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挑與不挑

老太太那邊送來的人，自然是在顏太太送來的人之上。而且別說顏七七不會為了她們去問是不是該有四個大丫頭，就算真的去問了，自己兩個能落着好？她再怎麽着也是個小姐，而且還是要嫁進侯府的小姐，明面上就算是顏太太也不會允許她們倆去打臉的。

如果顏七七真的應了黃錦的的意思，不定顏太太第二天就要去向老太太請罪了。

顏七七瞟了青星一眼，轉頭對玉環、穿蝶、弄扇、扶香、着錦五人道：“你們都是三等。”見黃嬷嬷想要說什麽，沒等她開口便道，“如果有不合規矩的，我私底下貼補一下就行了。”月例發下來了，再加上之前辛苦巴拉地存了些，兩個三等丫頭的例她還是貼得起的。

玉環臉色微變，她原本不是叫玉環，只是滿月閣給大丫頭們打水的丫頭，顏婉悅把她送了來，只不過是為了打顏七七的臉，并且來之前才取了這個名兒，說是既然帶了玉，怎麽着也是二等。

不過也只是那麽一瞬，玉環很清楚自己原來是幹什麽的，便和另四個買來的丫頭齊齊謝了顏七七。

穿蝶和弄扇沒有露出喜意，扶香和着錦的神色也很平淡，顏七七不禁暗自點頭，這個朝代的人婆子其實有點兒像是現代的人才培訓機構，送到各府裏的丫鬟都是事先經過培訓的。

如這四個丫頭，相貌不是太出衆，但性情好，聰明能幹，培訓的路數就是主母身邊的大丫鬟，所以管家什麽的都要懂一些。而那些特別美貌的，身價就更不同，是照着未來姨娘的路數培訓的，主要擅長舞和媚，管家則不需要學習。

因此，四個人早就知道自己該是什麽位置，小姐既然選了自己，目标自然是大丫頭，當然其中也有例外，不過嬷嬷早就說過，是她們的也跑不了，不是她們的，也求不來，這是命。

這一次送來的人顏七七問過之後便明白，老太太是特意點名了要家底幹淨的。怎樣才能幹淨？便是沒有家人。因此這次進聽雪堂的，除了顏太太和顏大小姐、二小姐送來的外，全是孤女。

顏七七望着熱鬧起來的聽雪堂，伸了伸懶腰，這忙活了一上午，她也累了，眼看着日頭都到頭頂了，于是進了屋，對枝兒說：“趕緊擺飯，餓死了！”

菜上了桌，四菜一湯。四個菜分別是青菜、麻婆豆腐、獅子頭、白灼蝦，湯是野菌湯，都是廚房那邊送來的。

自從顏七七和歸遠侯府訂親以來，她們再也不用自己做飯了，而且這菜一看就是用了心的，比如這青菜可都是菜心炒的，她剛穿來的那陣子，送來的全是老菜幫子不說，有的時候裏面還能看見泥，和被蟲蛀的爛坑。

要說穿過來後有什麽是顏七七接受不了的，便是這個衛生問題，她在現代的家都是以白色為主的裝修，何況在吃食上面，因此顏七七才決定要在後院中種菜，反正這聽雪堂雖然偏僻，但也夠大，也沒有人管她。

只是現在，顏七七看着這些菜，神情卻有些悲凄，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斷頭飯，那牢裏要死的人可不就是臨死前要吃頓好的，她覺得自己也差不多了。

但不吃難道就有命在嗎？也不一定。所以顏七七決定還是吃吧，而且還吃得津津有味兒的，異常認真，對待食物原本就應該有一個良好的态度。

餐後，顏七七對枝兒說：“我先歇會兒，一會兒去老太太那兒一趟。”老太太給了這麽大的一個恩典，總得去謝一聲。

不過小憩片刻，顏七七就醒了，白天她不敢睡太久，那樣晚上就很難熬了，這裏又沒有電腦電視和手機，她這兒連那幾本少是可憐的書都還是咬牙拿着賣繡品的錢出去買的。

見顏七七睜開了眼睛，黃嬷嬷趕緊過來伺候着，吩咐枝兒拿衣服過來換。

枝兒趕緊把上午的衣服拿過來，黃嬷嬷立即沉了臉：“給姑娘換一身。”卻見枝兒把好看的手指點差點兒擰成了生姜，正要訓斥，顏七七卻開了口道：“就這一身，另外一身還在日頭下晾着呢。”

“姑娘，這……”黃嬷嬷本想悉心地教導顏七七，在室內和室外不一樣，見人和不見人不一樣，見外人和見自家人又不一樣，這些道理她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可是卻怎麽也說不出口，顏七七說得很清楚，只有兩套。

黃嬷嬷再怎麽也沒想到顏七七居然會沒有衣服，她以為就算沒月例，衣裙哪怕差些，但也不至于只有兩套，而且……她看了一眼顏七七姜黃色的上衣和靓藍的百折裙，上面的繡花倒是精致，可卻是棉布的，而且還是半舊，顏太太身邊的丫鬟都比她穿得要好，好很多。

黃嬷嬷嘴巴張了張，到底只餘了一聲嘆息，顏七七卻笑了，她并不覺得這有什麽，在現代的時候，她周末就喜歡穿這些棉的麻的，舒服又透氣，何況這上面還有手工繡的花兒，美着呢。

