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4-4

周五上午,呂微起了個大早,去了一家在本地評價頗好的烘培班。然而跟樣貌精明的負責人聊一圈下來,聽到貴得讓人瞠目咋舌的學費,她驚呆了,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花大價錢學了。

她借口說還需要再考慮一下,走出了培訓班。她站定,回頭看一眼裝潢氣派的高樓,差一點兒要撫自己胸口了,當即決定還是去別的地方學比較靠譜一些。她正想過馬路,去對面的公交站臺,卻被人從不遠處喊住。

“越彬?”

田越彬也十分驚訝:“微微姐,你在這裏幹嘛?”

“我過來看看這個培訓班。”

“你要學烘培嗎?在這一家學?”

呂微無奈地笑了:“這一家倒是挺不錯的,就是價格太高了,貴得有點兒離譜。”又問,“你怎麽在這兒?”

“哦,我家在這附近,準備到前面的超市買東西。”

“嗯,那你去吧,我也該回去了。”

“等等,微微姐,”田越彬指了指培訓班的招牌,“你想在這裏學嗎?”

“想是想,但是費用有點兒超出我的預算,我還是去別家看看好了。”

田越彬一揚眉毛:“價格好商量,這個培訓班是我爸一個關系很好的朋友辦的,我跟你一起上去,讓他給你優惠一點兒。”

呂微跟他不算熟悉,不想麻煩他欠他人情,可是他很堅持,已經推開門先走了進去,回頭對她招手,她只好跟上去。

有田越彬這個熟人亮相,原本對呂微态度不溫不火的負責人立刻換了一副熱情面孔,忙不疊地招呼她坐下,變臉的速度讓呂微暗暗稱奇。

田越彬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肖叔叔,微微姐是我的好朋友,你多少照顧一下,給她多打點兒折。”

肖叔叔笑道:“越彬,你放心,培訓費的事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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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而看着呂微:“呂微,我給你五折,你看這個價格怎麽樣?”

呂微有一種被砸暈的感覺:“五折?”

肖叔叔誤解了她的反應,蹙眉想了一下,又笑了:“要是高了的話,我再給你優惠一點兒,但是也只能再便宜兩百塊錢,多的恐怕不行。”

呂微急忙擺手:“不用了,五折就好了。”

田越彬卻說:“肖叔叔,謝謝您,那就直接五折再減兩百塊錢,改天我跟我爸請您吃飯。”

肖叔叔喜笑顏開,直接拍板同意下來,呂微交學費的時候,又給她便宜了一百塊錢。

從烘培班出來,呂微暗自感嘆,果然人脈的力量是巨大的,田越彬不過随便說了兩句話,就把學費減去了一半。

她對走在身邊的田越彬說:“謝謝你,越彬。”

“不用謝,要是我爸過來,估計能直接給你免費了。”

呂微但笑不語,他收起笑容,語氣變得低沉:“微微姐,你知道非敏喜歡的人是誰嗎?”

呂微沒想到他會問自己這個問題,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答。

他苦笑:“這麽說,你知道她喜歡上別人了,對吧?”

呂微不好說實話,可是又覺得什麽也不說未免有點不厚道。

“我不是很清楚這件事,越彬,如果你們兩個人之間出現問題了,應該當面多溝通,弄清彼此的想法。”

“我跟她的問題是無法解決的那一種,她說她不想跟我在一起了,覺得對我沒有了當初愛情的感覺,可是我堅持不願意放手,已經沒法兒跟她溝通了。她的變化太突然,我仔細想過,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喜歡上別人了,所以迫不及待想跟我分手。”

“越彬,非敏應該不會這樣……”呂微自己也覺得這句安慰太假,可是又不能直接代替李非敏承認,“她可能是因為其他事情心情不好,不是因為你的原因。”

“其實你就算不說,我也能感覺到是誰,”他不理會她的安慰,自顧自地說,“是前兩天我去你們咖啡館時碰到的那個男人吧?”

呂微張開嘴,略微吃驚,田越彬輕聲笑了出來:“女孩子有直覺,我們男孩子也是有直覺的,尤其在感情這件事上。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什麽樣的男人能讓非敏動心,那天一看到他我懂了,他比我成熟穩重,是那種即使內心清楚所有東西,也能做到處變不驚的人。”

呂微閉上嘴,保持着沉默。

“哪怕是情敵,我也不得不承認,他很有魅力,是很受女人歡迎的那一類男人,非敏喜歡上他,也不奇怪。”

“越彬,我的确不知道非敏喜歡誰,你不要這樣猜測,也許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長舒一口氣,臉上恢複了笑容:“我沒事,你不用安慰我,我的确是時候該放手了。微微姐,你回去以後,請幫我轉告給非敏一句話:保護好自己。”

然而這句話,呂微終究沒能找到機會帶給李非敏,回Red咖啡館的路上,她接到李非敏打來的電話。

李非敏直說她下學期就要念大四了,想去找一家比較好的公司實習,方便明年畢業以後找工作,從今天起,不會再去咖啡館做兼職了。

呂微沒想到她做起決定來如此雷厲風行,不由猜測,或許談郝博跟自己的表白才是促使她離開的真正因素,這樣一想,她便有了無力感,提不起勁去開口挽留了。

她一個人去了咖啡館,進門以後,胸口頓時堵得發慌。曾經時常充滿歡聲笑語的小小咖啡館,竟然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堅守着,短短兩個月之內,發生這麽多變故,她不能不感到蒼涼和孤獨,瞬間有逃開的沖動。

她轉身走了出去,重新鎖好門,給弟弟發了短信,問他在哪裏給人做家教,收到回複以後,她告訴他,她要過去找他,等他下課。

呂凡多少還是了解她的性格的,一見到她,就問她發生了什麽事。

她正要開口,卻被他身後跟上來的人驚到,一下閉上了嘴巴。

他回過頭,也呆了一下,随即攬住她的肩膀,帶她往公交站臺走。

“小凡,她怎麽在這兒?”

