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0)
考慮告訴阿寶,或許她有辦法根治。”
皇帝搖搖頭:“還是算了,父皇母後在外這麽久,說不定已經找到了隐居神醫,離開京城後,我會帶皇後去找他們彙合。”
喬裴反問道:“你怎麽知道那兩人還活着?”
皇帝嘴角抽搐,不甚肯定道:“大概?只是一個猜測,畢竟陵墓那兒的守陵老人一直沒給宮裏寄信。”倘若太上皇和太後已經躺進墳墓裏了,守門的人要給宮裏通報一聲,既然沒有,那就是還活着……大概?
好吧,皇帝自己都不确定。誰讓喬氏祖上類似的事發生過不少呢,往往老夫老妻出去玩,十幾年不得音訊,去陵墓一問才知人死了好幾年了。喬氏從不大興陵墓,鳳景帝修了一座巨大的陵墓,此後所有的正統嫡系,死後都躺進了這座陵墓中。像勤王晉王這些宗室,直到死都不會知道這座陵墓的存在,他們死後也沒有資格進入其中,只能另造一座王陵,但亦不可奢華,最終所耗銀兩甚至比不上一些大富之家傾盡家財,極盡修飾的平民墳墓。
“長姐,長姐夫。”常寶兮扣了扣雕花門扉,先向帝後打了聲招呼,然後看向喬裴,微微一笑,“少非,我回來了。”
喬裴快步走過去,膩着她就不肯動了:“阿寶,你的手怎這麽冰?我給你暖暖。”
皇帝笑看着兩人,道:“我們就不打擾你倆了,先走了。”
☆、064
最終皇帝還是沒走成,因為她乖巧弟媳婦,突然來了一句。
“我好像有身孕了。”
喬裴當即傻眼了。皇帝呆住了,反倒是皇後鎮定自若,有條不紊地吩咐宮人去太醫院叫太醫過來,并将東宮進行一番修整,所有尖銳的邊邊角角能撤下的撤下,不能撤走的就用厚實的錦緞裹起來,地板全部鋪上厚毯獸皮,鋪了的地方多是太子妃經常走動的地方,那就再鋪一層。
急急趕來的太醫把脈後,再一次确診。皇帝眼裏閃過猶豫神色,反應過來的皇後心中大呼不好!
事情的發展正如皇後最不期待看見的那樣,喬裴開始日日守在他家阿寶身邊,寸步不離,遑論處理繁瑣的國事。于是,還沒卸任的皇帝,接受了全部的工作,歇了一段時間的皇帝又一次忙的腳不沾地,皇後……已經氣得不想說話了。
常寶兮照舊宮裏、義診堂兩頭跑,身後跟着慧竺,哦,現在又添上了喬裴。常寶兮坐在隔間內坐診,依然是慧竺打下手,喬裴倒是想,不過他近來緊張兮兮,總是弄錯東西,常寶兮嫌他礙事,就把他趕到角落裏去了。
喬裴:嗚嗚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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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這不是淩公子和淩夫人嗎?你們這大包小包的,是要去哪兒啊?”李三坐在井邊的臺階上,招了招手,嬉笑着和常良玥打了個招呼。
他周圍擁簇着蓬頭垢面的苦工,這些苦工在這附近做事,經常來這口井喝水,慢慢地和李三這群人也就熟悉了,無事就愛擠在這裏,聽李三說些似真似假的故事。
李三就愛和人侃天侃地,偏偏他說得頭頭是道,芝麻大點事,從他口中說出來,感覺就是不同,似乎一下子就變得特別有意思,有時候擠這兒湊熱鬧的人,覺得街頭李三比那些個茶樓裏高價請去說書的說書先生還厲害。
常良玥隐在袖子裏的手狠狠攥緊,看着李三,目光陰沉沉的,好像和李三有多大仇似得,而實際卻是,在平王倒臺前,這兩人見面從來笑臉相對。被打回原形後的再次相見,李三笑容滿面,不過比起以往,不那麽低聲下氣。
常良玥壓抑着不穩情緒,極力把頭轉回來,不再看向李三,和那群光着膀子粗俗不堪的賤民。看到李三嬉皮笑臉的樣子,常良玥心中煩躁不已,她根本不想承認,她與此時和地痞無二的李三,身份上并無多少不同,平王一倒,她也不過是個普通的民婦,唯一的不同也僅僅在于淩家薄有資産。
然而,這并不是常良玥想要的!
