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8-1

第二天,呂微像往常一樣騎車去Red咖啡館。

冬日的暖陽總讓人感覺惬意,仿佛能一掃生活中所有陰霾,時間似乎也停下了行走的腳步,給人一種不必為煩惱而憂愁的感覺。

沐浴在如此溫暖的陽光下,再想起弟弟的病,她的情緒穩定了許多,沒有昨天那麽害怕了,整個人慢慢平靜下來。

翻了門口挂着的營業木牌以後,她無所事事地坐在靠窗卡座旁翻看從二樓書架上抽出來的一本書——美國作家海蓮·漢芙所寫的《查令十字街84號》。

這本書記錄了身在紐約的海蓮·漢芙與遠在倫敦的馬克思與科恩書店的老板及員工的書信往來。自稱窮作家的海蓮·漢芙熱愛讀書,無奈想要的書一直買不到,偶然看到位于查令十字街84號的馬克思與科恩書店在某文藝周刊上刊登的廣告,萌發了寫信從這家書店尋書的念頭。在跟書店多次的信件溝通中,海蓮不僅收獲了很多珍貴的書籍,還收獲了書店裏那些可愛的人們珍貴的友誼。

信件內容都不算長,讀起來不需要思考,呂微很快就翻完了一半。

也許是昨晚失眠的原因,這時候完全放松下來,她不禁有點兒困意綿綿了。

她合上書,迷茫得看着被淡金色陽光籠罩的咖啡館。

細密的光線通過大門和窗玻璃斜斜地灑進來,映照得室內一片明亮,驅散了冷清,添了幾許暖意。

她一邊想着待會兒給弟弟打個電話,一邊用手掌撐着下巴昏昏欲睡。在她晃着腦袋,眼看臉快要撲到桌面上的時候,清脆的風鈴聲由遠及近,将她的思緒拉回到咖啡館。

她努力睜大眼睛看向前方,一個高大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面前,用一種漫不經心但是馬上就要笑出來的眼神定定看着她。

她不敢相信得用力眨了一下眼睛,表情十分驚愕:“沈......易淮?”

沈易淮微微一笑:“嗯,是我。”

她愣愣地注視着他的眼睛:“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

室內随即陷入一陣短暫的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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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住嘴唇,感受到了一點兒疼痛,然後突然從座位上跳起來,撲入他懷中,緊緊抱住他的腰,臉深深埋到他的胸前。

他一怔,松開抓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擁住她,笑了:“看到我這麽激動呀?”

她閉着眼睛,沒有說話,他的衣服上滿滿的全是陽光的味道,讓人安心。

他輕輕拍着她的背,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讓你久等了,呂微。”

她搖搖頭,終于揚起下巴,擡起頭看着他:“你怎麽回來都不提前跟我說一聲?”

他笑容不變:“想給你一個驚喜。開心嗎?”

她點點頭,可是又意識到自己的表現未免過于激動,太不像平時的自己,于是讪讪地松開手,往後退開一點兒距離:“我還以為自己犯困犯出了幻覺,沒想到真的是你。”

看到立在他手邊的行李箱,她問:“你剛下的飛機?”

“是啊,一下飛機就坐車過來找你了,連家都沒有回。”

她不能不感動,好在這回克制住了,沒再主動抱他。

“要不要喝杯咖啡?”注意到他微微泛紅的眼睛和眼眶下面的青色,她立刻改了主意,“算了,還是給你來一杯熱牛奶,你喝完了以後,可以回去好好睡一覺。”

她走進儲藏室對面的小廚房,沖了一杯牛奶,想到他大概沒吃什麽東西,又做了一個簡單的三明治,用托盤端出來。

他坐在她剛才坐過的那張卡座上,低頭翻閱她随手放在桌上的那本《查令十字街84號》。

“先吃點東西吧,我做了三明治。”

他從書本裏擡起頭來,眼睛裏還留着沒來得及褪去的笑意:“謝謝。”

她把東西放到桌上,想了想,坐到了他對面。

他不客氣地埋頭吃起來,喝一口牛奶以後,問:“咖啡館最近生意怎麽樣?”

