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7)

,總有種不祥的預感啊。”男子發出一聲嘆息,故作嚴肅地沉吟道,手指習慣性的扣上了油亮亮的桌面,話音未落,面容一僵,随後動作略急促的掏出一塊錦帕,把挨到桌面的手指骨節處擦拭了一遍又一遍。

“……啧。”女子眼中的嫌棄溢于言表。她怎麽有這麽一個嬌氣的兄長,真是家門不幸。

不過東家?眼珠子轉了轉,她覺得自己似乎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她狀似不在意地試探着問道:“你東家不是那位……”

男子輕飄飄的瞟了她一眼,輕咳一聲,不緊不慢的道:“對呀,除了那位還有誰。”

“可是太,呸,你那位東家不是就在府裏待着嗎?”

“就不能出去轉上一圈了?”

“……”糊弄她呢!那位不是剛從外面經歷了一番生死好不容易才回來的嗎?這又跑出去做什麽?難道……

她追問道:“是因為東西還沒尋到?”

男子不理她。女子自動解讀為“不是”。于是她接着問,叽叽喳喳,叽叽喳喳,錦袍男子覺得他仿佛身處一個雞鴨同籠的籠子裏,不斷塞進耳朵裏的聒噪聲音吵得他腦袋都暈了。

女子锲而不舍:“難道……那位去追媳婦了?”把某人繞暈後,她終于問出了這個最想問的問題。

然而,已經被鬧的頭腦發暈的男子聽到這句話,神情有一瞬間的僵滞,之後哪怕他收斂的十分迅速,也沒能逃過從小相處的老妹的目光。

“……(°Д°)”麻蛋,居然是真的!!女子簡直驚呆了。

放下手中把玩的紙扇,錦袍男子的神情非常認真的詢問自家不靠譜的妹妹:“令華,兄長問你一個問題,這個問題的答案對我來說非常、非常重要,你一定要好好回答我。”

女子愣愣的還沒回過神來,聽到這話也傻傻地點頭:“哦、哦哦,你說你說,我聽着呢。”說完正襟危坐,若是将這身勁裝換成端莊的曲裾,配上這沉靜妍麗的容顏,倒是像極了舉止優雅有禮的貴女。

有那麽一瞬間,錦袍男子忽然覺得他家妹子其實很靠譜。于是他就問了:“要怎麽追求一位溫柔娴靜的姑娘?”目光裏充滿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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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神游的心思一下子震了回來,然後,兄長期待的小眼神讓她覺得亞歷山大,認真的想了想,她慢吞吞回答:“我怎麽知道?”

“……”錦袍男子強忍住一扇子拍上去的沖動,磨着牙齒道,“你難道不是姑娘嗎?”

“我是啊。”女子點頭,很認真的答道,“兄長你也說過,其實我只是生錯了性別的假.姑娘,真.漢子!”說到後面她語氣頗為自豪。

“……”

氣氛突然有點冷。

女子摸了摸手臂,覺得有些涼飕飕的,當然她不知道,她家兄長心更涼,拔涼拔涼,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灰暗血腥的未來,到底會砍頭、掏心、扒皮、五馬分屍,還是淩遲??

Σ(っ°Д°;)っ

男子二話不說拿着扇子就要奪門而出,女子一見,急了,連忙去追,身手矯健地跳過桌子,輕輕松松拉住男子,手裏還順手拎着把椅子,順勢坐下翹起二郎腿,仰頭望着他,口中叫道:“哎哎,你去哪兒啊?做什麽去?和我說說呀,我也要去。”

男子回過頭,俯視着她,語氣卻恁的悲涼:“我要去給自己選一塊墓地。”風水好一點的,下輩子能混的好點,他才不要當個窮鬼=A=

咦咦??這麽嚴重?!女子咋舌。

女子把他拖回座位上坐下:“來來,剛才的不算。我們重新探讨一下。嗯,你先詳細和我說說吧,撿能說的都說了。”