世家女子有吃不完的錦衣玉食,穿不盡的绫羅綢緞,用不完的上等胭脂水粉。這些,商戶家的女子照樣能有,可是會有人打心底認為,這兩種人是一樣的嗎?不,不會的。
仿其形而仿不了其本質,外行人只懂得看熱鬧,內行人卻能一眼就看出,兩個穿着幾乎一模一樣的女子,哪個是世家教養出來的名門之後,哪個是鄙陋的商戶所出,同樣是緞子,民間手藝與官家手藝,差距之大,宛如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商戶穿一身新緞子,得意洋洋沾沾自喜之時,卻不知道,看到這一幕的世家女,連一個輕鄙的眼神許都不屑于給她。
太平盛世,有一夜之間變成窮鬼的大富之家,卻少有一夜之間被傾覆的世家,這就是差距。
淩家在武林中高高在上,甚至被冠以世家稱號,可是到了京城後呢?什麽武林世家,在這些權貴眼中,不過一群草莽罷了,連商人都不見得比得上。
當初為了搭上平王這條船,常良玥不知費了多少心思,直至最後獻上李三,她才真正取得平王幾分信任重視。
平王一垮,常良玥汲汲謀劃的事業,也在同一瞬間灰飛煙滅,所有的投入盡數打了水漂。她興致高昂地來到皇城,在順利的時候,不止一次幻想着待到功成名就,她一定要再回一次常家,讓常家老太太跪下來求自己拉常家一把,曾經她只能仰望的常瑜昇等人,還有那個被常老太太寄予厚望的常良瑛,通通被她踩在了腳下,只能跪在地上仰望她!
每每這樣想着,常良瑛就感到渾身充滿了力量,這座巍峨繁華的皇城,寄予了她對未來全部的希望。
常良瑛有些恍惚,想要快步沖出人群,她要離開這京城,逃離這個失敗之地!
“阿月你怎麽了?”淩宗玉擔憂地看着她。
常良瑛緩慢地搖頭,扯出一絲笑:“我很好,元緒。我們走吧。”
“淩夫人這般着急作甚?來,不如我給你指條出路,如何?”李三嘴裏叼着根草莖,咬在嘴裏嚼吧嚼吧,慢悠悠地踱着步子走近兩人,他掃了眼一臉警惕的淩宗玉,噗嗤一笑,對他道,“小兄弟,你這是什麽表情?我李三不過小老百姓一個,除了兩分力氣,半點武功都不沒有,你一個武林高手杵在這,莫不是還怕保護不了你夫人?好了好了,我就說兩句話,說話就走。”李三頭一轉笑看向常良玥,對她嫌惡的神情視而不見,故意動作粗俗地搔起了背,一邊撓一邊對她道:“嘿這可真不好意思,這年頭柴火貴得緊,李三我大半月沒洗澡了,身上有些癢,淩夫人別介意啊別介意。”
常良玥氣得臉色通紅,克制着自己不要和民間潑婦一般大吼大叫,壓低聲音道:“你到底想說些什麽?不必在我面前裝模作樣的,惡心不惡心!”
李三嘿嘿一笑:“這事兒說起來你可能不大信,但是我呢,就是管不住自己這張大嘴巴,就跟破了口子的麻袋一樣,管不住兜在裏頭的東西。這不一看見淩夫人你,我就特想說一件事。”
常良玥別過眼,很是煩躁:“何事快說!”
李三:“有一位姓常的姑娘,名諱我就不說了,淩夫人一定知道我在說誰吧。俗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話是糙了點,但道理擺在這兒,你說可對?”
