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相殺

其實馮揚的來歷并不難查, 妙謹辦事一向效率很高,她秘密的跟着馮揚,又偷偷的潛入馮揚所住的地方, 翻開了他藏好的信件……沒有幾天就将馮揚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 倒是千川的身份,她沒有确切得知, 不過也不算是一點沒有。

千川的身份雖然沒有查清,可是那個和他長相格外相似的人, 妙謹查了出來。妙謹順着查馮揚的下落, 摸到了那個和千川長相十分相似的男人身上。因為馮揚和私藏的那些信件之中, 大部分都是和一個叫做顧陌連的男子相關。

顧陌言整個名字陸月歌乍一聽感覺有些熟悉,她問道:“那是誰?”

妙謹答道:“那是……夏涼相國府的二公子……”

顧陌連乃是當今夏涼相國家的二公子,而相國府的大公子在幾年前就已經銷聲匿跡, 伴随着夏涼的皇子一起消失在人們的眼中。

夏涼相國府的人幾乎人人都知道,大公子與二公子乃是雙胞胎兄弟,從小就長得十分相似……

陸月歌癱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一言不發。

妙謹看着她,整個人像是被抽掉了靈魂一般沒有一點生氣,這個樣子不由得讓她心生擔心, 她也只好安慰道:“或許驸馬與那顧陌言長相相似只是巧合,這世界上長的像的人也是很常見的……”

陸月歌的眼底裏泛着幽冷的光,直接打斷道:“那你怎麽解釋他和馮揚如此相熟?”

妙謹啞然,看着陸月歌, 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她苦笑一聲,聲音裏面帶着蒼涼,“原來是這個樣子啊。”她望向妙謹,答道:“怪不得我第一次見到馮揚的時候他那麽慌張,仔細想想,千川那個時候也是緊張的,只是,我那個時候根本什麽都沒有想,如果我有心查的話,他應該也騙不了我這麽久的對不對?”她說着說着,眼睛裏開始泛起淚水,癱坐在地上,抱着妙謹放聲的哭了出來。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的哭泣了,就像是小時候被人奪走了最心愛的娃娃一樣,只是這一次,她被人拿走的是她的一顆心,和她最愛的那個男人。

這幾年的愛戀終究是一場空而已啊,她滿心愛意愛着的這個人,每日溫柔的替她挽發,在她耳邊重複不知道多少遍我愛你……她一直憧憬這與這個男人白頭偕老,共度餘生,養兒育女,竟然都只是一場鏡花水月,一碰便碎了……如今夢醒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似乎感受到了裏面正安靜睡着的那個小生命,那是千川和她的孩子,這個時候還不滿三個月,剛剛得知她懷孕的消息的時候,千川簡直欣喜若狂,一向沉靜的他竟然在那個晚上第一次失态喝醉了……

如果是,一切都是假的話,她有多麽的希望,她腹中的這個孩子也只是一場假的童話而已,如今這童話千瘡百孔,破碎不堪……

她強打起最後一點精神,對妙謹說道:“妙謹,現在趕緊着手準備,要把我父皇母後和三個妹妹全部安靜的轉移出城去,記住,大件的珍惜異寶都不要帶了,一定要快,身邊的侍衛全部都換成高手……”

那是她當時僅有的理智了,她搖搖晃晃的走出門去,妙謹在後面喊她,“公主,您去哪?”

陸月歌沒有回答她,神情恍惚,沒有讓她跟來,她一個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那個小醫館的門口,像是上天指引一樣,非要把她在拉回這個地方。

那是她和千川最初遇見的地方,那是起點……亦是終點……

最近那幾天每天都下着雨,雨水攤在地上一片一片的,就這麽點水坑的水面依舊波光粼粼,映着天空上面的殘陽,殘陽如血一般,刺的她的眼睛睜也睜不開,可就是這樣,她還是牢牢的盯着那地面上的水,她與千川過去的種種就好像是走馬觀花一般的快速略過……

他們的故事從那個時候真正的結束了。

她推開醫館的木門,這裏已經很久沒有人進來了,整個屋子灰蒙蒙的,空氣裏還有一股子的黴味,她看着昔日裏她和千川并排坐着一同喝茶下棋的場景,仿佛歷歷在目,恍如隔世。

一輩子就這麽短,怎麽他都不能騙好自己一輩子呢?

她一直以為,自己沒有被千川看出來,她以為自己僞裝的很好,等到了那天真正準備逃離的日子,她父皇母後不肯離開這裏,發誓要與這梁國共存亡,她怎麽勸也沒有用,只好先把幾個妹妹從地宮裏安全的送出去,好在皇宮中的這一條暗道,她并沒有告訴過千川。

這暗道的入口就在她二妹房中的衣櫃後……

她的心稍稍安下一點,皇宮裏的侍衛急忙忙的說道,“公主,不好了,夏涼……夏涼他們帶了一小隊人馬已經潛進了咱們宮中。”

侍衛剛剛通報沒多久,她就被堵在了房間內,宮殿內的大門被人重重的推開,為首的就是千川,她從來沒有見過他那樣一副樣子,眉宇之間淨是肅殺之氣。

他們兩個相視一笑,似乎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他騙了她近三年,他僞裝的一向很好,為人善良,無世無争,與她恩愛相伴。

她騙了他三天,想要得到的也只是一家老小的平安而已。

她往他旁邊看了看,千川旁邊是馮揚,馮揚恭敬的稱呼他為:大公子。

他開了口,嗓音不像是以前那樣的明亮動聽,帶着絲絲的沙啞之聲,“月歌,你要去哪裏?”

