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郝連淳的質問

隔花才歇簾纖雨,一聲彈指渾無語。梁燕自雙歸,長條脈脈垂。小屏山色遠,妝薄鉛華淺。獨自立瑤階,透寒金縷鞋。

一陣悠揚的琴聲傳了出來,聲聲動聽,但是難免透着一些稚嫩,顯然彈琴之人是生手,但也看得出用心,因為自清晨起,便一直在彈奏。

直到厭煩了,走了出來,心裏默默的想,徐喬竟然喜歡聽琴曲,幹嘛不直接納個琴技超凡的妾室,叫自己練這東西,那不是平白的折磨嗎?

這煩悶的心情在雙眼觸及到美好的景色之際,消散開來。

在山裏面的确是有較好的美景可以欣賞,白日看雲坐,清夏對雨眠。

溫黁眺望着,那層層疊疊歸屬于大山上的樹木,郁郁蔥蔥,在被夏季的陽光照耀下格外的锃亮。

樹木枝葉在陽光的沐浴下長得茂盛,形成了一把大傘,那上面密密麻麻的葉子狹長,被風一吹,發出悉悉簌簌的聲響,一片清涼的味道。

她随意的靠在一棵大樹上,密不透風的樹木上,終究還是落下一縷陽光,照射在臉上,微微有些熱,纖長的睫毛一眨一眨,輕輕的吐出一口濁氣。

再說也會身處在這個地方,還得從幾日前說起,自從徐喬得知了自己的處境之後,便說過了會幫着換個地方呆着,至少是安全的地方。

可怎麽也沒想到,竟将自己送到了寺廟當中,就是清涼寺裏,所居住的地方自然是光明的住所,至于光明則回到了後山和師兄弟們一起居住。

送出來的名義是太子殿下受到驚吓之後病重,需要人來祈福,溫黁自然是最好的人選,于是就來到了寺廟當中,白日裏面倒也會去跪拜佛祖,但更多的時候則是在山中發呆。

這個地方異常的寧靜,往往一坐就是小半日,風吹過耳畔的聲響,是如此的清涼。

對于身處在這個地方,溫黁還是挺高興的,因為連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覺夏深。每年夏日炎炎,總歸是最難受的,身處在這清涼寺當中,處處都是依山傍水,反而叫人覺得舒适。

記得徐喬來去匆匆,将自己扔到這裏,之後還說了一句,這次你有福了,每到夏季我都會來這裏避暑。

感情寺廟成了那個人避暑的地方。

“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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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的,便有其君的聲音傳來,在這個地方回蕩着,那清脆悅耳的聲音,像極了樹林裏面的鳥雀,散發出如此動聽。

不過顯然那些鳥卻不能欣賞,在聽到聲音之後,亂作一團,一前一後,相繼飛離,那展翅的模樣,倒也是漂亮。

溫黁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溫柔的笑了笑:“你着什麽急呀?小心再摔着。”

其君已經快步的趕了過來,吐了吐舌頭,笑眯眯地說:“奴婢這不是來找小姐吃飯了嗎?小姐賞了一天的景色,那抵得上那二兩肉。”

溫黁連忙将指尖放在對方的嘴唇上,示意噤聲,有些嗔怪道:“佛門清靜之地,你就惦記上了那二兩肉。”

其君顯然也意識到了自己話中的不妥之處,立刻就紅了起來,低下頭道:“奴婢這是在比喻,又不是真的要吃東西,奴婢又不是太子殿下,膽子那麽大。”

之前徐喬還會偷偷的過來,順便帶上點肉,說是溫黁太瘦了,抱着都硌得慌,只叫人補補身子,後來可能是事情太多,或者怎麽樣,漸漸的就沒了蹤跡。

溫黁覺得肯定是朝中什麽事情給人牽絆住了,誰都不好過,即便是想要君臨天下,也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更何況兄弟阋牆,同室操戈,雖然徐喬不見得會有什麽不忍之心,但過程總歸是艱難的。

她微微有些失神,自己就像是一個無依無靠的浮萍,只能随波逐流,如今已經攀上了一舟小船,但願這小船能夠乘風破萬裏浪,否則自己也不見得會有什麽好下場。

“小姐,小姐?”其君連續叫了好幾聲,人才回過神來,看着如此場景,她開始笑嘻嘻起來:“小姐果然是在想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得了空肯定就會來探望小姐的。”

“你可別烏鴉嘴,要是真的把人說來了,他還不知道要怎麽說我呢,又是蠢又是笨,前一秒說我胖,後一秒又說我瘦,這種人太難伺候!”溫黁搖了搖頭,自己耳根子還沒清淨幾天,還是再消停下去吧。

