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0)

倏地一亮,很快垂下眼眸,輕聲道:“阿寶知道我為何是太子嗎?因為當今的陛下,無後。”無後,不是指沒有立皇後,而是指沒有後代。

常寶兮一時呆愣住了。

兩人挨得很近,喬裴自顧自地接着說:“帝後情深,且皇帝尤其護着皇後,不允許任何人議論此事。”

常寶兮默然,她覺得自己猜到了。果不其然,只聽喬裴道:“前些年有個不怎麽懂規矩的臣子,上折子請求皇帝廣納後宮,以豐滿子嗣,據聞皇帝撫掌大笑,第二天此人就從京城消失了……”

常寶兮:“……”這個轉折是不是有點快?

“阿寶千萬別誤會,他沒死。我特意安排宮中禁衛用馬車,把他從京城一路舒舒服服地送回了老家,并提前通知當地的知府率人夾隊相迎呢。”喬裴笑意盎然,說得輕飄飄的,還一副自己什麽都沒做的樣子。

常寶兮就是再不懂政治,也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就問道:“這位大人還活着嗎?”

“別這麽稱呼,畢竟此人那日一回家中就接到了聖旨,罷了官身,只是一介布衣了。之後不到一年就遺憾的去世了,據說是郁郁而終。”喬裴一臉遺憾,也是虛僞得不行!

常寶兮臉一虎:“說話正常點!”

“……”嘴角的笑容一頓,他故作沮喪的垂下頭,不多久又滿血複活,“我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阿寶,正如現在的皇帝能維護皇後如斯,我亦能做到同樣、更甚,你想做什麽都可以,無論是在京城行醫,還是于四海之內游醫,我都不會阻攔你,抽得出時間我亦會陪你一起去,反之,阿寶只別忘了,家裏還有人在等着你。”

淺淺的呼吸吹拂得她耳垂一陣發癢,喬裴的聲線有些低沉,好聽得幾乎醉人,回響在耳畔,還不依不饒地鑽入耳朵裏企圖使她進一步迷醉其中。

她幾不可察地點頭:“好……”

慢,她在說什麽??

——好吧,她真的被坑下去惹_(3」∠)_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不說被某人的爽快震得當場呆滞的太子殿下,另一名當事人也同樣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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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裴忽然笑了,春風拂過,漫山遍野春花爛漫!漆黑如夜幕的眼底驀然迸發一道亮光,化作無數光束投向漫天夜幕,熠熠星輝讓這片深幽可怖的黑暗大放光彩,一時間,唯一被允許納入眸中最深處的阿寶恍然間仿佛看到了世間最美的璀璨星空。

“真的嗎?真的嗎?”他激動地摟住她的肩膀,貼近她的臉龐,重複地追問道。

“……嗯。”說都說了,還能反悔麽?她矜持地點頭。內心道:都是月(mei)亮(se)惹的禍TvT

一向舉止矜持【←_←】的少年猛地收緊手臂,将心愛的姑娘納入懷中,就像抓住了這輩子都不能放手的珍寶,微微顫動的身體昭示他心中的難以自抑的激動熱切。

常寶兮面上有些不自在,她從未見過如此濃烈的情感,一時不适在所難免。

她想,就這樣吧。何不給彼此一個機會呢?正如他所說的,或許這輩子,她再也碰不上另一個這麽愛她……亦令她如此心動的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阿寶:【猶猶豫豫】

小喬:【陰森森】

阿寶:……那、那就答應吧。

小喬:(⊙v⊙)開森~~

作者:握覺得這章應該改叫【喜結連理】,泥萌覺得呢?

☆、打賭

被抱在溫暖寬闊的懷裏的女子看不到,蒼白的少年眼中閃過執着、癡迷、瘋狂……在這一瞬終于定格于喜悅。若他知道了懷中女子的想法,一定不會告訴她,你一定不可能再遇上這樣的人了,因為我會在他們任何一個讓你動心前,就永久消失!

