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4-3

呂微、呂凡跟李非敏湊在一起吃着剛送來的外賣打發午飯。

呂凡說：“姐，上午有兩個女孩子說我們咖啡館太單調了。”

“單調？”

呂凡點頭：“他們說店裏只賣咖啡和牛奶，吃的只有三明治，種類也少，門面和店內環境都很普通，不如其他咖啡館來的有情調。”

李非敏表示贊同：“咱們店可以重新裝修一下，弄得文藝一點、小資一點。”

呂微看一眼咖啡館，說：“店裏的裝修沒那麽不堪入目吧，白色牆壁顯得空間寬敞，卡座大小和造型都恰到好處，桌上還定時更換鮮花，格局什麽的看起來也舒服。”

“那是你看習慣了好不好，現在很多店都是靠文藝範兒小資範兒賺錢的。”

呂凡插話進來：“非敏姐，重新裝修太費時間，也不能一邊裝修一邊營業，會給咖啡館帶來損失。大刀闊斧的裝修就算了，可以先貼一點兒顏色跳躍的牆紙，改變一下整體感覺。”

呂微思索着點點頭：“小凡，你還有什麽其他建議？”

“除了賣咖啡，我們還可以賣一些鮮榨果汁，健康又營養，在顧客中應該會有不錯的反響。吃的方面，我們可以做幾樣烘培小點心。另外，樓上的卡座很多時候都空着，太浪費了，我們可以減少卡座數量，買一兩張沙發，再買點兒雜志、暢銷書。很多客人來店裏喝咖啡不僅僅是為了談事情，還有不少純粹來打發悠閑時光，應該比較願意一邊喝咖啡一邊看看書。”

李非敏笑道：“微微姐，看你弟弟對咖啡館的事情多上心，真有二老板的魄力。”

呂微擺擺手：“非敏，什麽二老板不二老板的，你可別這樣叫他。”

“你是咖啡館的老板，那你弟弟不就是二老板嘛。”

呂凡抗議道：“非敏姐，你別這樣想呀，我只是提一點兒想法，具體能不能實施，還要你們兩個來決定。”

李非敏自然看出呂微的心動：“微微姐，你拿主意吧。”

呂微摸了摸下巴：“我們先不要急着改變，這樣吧，這段時間咖啡館客人不少，我們可以問問他們，試探一下大家對這些改動的反應。”

呂凡一拍雙手：“那我來負責做調查問卷吧，這個很快，晚上差不多能完成，明天我們就請顧客做問卷。”

呂凡辦事效率極高，第二天上午就抱過來一百五十份問卷，總共十個問題，把昨天的提議全部囊括了進去。

呂微擔心顧客不願意動手，特意提出，凡是做問卷的顧客，買單通通享受九折優惠。這一招激發了顧客不少熱情，不到三天，一百五十份問卷全部完成。

呂凡統計以後，把結果拿給呂微看。貼牆紙這個計劃，支持和反對的顧客人數基本上持平，有一些反對的顧客還注明了原因：白色牆壁幹淨清爽，牆紙太過鮮豔，顯得花裏胡哨，人也不能很好地放松。絕大部分客人很歡迎烘培點心、雜志和暢銷書，但是有不少人建議書籍不要只放在二樓，一樓應該也要擺放。

有了這份調查結果，呂微算是放了心，當即在網上訂購了小沙發、書架和比較流行的雜志、小說，還着手比較挑選評價好的烘培班，打算過段時間抽空去專門學做小點心。

周二上午，譚郝博到咖啡館的時候，呂微跟李非敏正在組裝書架，忙得不亦樂乎。

李非敏先注意到譚郝博，熱情地跟他打招呼：“譚先生，你來啦。”

呂微回頭，愣了愣，才笑道：“我還以為你早忘了說要來咖啡館喝咖啡的事。稍等一會兒，書架馬上就裝好了，待會兒煮咖啡給你喝。”

譚郝博卷起襯衫袖子，主動過來幫忙：“這種事情還是交給男人來做比較合适，你們倆歇一會兒，我來弄。”

呂微當然不好意思勞煩他，可是李非敏對她眨眨眼睛，把她拉到稍遠一點的位置：“男人都是很看中面子的，就讓他來弄吧，我們倆可以把書都拿出來，撕掉塑封，書架裝好了，直接放上去就行了。”

有了譚郝博的幫忙，一樓和二樓的兩個書架很快組裝完畢。三人站在二樓，都有驚豔感。

呂微感嘆：“就放了兩張沙發，擺了幾本書，濃濃的文藝範兒馬上就出來了。”

