後領到了一套醫館的學子服,雖然是臨時領到的,但是所有的學子服均是選用上好的布料,請了雲州府說數上名號的繡娘量身定做的,第一天來報道的常良玥對此有些驚奇,她一路看過來,各種布置算不得精致卻也樣樣齊全,該有的全都有,各種常見藥材亦是應有盡有,她之前甚至看到一個穿着深色弟子服的女子手裏捧着簸箕,裏面陳放着淺淺一層藥材,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那是一種連大藥材鋪都很難買到的名貴藥材。這麽看來的話,這所醫館的實際地位并不比聲名遠揚的毓筠學堂遜色多少。

她的選擇果然沒錯。常良玥本來的六分認真瞬間轉變成了九分。常良玥雖然不喜常家,但是生于常家、長于常家,終究還是受常家影響頗深。

每年醫館都會有新學子過來,人數不多,誰讓此處束脩實在不是尋常人家負擔得起的呢。常良玥這一批的只有六人,在崇明醫館新進的醫學子課業最是繁重,因為他們必須要接受全方面的教導,醫理、針灸、按摩等一應學科都要學習,根據個人情況、資質等決定這個時限的長短,短則半年長則數年也未必不可,等醫館的郎中摸清楚一個醫學子的合适發展方向,就會推薦其進修某一科,這個時候醫館的教學才算是真正開始。

半個時辰後,端坐于講臺上的先生合上書籍,道一聲:“此次教學結束,諸位醫學子便去休息一會兒,且需為下一堂針灸課做好準備。”

“先生慢走。”常良玥在內的六個醫學子站起身行禮恭送。

待先生走遠,立是松下肩膀,三三兩兩擠成一堆,若不是這裏的孩子自小家教甚嚴,管束良多,恐怕此時連正坐也維持不住了。

按照醫館的規定,新進的這群年歲相仿的孩童們清一色紮着丱發,臉上帶着嬰兒肥,俏生生的可愛極了。而年紀大一些的多編着辮子,這些人屬于真正走上醫者之路的醫生——“醫生”一詞的本意是指習醫的學子,缙安朝将醫者劃分為數個等級,醫生排于末位。從醫學子到醫生需要通過考核,出色的醫生多有獨立治病的能力,當然只限于尋常疾病。

“你叫什麽名字?我以前怎麽沒見過你。對了,我叫鄭雲溪,你可叫我阿溪,她叫唐可瓊。”包子臉的小姑娘對着坐在旁邊的小姑娘連珠炮彈一般說了一大通。

“嗯,你好。我剛來雲州府,我叫陶俐文,不介意的話……溪娘子和瓊娘子也可以叫我阿文。”瘦小的小姑娘腼腆的說道。

“是阿溪和阿瓊!我母親說都是一個學堂的學子,不必叫的這般生分。”唐可瓊生的明眸皓齒,板着個小臉,開口說起話來一本正經。

幾個來回後,內向羞澀的陶俐文對兩人親近了不少。六個人中四個女童,兩個男童,鄭雲溪三人玩做堆,兩個男童自然是單獨一夥,結果最後就單出了個常良玥。

鄭雲溪稍稍偏頭看了眼前排最靠裏端坐着的常良玥,猶豫的道:“我們……要不要去同常家九娘子說說話,她一個人……”

唐可瓊也看了一眼,卻道:“還是不了,我可不去。”

诶?陶俐文擡頭朝那邊飛快看了下,這才注意到學堂裏還有一個小娘子被單出去了,不由得問道:“為、為什麽呀?”大家一起玩不是更好嗎?而且常家娘子一個人孤零零的多可憐啊。可是怕新交的兩個朋友生氣,陶俐文沒有把話說出來。

“這個……”

“常家這個九娘子出了名的孤僻不合群,很難交談,我母親說這個常九娘子生性……孤傲”唐可瓊思索了一番才想起母親說的這個詞,“還同我說別去接近她,說什麽……很難讨好?”

“是吃力不讨好吧?”陶俐文小心翼翼補充。

唐可瓊眼睛一亮,狠狠點點頭道:“沒錯,就是這個,吃力不讨好。”

鄭雲溪歪了歪頭,有些疑惑的道:“是這樣嗎?我阿姐只說讓我別去同她,還有另一個常家娘子結交,但也要注意分寸,到底我們都是一同學習的同窗。”

“還有一位常家娘子嗎?”陶俐文不知道這事,有些驚異。

“這是自然。另一位是常六娘子,比我們年長些許,可能不大有機會碰上。”唐可瓊還想說些什麽,外頭的鐘聲卻響起來了,聲音不大,但剛進學堂的孩童總是對“先生”存在一種別樣的敬畏,幾乎是立時坐回原位,擺好書本,端正坐姿靜待先生過來。