“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她是小峰的小姨。”小峰是呂凡做家教的學生的名字。

呂微嘀咕:“還真是緣分不淺。”

“姐,不要多想,她是過來接小峰出去吃午飯的。”

“我沒有多想,就是感慨一下罷了。”

話音才落,一輛白色寶馬停在了他們身邊,車窗降下,孟聞倩手扶方向盤,對呂微露齒一笑:“呂微,呂凡,你們去哪裏?坐我的車,我帶你們。”

小峰從副駕座車窗探出頭來,沖他們揮手:“呂凡哥,姐姐,快上車,跟我們一起去吃午飯。”

呂凡對孟聞倩微微點了下頭算是打招呼,然後笑着拍了拍小峰的肩膀:“小峰,謝謝你,不過我們有別的事要辦,就不坐你們的車了,你們快去吃飯吧。”

孟聞倩倒也沒勉強,笑了笑,說聲再見,将車開了出去。

呂凡摟一下呂微的肩:“姐,我們別站在大太陽底下了,找個地方吃飯吧,我都餓死了。”

于是姐弟兩人坐公交車去了離Red咖啡館不遠的一家大型商場,先吃午飯,然後去頂樓的電影院看新上映的一部喜劇電影。

等待電影開場的時候,呂凡問:“姐,你今天遇到什麽事了?”

呂微忍住一聲嘆息:“李非敏辭職了。”

他愣住:“她昨天不還好好的嗎,看不出來要走啊,怎麽會辭職?”

她聳了聳肩:“我也是上午才知道的,她說她想找一家正規的公司去實習,我也不好攔着。”

“那咖啡館不是人手不夠了,得再招個服務員。”

“唉,先不說這事了,頭疼,看電影吧。”

看完電影又去打電玩,呂微好久沒有這樣放松了,玩得十分投入,所有的煩心事似乎都被一掃而空。

晚上回到出租屋,她痛痛快快洗了一個澡。

她走進卧室,關上窗,打開空調,從床頭櫃抽屜裏拿出紅姐寫給她的那封信。

紅姐去世後的這些日子,她在人前表現得很平靜,完全一副一切都已經過去的模樣,大家也就以為她真地放下了,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無時無刻不在想念紅姐。

每當她難受得想哭,或者覺得特別煩惱的時候,她就會看一看紅姐的信,借信裏的文字撫平心緒。

這樣安安靜靜靠在床頭,一邊讀信,一邊體會紅姐寫下這封信時的心情,漸漸成為她能從中獲得平和寧靜的一種儀式。

信讀到一半,手機響起,呂微撈起手機看了看,居然是沈易淮打來的。

她疑惑地接了電話:“沈易淮?”

他“嗯”了一聲,笑了:“你看起來好像很意外我給你打電話。”

“是呀,我想不明白你有什麽事需要找我的。”

“沒什麽,就是怕你忘了明天晚上我要去咖啡館喝咖啡的事情。”

她哭笑不得:“你就為了這事特意打電話給我?其實沒必要,我不會賴賬不承認到時候收你錢的,盡管放心好了。”

他沉默了幾秒,問:“呂微,我第一次去Red咖啡館喝咖啡的那一天,真的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她沒想到他仍在糾結這個問題:“我想是的,我不記得我們在別的地方見過。現在也不早了,我得睡覺了。再見。”

“你不記得了,我倒是想起來了。”他漫不經心地說。

她怔住,心跳砰然加快了跳動,隐約聽到他那端聲音嘈雜,有人在說英語,有人在說粵語,間或響起一聲低沉綿長的類似游輪駛過的鳴笛聲。

她聲音幹澀地問:“你在哪裏?”

“香港,更具體地說,我在維港。”他的聲音混合着夜風傳來,“我第一次去咖啡館的時候,只是覺得你們老板比較面熟,對你沒什麽印象。那天路過Red咖啡館,聞倩想進去喝杯咖啡,我本來不想去,可是為了試探你的反應,還是跟她一起去了,可她對你根本沒有認識的表示。後來我告訴她她車禍的那天,是你送她去的醫院,她很意外,一再說從來沒有見過你。既然我們兩個都不認識你,那麽你為什麽這麽肯定聞倩是我的女朋友?”

她的大腦亂糟糟一片,想說點什麽,卻無從開口。

他并不需要她的答案:“直到剛才,我站在維港旁邊,才突然想起我們兩年前在這裏見過,你當時跟咖啡館的老板在一起,我沒說錯吧?”

她還是無話可說。

他笑了,聲音分辨不出真實情緒:“我跟聞倩曾經的确在一起過,不過兩年前從香港回去以後就分手了。你如果不是在那之前見過我們,不可能知道她是我女朋友。那天晚上,是你幫我們拍的照,對吧?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你會認識我跟聞倩,為什麽确定我跟她是男女朋友。”

呂微總算找回了一點兒理智,敷衍地說:“你這麽一說,我也想起來了,當時我确實幫一對情侶拍了照,但是不知道是你們倆。”

他顯然不信,低笑一聲:“一般人會直說:對,我确實在那個時候見過你們,知道她是你女朋友,所以才會在她出車禍的時候,第一時間打電話通知你。你看,這樣解釋多自然,多有說服力,可是你偏偏不承認,為什麽?”

她無言以對,唯有閉上眼睛,在心裏苦笑。

“我猜你會這麽做的原因只有一個,”他停了片刻,說,“呂微,你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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