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盤中餐
白虎崖上，只有風呼嘯而過的聲音。
過了好一會兒，白虎尊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的肖想……可以理解成喜歡？想要成為我的……道侶？”
風靈楠也冷靜了一會兒，直想抽自己一個巴掌。這種事情，怎麽可以一時嘴快說出來呢？
她這樣身份，又背負着這樣的使命，是不可能任性的了。她喜歡她的師父，然而這一份情感，應當好好收藏在心底才是。就像是一只松鼠，不知道難熬的冬季有多長多寒冷，所以才要趁冬季即将來臨前的秋天把食物藏起來。
她同樣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脫離仙門回魔族、什麽時候帶領魔族崛起。那是一段踽踽獨行的路，放眼仙門與魔族，沒有一個她認識的人會陪着她一同走下去。
那時她将是自己一個人扛着壓力，除了心底下那點回憶，不會有什麽人站在她身邊了。多一段羁絆，說不定反倒是麻煩。
風靈楠看着白虎尊者皺起眉頭，反倒鎮定下來，道：“師父覺得真是真的嗎？”
在她看來，白虎尊者是劍修，劍修有劍即可，不修無情道更甚無情道。他興許偶爾會發點善心，興起也會收收徒弟，但總的來說他是一個孤高驕傲的人，否則也不會成為天下第一劍修。這樣的人，接受不了別人把他當做盤中餐一樣惦記。
倘若他覺得是真的，那說明師徒緣分已盡，最好的結果就是她能夠全須全尾下山，然後去實行她振興魔族的大業。
倘若他覺得那是假的，就再好不過。她可以繼續呆在他身邊，晚上隔着一堵牆放肆肖想。只要她沒付諸行動，應該都不算是有過。
種種情況都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她甚至運起了魔氣，等會兒看情形不對她就立馬用出逃命的符咒。可以說是準備得很充分了。
不料白虎尊者一點都不按她的想法來，只是一臉困惑地看着她：“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風靈楠一口氣憋在喉嚨裏，上不去，下不來。
說是真的吧，她又很可能小命不保。
說是假的吧，坦白坦成她這種樣子，好像也很憋屈。
她幹巴巴道：“真的和假的，有那麽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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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尊者想了想覺得也是，反正他也不那麽清楚自己對徒弟是什麽心思。假如她想做他的道侶，答應她就是了，頂多不過是辦個大典的事，辦完大典後她想怎麽玩由她。假如她不想，那不辦也就是了。反正不論是作為道侶還是作為師徒，他都會對她一樣好。
于是很坦然地點點頭：“嗯。”
風靈楠：……
這個嗯是幾個意思？
白虎尊者見她還是不怎麽開心，幹脆拿出他一早準備的禮物放到她桌上。那堆東西用油紙袋裝着，一看就知道裏面裝的都是一些小吃零嘴。
風靈楠仍然在門邊站着，什麽也不說。
這就麻煩了啊。
白虎尊者頓時覺得哄徒弟的難度好高。
他打開其中一個油紙包，香味頓時飄了出來。他道：“這是飯堂那邊最近才有的新菜式，我猜你或許會喜歡，特地給你買的。”
風靈楠嗅着混合着肉香跟特殊的調料混合的味道，有些心動。不過她更好奇師父現在到底在做什麽。
前腳她剛告白，後腳他就把她當徒弟來哄？難道剛剛的事情對師父來說，真的一點關系都沒有？
風靈楠木木道：“多謝師父。”
白虎尊者見她沒有受到誘惑，拔劍出鞘。
劍光亮閃閃的，晃得風靈楠的眼皮跳了好幾跳。
然後，她就看到自家師父施展着天下無雙的劍術，從紙袋裏抓了一只泡椒雞爪出來，開始剔骨。
白虎尊者出馬，剔骨也是手到擒來。不消片刻，一只失去骨頭的雞爪子就出現在了風靈楠面前。
白虎尊者低聲哄道：“乖，嘗嘗。”
白白嫩嫩的雞爪被潔白無瑕的手托着，格外誘人。
風靈楠最終還是沒有敵得過美食與美色的雙重誘惑，低下頭，一口把雞爪子咬到嘴裏。
倘若這是凡間那些話本小說，這一下是肯定要舔到手指才算數的。風靈楠一開始也是那麽打算的。
無奈，在飯堂下廚打工的魔被教訓得十分實誠，泡椒雞爪子是用又肥又大的胖雞爪做的，個頭之大甚至可以直接懷疑不是人間能養出來的雞。風靈楠張開血盆大口，不料雞的指頭已在喉頭，雞的掌心還在外面。
