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7-3
隔了一天,呂微再一次去醫院看望酒媚跟她的寶寶。
到達病房的時候,裏面除了酒媚,還有酒舒和一名護士在。
護士兩手拖着小小的嬰兒,協助酒媚給寶寶喂母乳。
呂微驚奇地看着把頭埋在酒媚胸前、不停汲取母乳的小家夥,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跟着融化了。
酒媚接觸到她的眼神,露出一抹溫柔的微笑:“寶寶的勁兒太大了,剛才差點兒把我咬得暈過去。”
呂微半彎下腰,笑嘻嘻地觀察寶寶閉着眼睛、一臉滿足的表情:“寶寶真可愛。”
酒舒摸了摸寶寶拽着酒媚衣領的手指,也笑了:“寶寶,你的爸爸媽媽長得都很好看,你以後肯定比他們還要漂亮。”
酒媚嗔道:“姐姐,他是男孩子,怎麽能用漂亮來形容?應該叫英俊帥氣吧。”
“你現在倒是護着自己的寶寶,我家濤濤剛出生那會兒,你不也說他長得漂亮嘛。”酒舒繼續凝視寶寶的小臉,“寶寶,別理你媽媽,咱就是個漂亮的小夥子,長大以後還是漂亮到人神共憤的那種。”
默然不語的護士被她的描述逗樂,撲哧笑了出來:“寶寶确實長得好看。”
呂微伸出食指輕輕觸了一下寶寶軟軟的手背,不敢用力,生怕把他弄疼了,酒媚忍俊不禁:“呂微,你一會兒可以抱抱他。”
呂微自然求之不得,等寶寶吃飽喝足了,她從護士手裏接過寶寶,卻無措地不知道該怎麽抱才不會傷到他。
護士十分耐心地調整她的抱姿,她垂眸注視着懷中不時咂巴兩下嘴的小嬰孩,很快便愛不釋手了。
酒媚笑容可掬地一挑眉毛:“你比臨深強多了,他頭一次抱寶寶的時候,臉都吓白了,手怎麽擺弄都不對,看得我膽戰心驚的。”
酒舒坐到床邊,替酒媚把被子往上拉一點兒:“都一樣,時宇當時還激動得哭了,搞得他爸媽吓一跳,以為小濤的臉有啥不對勁呢。”
這時,寶寶突然握緊小拳頭,扭動一下脖子,慢慢睜開眼睛,漆黑的眼珠轉了轉,直直落到呂微的臉上,目光清澈而純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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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微趕緊坐到床邊的椅子上,讓寶寶的臉正對酒媚,滿臉驚喜地說:“阿媚姐,你看,寶寶睜眼睛了。”
或許是聞到了媽媽身上獨有的味道,寶寶的眼睛随即轉移到酒媚身上,跟她對視了兩秒,然後緩緩閉上,繼續酣睡。
酒媚的眼眶忽然紅了,酒舒摸了摸她的頭發,輕聲說:“阿媚,一切都過去了。”
酒媚咬着嘴唇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呂微多少能理解酒媚現在的心情,她估計她們姐妹倆有話要說,便把寶寶交給酒舒抱着,對酒媚說:“阿媚姐,我得回咖啡館了,改天再來看你。”
呂微掩上房門來到走廊上,剛走了兩步,卻迎面碰上譚郝博。
他略微驚訝,似乎沒想到會在醫院遇到她,笑着走到她面前:“呂微,你也是來看阿媚的?”
她點頭:“阿媚姐在裏面,你進去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等一下,”他出聲攔住她,“我進去看看她就出來,你在這裏稍微等一會兒,我送你。”
不容她拒絕,他繞過她,推開病房門走了進去。呂微不好直接走人,只得留在原地等他。
過了片刻,譚郝博走出病房,對她說:“走吧,呂微。”
她一言不發地随他擠電梯下樓。
外面依然細雨如絲,譚郝博撐開一把黑色的大傘,虛摟住呂微,帶着她往停在醫院斜對面的車走去。
上車以後,他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側頭問她:“回Red咖啡館嗎?”
她看着他眼神中流露出來的溫和笑意,沒辦法把距離感擺到臉上,笑了笑,說:“對,麻煩你了。”
他發動車子,将車開了出去,半開玩笑地說:“你是不是很不想碰到我?”