其君攙扶着人走,有些不理解:“太子殿下待小姐不是很好嗎?奴婢倒是瞧着太子殿下很關懷小姐。”

“不是待我好,是因為我有用,就像父親母親突然對我上心了一樣,因為我有用。”溫黁提及這個,突然停住了腳步,像是警告一樣:“你得時刻記着,他是太子,我是側妃,是妾室,我們兩個是一路人,這不是能并排行走的。如果你把她當成了自己人,那咱們兩個的下場都會很凄慘。”

其君被突入而來的嚴肅給震驚到了,張了張嘴,然後用力的點頭:“奴婢知道了,誰都不值得信任,老爺夫人還有太子殿下都不值得。”

溫黁松了口氣,本身就是一個小心多疑的人,之前又遭受到了溫墨的算計,整個人更像是一個炸了毛的貓咪,總覺得小心無大錯,否則被人抓住把柄的話,若是沒有徐喬來幫自己,那自己這一次真的是命喪黃泉。

假如說有一日,徐喬想要害自己,那麽誰能幫?

性命不能握在自己手中的這種感覺,真的是差到了極點,如果連性命都朝夕不保的話,那麽活着豈不是一種折磨?

搖了搖頭,将這些不知所謂的想法全都搖出腦外,現如今想什麽都是沒有用的事情,人總歸是要走一步看一步的,到山前必有路,橋到船頭自然直。

這般一想,便也笑眯眯了起來,只想着先過好眼前的日子,摸了摸肚子,倒也真是餓了,便回到了自己所居住的小屋子當中。

飯菜早就被人送來了,畢竟是女眷,行走起來不方便,過兒兩個人都在這前院偏山上居住,多半不肯離開。

除非是上香什麽的,基本上每天中午需要上一炷香,畢竟打的是祈福的名義。

白日裏面人煙漸漸多了起來,溫黁便不愛來走動,多半都是趁着人少的時候來上柱香,午飯時分正是最好的時候。

因為天氣較為炎熱,大多上香都選早上,中午便去廂房休息,或者就直接回去了。

到是光明不分晝夜,只坐在那裏盤腿打坐,然後不斷的敲木魚。

聽一些小師傅說,住持留給光明的任務就是,敲碎木魚,可是都敲碎了好多個,主持仍就說沒有碎,光明就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繼續着自己念佛敲木魚。

今兒個溫黁過去的時候,許是人去用飯了,那裏倒是冷清的很,還有上過香所存留下來的痕跡,香煙袅袅。

溫黁過去燒香拜佛,和以往并無不同,只是這邊才跪下,就聽見身後有人喚:“賈溫黁?”

其君率先回過頭去,面色有些驚訝,挑了挑眉,然後趕緊看向自家小姐,小聲地說:“是郝連淳。”

聲音雖然小,但離的很近,足以能夠聽清楚,然而即便是聽清楚了,溫黁也沒有回身,只是自顧自地磕頭,這個人其實還是很誠摯的。

至少心裏抱着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如今是在給徐喬祈求平安,自然要更加的認真一些,只有徐喬活着,自己才能活得如此安穩。

直到徹底結束之後,方才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後看去,并沒有說什麽。

因為實在是沒有什麽好說的,兩個人之間有仇有怨,但又不至于置人于死地,故而越發的沒什麽意思。

要是被激怒了也就罷了,如今平白的見面,溫黁只有一個想法,還是繞着走好。奈何對方将自己叫住,又守在門口,顯然是要說話的。

“我找了你好幾天。”這一上來,郝連淳就冷不丁的說了這麽一句話,這個人體型偏富态,前些日子舞劍時,還臉沒有那麽圓潤,如今恢複了常态。故而在這夏季裏面,最難熬的其實是這樣的人,最不受熱。那寬寬的額頭上面都是汗珠,正拿着一方繡帕,擦拭着呢。

“你找我有什麽事兒嗎?”溫黁十分的冷靜,心中默默地想,如果這個人突然向自己沖過來,其君能保護自己嗎?

看了看其君的小細胳膊,還是将所有的心,都寄托在菩薩保佑上面。

郝連淳一步一步的走過來,步伐十分的穩健,連發髻上面插着的步搖都沒有太過于的晃動,那雙杏核眼死死地将人盯住,瞪得大大的,整個眼仁兒都露了出來,顯得極為的猙獰。但又像是在隐忍着什麽,雙手交叉在小腹處,然後揪着一方繡帕,都快把那方繡帕斯爛了。這個人也走到了跟前,一字一句地怒聲斥責道:“你我之間是私人恩怨,借助太子殿下的權利,你不覺得無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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