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所謂鴻運
秘境總共會開啓一個月的時間。
風靈楠帶着百裏清跟林浩把周圍走遍了,基本上每天都帶着藥草跟礦物滿載而歸。某日林浩不信邪,非要走他們前一天走過的路,那條路上的藥草幾乎被他們挖光了。結果沒想到昨夜下了雨,把表層的泥土沖開,露出下面金閃閃的礦藏,自然又是滿載而歸的一天。
從此以後衆人看見風靈楠,都覺得她腦門上仿佛有一個“鴻運當頭”的标簽。
又是前任魔尊獨女、又是白虎尊者唯一的弟子,本身天賦好得出奇,走到哪兒都能發財,這不是鴻運當頭是什麽?百裏清甚至開玩笑問她,她跟神靈到底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關系,神靈才肯把那麽多好運放到她一個人身上。
到後來,他們自己的乾坤袋根本不夠用,還跟淩雲宗那些弟子要了一些乾坤袋。用顧情的話來講,他們這是收房租。
淩雲宗的弟子日日看着他們收獲豐富,羨慕得眼睛都綠了。某日終于有個弟子鼓起勇氣,踏出大門,打算問能不能在他們後面撿個漏。結果話還沒出口,眼睛先看到光着腦袋的海衣坐在一臺織布機面前,一臉怨毒地織着布。顧情就站在海衣身邊,糾正他操作織布機的姿勢,還說像他這麽織布,那布一輩子都不可能賣出去。
淩雲宗的弟子慫巴巴收回腳。都是來秘境歷練,人家萬化尊者的徒弟入了魔,還被剃了頭發,坐在織布機前織布。而他們這些來湊個熱鬧的反而挂着鼓鼓的乾坤袋完好無損地回去了,萬化尊者會怎麽想?他們還要不要在淩雲宗混了?
于是放棄了大好的蹭礦藏藥材的機會,老老實實縮在房間裏混吃等死。
倒是肅飛蹭着風靈楠的運氣,傷好之後得以進了一次神界。他進神界之後也不敢往裏面走,老實乖巧地坐在入口處打坐。只不過沒過多久他就被彈出來了,這次依舊是個墊子的命。
原因還是出在風靈楠身上。
風靈楠攤手:“我這次還是去的上次那個地方。我都沒有拔劍,誰知道我剛剛往臺階上走了一步,上次的那個人又出來了,一劍把我劈了出來。”
她越說越憂傷:“又不是被我偷看了洗澡,至于發這麽大的火嗎?要不是我師父給我的護身符擋住了他的劍,我怕是血濺當場了。”
肅飛欲言又止。
白虎尊者給徒弟的好東西真多,用劍擋住神的劍,而且劍還沒碎就算了,那個護身符又是怎麽回事?難道是因為神靈隕落已久,留在神殿中的陣法都快壞了,才會被擋住的嗎?