她愣了一下,搖搖頭:“沒有。”
他沒有糾纏這個問題,轉而問:“聽阿媚說,你前段時間出國去埃塞俄比亞旅游了,那邊怎麽樣?玩得開心嗎?”
這也是呂微不願意談及的話題,因為埃塞俄比亞在她心中,早就跟沈易淮緊緊聯系在了一起,她想到自己跟他的男女朋友關系,再來跟譚郝博回憶她在埃塞俄比亞的經歷,總覺得別扭。
她淡淡地回答:“就那樣吧,旅行嘛,實際上就是花錢出門找罪受,坐車坐飛機都要累個半死,根本沒有足夠的精力再去感受美景。”
“你看上去玩得并不開心,那邊很糟糕嗎?”
“沒有,埃塞俄比亞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國家,文化跟我們的不太一樣,去看一看還是值得的,多少能開開眼界,漲漲知識。”
他抿住嘴唇,沒有接這句話,似乎正在全心開車,不願意分散注意力。
呂微暗自松了口氣,扭頭看向車窗外一棵棵向後掠去的近乎光禿的梧桐樹,斜斜的雨絲打在窗玻璃上,濕漉漉一片,街道的景象變得模糊、雜亂,無端透出一點凄涼的感覺,襯地車廂內更加寂靜。
她剛要合上眼睛裝睡,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意識到不是她的手機在響,她放松地靠回椅背上。
譚郝博戴上藍牙耳機,接聽電話。
呂微無心聽他跟別人的談話內容,可是他的聲音仍然清晰無誤地鑽進她耳朵裏。
起初,他只是沒什麽情緒地“嗯”幾聲,大半都皺眉聽着,并不說什麽話,聽上去像是在敷衍對方。然而沒過多久,他忽然沉下聲來,呵斥道:“你太偏激了,誰都不虧欠你什麽,你沒有理由把你的不如意發洩到別人身上,我還是那句話,我現在沒有找女朋友的打算。以後請不要再打給我了,我不會再接你的電話。”
他冷冰冰地說完這段話,口吻來得毫無商量餘地,挂了電話,回頭看到呂微錯愕的眼神,頗有點兒無奈地扯起嘴角:“是非敏,看來我得換一個手機號碼了。”
呂微沒想到李非敏居然如此執着:“她總是打電話給你嗎?”
譚郝博沉吟,這顯然是默認的意思。
她無言以對,着實吃驚不小:“那......越彬後來沒再去你公司吧?”
“沒有,他後來給我打過電話,向我道歉,大概是弄清楚了我并沒有對他女朋友怎麽樣。”
車子拐進一條相對安靜的街道,譚郝博換了一副略含歉意的口吻:“呂微,如果非敏找你,你盡量不要理她,她現在情緒不太穩定。”
呂微十分詫異:“跟我有關系嗎?”
他按了按太陽穴:“她知道我喜歡你的事情,好像有些遷怒于你。”
她呆住,他抱歉地說:“我跟她解釋過跟你無關,我很抱歉,呂微,如果她對你說一些不着邊際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一時無話可接,只能默不吭聲。
他長嘆:“非敏這樣執拗的女孩子,我還是第一次遇到,完全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不管是說狠話,還是好話,她都聽不進去。”
他自然看出她并不熱衷談這件事,馬上停住:“對不起,我不該拿這件事煩你。在別人面前這樣議論一個女孩子,挺沒品的。”
她很同情他,卻幫不了他什麽:“沒關系,我能理解。”
他沒再多說什麽,直接把車開到Red咖啡館門前,推開門下車,繞過車頭,替呂微拉開副駕駛車門。
她走到咖啡館門口的臺階上,轉身想跟他說聲再見,卻見對面一盞路燈下站着一個人,正是讓譚郝博苦惱不已的李非敏。
呂微被她呆滞的目光驚得叫了出來:“非敏?”
譚郝博聞聲,嘴角往下一拉,轉過頭,聲音不帶絲毫感情地問:“你怎麽來了?”
李非敏并沒被他陰郁的眼神吓到,漫不經心地走到呂微面前,似笑非笑地說:“我來看我的朋友,不行嗎?”
