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5-1

整個八月，呂微忙得不可開交，一天到晚在咖啡館、出租屋和烘培班之間來回，晚上一沾床，倒頭就睡，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為失戀帶來的那點兒惆悵黯然神傷。

李非敏突然辭職，店裏大小事情基本都得呂微一個人負責，加上天氣炎熱，到了下午，咖啡館的顧客絡繹不絕，她更是有暈頭轉向的感覺。期間倒是有兩個大學生過來兼職過，可是一忙起來就抱怨個不停，沒撐幾天就走人了，要不是呂凡剛好在放暑假，時不時過來搭把手，她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累得當衆暈倒。

烘培班的課程結束的那一天上午，呂微喜不自勝，忙把弟弟叫到咖啡館來，說要做小點心給他試吃。

經過一個月的培訓，大部分人烘培出來的點心要麽只照顧到賣相，要不只照顧到口味，有的人幹脆兩不顧，做出來的東西讓培訓班老師看得直搖頭。然而呂微不同，她在文化課學習上雖沒有天賦，可是在烘培這件事上倒是一點就通，做出來的點心無論外觀還是味道都像模像樣，培訓老師不止一次誇過她領悟力強，是他帶過的最有天分的學生。

呂凡笑嘻嘻地問：“姐，你這麽急着把我叫過來，打算做什麽好吃的點心給我吃？”

呂微把蛋白放進玻璃碗中，用攪拌機打發，一邊擡頭回答：“聖美愛濃馬卡龍，這一款做起來比較簡單，省時間。”

呂凡對這個歐美風格的名字沒啥感覺，給了一句中肯的評價：“名字夠小資，符合咖啡館的的發展風格。”然後繼續觀看姐姐的表演。

蛋白打發到差不多的程度，呂微用面粉篩把杏仁粉也篩到玻璃碗內，跟蛋白一起攪拌，之後把攪拌好的面糊放入裱花袋，在墊紙上擠出圓形的面糊，接着在面糊上刷一層水，撒上糖粉，最後放入烤箱中，烤十五分鐘左右。

呂凡看着新鮮出爐的小點心，忍不住對她豎大拇指：“姐，你不光姿勢專業，烤出來的東西也漂亮，真厲害。”

“光漂亮沒有用，口感也要好，待會兒涼了你嘗嘗看，看看有沒有什麽需要改進的地方。”

嘗過以後，他贊不絕口：“很好吃，又酥又香，配上咖啡，一定能熱賣。”

她失笑，也拿起一塊嘗了下，想了想，說：“口感要是再緊實一點就好了。”

“姐，你太追求完美了，我覺得剛剛好。”

她看他吃得滿足，總算是能放心了，可是一想到招服務員的事，又想嘆氣：“想招一個靠譜的服務員真難。”

“這事先不要急，招全職的不好找，但是像非敏姐那樣兼職的還是好找的，馬上開學了，肯定會有人想做兼職賺零花錢用，到時候就有人了。你放心，我沒課的時候，也會過來幫你的。”

她白他一眼：“你不是想考研究生嗎？老老實實待在學校念書吧，到了大三，就得着手準備了，時間最寶貴，我這邊不用你操心。”

呂凡開學後的某一天，Red咖啡館來了一個想做兼職的短發女孩子。

女孩子名叫章曉冉，中等身高，不胖不瘦，體形看着很舒服。五官十分秀麗，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很能給人親切感。不僅如此，她跟呂凡讀的還是同一所大學，只不過低他一屆，專業也不相同。

呂微對她的第一印象很好，當即便同意讓她留下。試用了幾天，發現她手腳麻利、做事積極，而且從不抱怨，呂微越發覺得滿意，于是開始讓她跟着自己學煮咖啡。

章曉冉什麽都好，只是有一點讓呂微在最初幾天有點兒不大能适應。她似乎對呂微很好奇，時常偷看呂微，被呂微抓到好幾次現成。不過每一次章曉冉都特別坦然，沒有做賊心虛地把視線轉移到別處，而是對她甜甜一笑，大方迎接她疑惑的注視，反倒讓她不好發問。

