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民心
白殊講述完, 便讓其餘進病區的人,以及從病區裏出來的大夫,都仔細洗過手, 再用酒精手部消毒。
當地的大夫和五娘子三人親自體驗過這兩個過程,心裏都有種說不出的奇妙感,仿佛真就感覺到身上的邪物被去除掉一般。
有人突發奇想,問了句:“這兩樣東西都能去邪物,那是不是能直接吃下去,去除體內的邪物?”
白殊聽得笑了, 轉眼看過去,是先前跟在五娘子身後、問病能不能治好的那個青年。
“大家得記着, 這兩樣東西都只能外用,切不可內服。肥皂可以類比澡豆、皂角, 只是效果要比那兩樣好很多。那兩樣尚且不能吃, 肥皂自然更不可以。而酒精, 比現下最烈的酒還要烈上數倍。烈酒喝多了都會傷害身體, 酒精喝一口下去就足以達到那種程度。”
大夫們聽得頻頻點頭, 表示記住了, 剛才提問的青年還鬧了個大紅臉。
白殊溫和地對他道:“有想法其實是好事,對于新東西,就是該多有些想法, 才能有新發現。但實踐之時一定要慎之又慎, 例如這兩樣,不确定能不能服用, 就絕不可直接給病人嘗試。可以先在各種動物身上, 由少至多地進行實驗。”
青年撓着後腦用力點點頭。
此時, 一直默不作聲跟着白殊的謝煐突然開了口:“日頭高, 商讨的帳篷搭好了,進帳篷再繼續說。”
白殊擡眼一望,果然見調來護衛的東宮衛們已經搭好最大的帳篷,現在正忙着搭給大夫們住的,便領頭往那邊走去。
謝煐邊走邊招過一個先前未進病區的東宮衛,問他要水。東宮衛遞上兩節用酒精擦過的竹筒,謝煐塞一個到白殊手上,自己開了一個。
白殊瞥他一眼,笑着拔開塞子喝完。剛說了那麽多話,還真是渴了。
一行人走進帳篷,見裏頭還擺着數張草席。白殊和謝煐在上首坐了,東宮衛環繞在他們身後,大夫們也在各自找地方坐下。
人有點多,白殊讓孟大去籮筐裏拿出自己制作的簡易擴音器,還謹慎地用酒精給靠近嘴巴的這邊口子消過毒。
“好,我先來說說這次起病的邪物是通過何種方式傳播的,大家知道之後,便能更好地進行防範。”
衆人立刻嚴肅起表情,帳篷內也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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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殊緩慢且清晰地道:“此種邪物能在水中存活很長時間,這是它最常見的傳播方式,也是最難防的一種。被邪物污染過的水源,人畜生飲,或是食用未熟透的水中魚蝦等物,便會患病。但高溫能殺死邪物,因此,水一定要煮沸半柱香的時間才能飲,食物一定要熟透才能吃。”
這話聽得五娘子這邊的人心中一陣後怕。當初五娘子提出要燒水,還有人反對,說太費事。但五娘子一直堅持,甚至在遷往山谷的途中都燒水再飲。如果當時沒燒水,說不定他們來到這裏的時候,就會病倒一大半。
白殊觀察着衆人的表情,看他們該是都記下了,就接着往下說:“在出現病患之後,病患身上、以及排洩、嘔吐出的穢物裏,也會含有此種邪物。旁人接觸這些,同樣會沾染上。
“若是用染有邪物的手去拿吃的東西,那就會将邪物吃進腹中,染上病。或者誤食病患碰過的食物,誤用病患用的食器進食,也是同理。”
衆人想象一下白殊所說的情形,心中都忍不住打個寒顫,實在是……惡心了點。
此時有人問道:“如此說來,只是接觸病患,并不會直接染病。最終還是因為邪物入腹,才會染上?”
