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水原林（13）-落湯雞
鏡澄說了水是流動的這一情況後，我忽然産生了一種想法，與其坐在這裏等着別人帶回來的消息，倒不如自己去看一下？
可是，水很冷耶……
但又轉念一想，如果出口真的在水池外，到時候大家還是要趟水過去的，所以，就當是預習一下？
哎，我都開始佩服自己了，一邊是很想行動，一邊又找各種理由阻止自己，問題是，阻止自己就能停止想法嗎？
握緊了拳頭，我站起來：“我也跟着去看看。”
我本來想說“我也跟着去看看吧，”但在說出口的時候，果斷把語氣詞去掉了，沒錯，我就是下定決心的，不是向別人申請同意的。
鏡澄愣了一下，看看淩真，然後朝我點了一下頭：“嗯，可以，不過要注意安全哦，跟着我。”
我放下背包，拿出手電，準備走下水池。其實我一直很清楚，最想知道一切的人，是我，最想把眼前的問題解決掉的，也是我。白星說得對，我應該傾聽自己內心的聲音，不能只依賴着其他人，要自己行動起來，我也可以做的和他們一樣好，不，我要做的更好才可以。
“你站住！”
我愣了，這是小和的聲音，從發現繩子斷了之後到現在她都沒說過幾句話，一副膽怯的樣子，現在怎麽突然又爆發了？
“你就這麽走下去了？萬一再出危險怎麽辦？你對前面的狀況一無所知，就敢去嘗試了？你有沒有想過失敗了要怎麽辦？你還想給大家添麻煩嗎？虧你還是個學院的學生呢，就是這種水平嗎？”
盡管我已經讓自己做了心理準備，但她說的話還是把我心中剛剛燃起來的熱情澆滅了大半。其他人沒說話，鏡澄也在等我跟上他。
她明顯是在無理取鬧，我不能生氣，時間寶貴……我在心裏勸自己，盡可能平靜地對她說：“是是是，您說的有道理。”之後就不再理她，趟進了冰冷的水池，朝着黑暗的前方邁步，我問鏡澄：“是這個方向嗎？”
他點頭：“嗯，走吧。”
小和在岸邊喊：“你怎麽不聽我說話呀！”
我的手電在水面掃射着，眼睛注意着腳底的狀況，耳朵聽着嘩啦啦的水聲，小和的喊叫很快就被我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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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底的沙子是灰色的，似乎還微微泛着藍光，我忽然想起在山腳下看到的暗流，就用腳去試了一下，還好，有底的，這是真正的沙子。這才放心的繼續走，這水位剛剛淹過我的膝蓋，鞋和褲腿早就濕透冰冰涼了，有點刺骨，這樣走下去不會得關節炎啊。
小和的聲音不知什麽時候沒有了，大概是喊累了吧，反正，随她怎樣吧，和我無關。
在池子裏一步步趟着，我也确實感覺到這水在流動，這股力量隐約從背後傳來，朝我們前面的某個方向流去了，也許，真的可以順着它找到出口呢，這樣就不用在這裏繼續挨凍了，我在心裏稍微高興了一下。
在水中走路和在森林裏走路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廢話），不過我想說的是，它們有個共同點，就是都不能用正常的速度行進，這一點讓我很不爽。
我們走了很久，我一直謹慎地注意着周圍和腳下，直到前方隐約出現了像是岩石壁的影子，同時也覺得腳下水流的力量變大了。
前面有變化，看來真的有出口？
我和鏡澄互相看了一下，加快腳步繼續朝前走，說是加快，其實也沒快多少，總之，随着與目标的距離逐漸縮短，那個輪廓越來越清晰了。
在這裏，頭頂的岩石壁并不是平坦的了，而是改變了角度，逐漸朝下傾斜，向地面靠攏，形成了與地面約60?夾角的斜面，在斜面上，有很多洞口，分布就和外面那座山上的洞很像，只是規模小了很多，盡管如此，有些洞口也是可以鑽進人的。一部分的洞口貼着地面，我們腳下的水就從那些洞流了出去。洞口附近都是岩石，沒有植被，也沒看到光線。