她保持鎮定,她要為自己的妹妹們拖延時間,保證她們能夠順利脫逃,她掐着時間與他周旋,虛與委蛇。

她看着他,沒有絲毫的畏懼,說道:“咱們認識這麽久了,我竟然不知道你姓顧。”

他眼眸一沉,安靜的站在那裏,說道:“你還是知道了。”

“我知道了,可是我不知道,你打算要怎麽對付我,把我帶到你們夏涼的皇帝面前邀功請賞嗎?你立了這麽大的功,他會許諾獎賞給你寫什麽呢?良田百畝?金銀珠寶?絕世美人?還是等過個幾年,再封你一個相國坐坐?顧公子,你真的,是你們國家的棟梁之才,是我小看了你,還以為你就只是一個不入流的小醫生。”

他緩緩向她靠近,盡量安撫着她,怕她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

她突然一聲震怒,道:“你不許過來!”

他愣在原地,一聲不吭,全神貫注的看着她。

千川擺了擺手,對馮揚一幹人說道:“你們去外殿等候,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進來。”

“可是……公子……”

他大怒,吼道:“馬上滾!”

馮揚等人退了出去,臨出去那瞬間,他若有所思的看着陸月歌,陸月歌突然想起來,很久很久以前,馮揚曾經問過她,要是千川騙了她,她會不會原諒他……

這麽久過去了,馮揚在今日終于要來了他那個時候想得到的回答。

她冷眼看着他,千川看似懇求一般,說道:“我不求你的原諒,可是,你不要離開我。”

她放聲大笑,笑得凄厲,眼睛裏的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了下來,“顧公子!顧公子!事到如今,戲也該做足了吧?”

他重複那句話,“你不能離開我,你說過的,我們這一生要一起度過,誰也不能離開誰。”

陸月歌腳下一軟,癱坐在地上,千川見狀,立刻抱她在懷裏面,拍着她的後背,安撫着她,柔聲說道:“我發誓,我永遠不會再騙你……我發誓……”

陸月歌就這樣在他的懷裏,那個熟悉的茶香味道,那個似曾相識的懷抱,她貪戀着這一切,也僅僅的抱住了他。

也就在那一瞬間,他完全的放松了戒備,她以為她還是和從前一樣,眼裏心裏全部都是他,他心裏覺得他是那樣的割舍不掉她,她必然也是一樣的,她回抱住他的時候,那一刻,不得不說,他一顆懸浮在空中的心,是得到了稍許的安慰的。

陸月歌就在這空隙見,直接快速的抽出了他腰間的短劍,沒有絲毫猶豫的直接插/進千川的胸口,鮮血在那一瞬間噴了出來,血跡染紅了她的衣衫,那溫熱的血直接濺在了她的臉上,那是千川的血,那是她這一生最愛的那個男人的血……

巧音和妙謹吓的不吭一聲。

千川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低着頭看見了在胸口處的短劍,而劍柄還握在了她的手上,此時的她已經淚如泉湧,千川倒在了她的懷裏。

她有些忍不住快要哭出聲來的時候,千川用了最後的力氣捂住了她的嘴,他氣息不穩,連說一句話都是費力的,“月歌……別哭出……哭出聲來。”

她強忍着,千川的手就在她的臉上,輕抹去了她的一滴淚,他說:“是我……對不起你……也對不去……我們的孩子……可我……我真的……是愛你的……我……”

血一直從他的胸口出流着,他面色蒼白,指尖冰冷,血确實溫熱的,帶着鹹鹹的腥味……

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你快……跑……對不起……是我……辜負了你……”

陸月歌講到此處的時候,已經再也沒有辦法控住住自己,枕頭上濕了一大片,她小聲的啜泣着,這往事是她的一生之痛。

她的丈夫,騙了她,最後是死在了她的手裏……他們兩個已經說不清是誰欠了誰更多,或許在最後他的那句我愛你也是假的,可是她再次遇見馮揚後,馮揚卻告訴他,他是要帶着她遠走高飛的,可是那樣子又能怎樣,即便那份愛是真的,可是他們都是回不到遠點了,她亦不可能原諒他……

齊青策跳下床來,窗外的月色泛着清冷的光,他借着這光擁她入懷,低聲的安慰着:“你哭吧,都過去了。”他拍着她的後背,陸月歌拽住他的衣角,指尖泛着白,那一處因為用力太狠已經皺的不像樣子。

他說:“我發誓……我這輩子都絕不會騙你……”

他言之鑿鑿,眼神中充滿着堅定,正如昔日千川抱着她,告訴她,我們一定會長長久久的在一起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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