李非敏微微喘氣，嘿嘿笑了：“可不是嘛，氣質完全變了。”她看向譚郝博，燦爛一笑，“譚先生，謝謝你今天幫忙呀，否則我跟微微姐不知道得忙到什麽時候。”

譚郝博也笑，不在意地說：“舉手之勞，不用客氣，叫我譚郝博就好。”

呂微請譚郝博到一樓坐下，問他想喝什麽咖啡，他皺眉想了好一會兒：“這個問題可真難住我了，我平時幾乎不喝咖啡，對咖啡還真沒什麽研究。”

不等呂微開口，李非敏搶先道：“可以試試耶加雪菲，我們用的咖啡豆是從埃塞俄比亞進口的，口味非常正宗。”

“那就給我來一杯吧，謝謝。”

“不客氣。”

呂微看着李非敏笑意盈盈的模樣，不知怎地，總覺得她有地方怪怪的，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譚郝博對呂微煮的咖啡贊不絕口：“呂微，你的手藝很好，看來我以後得經常來你這兒喝咖啡了。”

“那是因為你平時不怎麽喝咖啡，你要是經常喝，會發現我煮的咖啡味道很一般。”

“我不懂咖啡，但也大概知道煮咖啡最重要的是誠意，能讓喝咖啡的人感受到你的誠意，那麽這杯咖啡就是一杯好咖啡。”

呂微失笑：“你給我的感覺可不像是完全不懂咖啡的人。”

李非敏附和：“是呀，你該不會是怕打擊我們咖啡館，故意深藏不露的吧。”

譚郝博大笑：“給你們倆留下這樣厲害的印象，實在是有些慚愧，看來我回家得好好惡補咖啡知識了。”

“你真有幽默感，”李非敏撞一下呂微的胳膊，“微微姐，你說是不是？”

呂微不大習慣跟一個幾乎算陌生的男人這麽自來熟地交談，只點了一下頭，沒有說話，滿心盼望着能早點來一位顧客，好借故離開。

此時還不到十點，店裏除了他們三個，再也沒有其他人。好不容易等到風鈴聲響起，放眼望去，卻是許久未在Red咖啡館出現的田越彬。

呂微有點兒詫異，站起來，往他身邊走，一邊笑着問他：“越彬，來找非敏，還是來喝咖啡？”

田越彬的視線直直投向相對而坐的譚郝博跟李非敏，眉頭緊鎖，臉色略略陰沉，然而李非敏恍若不覺，根本沒有起身的意思，仍舊坐在原處。

呂微察覺到氣氛不對，硬着頭皮說：“越彬，你先坐一會兒，我給你倒杯水。”

他扯了扯嘴角：“不用了，微微姐，我來找非敏，一會兒就走。”

譚郝博也感覺到了不對勁，錯開田越彬的注視，輕聲對李非敏說：“那個男孩子好像是來找你的。”

李非敏這才從座位上站起來，面無表情地走向田越彬，壓低聲音說：“有什麽事，出去說吧。”

田越彬不為所動，目光再次掠過低頭喝咖啡的譚郝博，冷笑：“為什麽要出去說？就在這裏說也是一樣的。”

李非敏煩躁地說：“你別發瘋。”

“我以前不也來過咖啡館找你，怎麽就今天不行了？”

呂微尴尬地站在一邊，不知如何勸和。正發愁着，李非敏誰也不看，一言不發地徑自走出咖啡館，田越彬遲疑片刻，也跟了上去。

呂微暗暗籲口氣，走回到譚郝博對面坐下，努力想找話題，最後只幹巴巴地憋出一句：“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前幾天很忙，事情難得告一段落，我今天去晚一點兒不要緊。”

“咖啡館也很忙，但是我肯定不比你壓力大。”

對話就此冷場，隔了一會兒，譚郝博一轉話鋒：“呂微，今天晚上能不能抽空跟我吃頓飯？”

她本能地想拒絕，又怕直說不太禮貌，只能委婉地說：“咖啡館最近很忙，尤其到了下午跟晚上，顧客非常多，我可能抽不開身。”

“今天晚上不行的話，那麽今天中午呢？我們可以就在這附近找一家餐廳，應該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吧？”

他的笑容十分随和，語氣也沒有咄咄逼人，坦誠而溫和，呂微覺得自己若是堅持拒絕，未免有些矯情。

這時候李非敏進來了，神色已經恢複正常，她走向呂微跟譚郝博，笑眯眯地問：“你們倆聊什麽呢？”

譚郝博沒有回答，呂微說：“非敏，中午你一個人看店行嗎？”