常寶兮永遠不會知道——至少在她徹底跳進坑裏之前,挖坑的少年不會告訴她,在某一瞬間,自己是用了多大的努力才掩飾住眼底瘋狂暴湧而上的滔天怒火,與黑暗暴戾的紛雜情緒,有那麽一刻,他真的想要将她永遠留在身邊。

——他會為她打造一座華麗的冰棺,等到登基為帝,他會為她穿上最華美绮麗的鳳袍、帶上尊貴的鳳冠,她的時間将永遠停駐在那一剎那,順便挑一個皇族宗室子女□□一番……等到有一天,他或許終于看膩了她的容顏,或者垂垂老矣,就帶上她一同走進皇陵,再也不出來。

她答應了。

幸好。

喬裴滿足地笑了。

馬車外不遠處拐角處,兩個穿的人模狗樣的年輕男子鬼鬼祟祟的趴在牆上。

其中裝束利落的男子用眼神示意道:我們真的不過去嗎?再擡頭看了看日頭,立時眉頭糾結成一團,已經快到中午了……

書生打扮的另一人登時扭過頭瞅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直看得對方眉角直跳,握起拳頭恨不得一拳揮過來,而書生卻末了無聲地朝着他嗤笑,臉上明晃晃寫着“你似八似傻啊?主子正忙着追求未來妻子,你這麽急着湊上去作甚?”

書生心底甚是懷疑,以這家夥的二缺腦筋,當初到底是如何自可怕的元太傅手中求娶到元二姑娘的?難道真是上天更眷顧傻小子?!書生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龔遠莫名道一聲:“你可以走了。”太子沒出馬車,看起來是不打算見另一個沒用的家夥了,是以他斜了某人一眼,直接走向了馬車。

祝筠冉滿臉不可置信:“诶?!”

待到龔少府化身馬車夫,無比熟練地駕車駛遠時,被俊逸有神的駿馬噴了一臉鼻息,并甩了兩個大白眼的祝公子,懵逼地立在原地,僵着身體望着馬車咕嚕咕嚕地遠去。

為毛?這是為毛?東家說什麽了嗎?他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祝書生自诩才智無雙,然而以他平庸的耳力和眼力,自然也就看不到,之前有一顆雪白晶瑩珠子自馬車內飛射而出、落在距離牆角一尺處的檐下,碎成渣渣的場景。

太子殿下每當有事忙或是懶得動身的時候,往往習慣用這一式招呼人過來。當然以往都是直接招呼到身上。今日嘛,太子殿下他心情好,就折中啦~(≧ω≦)/

平王府。

“玥姑娘,好巧在這兒遇上你了!”在一衆仆婦的擁簇中,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着粉色襦裙,臂纏艾綠羅紗披帛,珠玉翡翠環身,膚色白皙面容清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眼波流轉間格外有神。

常良玥聞聲停住腳步,眉間幾不可見地一皺,待回首看去時,已是笑意盈然,待人走近,态度親近而不失禮節地問候道:“見過郡主。郡主可是要出門?近來東街新開了家小作坊,陳列不少稀奇玩意兒,若郡主有興趣,倒是可以去瞧瞧,權當打發時間。”

平王待這個妹妹可謂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又怕化了,從來只要是喬宜闌想要的,平王總會竭盡全力送到她手上去。好在這位郡主也不是驕縱蠻橫之流,許是深知父母俱不在身側,兄妹倆一個平王、一個郡主,卻也僅是名義上好聽,實際并無分毫權力。加之近年來各府世子皆蠢蠢欲動,哪怕平王嬌着妹妹,兩人過的亦并不肆意快活。

喬宜闌聞言,立馬歡喜地向她追問道:“真的嗎?具體是哪兒?可否請玥姑娘為我指路一番?”說着又忍不住抱怨起來:“近來兄長不知怎的,把我拘在這府內,一步也不許我出門,憋到今日可算是解脫了!”

勤王和晉王世子剛在大街上鬧了一出,竟意外引起了皇帝的注意,将兩人都訓斥了一頓。而今整個京城稍微有點路子的人都知曉了此事,各個退回家中大門緊閉,連秦樓楚館的小姐小倌都冷落了,生怕哪裏不對惹來聖怒,掉了官帽事小,真叫全族牽連進去才叫個慘吶!

常良玥心下道:這多事之秋,除了布衣小卒,哪個還敢大搖大擺地上街閑逛找樂子,平王要是連這點眼力見都沒有,哪能帶着你這拖油瓶活到今日?雖然心裏很是嫌棄,常良玥也絲毫沒有顯露出來,故意避開此事不提,輕聲笑道:“郡主何須如此說,若是郡主需要,我自是不敢有所推辭?”常良玥本就生的明媚動人,這一笑更是嬌嬈生姿,哪怕此時身邊全是女子,也有些個定力差的忍不住愰了下眼。

喬宜闌似是全然無知無覺,依舊嬌聲道:“玥姑娘是幹大事的人,兄長時不時會誇贊你的能力,幫了他不少忙,我若是拉着你陪我玩耍,耽誤了兄長的事,回頭定是不會饒我的!玥姑娘只消将位置詳說一番,我自行去便可。此外——”喬宜闌突然俏皮地眨了眨眼:“淩少俠怕是在家中等急了,玥姑娘不急着回去麽?”