常良玥眼神一冷,看着李三:“你到底想說什麽?”
李三嗤笑一聲,嬉笑着看着她:“哎呦淩夫人就甭自己騙自己了,你哪會不知道呢?看在共事一場的份上,我才說的。知道那位是誰麽?”說着,李三壓低聲音,手指隐隐指了指上頭,“我就是小老百姓,可不敢直呼貴人的名諱,您呀也就別難為我了。好了,話已盡此,咱們就此別過吧,淩夫人和淩公子慢走。”轉身走了幾步,末了回過頭,又加了句:“天色不早了,再不走可就出不了城門了。”
淩宗玉牽着常良玥的手,輕聲對她道:“阿月,我們走吧。”他拉着她想要邁步。
常良玥半垂着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淩宗玉神情未變,耐心地問:“阿月怎麽了?走累了麽?馬車候在城外,不如我背着阿月如何?”
常良玥嘴唇翕動,擡起頭突然道:“元緒,我們留下來吧。”她期待地看着丈夫,希望他一如既往地支持自己的一切決定。
淩宗玉看着她,抿了抿唇:“李三說的就是你提起過的常六娘吧,阿月想去找她?”
常良玥眼底一暗,張了張嘴:“我……”
“阿月覺得你們關系好嗎?”
“不……很一般。”
淩宗玉搖了搖頭:“我猜,你們關系十分惡劣。”
常良玥瞳孔一縮,瞪大眼:“元緒你、你怎麽能這麽說?!”
淩宗玉嘆了口氣:“阿月我還什麽都沒說,是你曾說過,常六娘是個十分善良、待人十分友好的姑娘,阿月說的莫不是反話?我只是猜測,阿月你對這位常六娘的态度并不友善,我可以理解。因為我知道常家老太太不喜歡你父親,連帶也不喜歡你,所以阿月你當然可以用同樣的态度回應出自大房的常六娘。”
常良玥定定看着他,半晌才道:“是啊,我和她的關系的确不好。”可是那又怎樣?我一直對她不友好,她不照樣跟着我去救你了嗎?常寶兮永遠是這樣,愚蠢至極。
“你以為她還會幫你?”淩宗玉總算知道問題的結症出在哪兒了。
常良玥幾乎尖叫出來:“元緒!”雖然她的确是這麽認為的,但是自己心裏知道,和被人直接戳破點明,是完全不同的。她心裏一陣惱火,不明白元緒為何要說出來,當着下人的面給自己難堪!
淩宗玉恍若未聞,他繼續說:“阿月認為我和我那兩個庶弟庶妹關系如何?”
常良玥憤憤扭頭,淩宗玉自問自答:“不好。可是那又如何,爹娘走後,我還是容下了他們倆。我顧及着那點微末的血緣,阿月你卻不會,他們惹火了你,所以我把他們倆廢了。”
常良玥怒火中燒:“所以你今日是想說,都是我的錯,是我慫恿你傷害自己的同胞弟妹,你後悔了?!”
淩宗玉目光溫和地包裹着她:“不,我并不是這個意思。我想說的是,我與這對弟妹的關系,恰如你與常六娘的關系。我身為兄長,有一份不得不擔起的責任,所以若非必要,我不會對他們下手,直到他們的爪子伸到了阿月跟前。”
常良玥愣了半晌,松開了拳頭,沉默了。
淩宗玉想要陳述的道理很簡單,常六娘或許忍得了你常良玥,因為你畢竟與她沾親帶故,可她的丈夫卻沒有這個顧慮,一旦惹惱了後者,你與常六娘關系親厚也便罷了,偏偏并不如意,你憑什麽以為人家就會幫你,而不是自己的丈夫?
