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等丫頭

其實顏七七真沒看錯，顏婉悅這些天一想起連晉就難過，一想起顏七七就痛心，雖然她自己也知道，顏七七就算不嫁給連晉也不一定就輪得上自己，可是她就上心裏不爽。這次來，顏碗悅本來就是想找個由頭準備砸東西的。

只是，顏婉悅左看右看，卻發現哪個都不值當她砸。

砸東西也是需要力氣的，砸那個破盆？都不是銅的好嗎。砸那個桌子？太重！砸椅子？不一定能砸得散，不定還會傷到自己。砸茶杯？那粗瓷杯子，拿着都怕磨傷了手……顏婉悅看了一圈，竟沒發現一件能讓她砸了解氣，并且有成就感的東西。

“二姐姐找什麽呢？”顏七七的眼睛也跟着顏婉悅梭了一圈，她再聰明也不可能知道顏婉悅是準備找東西砸的，否則她一定跳到院子裏去，讓顏婉悅毫無顧忌地砸個夠，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顏太太不管，老太太肯定會管。

“你管我呢？”顏婉悅瞪了顏七七一眼，剛準備坐下，卻發現這凳子上的漆都掉了，便坐不下去了。

顏婉茹也一樣，這脫了漆的凳子不會把裙子上的絲給刮了吧，可是兩人又不甘心就這麽走，只好就站在那裏看顏七七挑丫頭。

“兩位姐姐坐啊。”顏七七故作不知，一副她們不坐便不開始選丫頭的樣子，顏婉茹姐妹為了盡快達到目的，也只好強忍着挨着凳子的邊邊坐下，那個辛苦勁兒，跟蹲馬步也差不了多少。

看着這一排十歲出頭的丫頭，顏七七有一種回到現代招聘現場的感覺，其實這招人最重要的是人品，其次才是能力。

當然面相也挺重要的，相由心生，再說了挑些自己看着順眼的人，心情不也更好些嘛，心情一好。聽說經常抑郁發脾氣，會拉低智商，所以這人一定要盡可能地找準了！

“三妹，你等什麽呢？”顏婉茹柔聲問顏七七，這樣坐得很累好不好，第一次懷念自己屋裏那柔軟的榻。

顏七七回過神來，再次看了這些小丫頭一圈，其實要說，管理員工呢，忠心才是最重要。可是現在還沒開始相處，就要求別人忠心，會不會太奢求了？人家沒吃你沒喝你的，憑毛要對你忠心呢？

在現代你有外心頂多損失一筆業務，但在這古代，如果出了內賊，搞不好就是一條命。

“姑娘，可以開始了。”黃嬷嬷在顏七七耳邊提醒着，“您現在可以有兩個一等大丫頭，您只需要選兩個二等丫頭，四個三等丫頭，其他負責灑掃的小丫頭老奴來挑就成。”

顏七七即将嫁入侯府，所以這丫頭也該至少有兩個一等的了，本來四個一等也不算多，但怎麽着也還沒出閣，在顏家她還是個庶女，一下子捧得太高了，對她也不是個好事。

不過，這兩個一等大丫頭是老太太派過來的，實力可就不一般了，連顏太太屋裏那幾個金也得好好斟酌一下。

顏七七可不會認為老太太是出于對自己的愛惜之情，她很明白，老太太只是為了保證這樁婚事不出意外。不管怎樣，“不出意外”也是顏七七想要的。

“謝老太太。”顏七七低聲說了，黃嬷嬷雖然在她這裏，但卻是老太太的人，她得讓老太太知道自己是個懂事的人。

不過，只需要顏七七選六個，她就覺輕松多了，這四個三等丫頭其實是枝兒葉兒她們的接班人，所以年齡不能太大了，而且一定要簽死契，身邊的人如果有外心，想想都太可怕了，所以最好家裏沒什麽背景，一心一意的跟着自己才好。

顏七七問完了年齡又問家世，問完了家世又問有什麽特長，整得她某一瞬間以為自己是某夢想秀的導師，可好不容易正準備把人定下來的時候，一個負責打掃院子的小丫頭二丫拖着掃帚過來急急地說：“姑……姑娘，魏……魏嬷嬷來了。”

二丫長得不好看，也不夠機靈，年紀還小，所以一進府便進了聽雪堂，也沒人跟她講過規矩，便以為掃地嘛，自然是應該把地掃幹淨，其他的，沒想過。

因此，那掃帚帶起一陣又一陣的灰，弄得整個院子像現代的霧霾似的，連顏七七也忍不住捂住了口鼻，何況顏婉茹姐妹。顏婉悅指着二丫，本想說拖出去打死，可卻又不敢開口讓灰進來。

真是丢人，一個嬷嬷來了也吓成這樣，顏七七不禁撫額，如果是太太來了，會不會當場吓尿了。

“慌什麽？回話也不會嗎？一會兒回屋練上三個時辰。”黃嬷嬷唬着臉看着二丫說，吓得二丫身子一抖，差點兒哭了。

顏七七擡起頭看着黃嬷嬷，終于有了一種找到左膀右臂的感覺，她知道自己有一個來自現代的弱點，就是心太軟。

“黃嬷嬷真是好威風啊！”魏嬷嬷人未到聲先臨，倒不是她故意扮主角，而是二丫人為制造的霧霾還沒消失，她不大敢進來。

不過，等到這灰塵沒了可不是一時半刻的事，魏嬷嬷咬咬牙，摸了摸頭上剛剛抹上的桂花油，無奈地輕嘆一聲，還是進了院子。

顏七七伸頭一看，發現魏嬷嬷不是一個人，身後跟着一票穿紅着綠的女孩子，如果不是魏嬷嬷滿臉的褶子，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貴妃出巡呢。