本來常良玥還準備和這位郡主周旋一番,以顯示自己的親近之意,卻不料忽地被提到了淩宗玉,心裏悄然一動,當下也沒了扒大腿的興致,跟着臉一紅,低聲道:“郡主所言……極是。那下官便大膽告退了。”

常良玥好歹是為平王盡心盡力地辦了不少事,在平王的授意下領到了份官職,雖然品階不高,僅僅是挂個閑職,但怎麽說也脫離了白身。之前自稱“我”,不過是知曉郡主不喜這些繁文缛節,投其所好罷了。倒是想想當初常老太太一心想将十娘送進宮中,甚至幻想着能否在皇帝身邊做個女官,家中的其他娘子全都不放在心上,而如今——卻是她常良玥第一個有了官身。思及此,常良玥不由得心下諷刺一笑。

喬宜闌:“玥姑娘不必拘束。”

兩人接着說了兩句,喬宜闌再誇了誇常良玥送來的李三,取下腰間的一枚壓佩賜于她聊表謝意,常良玥自是連連推拒,聲稱愧不敢當。如此二三,才總算接下,然後恭敬地行禮告退。

待人走遠,郡主回過首,輕笑道:“湯先生,我表現得如何?”

一名小厮裝束的中年男子上前幾步,面含笑意,道:“郡主越發靈通了。”

“能得湯先生一聲誇獎,儀卿總算能予兄長一個交代了。”喬宜闌,字儀卿。皇帝的親侄女,及笄當日便得到了郡主封號。

平王安安穩穩的活到今日,椿萱皆無卻能在一衆皇族宗室中脫穎而出,成為暗中被衆人矚以“厚望”的四人之一——即便平王一派的實力是最弱的——他憑借的除了本身的能力,更離不開其與身俱來的謹慎多疑。喬承軒對唯一的妹妹是真心實意,可喬宜闌的性子讓他感到大為棘手,思來想去後,湯先生正是他派過來教導郡主行事的人。

湯先生:“郡主可要出門?”

“自然。”喬宜闌巧笑倩兮。

炎熱的夏季已走過了大半,氣候依然不減燥熱。

南華鎮街頭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客棧酒樓客如雲來,商賈占了絕大多數,另有氣質不俗的年輕姑娘、公子,身邊緊跟數名婢子、僮仆,擺出的架勢規模大小不一,低調的不見得有多低調——稍有些眼力的人一眼能看出皆是家境殷實不同尋常百姓——而有意顯擺的,連着身邊微不足道的青衣小仆亦是盛氣淩人,鼻孔朝天。

“南華鎮五年一度的賞花節即将到來,和“花”沾點邊兒的商人往往會在數月之前開始做足準備,人力、物力每一樣都決定了接下來的五年他們能在這條商路上賺取到多少金錢”

“對于一部分情況特殊的商人,甚至将決定他們能不能繼續高床軟枕、錦衣玉食的舒逸生活。”喬裴語氣淡淡的敘述,常寶兮定睛朝街上看去,人群中果然穿插了不少這樣的人,這些商人雖然依舊錦緞覆身,金器玉器一樣不少,然仔細看看就能發現其中除了少數幾件做工精細,多是粗糙的下等品,甚至有兩個油光滿面腆着大肚子的年輕商人,戴了好幾件水貨,神色頹唐。

喬裴注意到阿寶的視線眼中閃過一抹異色,旋即勾唇道:“阿寶的眼力真不錯。不如再進一步猜猜那兩人的情況?”

常寶兮慢吞吞地轉過頭,睨了他一眼,不急不慢地開口道:“莫不是還要打個賭?”

喬裴笑眯眯的點點頭:“咦?這感情好,不如再……”

“不如再添點彩頭?”

“嗯嗯。”

“比如你昨天說的那事?”

“……”好呀好呀。某人雞琢米似得直點頭。

“我拒絕。”常姑娘板起小臉,十分的冷酷無情。

“……”QAQ!