最重要的還是,淩宗玉并不認為,一個口不能言的女子,能逃出家族控制遠遠遁走,今時今日更成為了李三口中說都說不得的“貴人”,這樣一個人,會是妻子口中善良到沒有原則,軟弱又無能之輩。
淩宗玉一番勸誡,到底起了作用,常良玥終于不堅持着留在京城,她随着丈夫出了城門,上了馬車,馬夫一揮鞭子,馬車飛馳,塵土飛揚。
她掀開簾子探頭望着外面,直到漸行漸遠,巍峨雄渾的城門被掀起的塵土淹沒在視線之外,她久久回不了神,滿心的不甘,化作悵然迷茫,像是被抽掉了靈魂一般,癱坐在馬車內,眼神直勾勾地望着車頂。
或許,還有被她刻意忽略掉的悔恨。
☆、大結局
是夜,東宮之內。
喬裴看完下屬送來的密報,嘴角揚起一抹嘲諷,可惜了,正這時,常寶兮走了進來,看到喬裴手中的紙條,随意問道:“少非你在看什麽?”
喬裴随手把這塊不到巴掌大的紙條捏成粉塵,笑眯眯地走過去,輕摟着她的腰:“沒什麽,一個小人物罷了,阿寶想知道?”
“誰啊?”
“常良玥,我記得阿寶小時候救過她一次,一個白眼狼罷了,阿寶莫放在心上,她現在怕是後悔不已呢。”
常寶兮慢吞吞地啃着水果,不以為意:“你做了什麽?算了,我不問了,留條命就是了,本來和我也沒多大幹系。當初救她也就是順手而為,何況最後我也沒什麽事。”
喬裴聞言唇角微微翹起:“放心,我不會弄死她的。”
常寶兮無語地瞥了他一眼,半晌,搖搖頭:“随你。”想了想,她又補充道:“常良玥是和平王站一條船上的吧?如果犯了什麽事,少非用不着顧及我,反正我也沒上常家的族譜。”說着她聳了聳肩,常家人犯了事,和她又有何關系呢?
族譜上根本找不到她的名字╮(╯_╰)╭
在這個年代,族譜的意義不可謂不大,甚至比官方的登記簿更具認可度。常家落魄了仍自诩世家,常寶兮若一口咬定自己不是常家血脈,常家人亦無從反駁,畢竟這是個還沒有DNA鑒定的時代,更不幸的是,滴血認親的論調早已被澄清有誤。
“阿寶真的不在意?”喬裴自認對阿寶十分了解,阿寶是個心軟的人,對素不相識的病人已是如此,有血緣牽絆的親人只會更加。
“差不多吧。雖然常家對我的态度不算好,但是物質上卻沒虧待我,只不過,常瑜昇父子倆竟然想把我賣出去給人做妾,着實有些不爽快。”常寶兮說着,氣哼哼地把啃完的水果核扔給喬裴,“我這麽厲害,他們也太蠢了,一個未來的太醫竟然還比不上一個區區知府和知丞!”
喬裴眼神一沉:“阿寶知道此事?”他派去保護阿寶的人告訴了他常家人的打算,他卻沒有想到,阿寶當時身邊沒有半個人手,竟然也知道了這件事。
常寶兮驚奇道:“咦?少非怎麽知道?莫非你那時便在我身邊安插了探子?”
喬裴熟練地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我只是擔心阿寶受欺負嘛,對不起。”
“……話說回來,我一直覺得令華出現的時機有些太過巧合,你說吧,她是不是你的人?”
“不,我是阿寶的人。”
“……少給我打馬虎眼,快說。”
喬裴坦陳:“好吧。祝顏華是我派去的,她和龔遠的性質類似,一個在暗,一個在明。”
“這麽說,令華也是巡撫?”常寶兮睜大眼,贊嘆道,“真厲害!”
“阿寶知道龔遠是巡撫?”不過,阿寶的關注點在于自己被人看輕了?
常寶兮白了他一眼,突然道:“早就猜到了。唔,龔家的小少爺阿秀,我記得他似乎很喜歡少非?”
喬裴:“有這回事?”