她一字一字地回答:“還過得去,上午人比較少,下午會多一點兒。我聽了張紹飛的那個建議,再賣點兒咖啡豆,挽回了不少營業額。”

“那就好。”

他繼續專心吃東西,她卻一時無話可說了,見不到他的時候,總是有很多話想跟他說,可現在真正見到了,她卻有些怯怯的,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對。

視線落到他手邊的書上,她兩手交握放在桌上,沒話找話地說:“對了,二樓的格局做了很大改動,擺了兩張沙發,還放了一個大大的書架,不少人過來以後,在二樓能待一下午。你剛才看的這本書就是從二樓書架上拿下來的,我看了一點兒,覺得蠻溫馨的,你覺得呢?還有……”

“呂微,”他握住她的手,打斷了她,嘴角略微含笑,“不要緊張,放輕松。你可以繼續保持剛剛見到我時的那種熱情,我很喜歡。”

她避開他的目光,臉卻不争氣地開始發燙,否認道:“我才不緊張呢,錯覺,是你的錯覺。”

他盯着她看了好幾秒鐘,像在确認她是不是在撒謊,然後松開她的手,聲音溫和地說:“那就好。”

一個多月沒見,他比之前稍微曬黑了一點兒,皮膚呈現出一種健康的小麥色,給他本就英俊的容貌增添了更多男人味。

她近乎癡迷地看着他,完全忘了他随時會擡頭。

他感覺到她的打量,戲谑地笑了:“發現什麽有趣的地方沒?”

她臉一紅,再次移開視線,吭了吭嗓子:“就那樣,沒覺得有趣。”

他挑眉,臉上挂着一個要笑不笑的表情:“現在我們關系不一樣了,你可以随便看我,想怎麽看就怎麽看,不光是臉,其他地方也可以......”

“停停停,”她面紅耳赤,受不了得打斷他,“你能不能像以前一樣嚴肅一點啊?”

他吃完了三明治,抽出紙巾擦了擦手,一口喝完剩餘的牛奶,換了一張撲克臉,才說:“這樣可以嗎?夠嚴肅嗎?”

她被逗樂了,抿着嘴笑了一會兒,她想到什麽,遲疑着問:“你怎麽突然回來了?現在好像不是假期呀。”

“我接下來不用再去埃塞俄比亞了,會在原來的研究院工作。”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的意思是……你留在國內,不必再過去援建了?”

他點點頭,臉上的線條柔和了幾分:“是的,之前我一個同事家裏出了點兒事,想申請去埃塞俄比亞參加我們那個橋梁項目,但是人員已滿,公司不同意,後來他找到我,跟我聊了聊,我想到讓你一個人在國內,對你太不公平了,于是就跟領導提了回國的事,讓同事過去接手我在那邊的工作。”

這應該不算一件壞事,然而他并沒有因為能回國而流露出明顯的喜悅,反而有些悵然。她不禁疑惑:“你是不是很想繼續待在那邊?其實你不用因為我勉強自己回來......”

“傻姑娘,”他再次握住她的手,微微笑了,“不是的,本來公司之前打算派我同事去的,但是他妻子當時臨産,公司就臨時決定讓我過去了。只是她妻子高齡懷孕,身體本身就不太好,生産時出了意外,大人和小孩沒有搶救回來。我同事很傷心,就想着換個環境,去埃塞俄比亞待一段時間。”

呂微心下恻然,她無聲地回握住他的手。

他沒有繼續談論這件事,朝樓梯的方向努了努嘴:“你不是說二樓變樣子了嗎?帶我上去參觀一下?”

她拿起書捧在胸前,帶着他上去了二樓。

她把書放回到書架上,回頭看到他駐足在窗戶前,背影挺拔,看上去頗有幾分落寞。

她知道他在為同事難過,卻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默然看了他片刻,挪着步子走到他身後,将臉貼在他後背上,雙手圈住他的腰:“沈易淮,你別太難過了。”

他沒說話,只是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

良久,他轉過頭來:“是不是該下樓了,萬一進小偷了怎麽辦?”