我走近其中一個洞前，明顯的，有風從身邊來回地吹。
“這裏有風，應該和別處是連通的，是不是有出去的可能？”我問。
“嗯，不過先別急，我去看看。”鏡澄說完，就要走過去。
“不，”我攔住他，“我要一起去。”
他回頭，可能是手電光的問題，他的眼神看上去顯得有些怪異：“你确定？”
我看着他那種微妙的眼神，點了一下頭。
“……那，要小心。”
鏡澄走進了其中一個洞口，這個洞直徑目測超過3米，兩個人并排進去都沒問題，于是我幾步跟了上去，手扶着冰涼的岩石，舉起手電，試探着地面繼續朝裏走。
雖然洞口很寬，但畢竟也是個狹小的空間，走着走着我就開始覺得壓抑了，腳下的地面向前傾斜，越來越凹凸不平，随時都有可能扭到腳。随之變化的還有水位，越走越深，越走越深，感覺腿的大半部分都已經浸泡在水裏了，我在心裏默念着希望自己不要得風濕關節炎不要不要不要……行走變得更困難了，天哪，我為什麽要到這種地方來啊。
洞裏回響着嘩啦嘩啦的腳步聲。
“怎麽樣？還能走嗎？”鏡澄問我。
“嗯，我可以的。”我覺得牙齒都開始打顫了，但又一想這是我自己非要來的，現在又退縮豈不是太難看了，我就邁開腿快速走了幾步：“沒事兒，這個水深還可以，确實有點涼，但一會兒就習慣啦——”
撲通。
我眼前的景物瞬間上升了一米多。
不對，是我整個人瞬間下降了一米多。
大片的冷水淹沒了我的頭頂。
這身防寒服确實是有防水功能，但領子袖口和下擺可防不住，一下子灌進了好多水。這回，嗯，算是徹底涼透了，透得不能再透了，冬泳應該就是這種感覺吧……
唯一慶幸的是，就算我猛地掉進水裏又浮上來、又下去又上來，也沒有因為慌張而扔掉手電筒，就這麽泡在水裏，右手舉着手電，光線四處亂照把我自己晃的眼花缭亂，甚至都沒來得及想到喊救命什麽的，唯一在思考的是：哦，這裏的水原來這麽深呀。
之後一股力量拉住我，把我拖了出來，是鏡澄。
“我沒事……”我努力站起來，衣服吸水之後沉了好幾斤，“我沒事，就是濕透了……”說完，我轉身看剛才落水的地方。
這裏的水很清，光線照進去，根本沒有什麽深坑。
不對，這淺藍色、像細沙一樣的是那個什麽來着？我用一只腳小心地伸進去，果然，鞋子毫無阻力地淹沒在裏面了。
這不就是在外面看到的那種深不見底的水嗎，我還想着千萬不要接觸到它，現在好玩了，我整個人都掉進去啦。
難道，前面的路都是這種深水嗎？
一想到這，我忽然覺得很可怕，漆黑的、幽閉的洞穴，無法預測深度的不透明水層。而眼前的路又是漆黑一片，根本不知道通向哪，只有腳下的水裏泛着微微的藍色。
這水會不會有腐蝕性啊，我想看看自己衣服上有無變化，然而，全都是濕的，根本看不出來。
“咱們先回去吧，你這樣會感冒的。”鏡澄說。
“嗯……”我沒法再逞強了，衣服吸滿了水，冷水，在漆黑陰暗的地方全身泡冷水，實在是……太酸爽……我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在學院宿舍的冰櫃裏等着喂給小藍的冷鮮肉。
一邊走路，我的頭發一邊滴水，洞口還在刮風，據說在山洞裏用沾水的手指可以感知風的流動，借此尋找出口，但估計也沒有誰會像我這樣把整個人泡濕了來感知的。
“我好像，不那麽冷了。”我神情恍惚地說。
“喂，別吓人啊，你這是怎麽了？”
“沒，可能是習慣了。”
“這個地方不能生火啊，除了水就是岩石，兩樣加起來倒是可以滅火……喂，你把衣服脫掉吧。”
“用衣服點燃嗎？”
“不是啦，我沒在開玩笑，你先穿我的。”說完他就把外套脫了下來。
“那你這？”我看他的衣服好像也不多。
“我？我走了這麽半天都熱了，快回去吧，大家都等着呢。”