“是這樣的,首先呢……”

一盞茶後。

女子道:“唔,我大概明白了。”

“啧,你怎地喜好這等嘈雜之所。”講心裏的苦悶傾訴完後,男子的心情輕松了不少,具體表現在——他又有閑情來挑剔環境了。此時語氣中除去滿滿的嫌棄,還有深深的不解,“且不說這,你就說這是何物?色澤不清,水質渾濁,還有這茶葉……啧!”重重的嫌棄一聲,錦袍男子完全不想将這種爛草根歸入茶葉一類。

像是與他作對一般,勁裝女子大口喝下手中的茶,然後又倒了一杯喝下,将空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啪”的一聲,斜睨着男子道:“嬌氣!小娘子麽?!”

男子不與她争吵:“罷罷!你且說說,我琢磨出的這些法子……可行否?”

“呃,我覺得吧,其實……我想要這麽一個乖巧的妹子許久了。”又乖又軟還會做好吃的,最重要的是特別聽姐姐的話,簡直不能更貼心哇!( ̄▽ ̄)~

“……+皿+”

“咳咳,咱們說正經的。兄長你東家什麽時候回來?你放心,我一定會在你祭日的那天給你燒香燒紙錢的。”

男子:呵呵。

奪門而出!

“咦——?兄長你要去哪兒?!”好在是廣袖,女子及時扯住了他的袖子。

他回過頭陰恻恻的回眸一“笑”:“呵,兄長我自然是要跑路去了啊。”東家今天就要回來了,不跑等、死、麽!

“诶——?!那我們呢?”我、爹娘,還有你的錢啊,你都不要了麽?

男子一把扯出袖子,輕輕地撫平褶皺,笑得溫文爾雅:“放心,來年的今日,我一定會為你請一柱高香的。”

“只有一柱?你也太小氣了!”

“唔,說的也是,那就兩柱,不,一柱半好了。”畢竟他辣麽有錢。

說完他就走了。

他就走了。

走了。

祝氏令華突然好想弑兄。

等等!

那個無情無義的兄長剛剛說什麽來着?祝令華仔仔細細回想了一番,然後她想起來了。

來年的今日……難道說,那位今日就要回京城了麽麽麽?

好殘酷的現實。

祝令華:QAQ我也想跑了腫麽破?

☆、眼瞎,僞裝

嗒嗒嗒。

馬蹄聲漸止,馬車停在僻靜的青石巷子中,江一下了馬車,放下踏凳,一手托着常寶兮,扶着她下了馬車。擡眼打量了下,朱門黛瓦,門前矗立兩座威武的白玉獅,她側過頭看向江一,這次不用她詢問江一先做了解釋:“阿寶要準備考核的事情,須有一個足夠安靜的地方,義診堂人員紛雜,多喧鬧,不适合你居住。這裏是一處別院,環境清幽,無論你想做什麽,這裏都不會有外人打擾你的。”

聽完常寶兮眉心一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那便再好,不過了,另外,多謝了。”說着伸手想接過藥箱,江一的手似不經意的一偏躲了過去,她揚眉看過去,眼底映入一雙幽深如黑潭的眼眸,瞳仁漆黑無光,忽地眼睛一彎,笑容分外喜人,聲音清潤悅耳:

“走吧,差不多該到午膳時間了,可不能耽擱了。”

眉頭一皺随後很快舒展,她默默地收回手點點頭,一邊走着,眼神平靜無波,心裏卻在思索着,江一對她的态度,好得有些過頭了。她大概猜到了少年的心思,卻依舊沒有點破,想着,她抿了抿唇,一言不發。

身邊的少年面容一如初始俊秀中透着些許的稚嫩,身量卻在不知不覺中拔高了一尺有餘,微微側過頭向着粉嫩如凝脂的臉頰,眼睛時不時偷偷摸摸向下瞅上一眼,然後又迅速收回視線,神情無比自然端正。索性,被偷窺的人此時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苦思冥想,就連如此明目張膽的熾熱眼神都沒能引來其絲毫不适和注意。

