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血緣
陸月歌看着齊衫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他站起來,手裏用力攥着那個令牌,一字一頓的說道:“是我開始騙了你們,其實我不是什麽做生意人家的孩子,大名也不叫什麽齊衫。”
他緊緊的咬着牙,猶豫幾秒鐘,終于說道:“說出來,也許你們會覺得我在胡說八道,其實齊衫只是我的乳名,而我真正的名字叫做齊淩嘯,乃是陳國太子。姐姐,你相信我,我句句屬實,我既沒有發瘋也沒有胡說八道,我真的是陳國太子。”
他低頭看了看手裏的令牌,好像洩恨一樣的用力的摔在的地上,令牌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金屬碰撞聲。
“而這打算要我命的人,是陳國臨安王齊青策,他是我叔叔,是我親叔叔啊。”
“臨安王?咦,這倒是碰上了老熟人。”“
少年實在是有些忍不住,眼眶裏充滿了淚水,但是又覺得自己一個男人哭出來實在是丢人,趕緊用着袖子胡亂的擦了擦。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把你們無故卷了進這漩渦中,我叔叔如今在朝中大權在握,而我父皇他已經卧病在床已有數年,既然我叔叔對我動了殺機,那我父皇在宮中怕是也兇多吉少,我們大概……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巧音和妙謹面面相觑,似乎一點吃驚的樣子也沒有。
“你們不信我說的話嗎?”
巧音嘟起嘴,小聲說:“其實,齊衫啊,啊不,是陳國太子,我們也早就知道你是陳國太子了,你受傷時候穿的那個衣服,從上面所繡的紋路和衣服的材質就看出了你和皇宮有關系了,妙謹去問了問宮中進來有誰出了宮,我們大概就猜了一些出來。”
妙謹擦了擦劍上的血跡,語調平靜說道:“那你現在有什麽打算?”
齊淩嘯說道:“眼下只有一個辦法了,我要去找我大哥,他現在是唯一一個可以和我叔叔有所抗衡的人了。”
“你大哥?”
少年重重的點了點頭,“我剛剛遇刺的時候心裏也在猜想,究竟是誰在害我,是我大哥還是我叔叔,又或者是別的什麽人,所以我不敢輕舉妄動,不敢去貿然找他們其中的一個,只能寄希望于我父皇的親侍有所發現,可以出宮秘密的尋找我。眼下,既然已經知道了是我叔叔要害我,那我們現在去投奔我大哥一定是沒有什麽問題的,他一定會保護我們的安全的。”
巧音臉上有些笑意,說:“我們?”
“當然是我們,我不能害了你們,要走我們一定要一起走,這個地方現在已經暴露了,我們要盡快離開這。”
巧音點點頭,拍了下齊衫,說:“好小子,算是我們沒白救了一個白眼狼,看你這這小小年紀怕這怕那的,倒還算是有情有義。”
妙謹對陸月歌說道:“小姐,眼下我們是要盡快離開這了。”
“對,姐姐,你相信我,你救了我,我一定會護你周全,我們去找我大哥,他一定會幫助我們脫險的。”
陸月歌垂眸掃了眼地上的屍體,沉思說道:“你大哥就是可信的嗎?”
“當然,我和他是親兄弟。”
陸月歌笑了笑,說:“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單純啊,身在皇宮中,血緣關系越是親密,他日,兵戎相見的可能性才越大。”
說罷,她蹲着一個屍體一個屍體的翻着,一共是五個刺客,每個人身上都有臨安王府的腰牌,她一一拿出,看了一會兒。
“齊衫,你确定這一定是臨安王府的腰牌嗎?”
少年清秀的臉上閃過一絲陰暗,說道:“我确定,這一定是臨安王府的腰牌,不會有假的。”
“你覺得你叔叔是個什麽樣子的人?”
齊淩嘯想了想,說:“他雖然人總是沒個正形,可是辦事一向很牢靠。”
“那我問你,如果你是你叔叔,你打算殺當朝太子,派的殺手會随身攜帶着自己王府的腰牌留下證據嗎?而且,這五個殺手,每一個身上都揣着一個這樣的令牌,就簡單的放在身上,這不就是把證據擺在了明面上了嗎?好像是恐怕誰不知道來殺你的兇手就是臨安王府的人,你說,你叔叔他會這樣的愚蠢嗎?如果我是臨安王,那現如今誰和我的仇最大,結的怨氣最深,将來誰最擋我的路,我就讓我派出去的殺手身上随身裝着點仇家的東西,這樣,如果殺不成太子,太子勢必會在殺手身上尋到些我仇人的物件,到時候就算是責怪,這個罪名也絕對按不到我的身上。”
巧音疑惑道:“那萬一派的殺手得手了呢?”