這些事還得慢慢來！黃嬷嬷倒想起另外一件事，于是一邊給顏七七梳頭一邊說：“姑娘，太太送來的人……就算推不掉……您也得好好挑挑！”

黃嬷嬷的話倒讓顏七七心頭一暖，能說出這樣的話，心就是向着她的，雖然不一定那麽掏心掏肺，倒也是個實誠的人。

顏七七看着種着幾棵四季青的院子，屋外的陽光很大，或許是花草樹木實在是少，因此倒顯得格外地亮堂。

這院子雖然在顏宅真的不算什麽，但是在現代，卻是極好的去處，如果不是歸遠侯府求娶，顏七七真的沒什麽不滿足。在現代作為職場女，為了生活她必須是拼，否則吃什麽喝什麽，現在好不容易可以得了閑，可又出了這事兒，然後顏七七就發現自己像是水裏面的一片葉子，是被水波推着走的。

既然走了，就面對吧！顏七七想了想，淡淡地說：“嬷嬷，你真的覺得，挑比不挑要好？”

黃嬷嬷一聽，倒愣住了，再仔細一想便明白過來，太太既然送了人過來，自然都是些死忠，既然又推不掉，那何必挑呢？反而礙眼。

這樣一想，黃嬷嬷看顏七七的眼光，便更不一樣了，若之前她是奉了老太太的命過來，多少有點兒傲氣，這會兒倒真的将顏七七當成了主子，從她往後退了小半步便看得出來。

顏七七自然也看出來了，唇角便挂了一絲笑意。

“嬷嬷，拿了月錢，瞧她們笑得多開心，這聽雪堂的似乎都亮堂了許多。”顏七七說，黃嬷嬷知道這是小姐在誇自己，但卻不敢領受，只是恭敬地說，“這是奴婢該做的。”

“這個世上，太多人自己該做的事不做，不該作的事卻搶着做，如果每個人都只做自己該做的事……”顏七七話說了一半便停住了，望了望天空，覺得這老天爺也真是的，穿越這件事是他該做的事嗎？太随性了些。

黃嬷嬷以為顏七七想起幹什麽要緊的事，也不打擾，也聽到門外有小丫頭急急地傳話：“吳嬷嬷來了！”頓時搖頭，真個沒規矩。

總之黃嬷嬷就像是現代的教官，她看哪兒都不順眼，看哪兒都不舒服，看哪兒都覺得需要好好地改造改造。

何況，小丫頭這行為顏七七都看不過去，慌張成這樣子。倒也不怪她，自從她到聽雪堂一年多來，這院裏就沒來過什麽人，何況還是老太太的貼心嬷嬷，那在小丫頭的心裏怕是頂了天的人物。

吳嬷嬷也是帶了一群人，和魏嬷嬷不同的是，吳嬷嬷的臉上帶着笑的。

“老奴見過三小姐。”吳嬷嬷剛一行禮，便被顏七七扶起來了，“嬷嬷客氣了！”

吳嬷嬷也就就勢起來，揮了揮手，一溜小丫頭捧着一堆東西進來，顏七七和黃嬷嬷倒還好，剛剛跟進來的枝兒和葉兒眼睛都瞧直了。

“老太太說了，三小姐太素淨了些。”吳嬷嬷笑着說了一句，又把後面跟着的兩個大丫頭叫過來，指給顏七七，“這是老太太身邊的翡翠和碧玺，以後就伺候三小姐了。”

翡翠和碧玺上前跪着向顏七七行禮認主，倒不說賜名的事，長輩賜的人，沒有晚輩改名的規矩。

“枝兒葉兒，過來！”顏七七把枝兒葉兒叫到身邊，對她二人說，“以後跟着翡翠姐姐和碧玺姐姐好好兒地學。”一句話，便定了四個人的身份，翡翠和碧玺為主，枝兒和葉兒為接班人，至于青玉和黃錦是太太的人，總不能讓她們也跟着學。

吳嬷嬷辦完了事，便回嘉榮堂，顏七七起身讓黃嬷嬷替自己送一送。雖然她是老太太的人，但畢竟她是仆自己是主，尤其是自己這種身份的主，過于謙卑，反而更叫人看不起。

兩個嬷嬷一走，翡翠和碧玺便帶着枝兒和葉兒開始收拾起老太太送的那些物件兒，青玉和黃錦自然是忙着收拾自己的屋子去了。

葉兒本不想在翡翠和碧玺面前露怯，但到底沒忍住，拿着一匹布驚道：“姑娘，這是……這是雪影紗啊！”

雪影紗，顧名思義，材質輕薄如雪，穿在身上如幻影随行，說白了，就是自帶的PS效果，沒有哪個姑娘不喜歡的。

這種布料穿起來是有些講究的，如世家大族的小姐們會穿，底蘊深厚，但清流之家則有錢也不敢穿，怕過于高調影響清明，豪富之家當然穿得起，但也得斟酌，後宅也是政治，你商家的女兒比官家女兒穿得好，是不想混了嗎？

因此，這雪影紗連顏家嫡出的三姐妹都沒有穿過，現在倒落到顏七七的手上。

這老太太還真是可愛，難道是要自己為她有錢也穿不了雪影紗而雪恥的？顏七七這般想着，嘴角便露出了一絲笑來。

卻聽到門外傳來顏婉茹的聲音，還是那麽親切，還是那麽溫婉。

“三妹妹，我給你送丫頭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好熱好熱好熱……不過大家可以這樣想，熱一點，是不是可以減減肥呢？我就是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