整個別院并不大,裏面的布置的确如江一所說清幽雅致,并無太多奢靡,唯一奇怪的是一路走過來竟然一人都沒有見到,所謂的大小是相對來說的,和羊老的家比起來,這座別院絕對算得上是龐然大物,只不過與京城這塊富庶之地上那些富麗堂皇、動辄占地數畝,恨不得将世間絕美的山林溪澗全都搬進自己家院子裏的宅邸相較起來,這座別院的确算得上“小巧”。

江一領着常寶兮走進一處院落,佳花蔥茏,綠樹郁郁,舉目看去假山水榭,潺潺流水,有如煙雨蒙蒙中的南方水鄉,看向房屋,窗棂花紋工巧繁美,檐廊上方透雕成蝠樣的挂落宛如裝飾在單調的額枋上的一層花邊,與庭院中的景致相呼成映,渾然一體。

江一帶着她在院子裏轉了幾圈,細細的介紹,末了湊近些道:“若是不習慣或是覺得不好看的話,我們還可以換一個住處哦。比如……”笑得眉眼彎彎,語氣裏滿是誘哄。

呵呵。

常寶兮裝作聽不懂他話裏的意思,木着臉道:“不用了。”果斷而堅定。

“……好吧,阿寶堅持的話,我也不能勉強。不過我還是想要說明一下,我的家中只有長姐和姐夫,沒有任何雜七雜八的親屬,阿寶若是願意去那裏居住,我保證絕不會有人打擾你的哦。”江一肩膀一垮,故作無奈地悵然嘆息,嘴裏仍極盡誘惑,不死心地詢問,“還可以和同道中人交流心得,打磨醫術,庫房裏儲存了世間難尋的珍稀藥材……阿寶真的不考慮一下?”

常寶兮擡眼看着他:“不了,麻煩。”

“馬車就停在門口,一點也不麻煩哦。”而且,那兩個多餘的人也很快就要搬走了,到時候就只有我們兩個人了哦。

“……不。只是暫住幾日,待結果出來我會很快離開京城,實在不必如此麻煩你。”于是,理解不了春心蕩漾的江.僞.少年渴望修成正果的迫切心情。

“好吧。”江一垂頭喪氣地點頭,一顆蕩漾的少男心被不解風情的某人碾成了渣渣,噼裏啪啦碎了一地QAQ

游(you)說(guai)不成的江一最終恹恹的表示,他要去準備午膳了,大廚心情不好,所以不接受點餐!T^T

常寶兮:哦(⊙o⊙)…

江一為阿寶準備的院落內中早已布置妥當,吃穿一應用物皆準備齊全,一道雕花紅木屏風分隔出內外室,踏入內室中,紗幔層層疊疊依着垂花木架如流水般長長的垂落在暗色地坪上,其上花團錦簇,繁複精美,缥缥缈缈如煙波袅袅,隔着茶白打底的重重華帳,常寶兮一眼就看到了掩映在其下的那張厚重華麗雕镂精巧的拔步床,有那麽一瞬間,她甚至以為自己又回到了雲州府的那個院落。她微微晃了晃頭,再仔細看去,這一次發現,這張拔步床與她在常家的那張床确實有幾分相像,不僅如此,屋子裏的擺設亦是模仿了些許,緩步走近妝奁,正中擺放着一面鏡子,鏡面清晰地映照出女子藕色的衫裙,掐腰束以月白色腰帶,從鏡中看來,裙上一枚白玉蝴蝶壓佩紋路清晰可見。