白殊給那人送上贊賞的目光:“對,所以這也是我剛才強調所有人都要洗手的原因。而對于病患的穢物也需要做處理,先去除邪物再傾倒。
“尋常情況下,那些穢物都會有器物盛裝,可倒入一定量草木灰或熟石生攪拌。不過病區內病人太多,且都是就地排洩,便無法這樣處理。只能直接往穢物上灑一層來攪拌,能除一點算一點。”
五娘子聽得若有所思,此時問道:“原來是這樣。那适才楚溪侯說要招募人手,便是做這個?”
白殊點頭,回答她:“這很重要,但只是其中之一。防疫最關鍵的,是得注重各種細節。例如,我剛才說過的,得安排人提水舀水,不能讓病區內出來的人接觸。并且,洗過手的殘水,同樣要做處理後再傾倒。
“還有進病區之人穿的那套防護服,每日都要用肥皂清洗,這些都是活。以及大夫們的鞋,病區髒,大夫們最好都備一雙病區專用鞋,在脫防護服時把鞋也換了。
“另外,大夫們和招募的雜役,都不要在病區內進食飲水。不要怕麻煩,回到入口,洗過手再吃喝。臉上的防護面巾每次取下都要換用新的戴,太子的東宮衛會保證肥皂與防護用品的供應。”
衆人聽着白殊點過一個個細節,心下都不由得嘆服。雖說他們身為醫者,平常都尤其注意幹淨,可也比不上白殊這種近乎吹毛求疵的要求。便确實唯有這樣小心謹慎,才能最大限度阻斷邪物傳播,保護自己。
白殊等他們消化完信息,才往下說:“說完防範,接着來說說治療。病患的病狀是嘔與瀉,因體內環境紊亂引起。對于這種病症的治療,想來各位大夫都有自己的心得。我這裏還有幾個方子,一會兒各位可以一同參詳,根據每位病患的實際情況來下藥。”
一邊說,他一邊從袖袋裏掏出一疊紙,分辨一下,取出其中幾張,遞給太醫署帶隊的太醫。
見周圍人迫不及待地想湊過來看,白殊笑道:“莫急,還有最後一件事要說。”
衆人只得按耐下來,等着他繼續說。
白殊向孟大使個眼色,孟大便走出帳篷,和守在外頭的幾個東宮衛一同,從先前背來的籮筐中搬來許多個小壇子——這是他們的最主要負重。
白殊在其中一壇上拍拍,解釋道:“這是口服補液,用來輔助治療。病患上吐下瀉不止,很容易造成體內水份急速流失。服用這種補液,能起到快速補充水份的作用,更易于用藥。從發病起,到腹瀉止為止,都可以一直服用。
“考慮到現在人手有限,這段時間會由東宮衛來制作,每日都往這邊送。這些是我們來時在船上配好的,一會兒大夫們就可以給病患服用,進行觀察。”
大夫們看着地上的一排壇子,一時間都感覺——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怎麽聽懂。體內水份流失?快速補水?