我披上了他的外套，拎着自己的衣服邊走邊甩。就這樣一步步趟回了大家身邊。他們看着我一身水淋淋爬上來，坐在一個幹燥的角落裏不動了。
“怎麽回事？”淩真問。
鏡澄把剛才發生的事說了一下。
武揚驚訝：“不會吧，這裏也有那種水嗎？”
“嗯，而且看起來，比之前在山腳下看到的體積要大很多。我回來暖和一下，等下再去看。”
武揚說：“不過你這一身，沒問題嗎？”他指着鏡澄單薄的衣服。
“我？當然沒問題啦，我不怕冷的呀，擤——”
“算了，你也休息一下吧，天睿，這回換咱們去。”
天睿點頭站起來，脫掉外衣給鏡澄：“看來後面也許要游泳，衣服穿過去也濕了，就留在這兒吧。”
“啊，好～謝謝～”
“哦，也對哈。”武揚也把外衣留下了。兩個人嘩啦嘩啦的走進水池。
鏡澄說：“我在水裏扔了很多小石頭，你們應該能看到，那個是标記，別給我弄亂了呦。”
我問他：“你什麽時候帶的石頭啊，我都沒注意到哎。”
“在爬到山頂之前，我在營地裏撿了好多，因為在野外也可以用來當路标嘛，收集一些有備無患。”
“能想到這麽多啊，好厲害……”我說。
另外一個女聲響起：“呵，誰會和你一樣無知還亂闖。”
小和……她怎麽又開始了，唉……
現在岸上留下的有我，鏡澄，淩真，還有就是小和了。
大姐，您能不能換個說話風格啊，總這樣挑釁是為什麽啊。雖然心裏這樣想，但我并不打算說出來，畢竟……唉，她救過我呀，對吧？不能生氣～嗯～我不理她就是了。
“你這樣肯定會出問題的，我說的一點都沒錯吧？你竟然還敢無視我，現在吃虧了吧，早就告訴過你，你根本就不行的。”小和還是不肯停。
就當聽不見吧，我心想，整理了一下披在身上的衣服，忽然發現我自己的那件外套上，隐隐泛着藍色的幽光，用手摸上去，那股幽光就貼在手上，之後慢慢就不見了。
“剛遇到你那會兒就看出來你不行了，你看你下洞口時候那膽小的樣子，就你這樣的人，還能做好什麽事啊？”小和依舊繼續。
我這時又注意到，我的褲子和鞋上，也都有一層藍色的、發着幽光的物質，同樣是用手一撫就慢慢消散不見了。
“這是那種水裏的物質嗎？”我問鏡澄。
“并不清楚，武揚倒是收集了樣本，等他回來看看。”
我點頭，現在看起來，這種物質似乎并沒有什麽腐蝕性。
“你看看你，還用手去碰，萬一它有毒呢？所以說像你這樣的人，是怎麽考進學院的？”
我服了，小和真有毅力啊。
另一旁的淩真擡頭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就安靜了。
我在心裏苦笑。
哎，不知道武揚他們有沒有看到那個洞口呢，會不會也跳下去游一圈？
鏡澄說：“那，簡單總結一下就是，咱們剛才進入了有風的洞口，裏面也有水流，再前進一段路之後，深度就突然變大，并且出現了那種淡藍色的水。”
“嗯。”我點頭。
“也許，這裏和山腳下的空洞，有着某種聯系。”
我點點頭。
“哎，還不錯，至少有了一點新發現，等武揚和天睿回來吧。”
現在是幾點？在這個洞穴裏，我早就沒有了時間感。從背包裏拿出手表，臨近下午4點。
時間真是不耐用，這一番折騰，大半天就已經過去了，洞口方向的光也暗了很多，地面是幹燥的，看來并沒有下雨。當然，現在對我來說，下不下雨已經沒什麽區別了。
我的思維又回到了剛才那些淺藍色的水上，這種水到底是什麽成分？目前只能推測出密度很高且不透明，目前見到過兩次，每次都伴随着深不見底的狀态。會不會只要有這種水存在的地方，就是不可測量的深潭呢？而且，它是從哪兒來的？還是說，它是由別的物質在水中混合形成的呢？
身邊池子裏的水在緩緩流動着，這水的源頭是哪裏？從什麽更高的地方流下來的嗎？可是山頂就算是這片地帶中海拔最高的地方了。
不對，這裏是地下，哪兒的水都有可能到這兒來，所以說，它會不會是地下水，地下水……會流到哪兒去，我們真的能找到出口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