肅飛又想到萬靈谷中修為深不可測的大巫,覺得難怪兩人能做朋友,因為這兩人身上的迷一樣多啊。
在玄天劍門三個人瘋狂的收刮之下,一月之期很快就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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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加歷練的弟子手中的通行令都發着光,等到光芒最強盛的時候,自然會把衆人傳送出去。
傳送之前,風靈楠問楚魚有什麽打算。
楚魚道:“歸鶴宗的弟子也換了好幾代,跟我同輩的人寥寥無幾。我現在回去,認識的人都不在了,挺沒意思的。倒不如待在魔族,研究研究魔毛的特性,再改進改進編織的工藝。我現在每日看着這些魔每日辛勤勞作,還覺得挺有活力的。”
風靈楠點點頭,讓他有事情就去找顧情。想了想,又補充道:“你去魔界以後,要小心魔主白雲樽。”
楚魚正色道:“我會留意他的。白雲樽這個名字,我好像在哪裏聽說過……哦,我想起來了,他是洛水……”
話未說完,通行令上的光芒已經亮起,風靈楠眼前一片蒼白。
傳送的過程中,她若有所思。
洛水是條河,大戰之前,半截在仙門的勢力範圍之中,半截屬于魔界。只是那條河橫跨數個山脈,流經上百座城,白雲樽到底跟那個地方有關系呢?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
哪怕她現在在仙門之中生活得很好,但白雲樽當時朝她丢陣盤,強行讓她來仙門的舉動根本就說不通啊。
不等她思考出結果,眼前茫茫的白光暗了下去。
她出現在了進秘境之前的地方,林浩跟百裏清也在原處,唯獨三頭驢子的位置不同——他們進去之前,是騎着驢子的,出來之後,三頭驢子都歸百裏清一個人牽着。
竹銘之跟肅飛也被傳送到了他們面前。
竹銘之應該是沒有找到神界的入口,他出來之後,神色是掩飾不住的落寞。
風靈楠正要跟他們打招呼,就看見肅飛嬉笑着湊到竹銘之耳邊說了句什麽,氣得竹銘之跳起來把他按在地上打。
……還是不要打招呼了吧。
玄天劍門三人組還不知道有人來給他們撐腰了,眼看着那些尊者還在各自的營地裏慰問弟子,趕緊騎上毛驢,給驢臀來了幾鞭子,幾乎是奪路而逃。
他們心裏清楚得很,別看風靈楠在秘境之中戰無不勝,那畢竟是給兩百歲以下的修者和妖族準備的歷練場所,要是對上了成名已久的尊者,一個還有活路甚至還可以反擊,一群就麻煩了。
痛失愛徒的淩雲宗尊者肯定不會放過他們,一心搞事情的歸鶴宗說不定也會插上一腳。
只是沒想到剛剛走兩步,就被一群紫茄子給攔住了。
歸鶴宗弟子道:“你們這些小宗門,要那麽多資源也沒用。不如把你們身上的乾坤袋給我們,結個善緣如何?”
林浩緊緊握着牽驢的繩子,氣得渾身發抖。
什麽叫做結善緣?這不明擺着就是看着他們腰間和身上都挂滿了乾坤袋,來打劫的嗎?
風靈楠也深吸一口氣。換作平常,她一劍就劈過去了。只是現在時間最寶貴。時間就是跑路的距離,時間就是他們活下來的幾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問道:“你們要多少?”
對方看着他們那麽乾坤袋,眼饞得不行。現在見他們這麽容易就答應了,不由滿意地想道:小宗門就是小宗門,就算有白虎尊者撐住,一個兩個尊者的門派肯定也不敢得罪他們這些一門十幾個尊者的大派。
遇到這種肥羊,當然要獅子大開口啦:“我們要八成。你們把乾坤袋裏的東西倒出來,我們自己分。”
風靈楠皺眉。這樣的話,肯定要耽擱很多時間。還不如一劍劈過去呢。
就算引起麻煩又如何?她能斬殺修為高深的老蛟,說不定也能夠斬殺幾個尊者。只是自此之後,她就再也不是仙門中人,不能像如今一般坦坦蕩蕩行走天下。只能回歸魔族,帶着魔族那些令人頭疼的家夥四處奔波,餘生剩下的光陰,除了魔族之外再無其他。
包括她的師父。甚至,作為劍斬魔尊的尊者,他會徹底與她站在對立面,手中那把曾經為保護而揮過她的劍,最終會飲下她的血。
她勉強壓下怒火,道:“乾坤袋打開太浪費時間了,不如你們随便點幾個吧。都是裝滿的,差不多。”
對方卻不依不饒:“不給我們看看,我們怎麽挑呢?”
風靈楠怒火沖天,想也不想就拔劍而出,用淩冽的劍風将他們削到一旁,打着驢子往前沖。
林浩和百裏清連忙跟上。
他們一溜煙跑出老遠的距離,回頭一看,歸鶴宗和淩雲宗的尊者竟然沒有追上來,不由松了一口氣。
氣還沒松完,就聽一個戲谑的聲音響起:“遇到人打劫,第一反應不是一劍劈開,我的弟子什麽時候這麽好說話了?風靈楠,你是不是做了什麽虧心事了?”