這一次,沒等衆人消化完,謝煐便沉聲開了口。
“諸位是用過午膳才來的,然孤與楚溪侯還未用膳。楚溪侯體弱,他乘船多日,又從一早忙到此時,再不用膳休息,明日怕要卧床。既然該說的都說完,餘下之事便仰賴諸位多盡力,孤先帶楚溪侯回營。”
說完,謝煐就扶着白殊一同起身。
太子既起,京中來的衆人反射性地跟着起身要送,當地人也被帶着站起身。
謝煐最後安撫一句:“所有進病區工作之人,食水皆由孤供應,标準與東宮衛相同。諸位若有其他需求或建議,随時可告知在此守護的東宮衛,他們會立刻轉達給孤。治疫重任,就交托給諸位了。此番若能遏制大疫,諸位便都是大煜的功臣,孤與朝廷必有重賞。”
衆人連忙躬身,口稱不敢。
謝煐讓衆人留步,讨論方子要緊,只讓五娘子等人送自己一行出去。
治疫緊急,衆大夫也顧不上許多。
太醫署帶隊的太醫道:“如此,還請青淄縣幾位大夫先來說說這段時間的治療情況,我們再來看一下楚溪侯留下的方子,看看是否需要調整用藥。随後進病區分片診治,開方下藥,晚間出來用膳之時,再集中讨論一次。”
青淄縣的大夫們于是開始一個接一個地講述,待他們說完,正好有東宮衛送來午膳。這些大夫一看飯食竟是當地的面餅,還加有蛋與菜,帶着油味,差點忍不住喜極而泣。
知縣将他們送過來就不再管,他們已經跟着吃了好久的粥。即使五娘子有心待他們好些,耐何根本沒有物資,頂多只能加點在兩邊山上找到的野菜。
趁着他們用膳,衆人又傳看了白殊留下的方子,相互讨論一番,都覺得這幾個方子對各階段的用藥很有啓發。帶隊太醫還直接遞過一張給醫工,讓先去煎上幾劑,準備給病區內的幾個最重症病患服用。
既有好方子在前,對于白殊留下的那些“補液”,大夫們也決定進病區選幾人服用,先觀察觀察效果。
章程大致理順,衆人也稍稍松口氣,開始做準備進病區。
一個太醫署的醫學生笑道:“我還以為一過來就要馬上進病區,沒想到還先聽楚溪侯上了堂課。他這防護措施,真是細致到讓我震驚。”
有個醫生接話道:“這也是為了保護我們。說實話,我也不是第一次被派出來治疫,以前哪次疫病沒有大夫出事的,我算是運氣好。若是每次都能做到楚溪侯這般細致,那些大夫也不至于染上病。”
另一個醫生回他:“那也是楚溪侯知道這邪異如何傳播,才能有對策。何況,更少不了太子殿下的支持。若是換了別人來治疫……”
他話雖隐去了,但衆人都心有戚戚。就這批被太醫署送來的人,除了自告奮勇者,其餘都是沒有後臺默默幹活的。這樣的危險工作,自然會先挑到他們。
倒是兩個領頭的醫師相互交換個眼色,明白眼下這批人心全都被楚溪侯和太子籠絡了去。
其實,白殊和謝煐既然不是大夫,這種直接給方子、留“藥”讓病患用的做法,是比較犯忌諱的。不過一來有腹痛症一事在前;二來,兩人不僅親入病區,又給了大夫們無微不至的關懷,這才讓衆人自然而然地接受了所有安排。
但此時衆人從感動中回過神,便總會有人想到深處。
果然,就聽有個醫學生問:“可是,楚溪侯又是怎麽知道那邪物的?還有這些方子,和這什麽補液……先前腹痛症說是看到古醫書,這次不會又那麽恰好吧。”
接着就有青淄縣的大夫道:“不是說楚溪侯得仙人贈醫書嗎?或許裏面就寫着吧。”
這話音一落,京城來的人都略有些無語地看過來,但青淄縣的幾位大夫倒是接受良好。
還有人附和:“對對,國師也說過,楚溪侯與太子在一處,就能化解危難。這次疫病,可不就是危難?如今他們來了,眼見着就大有希望!”
京城來的人聽當地人多說過幾句,倒也不再糾結于此了,重要的是對治疫有用。
那個以前參與過治疫的醫生道:“別管楚溪侯怎麽知道的,我只知道,這次我不僅可以平安回家,說不定還能立個功。”
太醫署的其餘人相互看看,心裏想起謝煐臨走前的那句“孤與朝廷必有重賞”。朝廷有沒有賞不知道,但太子既然特意這麽說,他那一份賞必是有的。
一時間,衆人都幹勁十足,在東宮衛的幫助下穿好防護服,帶着那些裝補液的壇子便進了病區。
在大夫們商議之時,五娘子親自将白殊和謝煐送往谷外。
謝煐遷就着白殊慢慢走,一邊對五娘子問道:“你可知,四縣之內是否還有災民在外?”