崇明醫館占地面積頗廣,其中最大的就是幾片藥圃,藥圃的旁邊都有一個建造簡樸的大藥廬,其間進進出出總少不了人。

常寶兮定睛一看,随即快步走向藥圃角落裏的那兩位青衫女子,走近後頓步做揖禮請安,附近雖是人來人往,卻并不嘈雜,常寶兮走近的幾步刻意将步子放的較重,是以未近跟前兩人便已察覺。其中一位郎中先生笑着道了聲:“那我便走了,不打擾你忙正事了。”

“快些走吧。”另一位亦是笑着道。待其走開後,這位青衫女先生才轉向常寶兮,面色溫和詢問道:“今日的課業感覺如何?可有不明白的地方?”常寶兮依言告知,這名先生名諱張瑤,年過而立名下無一弟子,唯獨看中了常寶兮,卻又是不可得。雖是如此,然這位張大夫性格和善仁慈,最是愛才,哪怕不能收常寶兮為弟子也不舍得耽誤其天賦,平日裏更是時時叫來開小竈,對其傾囊相授。

約莫一炷香後,張大夫滿意的颔首:“不錯不錯!我一向知道你醫理豐富紮實,卻不料你對《醫經》的理解也頗為入骨。”張大夫一連說了幾個“不錯”,心裏也不住感嘆這可真是個好苗子,《醫經》一共十冊,幾乎囊括了數千年來所有的醫學相關學科,前三冊為基礎的醫理,難度不大只需要時時記憶,從第四冊開始難度一躍翻數倍,今年春分之後常寶兮所在的課堂正式開講《醫經》第四冊,以往許多醫學子都是敗在這上頭,一些在家裏不受重視又對醫理無多大興趣的醫學子甚至在此之前就選擇退學回家。

不得不說,常寶兮的表現完全出乎張大夫的意料。

嘆了口氣:“真是越發舍不得阿寶了。”

對于此言她只是抿唇一笑:‘距離肄業還有很長的時間呢,先生多慮了。’

張大夫笑而不語,轉過身去,彎下腰,細細的查看藥圃裏的藥草,小心翼翼的除去夾在其中的細小雜草,常寶兮恭敬的立于一旁。半晌後,張大夫輕笑一聲,頭也不擡,語氣半開玩笑半認真道:“阿寶啊,你說……我可不可以去拜訪一下你的父母呢?”

‘……’常寶兮啞然,半晌,唇角愈發上揚,張大夫定眼看去,她的這個學生,一如往常地笑着,眸光清淺,神情平靜無恙。

‘您不必這樣。’

“……是嗎?”張大夫擡頭看向她,目光沉如水,狀似在征詢意見。

素手輕輕地比劃,蔥白纖細的手指虛虛劃過弧度。

——‘自然。’

許久,空氣中一聲似有似無的嘆息飄散開去。

☆、暗處的視線

崇明醫館十天放一次小假,為期兩天。

春風正吹的人舒服,整個人懶洋洋的,常寶兮躺在榻上香甜的打盹,屋外突然嘈雜起來,眉頭不由得一皺,吵鬧聲卻是愈演愈烈,絲毫沒有停歇的趨勢。

起身披上一件外衫走出內室,簾子外守候的侍女快步走近:“六娘子?”

‘外頭出什麽事情了?’

“是……是秋試放榜了。”友蘿壓低聲音道。

靜默了會兒,常寶兮繼續問:‘具體情況你知道多少?’

“聽說是此次科舉被查出舞弊,經過徹查後雖然最後沒有廢除其餘考生的成績,但是審核比以往嚴格數倍,是以,郎君他……”友蘿猶豫再三,仍是沒敢說出“落榜”二字。

問清楚情況常寶兮擺了擺手,友蘿順從的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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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良玥細細聽了聽院子外面的議論聲,仔細回憶一番,估摸着是那件事發生了。她放下書,招來侍女問道:“發生什麽事了?怎這般吵鬧!”

侍女回道:“回九娘子,事情是這樣的……”

聽完後,常良玥神色不變,只淡淡的點點頭:“好了,你下去吧。”

下一刻又叫住侍女,追問:“對了,東筝院那邊有什麽反應?”

侍女想了想,回道:“并無。”

“……你出去罷。”

大房一系高氏一共孕育一子二女,常瑜昇、常良瑾,以及常寶兮。其中常瑜昇不光是大房的長子,更是常家嫡長孫。常瑜昇如今落榜這事絕對算得上常家近年來最大的一件事,各房的長輩一定都會趕過去,哪怕是一向不讨老太太喜歡的四房,也就是她的父母也會在第一時間過去占個位子,就算全程一句話都不說,也要表達出四房對常家嫡長孫的重視。

這種時候小輩去不去倒無所謂,在這種大事面前那輪得到他們說話!可是常寶兮不一樣,常良玥自認在常瑜昇眼裏他大概就是一個不足輕重的所謂堂妹,俗話說一表三千裏,實際上堂兄妹的關系亦好不到哪去。常良玥敢裝作充耳不聞是經過多般考慮的,可是這常寶兮到底哪來的這個膽量?!

