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6-5

奧莫山谷(Omo Valley)位于埃塞俄比亞南部,地廣人稀,地理位置十分偏僻,差不多處于與世隔絕的狀态,卻聚集着幾十個原始部落,是非洲重要的原始部落聚居地之一。

聞所未聞的風俗習慣,族人身上鮮豔的裝飾物,色彩明麗、形狀多變的紋身,通通讓人應接不暇、眼花缭亂。

不少大人和小孩衣不蔽體,或在身體的重要部位以紋身做掩蓋,給人極強的視覺沖擊力。好在許欣提前做了基本的講解,呂微看到這種打扮的族人出現時,倒也沒那麽大驚小怪,看多了以後,甚至覺得這樣原始風格的裝扮并不粗俗,反而張揚着一種野性的美。

短短五天行程裏,呂微見識了不少部落,印象比較深的有以“象屋”作為住處的Dorze部落,以Waka(雕刻有人的面相的木雕)守護本族族人的Konso部落,以瘋狂的“跳牛”儀式作為成年禮的Hammer部落,和以“唇盤族”着名的Mursi部落。

深入Mursi部落時,呂微着實被女人們下嘴唇上鑲嵌的圓盤給驚到了。

一個黑人女孩子注意到呂微的表情,以為她想拍照,于是走到她跟前,問她要不要拍照。

呂微看着女孩子下嘴唇上嵌入的巨大圓盤,感覺自己的嘴唇仿佛在跟着隐隐作痛,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嘴。

黑人女孩兒沉默地等了呂微一會兒,見她沒有任何表示,便意興索然地走開了。

許欣拍了一下呂微的肩:“是不是覺得有點兒恐怖?”

呂微愣愣地點了一下頭:“好好的嘴唇,裝上那麽大一個圓盤,不疼嗎?”

“她們習慣了,這裏的女孩子若是嘴唇上不裝這個東西,會被人看不起的,據說越是有地位的女人,嘴唇上的圓盤越大。”

呂微仍然覺得不可思議:“這個風俗怎麽來的?”

“目前貌似沒有定論,好像是說最開始的時候,Mursi族的女孩子擔心會被侵略者欺淩,故意自殘,讓自己相貌醜陋,來吓退侵虐者,保護自己。”

“要真是這樣的話,在臉上劃一道口子,留一道疤,也比這個好受吧。”

許欣聳聳肩:“也不能這麽說,每個人對美和醜的看法不同,或許那個時候她們覺得在嘴唇上裝個盤子更難看一些,不過現在她們可是以唇盤自豪的。”

呂微不予置評,內心覺得這種習俗無異于一種自殘,沒什麽可推崇或贊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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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處看了看,走到一個草屋旁坐下。

草屋旁邊還站着兩個Mursi族的成年男子,她有點兒尴尬,不敢正視他們的身體,不自在地沖他們兩個人笑了一下,迅速收回了目光。

許欣再次過來找她,挨着她坐下,突然問:“沈易淮怎麽沒跟着一起來?”

呂微語氣平淡地說:“他是過來出差的,應該沒多少時間出來游玩,而且我跟他也不是一起的。”

“是嗎?”許欣咕哝着。

呂微莫名有點兒煩躁,沒什麽表情地說:“你應該要到他的手機號碼了吧,想了解他的話,你可以直接聯系他,我不是很清楚他的事情。”

許欣臉上出現一個奇怪的笑容:“他沒告訴你嗎?他沒給我他的手機號碼。”

呂微愣了愣,不由想起他們倆那天在酒店門口竊竊私語的模樣。

許欣抿了抿嘴:“你一直說他沒有回你的短信,那天早上他突然出現,我以為是你要給我一個驚喜。我這個人不喜歡扭捏,性格比較豪爽,遇到喜歡的人,比較主動。你去洗手間以後,我問他是不是看到你的短信才過來的,他說不是,不過也沒問我,你短信裏提到的朋友是不是我。”

呂微挫敗地發現自己正全神貫注地聽着,不禁狠狠自我鄙視了一下。

許欣大笑,引來旁邊的兩個黑人小夥怪異的目光,她識相地斂去笑意,接着說:”我當時就知道沒戲,不過還是鬥膽告訴了他,我問他要手機號碼,他沒給我,說不太方便,我問他為什麽,他回答地十分幹脆:我怕我喜歡的女孩子會介意。”

呂微略微張開嘴,許欣歪了一下頭:“他不僅長得帥,性格也是我欣賞的類型,直率不做作。但是既然他都那麽說了,我肯定不會再沒臉沒皮地纏着他繼續要聯系方式。說實話,我當時有點兒失落,不過我不喜歡強人所難,過了一會兒就想開了。”

呂微僵硬地笑了笑:“你的性格挺好的。”

許欣也笑了,帶着一點神秘感:“你怎麽不問他喜歡的女孩子是誰?”

