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肌肉蝴蝶

風靈楠往前走了幾步，嘴唇開合幾下，一只黑紅相間的猴子從她身邊憑空出現，往前跳了幾步，去摸那還能夠動彈的人手。

林浩睜大眼睛看着那只猴子出現的地方。即便早就知道了風靈楠身份不一般，但這一幕還是給他帶來了很大的沖擊。

她到底是什麽人？白虎尊者把她帶到身邊究竟想要幹什麽？或者說，尊者究竟知不知道風靈楠的身份呢？

猴子的手碰到了那只被粘在石壁上的手。剎那間，石壁上的手驟然變化，五指張開，手指之間長出鴨腳一樣的蹼，一下子将猴子包裹了進去。

猴子掙紮了幾下，沒能破開那層東西。片刻後，猴子停止掙紮，那只手又恢複了原來的樣子，只不過那猶如人族皮膚一樣的東西變成了與猴子毛皮一般都黑紅色。

風靈楠道：“這次，可能有點麻煩了。”

林浩有些驚懼，連她這種一劍破萬法的劍修都覺得麻煩，這究竟是什麽東西，他們還能活着出去嗎？

那個滿是玄晶的山洞果然不對勁，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古人誠不我欺。

林浩回過頭，看了眼他們之前進來的那個洞口，想看看還有什麽方法可以回去，卻大吃一驚。剛剛還空無一物的地方，現在卻多了一張人臉。那張臉也不知吞噬過什麽人，嘴角咧起笑容，眼睛彎彎的，明明是在笑，卻把林浩吓出了一身白毛汗。

“給你，我眼睛好，用不着。”風靈楠把火把遞給林浩，“如果你想活着出去的話，等會兒不論看見了什麽，都不要說出去。”

林浩明白風靈楠這是打算動一些壓箱底的手段了，連忙發了心魔誓，賭咒假如他說出去的話，會被心魔長長久久地纏上，直到身死道消。

風靈楠安慰自己麾下的魔物一樣，拍拍他的肩膀，溫和道：“別這麽緊張。”

林浩古怪地看着她。

風靈楠安慰完，也不藏私了，剎那之間，黑暗仿佛擁有實質一般在她身邊彙聚，林浩一雙眼睛能夠看到的東西，只剩下手中一只光芒微弱的火把。

接着，他聽到一陣陣陰沉沉的嚎叫，就像是從傳說中無底魔淵下面傳出來的一般，飽含着無與倫比的力量，與讓人畏懼的嗜血的渴望。

風靈楠伸出手，虛虛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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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錯覺，林浩察覺到黑暗之中多了一種莫名的威壓。就像是對世人漫不經心的某種生靈，站在高處，冷眼望着衆人一般。

接着，那些嚎叫就變成了痛呼。

風靈楠嘴唇翕動，無聲地念起了許久未用過的咒言。

痛呼聲慢慢變成了驚恐的呼號。

良久，她放下手，黑暗漸漸散開，風靈楠輕聲道：“幹淨了。”

橘黃的火光重新照亮洞穴之中的每一個角落，黑色的岩石反射出粼粼的亮光，再也不像之前那般鋪滿了顏色怪異的、會活動的人的手足。

蝴蝶将林浩放了下來，林浩還沒有調整過來，整個人像是面條一樣軟了下去。蝴蝶沒辦法，只能又抓着他的領子，将他提了起來。

林浩緩了好久，才慢慢擡起頭，看着風靈楠。

風靈楠的臉色一如既往，表情僵得像木頭，眼神毫無波動。

林浩勉強從喉嚨裏擠出聲音來：“剛剛那些東西是什麽？”

風靈楠搖頭：“不知道。不過有人應該知道。”

“誰？”林浩左右看了看，都沒發現有別人。

風靈楠拔劍出鞘，幾道劍氣掃過，不遠處忽然掉下了一塊人形的岩石。

林浩對于這些從不知名的地方鑽出來的人形，都有了心理陰影。他吓得要往後退，一動腳才發現自己還是懸空的。

風靈楠上前，朝岩石踢了兩腳。第一腳下去，石頭碎成了塊，第二腳下去，碎塊變成了渣。接着她一揮手，平地起風，把石灰都吹走了，露出一個臉色青白的人。

看他的樣子，很難分辨出他是否還活着。

風靈楠看了看林浩，皺皺眉頭，又随手招出來一只蝴蝶，把那人拎起來，懸空漂浮。

林浩看了看那人身上一身藍袍，隐約覺得見過，卻又忘了是在什麽地方見過了。

應該是某個大門派的弟子吧，他想，只有那些大門派的弟子，才會統一服飾。只是，這個人為什麽會在這裏？淩峰秘境二十年開啓一次，他應該是哪一年進來的？

風靈楠想得倒是簡單多了，她往那人嘴裏塞了一枚丹藥，有什麽問題，等他醒來直接問他就好了。

她原路返回，從進來的洞口走了出去。出來之後才發現折騰了這麽久，天都快黑了。秘境之中，天色绛紫，地平線上幾乎再也看不見什麽光芒了。

風靈楠閉上眼睛，稍微感應了一下，就朝一個方向走了過去。

林浩回過頭，看着那黑漆漆的洞穴。不知那個洞到底是怎麽回事，整個洞完全是由岩石構成的，綿延百米，就像是一條巨大的蠕蟲，躺卧在這巨大的原野之上。

蝴蝶撲騰着翅膀，将他拽着，跟上了風靈楠的步伐。

林浩回過頭，跟着風靈楠往前走。

忽然，他睜大了眼睛。遠遠的，他看見山的那邊有白煙冒起，而風靈楠就要往哪個方向走去。

他忍不住問道：“我們要去哪裏？現在當務之急不是應該找到我師妹嗎？”