想碰到心上人的手，卻被雞爪塞了滿口是怎樣的感受？
風靈楠眼中淚光閃閃，是喉嚨被泡椒辣得發痛的感受。
她連忙把雞爪子拽出來，掐着喉嚨，喘着粗氣。
白虎尊者不明所以：“難道是不好吃？”
風靈楠這時候當然說不出話來。
白虎尊者就當她默認了，拆開另一個油紙包，開始給另一種口味的雞爪子剔骨。
風靈楠看着這一幕，只覺得欲哭無淚。
幸好這場的投喂沒有進行多久，就被人打斷了。
風靈楠甚至連第二種雞爪子是什麽味道都還不清楚。
百裏清敲開她的門，一時沒注意風靈楠房間裏都有些什麽，拽着風靈楠的手，興高采烈道：“我們這次帶回來那麽多好東西，我師父都高興壞了。他給了我幾兩銀子，準我去凡間玩幾天。我對凡間不熟，阿楠，你陪我去好不好？”
風靈楠在白虎崖上呆得渾身不自在，此刻看到百裏清，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連忙點頭道：“好好好，我們這就走吧。”
百裏清看着她：“你身上的乾坤袋還沒放好呢，先收拾收拾再走吧。”
風靈楠哪裏還顧得上乾坤袋：“我的東西，誰敢搶啊。放哪兒也沒放在我身上安全。我們快走吧。”
百裏清道：“你身上挂這麽多乾坤袋，也不方便。你可以先拿給白虎尊者……”
風靈楠心道，再不走她就要被雞爪子噎死了，幾乎是推着百裏清出門。
忽然聽到背後傳來一聲“慢着”，風靈楠渾身一僵，心裏竟然有些害怕白虎尊者。
百裏清也才注意到白虎尊者也在房間裏，連忙行禮道：“見過尊者。”
白虎尊者朝她點點頭，拿着一只剔完骨的鹵雞爪子走了過來，把雞爪子放到風靈楠手上：“喜歡吃哪個，回來跟師父說，下次再給你買。”
風靈楠吶吶地點點頭。
白虎尊者又道：“你這些乾坤袋……”
伸出沒拿過雞爪的那只手，牽着她脖子上的繩子，将護身符從她的衣襟裏拽了出來。
微涼的指尖拂過風靈楠的後頸，風靈楠一動也不敢動。
白虎尊者輕輕轉了轉那塊護身符，風靈楠身上的乾坤袋便都被吸進去了。
百裏清都睜大了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塊護身符。
風靈楠更是将神識潛入護身符之中探查，卻發現裏面空間大到不可思議，她的神識完全望不到邊際。
風靈楠也呆住了：“還可以這麽用。”
白虎尊者嗯了一聲，毫不在意道：“不過是個小法術罷了。用這個法術，可以把身上每一塊骨頭都開擴出一片空間。你想不想學？”
風靈楠想想着從自己骨頭裏拿東西的場景，覺得可能會導致身邊的人臉色發白口吐白沫，連忙拒絕了。
折騰了一番，風靈楠才跟百裏清禦劍下山。風靈楠松了口氣，一轉頭，發現自己手上的雞爪子還沒吃，連忙把雞爪放到嘴裏。這次當然不會一下子就傷害到她脆弱的喉嚨了。
不得不說雞爪子是個好東西，熱的時候香味撲鼻，口感軟糯，放涼了再吃又會覺得綿軟有嚼勁，肉與香料的味道相互配合，更是讓人欲罷不能。
令人悲傷的是，她的手裏只有兩個雞爪子，吃完就沒了。
風靈楠咂咂嘴，在半空中犯了饞。
百裏清看着好笑，取笑她道：“再堅持堅持，不遠處就是一個小鎮了，我記得鎮子裏面有家藥館也在賣鹵味，雖然不一定有雞爪子，買兩個鹵雞蛋來解饞也是可以的。”
風靈楠唉聲嘆氣：“哪裏有他喂我的好吃。”
唉，小夥伴是不知道，白虎尊者把雞爪托在她面前的時候，雞爪子在師父的魅力之下都變得光彩照人了。
百裏清捂嘴偷笑：“是啊，誰讓你會拜師，拜到了個天下第一寵徒弟的師父。剛剛他還幫你把雞爪子剔骨吧？”
百裏清一點都沒覺得有什麽問題。從風靈楠拜師的第一天起，白虎尊者護短又寵徒弟的名聲就傳遍了玄天劍門上下。
除了白虎尊者，有哪家師父會在弟子闖禍之後會出面對受害人說“我徒弟年幼無知，她犯了錯現在自己也很愧疚”雲雲，還親自下廚給弟子做幾天好吃的？百裏清自己的師父是個一言不合就掏出竹板削人的暴脾氣，剛剛拜師那會兒她羨慕風靈楠羨慕得哭了，這麽多年下來，見識過很多類型的師尊後才覺得自己的師父是正常的，白虎尊者那種類型可遇不可求。
風靈楠抱着膝蓋坐在劍上，重重出了一口氣。
她道：“你跟林浩确定關系沒有？要不你教教我怎麽追一個人吧。”
不就是心裏面只有劍、覺得她可有可無嗎？她還不能想辦法把師父搬到自己盤子裏了咋地？
反正她心思都已經坦誠了，不賺回來一點，總覺得有點吃虧。
百裏清：？
為什麽突然有種小夥伴要悶聲做大事的感覺？而且感覺那件大事，很有可能把他們這些在玄天劍門裏老老實實修煉的人吓得跪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