這樣的鏡子啊,她只在常良瑾特意向她炫耀時見過,只不過常良瑾的那面鏡子做得很小,更像是用來做為一件裝飾品,而非平日使用的鏡子。

別院回廊上一個身着藍袍的男子徐徐走着,腳步邁得不疾不徐,看起來怡然自得頗為悠閑自在,奇異的是,周圍安靜如許,仍聽不見男子的丁點腳步聲,而與腳下看似緩慢的步子截然相反,幾乎眨眼間便出現在數丈之外,他面上神情極平淡,眼底淡漠不帶一絲感情,仿佛世間萬物都不放在心上,漠不關心,淡薄至極,亦孤傲至極。驀地,藍袍男子腳步一頓,側首看向一處。

“出來。”

簡潔的兩個字音落下,一個廣袖長袍的年輕男子自拐角快步走出,面帶淺笑,氣質溫潤如玉,活脫脫如戲文中走出來的良善纖弱的白衣書生。

兩手舉袖作揖并彎腰姿态恭敬地行禮,嘴裏稱道:“大人。”吓死人了,差點喊錯了=A=

奇怪的是,藍袍男子為此又掃了他一眼,并懶洋洋地道:“以後就這麽稱呼。”

年輕男子立即行禮并稱“是”,面上笑容溫雅得體,宛如用裁衣尺一寸一寸量出來的極其标準,無論從那個角度看過去都像極了朗朗清潤的謙謙君子。然而誰也看不出,此時君子的內心有多麽的歡脫:霧草!趕腳東家的心情灰常糟糕哇?那我今天不是真的要挂掉了QAQ不不不,本公子反應如此之快,已經躲過一劫啦!很快就可以撤退了~~

抱着這樣“美好”的心願,年輕男子早早做好了心理準備,他随時都可以圓潤的滾走( ̄︶ ̄)↗

“你确定你提供的方法沒問題嗎?”男人緩緩地開口。

呃?

年輕男子糾結了。他該怎麽回答呢?先糊弄過去再說?不得不說這個選擇實在很有吸引力,然而先不提成功幾率有多渺茫,就算是成功了一時,想想暴露後的後果……

呵呵:)

年輕男子瞬間萎了,老老實實答道:“回大人,依下官之見,您此時首當之急是恢複原本的外貌,不然可能會産生……不良後果。”然後他小心斟酌着措辭,條理清晰地将從自家妹子那裏聽來的結論告知。

一言以蔽之,即要坦誠啊坦誠!!絕大多數導致有情人破裂的花式誤會,都是從一個小小的隐瞞開始醞釀的,所以啊,東家你千萬不能犯這樣的低級錯誤哇!

藍袍男子眼睑微垂,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許久才喃喃輕語:“原來是這樣嗎?”他已經有段時間沒服藥了,五官的變化仍不明顯,但在他不進行刻意控制的情況下身量已然拔高了不少,再過幾日就能恢複正常,到那時臉上亦會開始産生變化。到那時,應該就可以了吧?

問題是,這個家夥說的話靠得住嗎?

藍袍男子掀了掀眼皮,居高臨下地上下掃了下站在回廊之下的年輕男子,發出一聲含義莫名的輕啧。頭一次,素來目空一切的某人産生了名為後悔的情緒,明明身邊這麽多成了家的【成功人士】,他當初怎麽就眼瞎找了個信奉“書中自有顏如玉”的單相思.老男人【叼絲】?

年輕男子被這雙亘古無波如千年寒潭的漆黑眸子看了一眼,登時渾身一僵,寒氣密密麻麻的附着在皮膚上,寒毒刺骨,心裏立時拔涼拔涼。

“下去吧。沒事不準來這裏。”一句猶如大赦天下的話語說罷,江一轉身就走,心情不佳致使周身環繞着澎湃的陰郁暴虐氣息,看起來就像是要上戰場并準備大開殺戒的煞神。

作為唯一的目擊者,不必懷疑,年輕男子就是這麽想的,可是不一會兒,他慢慢隴起了眉,那個方向是?下一刻想明白的他陡地瞪大了眼!

