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2-5

接到譚郝博的電話，呂微十分意外。

“呂微，今天晚上有時間嗎？我想請你吃頓飯。”

她想也不想地拒絕：“你不用這麽客氣。”輕輕笑了笑，她問，“對了，奶奶身體還好嗎？”

他沉吟一下，略帶傷感意味地說：“她上周去世了。”

她停下磨咖啡粉的動作，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關系，她病得太嚴重了，死亡在她那個年紀看來或許是一種解脫，我唯一覺得安慰的是，她是在睡眠中離開的，沒受太多罪。”

他換了輕松的口吻，繼續說：“我請你吃飯，是想謝謝你那天來醫院看我奶奶。見到你，她高興了好幾天。”

呂微不好再推辭，于是約好晚上七點，他來咖啡館接她，之後去本地一家頗有口碑的川菜館吃飯。、

李非敏在一邊早就按耐不住了，呂微一挂電話，忙不疊地湊到她身邊，鬼鬼地笑了：“約你吃飯的，應該不是你那個帥哥弟弟吧？”

呂微顧左右而言他：“偷聽別人打電話可不是好習慣。”

“你講話的聲音一如既往讓人如沐春風，我不自覺就陶醉其中了，怎麽能算是偷聽？再說了，你也沒有回避的意思嘛，”李非敏不以為然，“說說，誰要請你吃晚飯？”

呂微斜睨她一眼，知道她八卦心和好奇心有時強烈到有點兒變态的地步，不給她個答案，她不會輕易滿足，于是字斟句酌地回答：“謝謝你這麽關心我，不過請我吃飯的是一個普通朋友，我前段時間幫了他一個忙，他客氣，請我吃頓飯表達謝意。而且你沒想錯，我這個朋友是男的。”

她的态度十分坦然，笑眯眯的模樣反而讓李非敏沒法兒再開口追問什麽。

“看你，沒一點期待跟憧憬的感覺，都不像是二十多歲的女孩子，過得這麽謹慎，時間久了會累的。”

呂微知道李非敏沒有惡意，只是關心自己，可是她并不打算跟李非敏解釋她對愛情的看法：“我總不能強迫自己随便對一個人動心吧？那跟不負責任有什麽區別。我沒有故意活得謹慎，只是沒有出現那個對的人而已。”

李非敏點了點頭：“你說的也很有道理，對待感情的确得認真一點比較好。”

到了約定時間，譚郝博開車來咖啡館接呂微。

她上車，系好安全帶，回頭只見他微微一笑：“呂微，其實我們去年見過一次。”

她皺眉想了想，毫無印象。

“去年有一次，我送酒媚來過Red咖啡館，當時你還出來接她的。記得嗎？”

呂微看了看他的臉，恍然大悟地長“哦”一聲：“我想起來了，阿媚姐那天好像心情不太好。”

譚郝博不置可否，發動車子，開了出去。

本來呂微還擔心跟他一起吃飯會尴尬，畢竟他們對彼此來說幾乎是陌生人，而且除了弟弟呂凡，她從來沒跟別的異性單獨吃過飯，心情不免有幾分緊張。好在譚郝博性格和善，談吐斯文，不問她任何私人問題，聊的話題始終在她能理解的範圍以內，一頓飯吃下來，還是挺輕松愉快的。

只是快吃完的時候，她接到了沈易淮發來的一條短信，說他一會兒去咖啡館拿戒指。她的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正準備回他信息，告訴他戒指留在家裏，沒帶在身上，卻不想手機忽然沒電了。

譚郝博見她一臉郁悶的表情，笑着問：“是不是有事急着回去？”

“沒事，”她把手機扔進背包，“就是手機沒電關機了。”

“那吃完了，我送你回家。”

“你送我回咖啡館吧，店裏還有點兒事。”

譚郝博依言送她回了Red咖啡館，到了巷子口，她請他停車。

“就送到這兒吧，我自己走回去。”想了想，她又補充了一句，“晚上點的菜很好吃，謝謝你請客。我先回去了，再見。”

她推開車門下車，他叫住她：“我們現在應該算朋友了，以後如果有事情需要我幫忙，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