陸月歌語氣中不含有任何的感情色彩,說:“那就更好辦了,殺了太子,嫁禍給仇人,自己獨攬大權,一舉多得,豈不快哉?而現在看形勢,被嫁禍的那個正是臨安王。”她看了看少年,繼續說道:“而那個最不想你回朝,又不願意臨安王大權在握的很有可能就是你的兄長,大皇子。”
少年神色倔強,大聲反駁道:“不可能,我大哥他絕對不會這樣。”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臨安王殺你又有何用,他權勢再大,你父皇只要再世一天,他就不可能不有所忌憚,不會輕易謀朝篡位,就算太子沒有了,可還有其他的皇子,再怎麽論資排輩也絕對排不到他的頭上,可是你大哥的處境卻不一樣,太子沒了,這大皇子繼位名正言順,旁人必定不會多說什麽的。”
齊淩嘯恍惚之間絕對自己的整個身體仿佛被人扔進了冰塊中,胸口被人劃了一刀又一刀,然後撒上了鹽水,終于是忍不住的苦笑一聲。
只是笑了那一下,就戛然而止。
少年語氣平靜,深深的呼出一口氣,垂下眼眸,說道:“姐姐,你說的對,血緣關系越是親密,他日,兵戎相見的可能性才越大,我被追殺的時候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只是我不願意面對而已,我父皇……自從他病了以後,就是我們幾個兄弟在一起互相扶持,幾個親王叔叔的勢力早年間就被父皇一一削弱,就是怕我以後會控制不住他們,沒想到,我還沒登基,竟然也到了兄弟之間這樣的地步了。”
說罷,他轉頭過去,偷抹了一把眼淚。
陸月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清瘦,面容較蒼白,有些蜷縮着瘦弱的肩膀,她問道:“你從前在宮裏也這樣愛哭嗎?”
燭光一閃一閃的,映在少年蒼白的臉上,他語音輕顫,說:“姐姐,你是覺得我這樣很丢人嗎?”
“不,你還是個孩子,面對這樣的事情,這樣的反應是正常的,可是你不能永遠只做一個孩子,前路漫漫,艱難險阻,一切或許只是才剛剛開始,從前那些無憂無慮的時光,你就只當做它是過往雲煙吧,人在蜜罐裏往往是幸福卻無知的,可是這種幸福卻是伴随着危險,你今天流過的淚,嘗到了苦楚,以後就一定要堅強下來。”
“可是我都不知道,我還會不會有所謂的以後。”
“一定會的。”她聲音不大,卻是十分的堅定,那個時候陸月歌也有些恍惚,那些話是說給少年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齊衫,不,是齊淩嘯,我們一定會活下去的。”
妙謹問:“小姐,我們什麽時候離開這?”
“我們不離開,妙謹,我有些想賭一把。”
“小姐只是要賭什麽?”
陸月歌轉身打開裝着衣物的箱子,向裏面拿出了一個灰色布面包裹的包袱,看着十分不起眼,她解開系上的扣子,裏面的有幾件不常穿的衣服,而衣服中間還夾雜着一個帶着暗紅色血跡的布面。
在場的人都有些吃驚。
陸月歌拿着這染着血的布面遞給了齊淩嘯,說道:“齊衫,這衣料你還記得吧?”
少年皺了皺眉,點頭,“這是我受傷時候穿的衣服。”
“這衣服,繡着的圖案,你叔叔想必也能認識吧。”
少年抿了抿嘴,點點頭,“自然。”
陸月歌語速較快,帶着堅定,說道:“妙謹,今天恐怕還是要多勞累你一番了,你帶着這衣物,騎上快馬,火速入陳國國都,将這衣物交給臨安王。”
少年有些吃驚,“交給臨安王?可是我叔叔他……”
陸月歌看着少年,與他目光對視,“所以我說是賭,我也不能确定臨安王是否真的對你毫無殺心,但是,到目前為止,我們只能這樣賭一賭,賭今天來殺你的人不是臨安王。”
“那為什麽一定要找我叔叔,我們可以直接去皇宮找我父皇的人啊,就算這件事不是我叔叔做的,他也不一定就能信得過。”
“去皇宮才是自投羅網,若真的是你大哥,你能确定第一個見到這信物的人就是你父皇而不是你大哥嗎?”
“這……”
妙謹雙手抱拳,堅定道:“妙謹一定全力以赴,巧音,小姐就交給你了,你千萬要護的她的安全。”說罷,她拿起布面,轉身就要走的時候,齊淩嘯叫住了她。
“妙謹姐姐,你等一下。”他從懷裏拿出了自己的令牌,說道:“此乃太子令,見此令牌如見太子,這是最能直接證明我身份飯物件,是我現在第二重要的東西,你拿着它去找我叔叔吧,想必這會比那帶血的衣物更加能證明我的身份。”
巧音好奇,說:“第二重要的?那第一是什麽啊?”
少年的目光掃視了一圈,堅定道:“是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