在經歷了多次失敗後,心髒已然進化地無比堅強的【變态】喬裴很快振作起來。這個天還沒有聊壞!還可以繼續!!

“好吧,我聽阿寶的,我們不打賭,就想和你說說話。”目光十分之誠懇。

常寶兮默默地點頭,說吧說吧。

“穿着銀灰色緞子的商人欠了債,數額還不小——以他如今的家底,要麽補不上窟窿,要麽補得上但補完後就只能吃糠咽菜、再無翻身的可能——這一行若不大獲全勝,恐怕危矣。而另一個,我猜他本身無甚才幹,只是好運得以繼承家業,但是這份好運在頂梁柱倒掉後,就轉變成了黴運,都說創業難,實則守業亦不簡單,愈是富貴愈是惹眼,沒有與地位相匹配的能耐,幾只蝼蟻亦可能将大廈傾覆……阿寶,你這般盯着我作何故?”

☆、037

“沒什麽。你怎知道得如此清楚?”常寶兮無視掉喬裴萌萌噠小眼神,徑自問道。她發現每次說到別人時,喬裴臉上總是一派平靜,眼底古井無波,說話的語氣平平淡淡不夾雜一絲情感,仿佛他說的是一件平常無奇的死物,無法讓他提起零星興趣。一旦喬裴有心僞裝起來,又完全可以模仿出任何一種神态,比如與他本身的性格截然相反的“江一”,除卻表情有些單一,堪稱完美無瑕。

脊背懶懶地倚在牆上,胳膊靠在左手邊一扇打開的花窗上,喬裴站立的姿勢很随意,随便來個從朝上告老致仕的老臣看到這一幕,都絕不會将喬裴和當朝太子聯系起來,即使……據聞太子殿下與皇帝長得頗為相似。

“你~猜~呀~”

語氣賤賤的,常姑娘覺得此人笑得像個痞子,心中冷笑一聲,半晌才不緊不慢地抛出一個字:“哦。”

喬裴的笑容一僵。

不等他出言補救這場因自己一時太過得意忘形而聊壞的天,常姑娘直接換了個話題。

“近來南華鎮無甚異常嗎?”常寶兮查閱了地圖,此地距離運豐城不足五十裏,莫說快馬加鞭,就是乘坐馬車最多兩日足以到達。

喬裴眼睛一眯,似是不經意地朝一處掃了一眼,道:“這我倒是不清楚,等龔遠回來應該就能知道了。”

“哦,這樣啊。”她了然,原來龔少府的事務如此繁忙,難怪出了京城就忽地冒出來十幾個氣勢淩然的灰衣下屬,各個騎着高頭大馬,神情恭謹地緊跟馬車四周,有時還要分出人手負責接替龔少府的“馬夫”工作。

“怎就你一人無事可做?”她瞥着對方。

他本想嚴肅地否認,一句“怎麽會?”到嘴邊又改了主意,眼珠子一轉立馬控訴地瞅着她:“你為何不答應我們的婚事?可是想要反悔了嗎?我很受傷,現在無心工作。”

“……你的表情轉變的未免太快了些。”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好麽?

臉皮金剛不入的喬裴卻是一副“我不管!我就是很受傷!”的樣子,并打蛇上棍:“不如,我們在商讨商讨?阿寶喜歡什麽顏色的……”嫁衣?

“好了!”常寶兮眼疾手快打斷他,正色道,“這事待我們回了京城再說,可好?”如今還是先處理好正事你說對不對呀,太子殿下?算了,常寶兮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問了,總覺得答案會讓她心情很複雜。

他成功了!

喬裴愉快地眯起眼睛,像個聽話的大寶貝:“我們說好了哦。我已經讓人開始準備了。”他輕聲補充道。

“……”她該說什麽?好吧,還是什麽都不說了。

看在喬裴眼裏,這就是阿寶默認了,很好,他要早點把這裏的事情處理掉,然後回京城——成親。

叩門聲響起。

手指随意一彈,一顆圓潤的珍珠破風而去擊打在門扉上,帶起一陣輕微的震動,門外的人感受到這股震動,立刻推開門,踏入門檻前,眼睛朝腳下不經意一瞥,然後迅速收回視線,擺出目不斜視的神情,快步走進去,并轉身關上門。

龔遠走開後,門下細微不足一捧的瑩白珍珠粉塵為窗口飄進來的微風吹散,再不見存在過的痕跡。

“說吧。都查到了什麽?”