“不和你說這個了。”常寶兮睨了他一下,走了幾步,又回過頭拉住他的袖子,語氣十分認真的對他道,“少非,你派人把常寶兮在甲等考核中取得優異成績的消息帶去雲州府,哼,我要好好氣氣他們。”
喬裴喜滋滋地瞅着難得幼稚一回的阿寶,順從地點頭:“好,保證完成阿寶交代的任務!只要說這一件事嗎?”比如,常家人若是知道阿寶如今的身份,恐怕要悔的腸子都青了。
常寶兮卻搖搖頭,她就是想膈應一下那對父子,可沒想給自己招個麻煩來:“不了,就按我剛才說的。”
喬裴:“阿寶在意的是,自己被看輕了?”
“沒錯。”常寶兮理直氣壯。
喬裴:“……”他突然有些理解皇姐和自己說話時的心情了。
常寶兮微揚下巴,她就想讓這兩人一邊悔恨,一邊又拉不下臉來京城向她示弱。她太了解常家人了,她若有心拿捏好這個度,就有把握讓常晉豪和常瑜昇日後每每想起她,都如鲠在喉╭(╯^╰)╮
至于其他人,常寶兮不放心上。
常老太太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常良瑛頭上,高氏把目光投注在常良瑾身上,其他兩房與她本就無瓜葛,這些人都不會太在意此事。常寶兮的目标由始至終只有常晉豪和常瑜昇,無心牽扯其餘人入內。
十月初九,大雪下了一整夜,地上鋪了層厚厚的雪花,踩上去嘎吱作響,入目之處,漫天銀裝素裹,朝陽徐徐升起,燦金色霞光鋪天蓋地,純潔美好,蔚為壯觀。
伴着燦爛的朝陽,華美宮殿內一聲啼哭響徹雲霄,下一刻,皇城鐘聲震天,街上來來往往百姓商隊紛紛不明所以地望向皇宮的方向,不久便傳出消息,太子妃産下女嬰,皇帝當即下令封作長公主,并下令大赦天下,舉國歡慶!
雲州府常家,一家子團團圓圓坐在圓桌前,氣氛卻有些僵冷。
“好了,你們父子倆,板着個臉作甚?”常老太太擡眼看了下常晉豪和常瑜昇,用淡淡的口吻道,“遭外人知道了,還以為我們常家不高興本朝多了位尊貴的長公主殿下。”常老太太不知道,她口中尊貴的長公主,論血緣,還是她的曾外孫女。
常晉豪沉着臉,勉強扯出笑:“是,母親,我知道了。”
常瑜昇緊抿唇,默不作聲地點頭。
三房常良珍和常良珠姐妹的母親程氏,低着頭略略勾了勾嘴角,暗罵一聲:活該!她早年就道今時不同往日,六娘的醫術天分如此之好,即便口齒不清,也未嘗不能走出一條大道來,不信哪個走出去喊一聲“醫者,賤也!”,且看看衆人是會心一笑,還是撲上來把這個腦子拎不清的暴揍一頓。
偏生老太太硬生生犟着脾氣,大房兩個又活脫脫老太太和仙逝老太爺的翻版,滿腦子還是前朝那一套,若不是常三生拖硬拽,程氏那小暴脾氣,恨不得沖上去對着大房兩個耳朵邊吼幾句:前朝都滅亡了好麽,醒醒吧!
大房一家的臉色沉了多久,程氏的心情就燦爛了多久,可惜高氏沒幾日就恢複了平靜,成天把常良瑾攬在身側,常老太太對常良瑛的态度愈發和善慈愛。唯獨常晉豪和常瑜昇,從一月下旬知道常寶兮入了太醫院起,心情一直處在低谷,性情越發陰沉古怪。
常晉豪程氏還能理解,反正這人自從被巡撫撤了官,臉色就沒好看過,常瑜昇的态度就有些值得玩味了。
當初巡撫來了趟雲州,常晉豪想把嫡女送給死了妻子的知府做妾的事整個常家都傳遍了,有很長一段時間,家裏的人看他的眼神極其怪異,幾個小娘子紛紛避着這個大伯走。
至于常晉豪解釋的什麽知府見過六娘一面後驚為天人,以為是亡妻轉世回來找自己了,以致夜夜輾轉反側,寤寐思服,經過多番詢問才找上了他。
對于這番話,連常老太太都沒給他好臉色,老太太最恨男子納妾,看她對四房一家的态度就明了了,常四是當年老太爺的小妾容氏所出,年紀明明比常三大,卻硬是被她排到了常三後頭,老太太要讓自己所有的兒子都壓着這個卑賤的庶子。
什麽鹣鲽情深,思念亡妻,都是扯淡!知府的後院是空蕩蕩的,外頭不知道養了多少外室,哪個生了種就偷偷擡進後院,沒幾年就暴斃,不然他膝下那些個兒女都是哪兒來的?他死了二十多年化成骨灰的亡妻生的嗎?