常良玥印象中,她這個六姐一直沒多少存在感,雖然是大房的長女,但在常家的地位卻遠遠比不上三房的常良珍和常良珠,更別提在她後面出生的常良瑾。在她看來,常寶兮的性格說得好聽點叫做溫柔綿和,直白點就是軟弱不堪,不堪造就。明明抓着一手好牌,卻被她生生打成全盤皆輸。

……這一次常寶兮是想要反抗了?

常良玥不由自主想起來前世聽到常寶兮死訊的那一刻,當時她是什麽心情?大概是高興……又或者不是?

時間太久遠她已經想不起來了,對她來說那已經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

太陽不知什麽時候探出頭來,陽光正好,侍女推開案桌前紅木绮窗,陽光傾灑進來,驅散一室的陰涼暗沉,侍女正想再開大點,突然聽得一聲冷喝:“把窗子關上!”侍女手一抖,連忙關上趴伏在地上諾諾的告饒。

“出去吧。”常良玥語氣平靜,誰也看不出她心裏的波濤翻湧。

“是是……”

門窗緊閉,只縫隙中投射進來微弱的光線,手指不住地顫抖,常良玥眼睛大睜,死死地盯着手上的皮膚,十指纖纖白皙光滑,絕不是如老妪般滿是褶子幹癟醜陋的枯手。

“呼呼……”常良玥大口大口的呼氣,剛才有一瞬間,她恍然看到陽光下自己的手長滿了層層褶皺和惡心的斑點,令她猛然間幾乎控制不住尖叫出聲!

錯覺……都是錯覺。常良玥低聲默念,她已經重生了,她回到了自己五歲的時候,現在她只有十歲,擁有最鮮活的生命!重來一次,這次她絕不會重蹈覆轍!

兩天後,陽光明媚的早晨,藍天白雲映襯得人心情亦舒暢許多。

常寶兮一踏進醫館,立時被醫館的一名普通管事喊了去,道是張瑤張大夫有事找她,讓她盡快趕去東邊的藥圃。

急匆匆趕到藥圃邊上,只見張大夫拿着藥箱朝她快步走去,邊走邊道:“阿寶,什麽也別問跟我走。”

啊?

常寶兮先是愣了下,然後迅速反應過來,這時候張大夫已經越過她好幾步了,連忙小跑着追上去。

出了醫館外拐角處,一座普普通通的青色幔布包裹的馬車安靜的停在此處,絡腮胡的車夫膚色黝黑,見到張大夫也只是微微颔首,側身拉開車前的深色幔布,踏凳已經擺好了。

上了馬車,剛一坐好車夫一聲吆喝:“走喽——”

太陽慢慢升起,街上逐漸熱鬧起來,偶爾傳來叫賣吆喝聲,馬車穿過慢慢沸騰起來的鬧市,坐在馬車裏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不久後隔絕了所有喧嚣,只剩下馬車轱辘吱嘎吱嘎的聲音。

“什麽都別問,就照着我說的做,就像以往同我去出診一般,記住了嗎?”

‘好的,先生。’

随後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馬車停了下來,車幔外傳來一道聲音:“到了。”

張大夫率先下了馬車,入眼的是一道黑色的木門,随着一聲長長的“嘎吱——”聲,這扇陳舊的老木門從內打開,一個灰衣男子走了出來,未語先笑:“可是張瑤張大夫?”

“正是……”

“快請進,請進!我們入內再詳談。”灰衣男子不待張大夫說完便急急忙忙引人進門去,張大夫依言随其入內,路上短短片刻的時間,灰衣男子簡單的描述了一下病情,最後強調一點,“請務必盡全力醫治好大人。”

“自當盡力而為。”

張大夫神情不變,一路安靜的跟在後頭的常寶兮卻是眉頭狠狠一跳。

室內光線明亮,一個面色灰白的男子躺在床榻上,聽那名灰衣男子介紹,這位“大人”不過二十出頭,此時近看之下,面色憔悴眼睑下一片赤紅,嘴唇幹裂沒有血色,張大夫捋起這名男子的袖子,再拉開他的衣領,入目一片刺目的血紅色,張大夫頓時眉頭緊鎖,毒性已經蔓延到脖頸,一旦頭部與其下的毒性彙合此人也就殒命了。

一刻也拖不得了!

張大夫當即從藥箱中拿出一個不足單手一握的細小青白瓷瓶,打開瓶塞往手心裏倒出一粒朱丹紅色、不過小指頭大小的藥丸,然後塞進中毒男子的嘴裏,一手抓着他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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