龔遠抱拳行禮,雙手奉上一個扁平的檀木盒:“回殿下,正如您所推測的,南華鎮有郦國探子出沒,且觀其身手和作風,不出意外乃出自郦國國師一派。一月之前,風俐曾喬裝來過南華鎮,探子不敢随便出手,怕打草驚蛇誤了事,是以任其離開。此外,南華鎮目前并沒有任何百姓出現怪病。”

接過木盒,打開後裏面放着厚厚一疊紙,上面寫的密密麻麻,喬裴只随意翻了翻,一目十行很快就把東西放了回去。然後擡眼看向龔遠,狀似随意地問了句:“對此你有何看法?”

龔遠沉吟片刻,抱拳行禮道:“屬下大膽猜測,此事并非風俐一人獨掌大權,其師父風聞也參與其中。”

待龔遠下去後,喬裴突然發現阿寶一直盯着他,雖然他很希望阿寶能多注意自己,最好像自己喜歡看着她一樣,但是,這個眼神是不是太奇怪了那麽一咪咪?

喬裴:“阿寶,我臉上有什麽不對嗎?”

常寶兮:“聽說當今東宮身體不大康健?”準确說是疾病纏身,為早夭之相!

喬裴:“……”

常寶兮:“一個背着身能随手把盒子扔到兩丈外書案上的……”病秧子?尤其還擺得穩穩當當,一點多餘的聲響都沒有傳出。

喬裴:“……”糟了。

常寶兮還是不放過他:“你臉上的有沒有塗什麽東西?”說着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喬裴的臉色偏蒼白,加上時下流行穿着寬松飄逸的廣袖長袍,喬裴看起來就像只病歪歪的弱雞。

喬裴立時瞪大了眼,忙不疊自證清白:“沒有,絕對沒有!”他義正言辭。發現對方的表情很是懷疑,他不得不解釋道:“這是天生的,幼年時的确身體不大好,而今已恢複得差不多了。”事實上,他的身體還棒得不得了呢=v=

常寶兮原本還想着等這裏的事情處理好後,回到京城再琢磨些方子給喬裴好好調理調理身體,也急着把系統說的“瘟疫”看情況想個最快捷的辦法解決掉。

系統雖然時常出問題,有時候還是挺可靠的,比如她之前就從系統口中知曉了不少朝中秘辛,其中就包括了京城蠢蠢欲動的四個王爺還有他們野心勃勃的子女。

皇帝正值壯年,雖然無皇子皇女但太子年輕且深得聖上寵愛看重,這些人竟膽敢将眼珠子瞄準了那個位子,莫不是說明太子的身體真的差到如此地步,已撐不了多少光景?

現在知道喬裴的身體狀況并不像她擔心的那樣,常寶兮竟也沒有絲毫的生氣,反而在心底裏舒了口氣。這樣就好,說實話,她還真沒有底氣給當朝太子看病,畢竟他的存在牽連到太多的利益糾紛,在皇帝沒有後代的情況下,喬裴這位太子的存在可就太不同尋常了,而今內憂外患,一旦東宮再出點什麽事,甚至整個缙安朝的國勢都會發生極大逆轉!她有把握自己若提出來,喬裴一定會無條件信任自己,但皇帝呢?實在很難說。

阿寶不說話,喬裴立馬以為她生氣了,急急地想要解釋,誰料阿寶卻主動靠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态堅定地注視他道:“少非,早點把郦國的事情處理掉,我們快些趕回京城。”她還是不放心,京城裏的那些野心勃勃的宗室,仿佛一個個□□。

喬裴愣了愣神,阿寶說這話,難道是——她想要早點和我成親?!

好開森!≧▽≦~~

阿寶姑娘轉身回了自己房間,嗯,她也要加油了!再把系統搜集來的疫病資料和羊老張大夫的送來的信件結合起來研究研究,争取早日研究出有效的解決辦法!

一行人很快離開了南華鎮,繼續朝南駛去。

寬敞筆直的官道上,六匹駿馬與其上身姿矯健的騎手如一道離弦的箭飛射而出,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一輛厚重寬大的馬車快速駛來,四蹄“噠噠”響,車輪帶起泥沙,塵土飛揚。馬車後跟着同樣裝束,十二名騎兵護衛控制着一定速度,不遠不近恰到好處地将馬車保護在其中。

被某人不加掩飾的火辣目光盯得毛骨悚然,渾身雞皮疙瘩都忍不住紛紛冒出來以示抗議,常寶兮忍無可忍扭頭瞪去,一雙美目仿佛能“嗖嗖”地發射出冰箭,嘴裏擠出幾個字:“你能別看了嗎!”還能不能愉快地相處啦?