那個方向硬要說有什麽,也就是後廚了,裏面囤積的各式各樣的食材還都是他負責采購并領着人一批批送進去的,還估着時間昨日剛換上了最新鮮的。

所以,大人颠颠地去這種地方是要作甚哦?忽然福至心靈,然後倒吸一口冷氣!當即扭頭顫顫巍巍地朝着門外快步走去,直娘賊的,本公子胃疼得厲害。

……這個猜測太可怕辣QAQ他、他要回去研讀幾本聖賢書壓壓驚~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關于“老”男人和叼絲

江一:二十,明戀.單身汪,我未來媳婦可好可好了︿( ̄︶ ̄)︿

藍袍:二十……有餘,暗戀.單身汪_(?3」∠)_

打醬油.龔遠:近三十,有妻有子!我媳婦最好看^_^

作者:綜上所述,一二樓兩只都是叼絲→_→

☆、傾慕已久

只有不是藥膳,江一的手藝還是非常可靠的,準确說來,足以和京城聞名遐迩的酒樓天一樓大廚媲美。

就像底子好的人穿什麽都好看,若是稍加打扮妝點更能輕易擁有光彩奪目的風采。而本就是頂級的食材再配以一流的廚藝,即便只是普通的家常小菜,亦是油光亮澤勾人,汁味濃郁,噴香撲鼻,有如珍稀佳肴那般有能引人涎水直流的功效,美味無比。

老遠就聞到了香味,常寶兮默默地放下銀針,非常自覺的坐到了飯桌前。

有句俗話說得甚是有理: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常寶兮深深地感覺她就是這種情況,日日好吃好喝,然後再神色木然地看着江一在短短幾天之內完成了從少年到青年的蛻變——從唇紅齒白的少年郎變成了唇紅齒白的貴公子。

這要不是磕了藥,呵呵!常大醫師在心裏冷笑一聲——她就把名字倒着寫。

心情不好!不想說話!

于是,心塞塞的六娘子捧着本書擋在眼前,任憑某人在她周圍晃來晃去、制造各種悉悉索索的響聲,她自巋然不動,目不斜視,坐得穩穩當當。

蟬鳴陣陣,細碎的金光穿過縫隙打在樹下的美人身上,為其籠上一層淺淺的光暈,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宛如一尊玉雕的人兒,湛藍的層疊裙裾優美異常,細風拂過裙擺卷起如蝶翼翩跹的靈動弧度,往上看去精致細膩不施粉黛的面容上無波無瀾,平靜如深夏正午的湖面。

“唰唰唰——”掃地聲。

常寶兮拿着藥杵正在搗藥,對院子裏的聲響聽而不聞。

“——啪!”掃帚斷了。

還是聽不見。

“……唰唰唰。”某人默默地換了把繼續。

常寶兮拿着書脊的纖纖細指猛地抓緊,細細的眉梢幾不可見的往上一跳。這個聲音從早上到下午就沒停過,掃了整整一天了,還要折騰多久?

“嘭——哐當!!”掃掃掃,piu~一顆不起眼的豆大石子被一道大力掀起,飛躍而起直擊數丈之外的大水缸,水缸極其不可思議地被砸裂了個大洞,水“嘩啦啦”地湧了出來浸濕了大片幹燥的地方。

常寶兮:……我忍:)

“轟——噼裏啪啦!!”