她笑着點頭：“我會的。”

他對她揮一下手：“再見，呂微。”

呂微目送他的車駛離，然後轉身往咖啡館走，一邊舉手向上伸展雙臂，長嘆一口氣，緊繃的身體馬上放松下來，心情也難得寧靜了片刻。

C市的夏天已經悄無聲息拉開序幕，六月的天氣固然炎熱，可并沒到暴烈的程度，早晚的溫度還是很怡人的。在這樣的夜晚靜靜走幾步路，再多的煩惱看上去好像都不必費心介意了。

呂微慢慢晃進咖啡館，李非敏似乎專門在等她，見到她進門，一個箭步沖到她面前。

“你可回來了。”

呂微挑了挑眉：“怎麽了？”

李非敏壓低聲音：“有個男人來找你。”

呂微看了一圈咖啡館。臨近九點，店裏沒什麽人，只有一張卡座上坐着兩個女孩子，根本沒有男人的影子。

李非敏緊接着說：“別看了，他在二樓。”

呂微頓時警覺，李非敏嘿嘿笑了：“看你這樣子，應該是知道誰來找你了。我上次勸你要抓住機會，沒想到你真出手了，難怪你對晚上一起吃飯的男人無動于衷。”

“他跟你說什麽了？”

“沒說什麽，一來就問我你在不在，”李非敏顯然在回憶當時的場景，“但是他吧，長得夠帥，氣質也很好，就是說話冷冰冰的，感覺不是特別好相處的那一類人。微微姐，你跟我說說，你們是怎麽認識的？是他主動，還是你主動的？”

呂微無奈，又覺得好笑，搖搖頭說：“你想多了，記得我問你的那枚戒指嗎？那枚戒指是他女朋友的，不小心被我撿到了，他是來找我拿戒指的。”

李非敏失望地說：“原來他有女朋友了呀，我還以為他單身呢。”

呂微繞過她，徑直上樓。二樓比一樓的面積略小一點兒，此時只有沈易淮一個人坐在靠窗位置，照舊對着電腦辦公。

他穿着白色短袖T恤，頭發剪得很短，顯得極有精神，工作的樣子十分認真，直到她走到他跟前，他才把視線轉移到她身上，仍舊面無表情。

她盡量讓自己保持平靜，勉強露出一個不那麽僵硬的微笑：“你是來拿戒指的吧？不好意思，戒指我沒有帶在身上，放在了家裏，所以你大概白跑一趟了。”

他冷冷地說：“沒關系，我早料到了，反正我猜我們接下來還是會碰到的，你有的是時間還我戒指。”

呂微皺眉，總覺得他的話有言下之意：“你什麽意思？”

他合上電腦，往後一靠：“你沒回我的短信，為的不就是這個嗎？”

她有點被繞糊塗了：“我剛才在外面辦事，手機沒電了，不是故意不回你信息。”

“哦，也就是說你看到了我的短信，但是剛要回複我你有事，不在店裏，手機就沒電關機了？”

她咬住嘴唇，沒有說話。

他看了她兩眼，倏爾笑了：“老實說，從醫院見到你的那一刻開始，我确實對你有了很多疑問，也很好奇你準備的那些答案，但是現在......我沒有興趣探究了。我們別浪費彼此的時間了，就約在明天吧，明天上午請把戒指帶到咖啡館，我十點準時來取。”

說完以後，他不再看她，站起來動手收拾電腦。

“請等一下，”她松開咬的近乎發白的嘴唇，直直注視他的眼睛，“我不想讓自己對你表現得無禮，所以我不打算對你發火。同樣，你也沒有權利這樣猜忌我，覺得我有不可告人的心思，甚至耍心機和手段故意接近你。”

他停下動作，也看着她。

“你來我們咖啡館喝過咖啡，不止一次，你應該知道自己長得不錯吧？不然也不會這樣自信。但是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記住了你的樣貌。後來我跟我弟弟去電影院看電影，在一樓甜品店外面，看到你跟孟聞倩，不過我當時并不知道她叫什麽。她長得很漂亮，屬于一看就不太容易忘記的那種漂亮，所以我也記住了她的長相。那天在路上碰到她出車禍，我自己也沒想明白為什麽會被醫護人員推上救護車，還被認為是她的朋友。到了醫院，我立刻打電話通知了你，我知道你手機號碼的理由完全正當。”