五娘子斟酌着道:“雖說多數都被驅趕着往這裏遷,但必然還有躲過之人。便是我們遷過來的途中,都時不時有人逃掉的……”
白殊和謝煐交換個眼神。這并不出他們所料,只是這樣一來,估計其他地方也已經有疫病蔓延開,他們還得為後續別處的治疫做準備。
謝煐只點下頭,便轉個話題:“在此次青州疫病未結束前,孤不會問你要回平王等人。但,從今日起,他們的一日三餐由東宮衛送,你指派人帶路即可。”
五娘子應聲“好”,大膽地擡眼看看謝煐,又低聲道:“五娘此次帶村人避災,只求一村人能平安回去,繼續安定生活。扣留平王等人,也是為活命的無奈之舉。太子與楚溪侯心慈,前來救災治疫,日後但有差遣,五娘義不容辭。”
這是投誠之語,不過謝煐只是回看了五娘子一眼,并未應話。
一行人走出劃分給大夫的區域,來到先前五娘子等人所在之地。繞過那個議事棚子繼續往前,原本坐在路兩旁的百姓突然便一同動起來,驚得東宮衛們全身猛地緊繃,迅速将謝煐與白殊圍住,手也搭上刀柄。
不過,百姓們并沒有上前,而是換成跪在地面,向着白殊二人伏下身去。
白殊微微一愣,不解地問:“他們這是……”
五娘子揮揮手,讓自己的人先往前方清道,又引着他們繼續走。
“楚溪侯有所不知,我們青淄縣這塊,每年的孟夏腹痛都鬧得特別嚴重,幾乎沒有哪家沒因此死過孩子的。所以,百姓們特別感激您與太子。
“先前兩位進來的時候,百姓們還不知道,現下該是消息傳出去了。這次太子與楚溪侯冒險治疫,只要百姓們能平安回家,相信家家戶戶都會給兩位供上長生牌。”
白殊臉上現出吃驚,有些不知所措地掃視過兩邊下跪的衆人。
謝煐微微擡手按在他後腰,輕輕使力:“走吧,你該回去休息了。”
白殊被他半推着邁開步,腳下卻不由得加快速度。
待走到最外一層,自發下跪的百姓越來越多。或許是餓着肚子沒有力氣,百姓們也沒發出什麽喊聲,只是在看到白殊與謝煐之時跪下伏身,靜靜地等他們走過。
白殊看着下方一片彎曲的脊背,心中有點沉甸甸的,眼裏卻湧上些熱意。
他輕輕撫着懷中黑貓,和小黑嘆道:“但願疫情早些過去,他們都能安然返鄉。”
小黑側過頭,在他胸口蹭了蹭。
白殊與謝煐一行便在跪拜百姓的夾道相送中走到谷口。
謝煐這才對五娘子道:“日後治疫物資會直接送往大夫處,災民口糧依舊是每日送來谷前,由你們施粥。病區雜役的招募事宜要盡快,不可拖延。”
五娘子躬身應是。
謝煐又看向一直在谷口處候到現在的紮巴:“孤對胡人的行商之事頗有興趣,待有了空,會招你去問話。”
紮巴按着胸口彎身:“小人随時聽候太子殿下召喚。”
謝煐帶着白殊上了馬,對孟大點下頭。
孟大過來時扛了面代表謝煐的黑龍旗,此時卻從懷中掏出另一面旗,将黑龍旗換下來。他翻身上馬,舉起旗杆一揮,那面大旗便在空中嘩地展開,現出其上展翅的火鳳。
謝煐打頭,孟大舞着旗随後,東宮衛排成兩列縱隊。
陽光灑在旗上,火焰般的赤紅左右流轉,仿佛那只火鳳下一刻就要沖上雲宵。
謝煐的隊伍剛走遠,紮巴突然晃晃腦袋,轉頭望向山谷兩側的山坡。
很快,連五娘子等人也察覺到了上方異樣。只見半山腰處林草急擺,好似有人在其間迅速穿行。
紅衣一驚:“那是……!”