我、接、着、忍。

呀,徹底爛了~江一看了眼腳下四分五裂的水缸碎塊,沒多少感情的輕啧一聲,腳下一轉走向了他放在心尖兒的人兒,忽然他發覺到自己的腳步略過于輕快,趕緊停下來調整了下心情,确定面上無異才接着一步一遲疑地走過去。

常寶兮鼻尖突然一皺,她似乎聞到了一股血腥味,頭只來得及擡起一半,眼前就出現了一只鮮血淋漓的手掌,掌心的傷口猙獰而可怖,裏面的肉都翻露出來,淌着汩汩的鮮血,“滴答滴答”落到地上,濺出一朵朵美麗的血色花朵。

江一:“阿寶……”輕輕的喚道,宛若甜蜜又夾雜着絲絲委屈的呢喃。

他還想再說些什麽,不料被他家阿寶“溫柔”【自以為】的眼神一掃立刻閉上了嘴巴,感受着手上微涼柔膩的美好觸感,一向被公認沒有心的江一第一次那麽真切的感受到了胸膛內“砰砰砰”的急促心跳聲。霎時,眉宇間隐隐的陰郁陡然消散,江一輕勾唇角,瞳仁濃黑得仿佛濃墨沉澱凝聚而成,幽暗深邃,黑得驚人,映襯之下這張蒼白的臉上綻放的笑容也不免顯得有些妖異,他刻意放緩呼吸,眼眸晶亮,壓抑着幾乎滿溢出來的歡暢愉悅。

常寶兮快速的給江一處理好傷口,上藥,并包紮好,動作頓了下,然後用力地【自以為】掃開這只礙眼的手,她收拾好藥箱準備離開時,忽地擡眼看過去,卻是微微一愣。

江一乖乖地蹲在她跟前,微微仰起頭凝望着她,陽光灑在上面,映襯着白玉一般的皮膚,幹淨如泉水的眼瞳裏,清晰的照映出女子的身形。

常寶兮卻是眼神沉沉的,她擡起頭,雙眸對上江一的眼瞳,一怔,驀地板着臉,大聲斥道:“你是,故意的?”肯定的語氣。

江一:“……”這個時候是該怎麽做來着?哦,想起來了,要死不認賬。于是,他點了點頭:“……嗯。”戀人之間要坦誠,看他做得很好吧。

“……”常寶兮無語,以前也沒見你有這麽老實巴交。她輕籲了口氣,數天來第一次正眼看向江一,許久,她才開口輕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除了一開始的一兩個月,這個自稱“江一”的少年……呸,僞少年在那之後幾乎沒怎麽掩飾過自己,原本她是不打算理會,無論他的目的是什麽,她并不在意,說的不好聽,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雖是孑然一身卻并非真的無所憑借,只等系統恢複,她獨自一人只想要全身而退絕非不可能。

更何況,她也并不覺得自己身上能有什麽有價值的東西足以吸引來江一這類人物。

江一眼眸忽地一亮,立刻歡快地接話道:“喬裴,字少非。目前暫任……”頓了頓,“京城府尹。”簡潔而清晰明了的自我介紹,并且神情認真嚴肅,雙眸亮晶晶的,專注的看着凝睇着她。

——府尹。

常寶兮閉上眼睛,平息了心緒複而重新睜開眼,然後帶着心裏揮之不去的疑惑,凝視着對方的眼睛追問道:“所以呢?你到底為了什麽?”不惜縮骨易容,離開繁華的京城前往雲州,僞裝成家道中落的落魄少年蟄伏在那個小小的宅院裏,長達數月的時間就窩在髒兮兮的廚房裏做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廚子。

江一,或者該說喬裴愣了下神,很快反應過來,于是,常寶兮聽到他說:“因為,餘心竊傾慕阿寶,已久。”語氣和眼神均十分實誠,隐約還帶了些許疑惑,同時臉上恰到好處的泛起絲絲腼腆的笑容。

她微微瞪大了眼,愣愣的又問了一遍:“什……什麽?”

他的話有那麽難以理解嗎?喬裴頗有些不解,意識到某個可能後喬裴有點不開心:“我在追求阿寶啊。”

難道阿寶你都沒有發覺嗎?

常寶兮一瞬間懵了:“……”不,也不是完全沒有,就是來的路上隐約有點意識到了。不過,聽他的意思,好像認識她很久了?