她動了動臉,但是并沒有松開手:“沒關系,只要有人進來,風鈴就會響,我能聽出來的。”

他知道她這是在安慰自己,心裏不由蕩漾起一絲漣漪,柔軟下來。

他轉過身,将她摟在懷裏,微啞着嗓音說:“呂微,不用擔心我。我們下去吧。”

“嗯。”她放開他,等着他也放手,然而他的手臂紋絲不動。

“怎麽了。”

他沒有回答,眼睛專注地凝視着她,湧動着某些她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她的心跳失去正常節奏,一下比一下快。

他叫她的名字:“呂微。”

她垂下眼眸:“你怎麽了?”

他仍然沒有回答。一只手臂倏然使力,她的鼻子撞到他的大衣紐扣上,來不及皺眉,他的另一只手伸了過來,挑起她的下巴,用一種能蠱惑人心的口吻說道:“呂微,叫我沈先生。”聲音隐藏着幾分不容拒絕的霸道。

她心跳如雷,搞不懂他想要做什麽,張了張嘴,卻無法流利地講出這三個字。

他啞着嗓子重複一遍:“叫我沈先生,就像你以前叫我那樣。”

她與他對視,從他逆着光的眼睛裏看到了那個小小的慌亂的自己。眼前的他跟兩年前在維港微笑的那個男人重合在一起,讓她再度怦然心動。

她突然不再膽怯了,應他的要求,喃喃地喚了一聲:“沈先生。”

他的眼神驀地一暗,嘆了口氣,嘴唇壓了下來,而她根本忘了要躲閃。

起初他的吻只流連在她的唇上,帶着異樣的柔情。

鼻息間萦繞着淡淡的牛奶香味。她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心神恍惚,不知道該怎麽回應他才對。

他停留在她腰後的手冷不防地收緊了一下,她張開嘴,想呼痛,卻沒法兒發出聲音。

他的唇舌趁虛而入,一點一點奪走她的呼吸,她的身體發軟,不得不攀附在他懷中尋找支撐,同時越發有呼吸困難的感覺。

兩個人正吻地難分難舍的時候,手機鈴聲乍然響起,他們同時清醒過來。

呂微瞪大眼睛,意識到是自己口袋裏的手機在響,匆忙離開他的嘴唇,雙手推拒着退出他的擁抱。

她低下頭,不敢多看他一眼,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嘴上迅速解釋着:“我弟弟給我打電話了,我去接一下。”

呂微匆匆下樓,一口氣走到咖啡館門外的巷子中間才站定。

她用手捂住發燙的臉頰,接聽電話:“小凡。”

“姐。”呂凡的聲音愉快地傳了過來。

“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沒有,你不用這麽緊張我。我打電話給你,是想問你周六晚上有沒有空?”

“周六啊,”她想了一下,“應該有。”

“那就好,”他語氣輕快地繼續道,“星期天是聖誕節,我們系打算在周六晚上辦一場舞會,你到時候過來一起玩。”

她好笑:“你們系沒幾個女生吧,辦舞會,跟誰跳舞?”

“就是因為沒女生,他們才絞盡腦汁想借舞會吸引女生過來。”

“看不出來你們小小年紀這麽腹黑,居然還熱衷做這種事。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怕找不到舞伴,想拉我去充數?”

他哭笑不得:“我只是擔心你一個人過平安夜孤單,好不好。其實我也不願意參加這種花裏胡哨的節目,可我是班幹部,又沒有女朋友,大家不允許我找借口不去。”

“可我不會跳舞,怕讓人看了笑話。”

“你放心,沒幾個人會跳舞。”見她不出聲,他開玩笑地說,“難道你那天晚上有約了?”

她頓了一下:“沒有。”

“那你就過來吧,純當支持我的工作。七點鐘,別遲到了。”

她當然只能答應。

收起手機,她聽到身後有動靜,回頭一看,沈易淮不知道什麽時候下了樓,正提着行李箱往臺階下走。

她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回家嗎?”

他也笑,臉上一點兒也沒有剛剛吻她時那種讓人窒息的神情了:“對,我先回去,你還有工作要忙,我晚上過來接你下班。”

她忙不疊得擺手:“你不用特地來接我,我騎自行車回去很快的。你快回家吧,好好休息一下。”

他沒再多說什麽,摸了一下她的頭,拖着行李箱邁着大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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