知府好色整個雲州府城衆所周知,也虧得常晉豪能睜眼說瞎話,昧着良心扯上轉世亡妻這論調。
常家某些事情簡直刷新了程氏的三觀,常三在一旁聽着,不免有些臉紅尴尬,他也沒想到,當初那個沉穩可靠的兄長,如今變成了這般唯利是圖、自私自利的模樣。
事後,程氏對常三道:“嘿你說,當初六娘那事,大郎莫不是也打了什麽小算盤?不然他作甚氣成這樣!”
常三被妻子的話吓得眼皮一跳,連連拉住她:“這話可不能亂說,省的母親聽到了,又要發怒了。”
程氏撇撇嘴啧了一聲,倒也不再說什麽。
光陰如梭,一晃五年過去了,新帝登基整整四年。皇長女生性聰穎好學,小小年紀已可窺見其胸襟豁達而志向遠大,常伴于皇帝身側聽政,多次為太傅稱贊既具仁心亦不乏果斷,皇帝于昨日早朝之上,已宣旨欽定皇長女為太女,即日入主東宮。
自宮外剛剛趕回來的皇後,一邊推開迎面抱過來的皇帝,一邊問道:“我的寶貝女兒呢?你把她藏哪兒了?”
喬裴這些年愈發幼稚起來,女兒兩歲的時候,還故意把女兒扔進東宮,然後告訴她女兒去太傅家苦讀,最近就不回宮了。常寶兮聽到這話,當即就想把這家夥也一并扔出宮去。
找了一遍沒找着,常寶兮揪着喬裴的衣襟質問道:“快說!我家寶貝呢?”
喬裴:“你的寶貝不就在你跟前麽?”
常寶兮極不給面子地白了他一眼:“我說的是我女兒,才不是你呢。”
喬裴氣哼哼的,扭過臉賭氣不看她:“那家夥被我扔去東宮了。”
“少非你怎麽又把昭兒送東宮去了!”常寶兮一臉“你咋辣麽幼稚”的表情看着喬裴。
“阿寶不知道麽?”喬裴得意地抱胸,“你女兒現在是皇太女,就應該住在東宮。再說她都這麽大了,哪還有和父皇母後住在一起的道理。”那丫頭着實異常礙眼 ̄へ ̄
說完,喬裴偷偷瞅了眼阿寶,發現阿寶異常冷靜,心中頓生不安!
“哦,這樣啊。”常寶兮點頭,轉身說,“那我去抱我的小寶貝了。”
“等等!”喬裴連忙拽住她的袖子,瞪眼,“阿寶你什麽時候又多了個小寶貝了?”莫非是手下裏那幾個多事的,又給他的阿寶送了什麽醜不拉幾的禿毛野獸幼崽?他幹脆弄死這群家夥,重新□□一批手下好了。
常寶兮扭頭高冷地瞥着他:“你小兒子啊,你忘了?華兒才剛滿周歲,正是需要我照顧的時候,今晚你一個人睡吧,我要去陪我的小寶貝了。”
喬裴傻眼了。他差點忘了,宮裏還有一個争寵的小屁孩,比起喬昭那個能跑會說的女兒,除了肚子餓了會嚎兩聲,平時不發出半點聲響的小兒砸,存在感實在是太渺小了,以至于喬裴都沒将他放在眼裏。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小喬:好氣喲QAQ
阿寶:讓你欺負我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