常寶兮:〒▽〒完全沒印象啊。

心下糾結了下,她最後什麽也沒說。一方面她自己也認為這個回答太直接有些傷人了,雖然這是實話。另一方面,潛意識裏她感覺這樣回答了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還是算了吧。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她剛剛竟然從江一的話裏聽出了有些委屈,唔她一定是聽錯了。

這樣想着,常寶兮神情木然的對上眼前的這張臉,打量了幾眼,然後默默收回視線。作為一個博覽群書的醫者,對于易容藥亦是頗為了解,不過還真是沒想到,曾經又軟又萌的少年長大後的五官棱角竟變得有幾分冷硬和淩厲。

常寶兮:一點都不可愛了T^T

江一:寶寶委屈o(╥﹏╥)o

于是,兩個同樣因為對方而感到不開心的人,自相識後第一次,進入“冷戰”階段。

與此同時,躺在榻上小憩的祝公子突然眼皮一陣猛跳,下一刻他猛地坐了起來,莫名其妙就是心裏好方啊啊!!

“……兄長,你又怎麽了?”依舊是一身勁裝,女子手執長劍姿勢分外潇灑。看多了美名在外的祝公子私下裏時不時的抽風行為,潇灑妹子對此早已習慣了。

祝公子擡起頭,嘆口氣,又垂下頭,重複再三他終于緩慢地憋出兩個字:“……沒事。”假的!他莫名有種預感,事情可能真的像他家女壯士說的那樣歡脫而扭曲地展開了。傳說中的東家夫人,把英(qing)俊(xiu)潇(ke)灑(ai)的東家看作小妹妹了~了~

祝公子虛弱地倒了下去,令華姑娘淡定的看着兄長抱頭跟肚子痛一樣毫無形象地抽風翻滾,然後,他從榻上滾到了地下,再淡定的上前單手把他提了起來,放回榻上。

祝公子:“……”

嗷嗷~真是一把辛酸淚啊!!

說到望鶴樓,放眼整座京城,絕對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原因無他,自缙安朝建立以來,此樓已迎來過十數位狀元郎,以及數量更多的榜眼、探花,這種堪稱奇葩的福運使得無數為能一朝中榜鯉魚躍龍門的考生們幾近瘋狂,每一輪科舉中赴京趕考的考生上至少九成都打心底渴望能住進望鶴樓中,到了現在,就連京城本地的考生也寧願放棄家中更舒适習慣的環境,選擇在臨考前暫住望鶴樓。

近來有消息靈通者傳言,朝廷有意開恩科,望鶴樓作為某種意義上的科舉“聖地”毫無疑問再一次備受關注。不過哪怕沒有此事,望鶴樓平日裏也是客如雲來,是京城數得上號的大酒樓,吃飯住宿一應俱全。

恰在此時,望鶴樓大門前人來人往,進進出出絡繹不絕,忽然嘈雜的人群一靜,擡眼看去迎面走來一衆錦衣華服的俊秀公子,廣袖錦袍,高冠博帶,端的是一表人才。

一片寂靜中,突然響起了一個人的看似恭維實隐不屑的聲音:“我當是誰來了呢,原來是勤王世子啊,真是好氣派。”

☆、虎視眈眈

衆人循聲看去,說話的是一位绛色錦袍的年輕男子,表情有幾分高傲,目光直指走來的幾人中正中的素衣男子,眼神中流露出□□裸的挑釁之意。

勤王世子着一襲竹青色長袍,手執一柄玉扇,峨冠博帶,氣質風流,只是這麽随意的噙着淺笑,緩步走上前便自是一派玉樹臨風、器宇不凡。

這麽一對比,一個是姿态嚣張的纨绔子弟,一個是文質彬彬的謙良之才。勤王世子還未開口,僅僅是一個照面,绛色錦袍的男子就落了下乘。

看着氣氛不對,周圍一下子空了出來。都說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到底有沒有所謂的仙人這事沒人知道,可是對于沒權沒勢又沒財的普通百姓來說,這些王公貴族和傳說中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仙人沒多大區別,或者說前者還要更可怕一些,畢竟故事中天上的仙人多是慈悲為懷的好仙人,可是地上的這群手掌權勢之人卻并非如此。

