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天一大早, 一個老太太因高血壓突發被送進急診。人好過來之後, 開始在病房裏嚎啕大哭。
原來是她的獨生兒子去了桐縣當志願者。
“醫生我求求你們了, 就讓我死了吧……嗚嗚……我就這一個寶貝兒子,那可是地震災區啊,他說去就去了, 萬一要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個老太太可怎麽活啊……他媳婦兒那個不孝順的,還不天天作踐我這個老太太啊……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照顧了老人家一早上的兒媳婦此刻表情僵硬地站在門口, 瘦削的身體顯得分外單薄。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傅璃心中雖然頗不平靜, 還是神色平淡地收回了目光。
“今天早上M市4.1級餘震, 又波及了周圍二十來個縣城,這地震還不知道會鬧到什麽時候。”吳小敏嘆道, “這老太太是挺可憐的,不過我更佩服他兒子。”
“那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他真出事了,老太太和一對孤兒寡母怎麽辦啊?”傅璃撥弄着中性筆的筆帽, 眼睛呆呆地望着手,“我也挺佩服他的,不過我也不知道他做得對不對。志願者或許不少他一個,但他的母親和妻兒, 卻不能沒有他。”
說完自顧自搖了搖頭。
那都是別人的家務事, 多說無益。
“我聽說急救中心去了幾個志願者。”吳小敏道,“聽說顧醫生去了。”
傅璃木讷地點頭, “嗯。”
他現在應該已經離開這個城市了,也不知道他好不好, 會不會有危險。
她不太敢看新聞了。每一個觸目驚心的畫面,每一次令人痛心的報導,都在提醒着她顧連宸即将要面對的是什麽。
中午休息的時候,吳小敏打開郵箱看到了新發下來的通知。
“咱們醫院也在召集志願者了,團委明天要組織第二批……不知道有哪些勇士會去诶。雖然我不敢,不過我會天天為他們祈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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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璃沒有搭話,手指飛快地敲擊着鍵盤,一個接一個飛速地核查上午的記錄。她想要心無旁骛,也想要把心底冒出來的沖動念頭壓下去。
然而徒勞。
下班之前,她去了一趟周蒙辦公室。
“周主任。”傅璃開門見山,“我想報名去桐縣。”
周蒙推了下眼鏡,滿臉驚愕,“你說什麽?”
傅璃目光堅定地望着他,“市團委組織的第二批志願者,我要參加。”
周蒙反應了片刻,似乎才接受了自己耳朵裏聽到的內容,嘆了一聲,道:“傅璃啊,這次不是普通的救援,地震昨天才發生,未來幾天內都可能還會有餘震,嚴重程度不可估計,多危險啊,你一個小姑娘,跑那兒去幹什麽?”
“主任,我現在不是小姑娘,我是附院的護士。”她語氣沉穩,一點不顯稚嫩,“您說過,我除了不是衛校畢業,不會打針,其他的半點兒不比咱們急診科那些護士差勁,基本的外傷急救我完全可以的,并且做得比一般人都好。而且正因為情況嚴重,我才想去盡一份自己的力量,您就同意吧。”
周蒙低頭沉吟。
傅璃繼續道:“如果您不讓我去,我就自己想辦法去。”
“你這孩子!怎麽就這麽犟呢?”周蒙皺眉呵斥,“老顧走之前唯一囑咐我的事情,就是照顧好你,要讓他知道我把你照顧到災區去了,他還不把我給——”
“我會自己跟他說的,和主任您沒關系。”傅璃道。
周蒙擺了擺手,“你先回去,讓我想想。”
傅璃站着沒動,“明天出發,今天就截止了,您別想拖延時間。”
周蒙看過來,傅璃迎上他目光,“主任,我一定要去的。”
一陣久久的靜默過後,終于響起了鼠标點擊的聲音。
周蒙填好表,還剩最後一欄的時候輕嘆道:“緊急聯系人。”
傅璃沒說話,他又開口:“給我一個你親屬的電話。”
“我沒有親屬。”傅璃笑了笑,“就空着吧。”
周蒙做完登記囑咐她:“回去收拾好東西,明天早上6點半,在401路公交車的起點站集合,政府的大巴車送你們去機場。如果不順路,自己去機場也可以,8點之前必須到。”
“好的。”傅璃點點頭,“謝謝主任。”
“M市機場路面情況還在檢查測試,暫時關閉,你們要先乘飛機到N市,再轉大巴車,路上可能有點辛苦,克服一下,最重要的還是注意安全,知道嗎?”周蒙收回擔憂的目光,“見到老顧幫我帶聲好。”
“嗯。”
傅璃晚上回到家收拾好行李,就一個大背包,放在門口之後給蕭玫打電話。
“我明天要去桐縣了。”
電話那頭靜默了幾秒鐘,突然高聲驚叫:“你瘋啦?!”