呂微只當她對自己的觀察是出于陌生人之間的那種好奇心，沒太往心裏去，時間久了，倒也沒那麽不自在了。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得運轉，生活看上去已經回到了正常軌道。呂微偶爾還是會想起沈易淮那天晚上冰冷的拒絕，不過慶幸的是，她并沒有太強烈的難過的感覺。她想，這估計得得益于她從小到大喜歡用悲觀态度看待事物的習慣，因為知道不可能，所以才不會失望。

譚郝博後來倒是約過她兩三次，但她實在太忙，又對他的表白心存芥蒂，根本沒法說服自己心無旁骛地享受他的追求，他也沒勉強，很客氣地說等她有空再約。

呂微覺得自己的态度足夠明确，沒有一點兒故意吊着人家的意思，譚郝博不是愚鈍之人，應該能懂她這是在委婉拒絕，不至于還會打電話再約她。

可她沒想到的是，譚郝博會直接來Red咖啡館找她。

他看一眼滿座的一樓：“你這麽忙，一直沒時間搭理我，我想來想去，想見你，只有來你這兒喝咖啡了。”

呂微尴尬極了，請他去樓上坐：“對不起，這陣子的确太忙了，你想喝什麽咖啡？”

“店裏什麽飲料做起來最快？”

她愣了愣，回答：“鮮榨西瓜汁。”

“那就來一杯西瓜汁。”

她本來打算讓章曉冉把飲料給他送過去，轉念一想，還是自己給端了上去。

二樓的沙發被其他人坐了，譚郝博挑了小隔間旁邊的卡座坐下。他穿着米灰色襯衫和寬松的牛仔褲，姿态放松地坐在那裏，雖然面向窗外，看不到面孔，但個子高大，氣質上佳，還是引人注目的。

聽聞有人上樓，他轉過頭，看到呂微，笑了：“咖啡館現在的生意很好，恭喜你。”

“這還得謝謝你之前幫我們裝書架。”

“對了，我看你們店的服務員好像換人了，非敏呢？”

“她辭職有一個月了，說馬上要大四了，想去找好的工作單位實習。”

他點點頭，沒有多問什麽，呂微不好久待，抱歉地說：“我得下去忙了。”

“去吧，我坐一會兒就走。”

章曉冉也注意到他了，偷空對呂微說；“二樓那個男人氣質真好，同樣是看書，別人看上去像在借書催眠，可他不一樣，看得可認真了，那個側面，可以直接去拍海報擺在門口給我們做宣傳。”

“沒那麽誇張吧？”

“一點兒也不誇張。不過我這個想法好像挺不錯的，要不我們上去跟他說一說？”

呂微很感激她為咖啡館出謀劃策，不過并沒動這個念頭，要真是跑上去讓譚郝博拍海報，不等他不好意思，自己倒要先羞愧了。

譚郝博一直待到快到晚飯時間才下樓，這個時候店裏沒什麽人，章曉冉正跟呂微提議晚上叫兩份意大利牛肉面吃，看到他下樓，一下住了嘴。

譚郝博付了錢，沒有如呂微預想的那樣馬上離開。

“呂微，晚上一起吃飯？這附近有一家西餐廳，味道據說不錯。”

呂微下意識地先看一眼章曉冉，果然發現她微微瞪大了眼睛，顯然十分意外自己居然認識他。

她暗暗苦惱，不由地想，他一直待到現在，恐怕不是為了小坐打發時間，而是特意等着約她一塊吃晚飯。她之前還有理由拒絕他，可是現在是飯點，店裏不忙，她要是再說不，未免有點兒傷人自尊了。

她說好，請他稍等一會兒，去二樓脫了工作服，再下樓跟他一起出去。

章曉冉體貼地說；“你放心去吧，我會看好咖啡館的。”