一些膽子小、生性謹慎的圍觀百姓紛紛低下頭去,站得遠些幹脆的偷偷摸摸從人群後跑遠了,這些王公貴族的紛争,他們這些無權無勢的小老百姓還是躲着些,萬莫摻和進去,免得一不小心就把命搭進去了,那可就太不值當了。

勤王世子笑得溫和有禮,文質彬彬開口問候道:“晉王世子,許久不見,近來一切可好?”勤王世子身後的幾人臉上立刻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眼底浮現淡淡的譏諷。世家圈中誰不知道,晉王世子剛夭折了一個“兒子”,想必那後院裏頭怕是鬧得正歡吧。

果不其然,晉王世子臉色頓時一沉,然而出乎他們意料的是晉王世子竟然生生忍下了這口氣,惱怒之色轉瞬即逝,然後他笑看着面前一衆人,哪怕他身後此時一個人都沒有,依然笑得十分肆意,他開口道:“倒是不勞彥清挂念,且比起我來,彥清不是更應該多關心關心何令公嗎?畢竟,何令公是為國操勞,以致近來大病不起,身為外孫的彥清,你可推脫不過去啊。”說到“為國操勞”四字時刻意放緩了語速,并重點強調兩人密不可分的血緣關系。

勤王世子面上怒色一閃,不過他到底是比晉王世子更沉得下氣,看着晉王世子的眼睛,沉聲道:“外祖卧疾,身為後輩侍疾自是本分,又怎有晉王世子口中的推脫之道?莫要胡口亂說。”論及輩分,晉王世子還要高上勤王世子一輩,也正是因此言語上他才頗受桎梏,這種感覺令他十分不郁,話音剛落,對上晉王世子惡意滿滿的眼神,他握着玉扇柄手的手狠狠一緊,不可能!

“呵呵呵,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且祝爾等好運了哈哈哈!”晉王世子最後掃了幾人一眼,一甩袖轉身狂妄的哈哈大笑着走遠。

原地站着的勤王世子垂下眼睑,眼裏滿是驚濤駭浪,難不成那事真的被查出來了?不可能,不可能!若真是如此,以那位對東宮的重視程度,怎可能至今無半分動靜!

不管怎麽說,今日這宴談是不能暫止的,事情還沒到最後,他決不能自己路出馬腳來。這麽想着,勤王世子平複了下心緒,神情溫和一如平日,面帶淺笑的輕喚一聲:“好了,已耽擱了許久,我等且先進去罷。”

“自然自然,世子且請。”幾人紛紛笑着道,似乎完全沒有發生過晉王世子挑釁之事,一派祥和。

有膽小的人,自然也有膽子大如天的,這不當事人一走,轉背就有幾人聚在一起議論開來。有人對京城的事情還不甚了解的,當即就問了:“嘿李三,剛才那些個,都是什麽人啊?怎麽大家都怕成這樣。”

被稱作李三的聞言得意地說道:“這你可就問對人了,我李三對這京城這些個事可門兒清……”

一人不耐的聽他自吹自擂,直接打斷道:“诶呦你快說不就行了,說這麽多廢話作甚?”

李三瞪了這人一眼,不過重重哼了聲還是順着說下去了:“剛才那兩位啊,一個是勤王府的世子,一個是晉王府的世子,剛才你瞧見沒,別看晉王世子态度那個了些,才華卻是不俗呢!”

圍着扯談的其他人有不知道此事的,立時驚訝起來,有人就嘆道:“這可真看不出來啊。”畢竟和勤王世子一比,這邊的晉王世子瞧着整一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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