不等呂微開口,許欣挑起眉毛直直看着她:“不用在我面前掩飾了,哈哈,我看得出來你很好奇。你們倆在機場遇到的那天,氣氛明顯不大對勁,他還特地去酒店找你,說要陪你去大裂谷,傻子都能猜出來他喜歡的人就是你。”

呂微努力忽略加快跳動的心髒,移開視線:“別亂猜,我跟他......”

“你也別忐忑了,我給你吃一顆定心丸好了,”許欣揮了一下手,打斷了她,“我當時問他,喜歡的女孩子是不是你,你猜怎麽着?他沒有回答我,所以答案是肯定的,他喜歡你。如果他不喜歡你,一定會當場否認的。”

臨走之前,她拍了一下呂微的肩膀:“我估計他很快就要跟你表白了,你這幾天好好想清楚,別到時候被吓到了。你要是真喜歡他,盡管同意,別顧及我的感受,我還是很高興能看到你們兩個有情人終成眷屬的。”

呂微被她的直接弄得無話可接了,同時又暗暗覺得好笑。

沈易淮喜歡自己?還要向自己表白?聽上去簡直是天方夜譚,她決定還是不要把許欣說的話當真比較好。

結束了在奧莫山谷短暫的停留,周五下午,呂微跟随旅行團乘飛機去了位于埃塞俄比亞北部的小城鎮拉利貝拉,到達以後,先去酒店辦理入住。

之前在奧莫山谷,手機基本沒有信號,呂微一連幾天沒有跟呂凡聯系過,于是趕緊趁着在房間休息的時候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在幹什麽?”

“剛在圖書館自習,”他笑道,“總算給我來電話了,我還以為你丢在了深山老林裏面。現在在哪兒?”

“拉利貝拉,來看岩石教堂,過兩天就回去了。”

“你怎麽聽上去有氣無力的,不好玩嗎?”

“挺不錯的,如果對古文化感興趣,來這邊是很好的選擇,能學到不少東西,像我這樣的粗人,不太懂文化,也就是圖個新鮮罷了。”

“我姐怎麽可能是粗人?”他失笑,“對了,你說的那個山谷怎麽樣?”

“非常原始,原始到你無法想象的程度,但是那裏的環境很好,有很多部落,每個部落都有各自的特色,有不少有意思的風俗。有一個族叫Mursi族,族內好多女孩子下嘴唇都是畸形的,上面戴一個大圓盤,看着有點兒驚悚,我沒怎麽拍她們的照片,回頭等其他人共享了照片,我發給你看看。”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他短暫停頓了一下,似乎有別的話要說,喊了一聲“姐”後,卻遲遲沒有下文。

呂微疑惑:“怎麽了?”

“沒什麽,”他突然又笑了起來,“我回去看書了,你安心旅游吧,等你回國了,我去找你。”

“嗯,你注意休息。”

挂了電話,微信提示有一條未讀信息進來,呂微點開,是沈易淮發來的,內容很簡單:呂微,到了拉利貝拉,通知我一下。

呂微發了一會兒呆,想了想,還是簡單回複了他,然後去樓下跟其他人集合,出發去參觀岩石教堂。

拉利貝拉是基督教的聖地,拉利貝拉岩石教堂是拉利貝拉最着名的景點,由11座大小不等的教堂組成。這些教堂分布在約旦河兩邊,初建于公元十三世紀,歷史悠久,構建方式也別具一格,按照從上到下的順序往地下開鑿岩石而成。

這天下午因為時間的原因,呂微他們一行人只參觀了梅德哈尼阿萊姆(Bieta Medhanialem)教堂,該教堂是岩石教堂中最大的一座,紅色的岩石十分具有經歷史沉澱下來的厚重感。

呂微沒有跟其他人一起擠在通道研究壁畫,而是一個人踱步去了走廊。

她拿出手機,想拍一張自拍照發給弟弟,剛找到一個不錯的角度,鏡頭裏卻出現了一位身穿白袍的神職人員的臉。怕被人誤以為不尊重聖地,她趕忙放下手機,假裝觀察岩石的質地。

等神職人員走遠,她再一次打開屏幕,剛挑整好角度,手機卻響了起來,看到來電人的姓名,她的心情頓時郁悶了。

竟然是沈易淮打來的電話。

“到拉利貝拉了?”