冷不丁聽見自家師父的聲音,風靈楠一口氣沒舒出來,差點卡在嗓子眼裏把她噎死。
擡頭一看,青天之上,白虎尊者正盤膝坐在劍上,低頭俯視着他們。
一個月沒見,風靈楠幾乎每天晚上都是摩挲着護身符入睡的。驟然看到人出現在自己面前,她一時沒收住情緒,淚水奪眶而出:“師父……”
白虎尊者皺起眉頭,跳下劍,順手将劍收回劍鞘裏,落在風靈楠面前,用袖子替她擦拭着淚水:“在秘境裏被誰欺負了?你跟師父說,師父去幫你把場子找回來。”
風靈楠連忙搖頭,按捺下自己的情緒:“沒什麽。”
白虎尊者不信:“我是你師父,哪次沒護着你?你怎麽……有心事還是不肯跟我說?”
風靈楠擦幹了淚水,繃緊了表情,雖然眼眶還有些紅,但看上去好歹是正經了許多。她道:“師父,我實話告訴你吧,剛剛你的位子離太陽太近了,好刺眼我才流淚的。要不然你徒弟怎麽可能會哭?”
白虎尊者點點頭,又看向林浩跟百裏清,語氣就比剛剛跟風靈楠說話嚴厲多了:“在秘境裏,我徒弟被人欺負了沒有?”
兩人連忙擺手:“沒有沒有。”
管他是人是魔,遇到風靈楠都只有被欺負的份,哪裏有人能欺負得了她?
見白虎尊者的眼神涼嗖嗖的,跟劍鋒一樣,百裏清想了想,補充道:“跟淩雲宗的人發生了一點沖突。萬化尊者的徒弟主動入魔了,我們怕淩雲宗颠倒黑白,硬說是我們做的,一出來就趕緊跑。”
白虎尊者神色如常:“好,我記住了。”
遠在萬裏外淩雲宗,宗門的上空忽然被烏雲籠罩,還打了幾個雷。
“最近沒人渡劫啊。”淩雲宗掌門困惑。
林浩也補充道:“風道友唯一的敗績,是在秘境之中找到神界入口後被神靈留下的陣法打了出來。”
“多大點事。”白虎尊者拍了拍風靈楠的腦袋,“不怕不怕,下次師父給你找幾本神族劍法練練。”
風靈楠點點頭。
反正她那點心思是不可能實現的了,說出來也是徒留感傷。這樣糊弄過去最好了。
白虎尊者拉起牽驢的繩子,轉頭問她:“你是要禦劍回去還是騎驢?”
風靈楠眼睛亮了:“師父帶我一起嗎?”
白虎尊着道:“你剛從秘境出來,肯定也累了……”
“禦劍!”風靈楠迫不及待地跳下驢子,站在他身邊。
“好。”
一道劍光掠過,兩人已在空中。劍身再長,站了兩個人依舊顯得很短。
風與浮雲掠過耳畔,風靈楠回頭看了看,她的師父,近在咫尺。
風靈楠身高不算矮,甚至比劍門之中一些跟她同齡的男弟子還高。然而在白虎尊者面前,她還是要矮上半頭。
她幽幽嘆了口氣:“我還會長高的。”
白虎尊者認真點頭:“會的。”
心裏已經開始琢磨給她找一些增高的藥草,或者果子。他徒弟一直以來都很乖,難得有個小小的願望,他能不滿足嗎?
風靈楠卻又搖搖頭:“還是算了吧,這樣就很好。”
算了吧,很多時候,她只想做個縮在師父身後的小孩子。不用琢磨怎麽才能變強,怎麽才能複興魔族,怎麽才能報仇,多好。
“嗯。”白虎尊者輕聲道,“一晃這麽多年就過去了,你的修為精進得那麽快,也不知道,我還能保護你多久。”
風靈楠一怔。
有這樣一個人,你心心念念想要殺掉他,而他心心念念想要保護你。哪怕不是她想要的那種感情。
風靈楠忽然覺得自己的運氣好得出奇,也差得出奇。
有幸得他,不幸生而與他相對立。
作者有話要說:
跟我念: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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