紮巴倒是笑了:“必是太子的東宮衛,應該是昨晚摸上去的吧。要不他哪會只帶二十人就過來,他便是敢自己涉險,也不會讓楚溪侯涉險。”
說完,他擺擺手,自己先返回谷裏。
紅衣蹙起眉頭,似是對毫無所覺的自己不滿。
五娘子拍拍她肩膀:“聽說東宮衛都是衛國公手下精兵,你發現不到也不奇怪。”
一直跟在五娘子身後的中年漢子突然道:“太子會接受我們投誠嗎?如若沒有太子護着,那五娘子你……”
抓了一個王和好幾個朝廷命官,還威脅朝廷,這與叛黨無異。別的人都有可能被放過,五娘子這個首犯卻是必要被發落的。
五娘子卻是雲淡風輕地一笑:“只要村人都能平安,我便是舍了這項上人頭又如何。”
紅衣一聽這話就急了,伸手抓住她的手:“五娘,真到了那時,我帶你逃命!”
五娘子拍拍她手背:“傻孩子,別着急,現下還沒到那份上呢。”
旁邊一直沒出聲的老翁此時點頭道:“太子既然将兩邊山上的人撤走,又特意暴露出來給我們知道,就是在表達對我們的信任。往下便是考驗了。”
紅衣不解地問:“什麽考驗?”
五娘子道:“第一個是管好這片山谷,輔助治疫。接下來……”
該是平王。
五娘子沒再說下去,只領着人往回走,一邊道:“總之,先招募進病區的雜役吧。”
謝煐一行回到營門前,發現武威軍與鷹揚衛都已拔營撤走。東宮衛的營帳雖還沒全紮好,但給謝煐與白殊用的帳篷已經布置妥當。
白殊被謝煐扶下馬,先對孟大道:“去和季貞說一聲,暫時先用我們随船帶來的水,不要碰外面那條河。”
孟大點頭去了。
白殊和謝煐進到帳中,讓馮萬川服侍着洗過手臉換過外袍,知雨恰好端着午膳進來。
謝煐的那一份和送給大夫們的差不多,只是将當地的面餅換成米飯。白殊的那一份就更豐盛點,不僅有專門炖的蛋羹,還有雞湯。當然,也沒漏下給黑貓準備的肉。
為了身體着想,白殊也顧不上自己搞特殊。出門在外不比家裏舒服,休息不好時營養更要跟上。
兩人在一條長案上同吃着午飯。
謝煐道:“那條河不能用,就得另尋水源。”
白殊慢慢喝着湯,一邊道:“還不确定,等我休息一日,明天做過檢測才能知道。我們這邊是上游,希望沒受影響吧。”
吃過午飯,白殊在帳中繞了幾圈,便被謝煐催促着躺上床休息。
白殊脫了外袍睡上床,問他:“你不休息一下嗎?”
謝煐搖下頭:“我去尋知縣問問那條河下游的情況,其他三個縣也得派人過去摸一摸,看疫病擴散到何種程度,還得去看看曹禦史那邊。你睡,我讓你的小厮進來陪你。”
白殊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在腦中對小黑說:“等太子繼了位,一定會是個好皇帝。”
小黑趴在白殊床邊的專屬蒲團上,甩甩尾巴:“能直接毒死皇帝就好了。”
白殊失笑:“你怎麽還念叨那個。”
一人一貓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白殊先前還沒覺得,躺下之後疲憊感便湧上來,沒多久便醒沉了,連知雨進來都沒察覺。
知雨看看睡得面色舒展的白殊,和卷在床邊小肚子一鼓一鼓的黑貓,輕輕笑起來。
他尋個地方坐下,想起剛才聽東宮衛們講述谷裏百姓跪拜白殊的情形,目光瞥向謝煐那張空着的床,又看回自家郎君,心中頗有些煩惱——難道郎君以後真要當皇後?好像不對,應該是……皇夫?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