呂微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勉強笑了笑:“非敏,好久不見。”
李非敏穿着一件長款黑色大衣,頭發燙成大波浪卷,披散在肩頭,臉上沒有化妝,只塗了一點兒亮亮的唇彩,氣質看上去成熟了不少。聽到呂微跟她打招呼,她也笑了:“是有些日子沒見了,你現在看起來狀态真好,果然戀愛中的女人就是不一樣。”
呂微皺眉,斷定她不知道自己跟沈易淮戀愛的事情,那麽她意有所指的人只能是在場的譚郝博。
譚郝博也聽出來她在挖苦呂微,抿緊嘴唇,不耐煩地說:“非敏,不要亂說,我跟呂微只是朋友。”
李非敏看也不看他,口氣頗為不屑:“你別急着撇清呀,微微姐之前都跟我說了,你跟她表白過。”她短促地冷笑一聲,眼神犀利地看向譚郝博,“你追了這麽久還沒追上她,看來跟我也差不多嘛。”
呂微雖然善良,但是并沒有無緣無故被人當槍使的癖好,忍着脾氣解釋道:“非敏,我跟譚郝博确實只是普通朋友,平時都不往來的,今天偶然碰上,他才幫忙送我回來。”
李非敏的目光在呂微跟譚郝博之間來回轉了轉,撇了撇嘴角:“不用解釋,你明明就在享受他的追求,不是嗎?”
呂微被她這個莫名其妙的指責弄得既無語又好笑,索性不跟她置氣,只聳一聳肩膀:“非敏,随便你怎麽想,該說的我剛才已經說了,我不打算再重複一遍。”
她轉身拿鑰匙開門,卻被身後傳來的驚呼聲吓到,她回過頭,譚郝博正拽着李非敏的手腕,想要拖她上車。
李非敏不配合,扭曲着眉毛大叫:“你放手,我有說錯什麽嗎?她早就有喜歡的人了,為什麽還要跟你牽扯在一起?明明就是吊着你不讓你安生。”
譚郝博陰沉着臉:“不要牽扯到別人,我們去別的地方好好談談。”
“幹嘛沒事找事?在咖啡館談不是很好嗎?”
“你非要一意孤行下去嗎?”
雨越下越大,僵持的兩個人身上很快被雨水淋濕,呂微沒有上前勸他們,只面無表情地旁觀他們拉扯。經過的路人無不驚訝地看着他們三個,巷子內其他店鋪的老板也打開店門,不顧冷風和細雨,不約而同往Red咖啡館的方向看了過來。
呂微從沒想過演這種八點檔的劇目給別人看,匆匆背過身,迅速開門進去,把門關好,徑直去了二樓的小隔間。
她脫掉鞋子,抱緊胳膊,讓整個身體蜷縮進淺綠色的沙發裏。
不用想,她也知道,她徹底失去了李非敏和譚郝博這兩個朋友,只是沒想到會是以這樣讓人難堪的方式。當然,他們兩個人只是她的泛泛之交,她也并沒做錯什麽,要說遺憾倒也不至于,只是心裏多少有些唏噓。
曾幾何時,李非敏總是找機會跟紅姐請假,出去跟田越彬約會,每次李非敏下班的時候,田越彬總會在巷子口接她回學校,那樣的感情美好到令人豔羨。
然而現在,不過短短幾個月時間,紅姐因病去世,李非敏跟田越彬分手,瘋狂愛上了另一個男人,幾乎失去自我,變得陌生,跟呂微的友情也因此破裂。
大概沒有比“物是人非”這四個字更适合用來形容眼前的離奇狀況了。
呂微悵悵地坐了一會兒,聽到樓下汽車發動的引擎聲響起,才穿上鞋子下樓。
她打開電腦,随便點了一首The Weepies的歌曲播放,然後給自己煮了一杯熱咖啡。
節奏欣快的歌曲很适合用來撫慰心情。她坐到靠窗的一張卡座上,一邊啜飲咖啡,一邊打量窗外灰色的雨幕。
凹凸不平的水泥路面上積了大大小小好幾灘水,随着雨水滴落,濺起一朵朵微小而零碎的水花。
她的視線退回到眼前的玻璃窗上,不由怔住。
窗子左下方有一道略長的不太顯眼的紅色印記。
她伸出手,欲抹去這一處髒污,卻發現印記殘留在臨巷的那一面上,只得頹喪地收回手指。
作者有話要說: 玻璃窗上的那些字,是誰寫的,應該能猜到吧。。所以,譚是不可能有機會跟呂微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