“奴婢給三位姑娘請安！”魏嬷嬷行了禮之後，又揮了揮手，把身後的女孩子叫到前面站成一排，笑着說，“太太叫奴婢三姑娘送人來了，三姑娘看哪個好就留下來伺候吧。”

顏七七不禁眨了眨眼睛，想回身看看自己身後的屋頂上是不是閃着五彩的光芒。

“就那個穿綠衣服的吧。”顏七七随後點了一個，魏嬷嬷一愣，沒想到顏七七這麽随意，不過想想也是，這三姑娘雖然說是小姐，但其實比個丫頭都不如的，丫頭還有人教規矩，這三姑娘可是跟野草一般長大的，哪兒知道該怎麽挑丫鬟。只不過，只選了一個，魏嬷嬷不大滿意，因此笑着問，“三姑娘這裏人少，不再選一個？”

“那就再選一個。”顏七七爽快地說，然後又指了一個穿黃衣服的說，“就她吧。”

黃嬷嬷在一旁看着挺着急的，哪有這樣選丫鬟的，可是當着幾位小姐和魏嬷嬷的面兒，她卻又不好開口。

魏嬷嬷圓滿地完成了任務，便告辭走人。顏婉茹和顏婉悅覺得既然顏太太有了安排，她們也懶得再呆了，不如趁機把事情辦了。

顏婉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笑着說：“三妹這院子的人還真是少，不如我和二妹也給三妹送一個人來。”然後裝模作樣地看着顏婉悅。

顏婉悅懶得作戲，直接對跟着過來的玉環道：“就你吧！”

玉環立即向顏七七行禮：“奴婢見過三小姐。”反正她在顏婉悅那兒也不受人待見，在哪兒呆不是呆，而且這三小姐飛上枝頭做鳳凰了，倒是一個好處去。

見顏婉悅這麽輕易地就把人送了，顏婉茹臉色沉了沉，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兒，然後笑着對顏七七道：“我晚上把人送過來。”

“那就先謝大姐了。”顏七七一聲兒都沒拒絕，黃嬷嬷瞧着更着急了，顏太太送的人也就罷了，這兩位姐妹送的人也照單全收，難道自己竟看錯了人？

等顏婉茹等人神情愉悅地走了，顏七七覺着也不能白看，因此便選了四個三等丫頭，反正遲早也用得上，并按規矩且結合她們的特長給取了名，分別叫穿蝶、弄扇、扶香、着錦。

玉蝶花種得好，玉扇則能識一些字，玉露懂得一些藥膳，玉錦會繡花。四個丫頭長相只算得上清秀，完全比不上顏太太送來的，而且年紀都不大，等到枝兒和葉兒年紀大了要放出去的時候，她們正好頂上來。

“姑娘，這太太送來的……”黃嬷嬷指了指魏嬷嬷帶來的兩個丫鬟道。

顏七七自然不想輕易得罪顏太太，點點頭，柔和地問兩個丫鬟：“你們叫什麽名字？”

“奴婢青星。”

“奴婢黃錦。”

兩個丫鬟雖然眉眼間有些倨傲，但到底是顏太太那邊出來的人，規矩還是一等一的。

“太太送來的人我可不敢改名字，你們的名兒也挺好聽的，就叫這個吧，以後就是聽雪堂的二等丫鬟了。”顏七七笑着說。

青星和黃錦對視一眼，她們在太太那裏就是二等，現在過來自然應該是一等啊。

黃錦上前一步道：“回姑娘，太太說，奴婢們是在姑娘身邊貼身伺候的。”

“沒說不讓你們進屋伺候啊。”顏七七故意裝傻，進屋伺候和貼身伺候可是兩個概念。

黃錦咬了咬牙，回道：“太太說……我和青星過來，是一等大丫鬟。”她倒不覺得說這話有多難，因為她從來就沒把顏七七當過主子。

黃嬷嬷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這是過來當丫頭的，還是過來當主子的？黃嬷嬷其實也有着一顆高傲的心，如黃錦她們不待見顏七七一般，黃嬷嬷也未必把将軍府出身的顏太太看在眼裏。

只是顏七七可不想現在同顏太太鬧僵，嫁妝還在她手裏拿捏着呢，因此沉吟了一下道：“之前老太太說會送人來……”遲疑了一下，道，“要不你們去問一聲，我這兒能不能有四個一等？”

黃錦一聽臉上顯出惱怒之色，覺得顏七七分明是為難她們，她們當丫頭的，有什麽資格去問這個？如果有心，自然是她當小姐的去問。青星卻上前一步道：“奴婢們聽姑娘吩咐，就是二等。”

黃錦一愣，正要開口，卻被青星扯了一下，到底還是住了口，但心裏卻想着回頭處跟太太說一聲，青星怕是靠不住。

青星見黃錦總算沒有再開口，心裏頓時松了一口氣，顏七七這話聽着乖順，實則卻是個陷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