被那詭異的東西拖着走了那麽久，早就迷失了方向，全然找不到當初他們敲玄晶的山洞究竟在哪裏。

也不知道百裏清怎麽樣了，有沒有遇到危險。

風靈楠道：“她在山的那邊。”

頓了頓，又道：“跟魔族在一起，應該沒有危險。”

林浩的腦子嗡的一聲炸開了，魔族怎麽會在仙門與妖族年輕一輩歷練的秘境之中？他師妹究竟是怎麽遇到魔族的？魔族殘暴，會不會對他柔弱的師妹做些什麽？

他忍不住大：“風道友，麻煩你快一些，師妹她怎麽能跟魔族在一起呢？她現在還沒适應她的體質，一點自保之力都沒有。萬一她有個三長兩短……”

風靈楠奇怪地看着他：“你在說什麽？魔族應該把她當做同伴了吧。”

林浩腦子裏嗡嗡作響的聲音才消下去一些。是了，他的師妹是半魔之體，魔族有魔氣，她也有。只要把魔氣釋放出來，魔族應該不會為難她才是。

林浩的心情有點微妙，不過既然師妹的安全有保障，那比什麽都好。

望山跑死馬。哪怕山上冒煙的位置看起來不是很遠，但當風靈楠走到那裏的時候，月亮都出來一段時間了。

月光下，兩個魔族攔住風靈楠：“來者何人？”

接着，他們看到了抓着林浩和那個藍衣人的蝴蝶。

他們這種有眼色的魔一眼就能看出，那并非是真的有生命的蝴蝶，而是用咒術幻化出的蝴蝶形态。

在魔族之中，咒術師的地位與魔主身邊的那些高手等同。魔族認為，咒術師掌控魔族最玄奧的力量，而且只有一些天賦出衆的魔族才能修行出來，比舞刀弄槍和直接用爪牙打架難多了。因此，咒術師很受到尊敬。

兩只魔族對視一眼，就朝風靈楠跪下，道：“恭迎大人。”

林浩心道果然，風靈楠在魔族地位不低。聽聞魔尊一脈的姓氏就是風，難道這個與他們朝夕相處的劍修……其實是魔尊遺落在外的私生女不成？

林浩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按風靈楠這種走到哪裏都受各種魔族尊崇的人，怎麽可能與魔尊沒有半點聯系？聽說魔尊唯一的後人參與了七年前的那場戰争，最後連屍骨都碎成了渣，所以唯有魔尊沒有認回去的私生女才能逃過一劫吧？

林浩看着風靈楠，眼神複雜。他有些難以想象風靈楠究竟懷着怎樣的心情去面對白虎尊者的。

風靈楠點點頭，越過兩人，往前走去。

兩只魔對視一眼，其中一只起身跟在風靈楠身後恭敬道：“不知大人所為何事？小的好給您帶路。”

風靈楠道：“我要找一個人。”

“好嘞，是策劃這次行動的顧情大人吧，您往這邊走。”魔族殷勤地彎下腰。

“不是。”風靈楠腳步不停，“她叫做百裏清，帶着三頭驢子。”

魔族一拍腦門：“原來是她。我說她怎麽性格怪異不合群呢，原來是大人身邊的人。”

風靈楠朝着感應到氣息的方向走了過去。此時天色已黑，白煙的源頭就顯得十分明顯了。

那是被諸多魔族圍繞起來的篝火，篝火邊還有酒與烤好的肉食。風靈楠的目光越過一個個狂歡的魔族，看到了縮在角落裏的身影。

百裏清在魔族之中實在是太明顯了，就像是有一道無形的牆，把她跟這些魔族隔開了一樣。她蜷縮在那裏，小口小口地吃着肉串，手邊的酒一杯都沒有碰。

她的旁邊，是一個光了頭卻長着一身長毛的魔，那只魔殷勤地同她開着玩笑，卻被百裏清低頭忽視了。

風靈楠朝她走了過去，随手從她的盤子裏取出兩根肉串。

長毛魔族伸手攔住了她：“不要欺負新來的魔族，她還沒适應身份呢，萬一吓壞了就不好了。”

百裏清看見熟悉的緋紅色衣擺，擡起頭來，輕聲道：“你來了。”

長毛的魔族見他們認識，才把手縮了回去。

風靈楠咬了一口肉，道：“怎麽樣？在魔族玩得開心不？”

百裏清苦笑：“我還是覺得有些……奇怪。”

風靈楠在她身邊坐下，又伸手去拿她的酒：“習慣了就好了。其實魔族也與人族一樣，團結友愛的非常多。”

百裏清眨眨眼睛，欲言又止。

風靈楠道：“你還有什麽困惑嗎？我倒是可以給你解解惑。”

“你可以讓他們把師兄放下來嗎？師兄看起來挺可憐的。”百裏清想當然覺得肯定是魔族發現了林浩的身份，所以才要為難他。

話音一落，就見風靈楠叼着串肉的竹簽，一時無語。

風靈楠道：“哦，我都忘了你師兄還在我手裏了。我說怎麽魔族的防備這麽松散，随随便便讓我一個小仙女進來了。”

旁邊長毛的魔用手捂住眼睛：“你一個咒術師，是哪門子的小仙女？”

引路的魔：“大人，你這樣粗心，在仙門裏做卧底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