傅璃哭笑不得,“你別這麽大反應,整得跟我要去殺人放火似的。”
“我寧願你去殺人放火也不想你去那麽危險的地方送死好不好?”蕭玫尖聲道,“是醫院派你去的嗎?你跟領導說說好話,咱不去行不行?那個小哥哥不是挺有辦法的嗎?你讓他幫你想法子……不能去啊。你又不是正兒八經的醫務人員,連自保都成問題……”蕭玫說着聲音都哽咽了,“你去什麽災區啊……”
“不是醫院安排的,是我自己報名要去的。”傅璃淡淡地笑道,“而且,他已經在桐縣了。”
“他?”蕭玫很快明白過來,“你不會就是因為他才……”
“嗯,就是啊。”傅璃摩挲着手裏那根棒棒糖,是上次他給的一盒裏剩下的最後一顆, “蕭玫,我曾經以為我什麽都沒有了,是他讓我這顆心重新活了過來。我喜歡他,我不能什麽都不做,就在這裏幹等着。我想去陪着他一起面對,想和他一起做那些他認為有意義的事情。我覺得我應該這麽做,否則我不能心安。”
蕭玫沉默片刻,吸了吸鼻子,笑道:“傅璃,我覺得你變了。”
“是嗎?”傅璃垂眸笑,“變好了還是變壞了?”
“變得讓我更喜歡你了。”蕭玫邊抽噎着邊說,“你答應我,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平平安安地回來。”
傅璃一瞬間紅了眼睛,“我會的。”
傅璃生怕遲到,第二天早上五點多就起了,到集合點上了車,沒看見一個認識的人。大家都很困,于是她也和所有人一樣,一覺睡到機場。
負責人給每個志願者都發了小馬甲和帽子,也提前統一辦好了登機手續。航班是特別安排的,時間無縫銜接,一百多個人一到機場就直接上了飛機。
傅璃是第一次坐飛機,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緊張地東張西望。
機艙是弧形的,給人的感覺有點壓抑,座位一排排也挨得很近,腿伸不直。
沒過一會兒,她鄰座的志願者也到了。是個高個子男生,鼻梁挺拔,唇形薄而冷峻,戴着墨鏡看不見眼睛。
他把行李放到了頂上,關好門,挨着傅璃坐下。目光掃過她臉的時候,唇角若有似無地一扯。
傅璃覺得這人的表情莫名其妙,不過也懶得深究,自顧自地低頭看手機,直到男人摘下墨鏡看過來,帥氣的臉龐露出一絲令人尴尬至極的笑容,“你好啊,小護士。”
傅璃:“……”特麽的,為什麽會是這個人?
陸源打了聲招呼沒被搭理,卻并不計較,把手機關了機放進衣兜裏。
空姐開始提醒大家安全事項,傅璃正要關機,微信收到一條新消息。
吳姐:【我會天天為你祈福的!一定要平安回來啊啊啊啊!!!!】
她迅速回:【放心吧[愛心.jpg]】
飛機安全帶和大巴車上一樣,是搭在膝蓋上那種,只不過松垮垮的挂在旁邊,傅璃好不容易才找到頭,聽見旁邊男人輕嗤的聲音,冷着臉把鎖舌插進去,依舊不理他。
片刻之後,飛機開始起飛前的滑行,在跑道上發出巨大的聲音,震得耳膜發癢。傅璃捂住耳朵,剛覺得耳膜舒服了些,突然間飛機一個昂頭沖上天去,陡然超重的感覺讓她心髒狠狠地一墜。
“身體放松,呼吸放平緩,沒事的。”旁邊傳來男人懶洋洋的嗓音,“你可以先閉上眼睛。”
傅璃咬了咬唇,表情抗拒,內心卻還是被這話安撫到了。
她閉着眼睛深呼吸一次,将身體的全部重量交付給椅背,慢慢地平靜下來。
習慣了這種感覺之後,再緩緩地睜開眼睛。
往下是隔着雲層已經看不清楚的城市,而此刻她整個人都在雲層之上,第一次見識到了書裏所寫的棉花糖般的雲朵是什麽樣子的。
從地面上看到再美的天空,都比不上這一刻,仿若置身雲霧缭繞的仙境。
傅璃又看了一會兒,新鮮勁過後覺得有些晃眼,于是把窗板關上了。
早上起得太早,在封閉的空間裏尤其犯困,傅璃再一次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從L市到N市要三個小時。
将睡将醒迷迷糊糊一陣過後,還剩下一個多小時。傅璃揉了揉耳朵,似乎是堵住了。
旁邊的陸源正在看醫學雜志,覺察到她的動靜,轉過頭看了幾秒,淡淡地說:“短途能不睡覺就別睡,不會很舒服。耳朵堵住的話咽一下口水。”
聲音傳過來不太清楚,像是隔着一層厚厚的膜。
傅璃将信将疑地照做,沒想到耳朵真的就通了。
“怎麽樣?”連男人略微得意的聲音都變得清晰許多。
傅璃笑了笑,“真的好了诶,謝謝。”
“還困嗎?”陸源收回目光繼續盯着雜志,“要不要來杯咖啡?”