他故作不知地瞅着她,開口:“咋了?”嗓音軟綿綿的,由裏而外透着一股兒濃濃奶味兒,又粘又糯,別提多好聽了!

“……”常姑娘只感覺像是大夏天地咬了一口剛出鍋的年糕——下意識地伸手捂住腮幫子,牙疼!無力的擺手,道:“……別鬧了,快換回去。”

看出來阿寶是真的不喜歡,喬裴失望的嘆了口氣,依言“換”回去,等到他準備再次開口時,常姑娘反射性地頭一偏,雙手捂住腮幫子,半天沒聽到聲音,這才回過頭,水眸一眨不眨地望向他。

喬裴:“……”為什麽會這樣?TAT說好的母後就是這樣被父皇迷(se)倒(you)的呢?明明一點作用都木有啊摔!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怎麽感覺某人很沮喪……還有點小委屈的樣子?這麽一想,心軟的常姑娘立馬有些小愧疚,反省自己的行為,她之前是不是太過分了?

于是她起身,主動走過去,屈膝坐下,順手整理堆得有些混亂的案桌,擡眼看向他,語氣自然柔和:“我看這裏的折子越堆越多,你如果接着消極怠工的話,恐怕再過幾天整個馬車都要被擠滿了。”

這些天來頭一次被如此溫柔以待,還靠的辣麽近,喬裴的身體不經意僵了,又不自覺地把臉湊得更近,語氣鎮定地道:“……才這麽點折子,我很快就能處理掉。”

“哦?”你确定?掃視了一圈,常寶兮表示懷疑,她點點頭,然後送上一個和藹可親的大笑臉,語氣裏是滿滿的鼓勵,“嗯,我相信少非。”

“!”

☆、038

……

看到某人乖乖地批閱文件,常姑娘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暗暗舒了口氣。外面天色漸暗,馬車內依舊恍若白晝,八顆嬰兒拳頭大小的夜明珠或托于燈盞、或懸于絲縧、或置于一角,從四面八方散發出明亮而不乏柔和的光芒,每一個角落都照的纖毫分明。

【宿主宿主!你腫麽能偷看別的男人?你是不是不愛我惹~~】系統突然冒出來,打滾撒潑!

常寶兮:‘都沒有能量了還要鬧騰,快回去休眠去。’

【握不!】系統剛堅定地表達完自己的意願,它要捍衛自己的地位絕不動搖!——卻在下一秒就沒了聲響。眉頭幾不可見地蹙了下,常寶兮心裏有些擔憂,從那天冒出來說了一大段話後,系統就一直這樣時出時沒,像是能量供應不足了一樣。

然而下一刻。

【……握、握一定要說完!宿主,看到那個亮閃閃、圓溜溜的東西了沒,沒錯!就是那個珠子!經過本系統官方驗證,這可是極其罕見純天然的夜明珠!宿主你只要能弄到一顆,就再也不用為藥材煩惱啦啦啦!】

“……”

【握——呀!能量不足,休眠去惹QAQ】聲音委委屈屈,不甘心啊不甘心啊!身(zi)為(xu)全世界最稱職、最貼心的的三好系統,它還沒有為宿主制定完美的偷盜……呸,借用計劃啊……

“……”

常寶兮那些擔憂情緒,在逗比系統跟前,瞬間土崩瓦解。

另外,系統意外提醒了她——偷偷摸摸存了十年的私房錢——渾身上下加上銅板也只有區區十兩不到的常寶兮,森森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呼出來:土豪的世界真口怕(⊙▽⊙)

然後常醫生想到了一件事,她似乎曾救過一個的差點被活埋掉的病人,哦此人還中了很可怕的毒,然後……病人治好了,常醫生的錢袋空了,噢不對,還剩了九兩碎銀加一吊銅板!

她的靈芝、雪蓮、冬蟲夏草、還有萬毒聖品的月下仙子……都、沒、了。在遇上喬裴之前立志将此生都奉獻給醫學事業的常醫生,仿佛聽見了心碎的聲音!