譚郝博口中的那家西餐廳确實離咖啡館很近，開車過去不過五分鐘，而且剛好有空位。落座以後，他笑着說：“這裏的海鮮芝士焗飯不錯，我打算點一份。你呢？剛才聽你說想吃意大利牛肉面，要不要來一份？”

她不好直說其實真正想吃意面的人不是她，是章曉冉，只能點頭說好。

這頓晚餐吃的略有些沉悶，譚郝博大概是顧忌她忙碌了一天太累，沒有刻意找話題拉她閑聊，只在快吃完的時候，閑閑地問道：“呂微，咖啡館沒有假期嗎？”

“咖啡館的生意剛有點兒樣子，我哪裏敢找時間給自己放假。”

“你別把自己弄得太累，咖啡館不會因為你休息兩天就失去忠實顧客的。偶爾放松一下，反倒能讓自己更好地投入工作。”

呂微承認他的話有道理，可是她無意讓自己在這個節骨眼上松懈下來，當然，她知道他是在關心自己，給的建議很合理。不忍心拂他的好意，她點了點頭，說：“你說的對，等過段時間，天氣轉涼了，我抽時間出去玩幾天，好好犒勞一下自己。”

吃完晚餐，呂微搶先買了單，譚郝博被她的積極弄地哭笑不得，不過也随她去了。

他開車送她回咖啡館，到了巷子口，車停下，他趁着她解安全帶的間隙，主動開口：“呂微，我這樣不打招呼地跑去咖啡館找你，應該沒給你帶來困擾吧？”

呂微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來找她，如果擱在以前，她最多會感到奇怪，不會覺得煩惱，更不會胡思亂想良心不安。然而有了他那通出人意料的表白之後，她的感覺完全變了。

一方面，在他之前，她從來沒有被人追求過，不免手足無措，更不要說，追求她的人還是一個長相氣度不凡的成功男士，她能做到漠然置之簡直是天方夜譚；另一方面，對沈易淮的情感并沒有被充實的工作徹底磨蝕掉，表白被拒絕之後，她對待感情再也不敢懷有念想，相比之前更加敬而遠之了，這種情況下，再面對譚郝博的追求，沒法兒坦然不說，她甚至會有愧疚感。

她不想再被感情的事折磨了，略作思索之後，轉過身體，眼神誠懇地看着譚郝博：“不至于困擾，可是我的确有點兒不自在，不知道該拿什麽心态面對你合适。你喜歡我，我很感謝，但是......我還是希望你只拿我當朋友看待，因為我現在沒法兒投入愛情這件事，很抱歉，請你理解。”

她說話的時候，譚郝博的嘴角始終含着笑意，似乎并不意外她的答案：“看來，你不打算給我機會了。”

“對不起。”

“沒關系，是我太着急了。”他輕輕嘆口氣，臉上溫和的笑容不變，“雖然被拒絕了，有點兒難受，不過我還是得告訴你，你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能跟你做朋友，我很開心。”

她頓時輕松了不少：“謝謝你，我也很開心能有你這個朋友，以後想喝咖啡只管來店裏，我給你打折。”

譚郝博失笑：“就這麽說定了，到時候別反悔。”

呂微下了車，回到咖啡館，章曉冉剛吃好晚飯，喝了口水，有點兒懊惱地說：“微微姐，沒想到你認識那個男人，早知道我就不當你的面誇他了，太丢人了。你們應該就是普通朋友吧？”

呂微好笑：“對，很普通的朋友。”

章曉冉撫一下胸口：“還好還好，你如果是他女朋友，我再對着你發他的花癡，那才叫真的丢人了。”

呂微笑而不語，心想，還好她不像李非敏那樣愛八卦，否則耳根子別想清靜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人不懂烘培，也沒有烘培點心的實踐經驗，描寫的烘培步驟參考的是大森由紀子（日本）所着的《家庭烘培小零食》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