“有點困……”傅璃道。
男人擡手按下呼喚鈴。等空姐過來,幫她要了一杯咖啡。
不久後,傅璃端着熱氣騰騰的咖啡,聽見旁邊陸源低沉的聲音:“那天我是有點過分遷怒,但希望你理解一下。”@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傅璃嘬了一小口咖啡, “這話你不該跟我說。”
被奴役一晚上的又不是她……
“本來也沒打算說。”陸源偏過頭睨她,“這次能同行算是緣分,以前的事就一筆勾銷了吧。”
傅璃低低地“嗯”了一聲。
收到去N市的特定航班已經起飛的消息,周蒙煩躁地抹了一把頭發,拿起手機給遠在桐縣的某人打去第十八個電話。
依舊無法接通。
那邊原本就屬于山區,各類設施比較落後,地震更是破壞了幾乎所有線纜,M市市區還好,周邊縣城村落大多數和外界通訊中斷。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複,周蒙急得不行。
最後實在想不出辦法,他給顧連宸發了條短信,寄希望于他能盡早看見。
傅璃他們是晚上八點多才到的桐縣。那會兒天已經黑了,只能用電池供燈的地方伸手不見五指,但一路從N市過來,親眼看見過的那些斷壁殘垣、龜裂的地面,安置棚可憐的難民,依舊讓人內心無法寧靜。
傅璃并沒有機會去找顧連宸,跟着團委負責的幹部先去了屬于他們的住處,這一批來的所有女性都住在一個九十多平米的大棚子裏,地上鋪好了被褥,平均每個人的占地面積約三平米。
布篷大門雖然遮得嚴嚴實實的,山裏風大,還是會從縫裏漏進來,布篷也時不時被吹得獵獵作響。
安置好東西之後再去吃飯,休息一晚,明天才開始正式工作。
傅璃躺在床上不停地給顧連宸打電話,卻依舊和在大巴上的時候一樣,打不通。給蕭玫給吳小敏也一樣打不通。
她這才想起來,這邊通訊早就癱瘓了。
雖說難民是集中救治,但畢竟有那麽多人,集中區的面積也就大了。打不了電話,找到他的希望微乎其微。
傅璃收了手機鑽進被窩裏,因為心裏挂着事兒,一整夜沒睡安穩。
第二天忙了一天,腰酸背疼,傅璃吃了晚飯卻沒馬上回去休息,開始四處打聽。
每一個救治篷留了兩個人值班,大部分人此刻都在臨時搭建的澡堂前排隊等洗澡。
男生排了兩長列,每列好幾十米,傅璃鼓了好大的勇氣,跑過去一個挨一個地問。
“你知道顧連宸在哪裏嗎?”
“不知道。”
“你好,請問你有沒有見過顧連宸?”
“沒見過,不認識。”
“你認識顧連宸嗎?”
“不認識,誰啊?”
……
問了十多個,都說不認識,沒見過,不知道,因為累極煩躁,有的态度還挺兇。
傅璃鼻子發酸,忍住隐約的淚意,咬了咬唇接着問。
許久,終于問到一個不一樣的回答。
“妹子你找顧連宸?”面前的男人挑眉,和旁邊的男人交換了一下眼色,回頭朝她笑,“我見過他,我帶你去找。”
傅璃眼睛一亮,喜出望外,“真的嗎?太謝謝你了。”
男人笑了笑,從隊伍裏出來,“走吧。”
傅璃剛要轉身跟上,不遠處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慢着。”
是陸源。
那男人皺眉,很不友好地朝陸源擡起下巴,“你有事兒?”
陸源似乎是剛忙完過來,白大褂上還沾着血,表情嚴肅,“有事兒。”
“我不認識你。忙着呢,沒工夫理你。”男人拽過傅璃,“我們走。”
不知道是因為男人的力氣太大,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傅璃心底忽然覺得不安,腳像是被釘在原地,沒動,胳膊也往回拽了拽。@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她這一番猶豫的時間,陸源也上前攔住那男人,“你知道她要找的是誰嗎?”
“知道啊,顧連宸。”那男人一副吊兒郎當的表情,垂在身側的手捏成拳,仿佛下一秒就要幹架,語氣又硬又橫,“我們同一批來的,我帶她去找人,有問題嗎?”
陸源唇角冷冰冰地彎起,“G省來的?”