停了一會兒，她繼續說：“你第一次來我們店喝咖啡的時候，丢了一張名片，我撿到了，上面有你的姓名和聯系方式，連工作的公司地址都寫地清清楚楚。我上次說把戒指給你寄過去，是問你要不要寄到你的公司，還是別的地方，不是想趁機竊取你家的地址。至于今天晚上的短信，抱歉，我的手機的确沒電了。”

他濃眉一挑，似要開口，她移開目光，說：“別問我為什麽會撿到你的名片，為什麽剛好碰到你女朋友出車禍，也別問我為什麽你們的戒指會跑到我這裏來，更別問我為什麽手機沒電了，這些都是巧合，我沒法給出一個符合邏輯的解釋。當然了，你要是覺得這些都是我安排的，我無話可說。”

他沒任何表情地看着她，良久，唇角向上一翹，笑了：“既然你解釋得這麽詳盡，那麽請順便告訴我，你憑什麽判斷聞倩是我的女朋友？”

她愣住，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他收斂笑意：“現在距離明天上午十點，還有十幾個小時，你可以抓緊時間想一個有說服力的解釋。”

他拎起電腦包要走，她出聲叫住他：“我并不清楚你們的關系，在甜品店意外看到你們，我只是感覺你們是男女朋友……”

說到這兒，她的聲音漸漸低微下去，心裏湧起一陣酸澀。她勉力忍住眼淚，竭力保持着鎮定：“算了，沒什麽可解釋的。我不想拖到明天上午了，請在這裏等一會兒，我回家拿戒指，很快回來。”

他毫不客氣地拒絕了她的提議：“不必了，我沒那個時間等你。”

說完以後，他頭也不回地下了樓。呂微挪步到窗前，盯着樓下的巷子，他的背影很快出現在咖啡館門外，融入夜色之中。

這天晚上，呂微輾轉反側，始終沒有睡意。她下床，喝了一杯溫開水，再回卧室，打算回床上繼續培養睡意，視線卻一下子定格在衣櫃上，猶豫了一會兒，她走過去打開衣櫃。

她的衣服不多，款式都很簡單，衣櫥裏幾乎找不到女性色彩濃烈的服裝，只有最角落的位置挂了一件黑色吊帶式長裙。

她頓了頓，拿出來給自己換上，站到鏡子前打量裏面有些陌生的女孩兒。

幾分鐘以後，她擡起一只手把頭發從頸後全部撥到左邊胸口，接着轉動身體，用手指撫摸右側肩胛骨。

與周圍潔白細膩的皮膚不同，那上面盤踞着一大塊燙傷疤痕，蠻橫得幾乎有些嚣張跋扈，讓後背看上去醜陋而猙獰，十分吓人。

她冷漠地與鏡中的自己對視，良久，猛地扯掉兩邊肩帶，從上往下褪去裙子，動作帶着明顯的粗暴。

她坐回到床上，用雙手死死捂住臉頰，仿佛這樣就可以阻止某些陳舊記憶的翻湧。

手機在床頭櫃上振動，她拿過來一看，是呂凡發的短信，不免驚訝。

她狠狠揉幾下臉，直接給他撥了電話過去：“這麽晚還沒睡覺？”

“晚上跟同學出去唱歌了，剛回來。你怎麽也沒睡覺？”

“有點兒事耽誤了，正要睡呢。”

他笑道：“姐，我期末考試都結束了，下周開始去給人做家教，明天沒什麽事，我想去咖啡館給你幫忙。”

“好啊，姐姐求之不得，”她也笑了，“有你這麽個大帥哥撐場面，咖啡館明天估計會被女孩子擠爆。”

“你別逗我了。那我明天早上到了再給你打電話。”

“好，晚上別熬夜，晚安。”

“你也是，晚安。”

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沒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