咔擦咔擦~~

之後的一路上,常寶兮情緒變得很低落、恹恹的,同一時間察覺到這一點的喬裴太子心裏急的不要不要的,将帶來的各種吃食都盛了出來,一碟碟堆在長案上……

在各種方式都無效後,喬裴的心情控制不住地陰郁下來,路上屬下呈上加急送來的折報時,八尺高的漢子愣是被吓得心肝兒一顫一顫,回去的路上差點沒丢人地摔下馬。

小喬表示:不開森TAT

手裏攥着的一大堆“技巧”、“心得”——比如什麽《追求心儀姑娘的一百零八式技巧》、《如何滅殺情、敵》、《防“狼”三百零六式!》、《如何全方面、多角度使用你的聲音》、《至後輩的一封“信”》——全部、通通都是廢紙(艹皿艹)簡直一派胡言!他家阿寶根本就不喜歡嘛。

抵達目的地的前夕。

“——阿寶。”

慢吞吞地擡起頭看去,卻怔住了,夜明珠映耀下的喬裴面若美玉,眼眸如月初林間的夜空一般星光閃爍,璀璨奪目,眼底滿滿映照的,只有她一人,缱绻纏綿的情緒幾乎能使人溺斃,甘願步入、沉睡不複醒……常寶兮有一瞬間愰神,待重新凝神,她才注意到,對方臉上的神情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不是故作的無辜天真,亦不是爆發時的熾熱幾近瘋狂。他的表情很奇怪,她有些看不明白。

讷讷道:“什麽事?”

“阿寶。”又叫了一聲。

“嗯?”

“來之前,我詢問過長輩的建議,他們有各自的配偶,彼此一輩子相愛相伴,最後合葬于一個墓室中。我想要阿寶和我在一起,我們也可以做到他們一樣,不,更好。”語調輕緩,一字一句,蘊含着不同尋常的固執堅定。

我離不開你——從我遇見你的那天起——所以我需要你也同樣離不開我,這必須毫無意外。喬裴甜蜜地幻想着未來,哪怕是死了,我們的屍骨也将在時間的長流中慢慢的、最終化為一體。

“我按照他們說的做,可是,阿寶似乎并不喜歡?不過沒關系,我還會很多,也可以學,只要阿寶告訴我,我可以學得很快。真的。”并再一次強調,“阿寶,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氣的。”

常寶兮先是被措不及防的二次“告白”糊了一臉,心底浮現出蛋蛋羞澀和一咪咪愧疚。然而下一刻聽完後,她瞬間茫然地眨巴眼睛。

生氣?她生什麽氣了?她明明只是在糾結自己的腰包為什麽老是鼓、不、起、來!身為一名熱愛醫理的研究人員,經費将是她永遠的痛。

“我想跟你說一件事……其實我是看了羊老托人送來的信,才和你一起上路的。”動身前聽到自己答應下來的時候,他還那麽高興,現在……常姑娘越想越覺得內疚。受到前世家庭的影響,常寶兮向來是一個內裏很果斷的人,喬裴是一個意外。

以前的事且不提了,既然已經為兩人之間的關系作出了允諾,你不離我亦不棄,那麽就該彼此坦誠。因為一段彼此都準備好長長久久的感情,不應該埋藏着欺騙。

誰料,喬裴全然不在意,整個人冷靜下來,平靜道:“我知道。一開始就知道了,不過沒關系。阿寶,你可以騙我,只要你別離開我。你的心也不能愛上別人,這樣就夠了。”聲音明明溫柔地能擠出水來,常寶兮卻趕腳心裏一陣發寒。

常姑娘:這一定是錯覺=A=

“還有一件事,我沒有生你的氣。”常寶兮接着把心裏糾結的事說了。絮絮叨叨的常醫生沒有注意到,某人的表情在她提到這位“逃債”的病人時,僵住了那麽一瞬,雖然很快調整好了,但是眼神中詭異地帶了些不自然。常寶兮說到最後還難得異想天開了一次,“江一……少非?算了我叫不慣,喬裴你說我能不能找到那人讓他把藥材費用還給我,順便可以的話,再加上一次的看診費?”這自然只是玩笑。

然而喬裴又一次給了她一個意外的答案。只見他嚴肅着臉,一本正經道:“這是必須的。”沒錯,必須還。

“?”

翌日午時,長途跋涉的馬車停下來。

出了馬車,打量了周圍的環境,常寶兮拉住喬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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