“你要去哪兒？”李非敏瞄一眼不動聲色的譚郝博，立刻明白過來，“你要跟譚郝博一起出去吃午飯呀。”

呂微越發覺得別扭，想了一下，說：“譚郝博，你看你幫了我好幾次忙了，我也沒請你吃飯，今天中午我來請吧，你不介意我帶上非敏一起吧？”

譚郝博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當然不介意。”

呂微十分慶幸自己帶上了李非敏，相比上一次單獨跟譚郝博吃飯時略微沉悶的氣氛，這一次的氛圍明顯歡樂很多。李非敏是話痨，好奇心又強，對譚郝博說的一切趣聞都很感興趣，不停問他問題，而他有問必答，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吃完飯以後，呂微去結賬，卻被告知譚郝博已經付了錢。

出了餐廳，李非敏自覺地拉開後座車門坐進去，把副駕駛座留給呂微。

上了車，呂微看着譚郝博，有點兒無奈：“都說了我請你的。”

“跟你們兩個小姑娘一起吃飯，還讓你們掏錢，那我也太沒品了。”

李非敏撲哧一笑：“譚郝博，你叫我們小姑娘，顯得你有多老似的。”

“在我眼裏，你們當然是小姑娘，我知道現在二十出頭的女孩子都管我們這類男人叫老男人。”

“老男人才有魅力呢。”李非敏笑嘻嘻地說。

譚郝博不置可否：“我還以為是代溝比較深的意思。”

到了咖啡館，李非敏同樣自覺地先推開車門下車，回咖啡館。

呂微正在解安全帶，只聽譚郝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蘊含着笑意：“呂微，你覺得我是老男人嗎？”

她搖了搖頭：“沒有啊，我上次就說了，你很年輕。”

他低笑，波瀾不驚地說：“我比你大八歲，如果做你的男朋友，我的年齡，你能接受嗎？”

呂微吓一大跳，直覺認為他在開玩笑，睜大眼睛看向他，他的确在微笑，可是神情專注而誠懇，沒有一點打趣的意思，分明是認真的。

她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不那麽驚訝，聲音平靜地說：“我們兩個人幾乎沒有共同點，彼此差距太大，不适合做男女朋友。”

譚郝博看上去并不意外她的反應，淺淺一笑：“除了年齡差距有點大，我看不出來還有其他差距，并不是只有各方面都相似的兩個人才适合在一起。”

她啞然，完全不知道下一句該說什麽。

他再朝她靠近一點兒：“呂微，我知道我們接觸得不多，你對我也不太了解，不願意很正常。沒關系，我們可以以朋友的身份多相處一下，你對我有任何問題，都可以來問我，我保證誠實回答，絕不欺瞞。”

她後悔地簡直想去撞牆，哀怨地想，果然有些忙是不能幫的。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有跟我在一起的想法，但是，我還是覺得不适合......”

“不适合是因為不了解，我沒有逼你的意思，呂微，我不需要你做什麽，只要我每次約你出來，而你又剛好空閑的時候，不要故意回絕我就行了。”他看一眼時間，“不要把我的表白當成一種負擔，你可以只把我當作一個普通朋友，也可以把我當作一個追求者，全看你自己的意願，如果有一天，你有了決定，只管告訴我就好。”

呂微下車，慢吞吞地走進咖啡館。

李非敏姿勢懶散地坐在櫃臺裏面，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

呂微還再想着譚郝博的話，渾身不自在。李非敏将她的異樣盡收眼底，挑了挑眉，戲谑地笑了：“這麽久才回來呀。”

呂微含糊地回答：“嗯，有點兒事。”

李非敏不屑：“你們兩個人能有什麽事？我猜都能猜到，譚郝博不是跟你約下次見面的時間，就是跟你表白。”

呂微驚愕，李非敏笑了笑，站起來，下結論似地說：“他跟你表白了。”

呂微哭笑不得：“非敏，你別這麽說呀。”

李非敏不依不饒：“你答應了嗎？”

呂微疲憊地搖頭：“沒有。”

李非敏重新坐回去，咧開嘴笑了，美目亮得異乎尋常：“我就知道你不會答應他。”

呂微默然，打量她數秒，忍不住地問：“你為什麽這麽肯定？我現在還是單身，真跟他在一起，也沒什麽不對的。”

“不，微微姐，你做不出來那種心裏喜歡一個人又跟另一個人在一起的事。”

呂微下意識地想問一句“那麽你現在跟田越彬之間又是什麽意思呢？”，卻生生咽了回去。

電光石火之間，她突然明白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