男人一臉煩躁,“是啊,我們都是G省來的,你能滾開了嗎?別耽誤事兒。”
“騙子。”陸源拉住傅璃的胳膊,把她護到身後,沒等那人反應過來,就一起離開了。
“我真沒見過你這麽缺心眼兒的人。”回到救護區,陸源氣得聲音都發抖了,“你要找人你問我啊,跑去那兒幹嘛?誰知道那都有些什麽牛鬼蛇神!你也不搞清楚你就敢跟他走!”
傅璃也覺得後怕,但被兇得有些難過,嘟哝道:“那不都是來幫忙的志願者嗎……”
陸源深吸了一口氣,壓住怒火,“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桐縣可是明星災區,電視臺一直跟着報導的地方。就剛才那男人,賊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你要真跟他去了,知不知道會怎麽樣啊?”
傅璃抿了抿唇,“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陸源氣憤地轉過身。@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傅璃接着道:“你別生氣了。”
陸源不理她,插着腰站了一會兒,突然薅了把頭發,煩躁道:“跟我來。”
傅璃乖乖跟上。
兩人走了大約一公裏路,前方出現一排保存完好的單層樓房。
陸源敲了敲門,裏面傳來中年男人的聲音:“請進。”
陸源帶着她進去,對辦公桌前的男人道:“馬主任您好,我是臨大附院胸外科的陸源,我同事想找個人。”
頭頂禿了一塊的馬主任點了下頭,從桌角拿過來一疊冊子,推着眼鏡問:“找誰?”
“L市團委第一批送過來的,急救中心的顧連宸。”
“哦。他啊。”馬主任連連點頭,把冊子放回去,“我知道他,昨天早上才走的。”
傅璃心髒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激動地問:“他去哪兒了?”
“他帶了十幾個也是從你們L市來的,去了李家鎮。”馬主任長長嘆了一聲,“其實桐縣志願者真的夠多了,不過沒辦法,新聞報道的都是M市周邊幾個縣城,很多人就只知道這幾個縣城,沒想往鄉下去,我們也不好說什麽。鄉鎮人手嚴重不足,但是條件太艱苦,有的地方連基本物資都無法保證,沒人想去也可以理解……大家都是好心來當志願者的,我們已經知足了。”
“不過像顧醫生這樣願意雪中送炭的,真的很難得。”
傅璃緊緊攥着手指,“李家鎮怎麽去?”
“你也要去?”馬主任詫異,“你一個姑娘家家的……”
“您說得沒錯,桐縣志願者真的太多了,多我一個沒用。”傅璃道,“條件艱苦沒關系的,我也是醫護人員,去了那邊總能幫上忙。”
馬主任想了一會兒,說:“這樣吧,我統計一下有多少人想去鄉鎮支援,讓你們和物資車一起過去。你等等,最多一兩天。”
傅璃笑了笑,“謝謝主任。”
從辦公室回去的路上,陸源還沒停止教育她,“連小學生都知道有問題找老師,你這點常識沒有嗎?我看那人也是覺得你蠢,才會想騙你。”
傅璃哀嚎一聲捂住耳朵,“……我求求你別再說這個字了,天天被他說,來這兒還要被你說,我有那麽一無是處嗎?”
陸源輕嗤。
傅璃被嘲諷得小宇宙冒火,辯解道:“我每次考試都是年級前十,一點都不蠢。還有,我是覺得大家都在盡全力救治災民,我找人這種事麻煩領導太不好意思了。”
“那我再教你一句。”陸源目光涼飕飕望着她,“對你來說很麻煩的事,在別人那兒可能只需要動根手指。剛才你也看到了。”
傅璃咬了咬唇,無言以對。
不管怎麽樣,陸源都幫了她一個大忙。作為感謝,傅璃主動提出陪他值班,讓陸源夜裏可以休息幾個小時。
顧連宸的電話依舊打不通,但她還是堅持每隔半天撥一次,興許什麽時候就出現奇跡了呢……
手機屏幕上的通話界面自動關閉,女孩悵然若失的表情被陸源盡收眼底,他很淡地笑了笑,“你是他女朋友?”
“不是的。”傅璃心虛否認。
“哦,那就是追求者。”男人了然,“能追到這地步,我挺佩服你的。”
“……不是的。”傅璃臉紅了紅,“你別瞎說,我跟他就是關系很好的朋友。”
陸源輕嘆,“多好的朋友啊,這麽危險都敢跟來,還為了他在男人澡堂子門口一個挨一個問。這我要是見到他,可得讓他知道某人的壯舉,好好地感動一番。”
傅璃一激動,直接捂住他嘴,“你不許說!”
“不說就不說,動手動腳的幹嘛?”陸源一把将她的手甩開,偏過頭望着棚子角落的黑暗處,眸色卻依稀比那處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