她“嗯”一聲。

他笑道:“在奧莫山谷玩得怎麽樣?”

她不想對着他也重複一遍唇盤族的事,敷衍地回答:“挺好的。”

他大概察覺到她的冷淡,沒有立刻接話。

她也不催,一邊四處張望,一邊聽着手機另一端他安靜的呼吸聲。

他轉而用揶揄的口吻說:“心情不好?”

不知怎地,她突然煩了他這種假裝一切尴尬都沒有發生的态度,這一刻,再也無法忍受他的輕描淡寫了,生硬地回答:“我心情好不好跟你沒有任何關系,沈先生,我早跟你說過了,我們不适合做朋友,我也沒有跟一個拒絕了自己的男人做朋友、再給自己找不痛快的癖好。”

他默然片刻,才說:“你誤會了,你第一次來埃塞俄比亞,人生地不熟的,去的地方又那麽偏僻,我只是擔心你。”

她冷冷地說:“我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人擔心。”

深吸一口氣,她繼續說道,“我們在博萊機場的偶遇純粹是一場意外,大家淡忘就好,你莫名其妙地跑來找我,說要跟我一起去大裂谷,已經讓我苦惱了,現在又打電話來給我問我心情怎麽樣,我實在是不知道你到底想幹嘛。你要是想找人聊天,我相信你身邊應該有很多人樂意聽你傾訴,你要是想關心我,不好意思,我不打算接受你的關心。”

她不想再聽到他的聲音,更讨厭在他面前沉不住氣而爆發的自己,說完以後,馬上挂斷了電話。

然而沈易淮似乎鐵了心不讓她好過,電話緊接着又響了過來,一遍又一遍,不依不饒,大有她不接電話,他就一直打下去的勢頭。

呂微氣極,沿着走廊來回繞了兩圈,無語地看了看頭頂的暗紅色岩石,壓抑着怒火接了電話。

她竭力保持着聲音的平穩:“我認輸了,沈易淮,你不要再打過來了,我決定不再喜歡你了,永遠不會再喜歡你了。”

“可是我喜歡你。”他一字一字清晰地說。

她驚訝地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耳朵裏嗡嗡作響,只聽他緩緩說道:“呂微,我很抱歉給你帶來了困擾和不愉快,我只是控制不了地想要見你,想要關心你,我不是在找你麻煩,不是想讓你因為我成為一個困獸,更不是在報複你,我根本沒有報複你看你笑話的理由。”

她的聲音頗為艱澀:“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我承認我喜歡你,”他的聲音隐含着一點親昵意味,“在香港給你打電話的那天晚上,我就發現我喜歡你了。”

她有點兒犯暈,直愣愣地問:“那你為什麽要拒絕我?”

他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解釋道:“從香港回來的那天上午,我接到設計院的通知,要派我來埃塞俄比亞援建一個橋梁項目,需要在這邊待兩年時間,如果我跟你在一起,意味着我們的感情才剛剛開始就要面臨長久的遠距離的考驗,這對你太不公平了。”

她愕然,沒想到他是因為這個原因拒絕自己的,可是知道他有這樣的苦衷,她并沒有輕松的感覺。

“既然你覺得對我不公平,為什麽今天又對我坦白?”

“我想把選擇的權利完全交給你,而不是在你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替你做我認為正确的決定。”

她整個人處于一種亢奮和焦灼糾纏不清的狀态,心跳也不在正常節奏,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呂微?”他輕聲喚她的名字。

她回過神來,同樣輕聲地說:“我現在腦子有點兒亂,我……”

“沒關系,”他的口吻溫和地異于平常,“你是後天上午的飛機來亞的斯亞貝巴,對嗎?”

“嗯。”

“那好,我等你。”他說。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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