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見效

白殊睡醒之時, 發現床前立着扇屏風,微微透出後方的光。帳中白日也不夠亮堂,大概是謝煐點了燭火, 又怕影響自己睡覺,才立起屏風。

他掀被起身,驚動到坐在一旁假寐的知雨。知雨揉着眼睛站起來,彎身去拿盆架下的水壺,給架上的水盆倒出點水,再去将屏風疊起來搬到邊上。

白殊已經自己套上外袍, 此時卷起袖子,掬起水拍在臉上, 略醒醒神,再扯下架子上方的布巾擦臉。

知雨便端起水盆出去倒水。

白殊一邊擡手系外袍帶子, 一邊往謝煐那邊走。

謝煐自然早已聽到動靜, 不過依舊在案前低頭寫東西。

白殊坐在他對面, 垂眼去看, 勉勉強強認出是寫給天子的奏章, 便問:“這奏章會出現在早朝上嗎?”

謝煐一邊筆下不停, 一邊道:“送進京的奏章直接進政事堂或相應的官署,除非天子想在早朝上議,否則不會提。若奏事者有直奏之權, 會直接呈遞給天子。只有那些恰巧早朝時到的急奏急遞, 才會送到殿中。”

白殊又問:“你這次也算欽差了吧,應該有直奏權?”

謝煐耐心地回他:“有, 但我的奏章天子未必會看, 看也不會當真。他需要的是曹禦史那份。”

白殊有些遺憾:“可惜了, 不能把平王做的事傳播出去。”

謝煐擡眼瞥過來一瞬, 複又垂下目光:“不急,待我們回京,他做的事自會沿着黃河傳開。”

白殊看他這般平淡,想了想,再問:“天子是不是不會在乎平王要殺災民的事?”

謝煐輕輕一哼:“這件事于他,唯一的麻煩只在于,少了那麽些人,收的稅會變少。”

話音落,他的奏章也正好寫完,擱下筆等待墨幹。

白殊今日沒再有什麽安排,随口問道:“防疫指南都發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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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初猜到有疫病後,白殊整理了鼠疫、霍亂、瘧疾三種高發傳染病的防範法,找書局緊急雕版,都印了許多。現下既能确定是類似霍亂的疫病,就可以挑出相應的那份發出去。

謝煐點頭道:“都已經向各處派發,但能做到什麽程度,還要看當地官員得不得力。待這裏的大夫們摸索出适用方子,再抽調一些人支援別處,我們也得去巡視。”

“嗯。”白殊摸起個鎮紙把玩,整個人帶着午後初醒的庸懶,“對了,你暴露兩邊山上的人,還撤了回來,那以後我還能進對面嗎?還是說,得你跟着才能進?”

謝煐目光被他手上動作吸引,看那枚黑色龍形鎮紙在他修長的手指間不斷穿梭。

白皙似玉削的指尖時而劃過蜿蜒的龍身,時而輕點高翹的龍角,時而又像逗寵物般刮刮龍首下巴,時而還捏捏龍爪摸摸龍尾。

謝煐一時間竟有些看得入神,喉間還好似越來越幹渴。

白殊沒聽到回答,擡頭看過去,才發現謝煐盯着自己手中東西,便停下動作,也垂首仔細看看那鎮紙,卻沒發現什麽稀奇。

他不解地擡眸:“這鎮紙怎麽了?不能玩?”

謝煐被他喚回神,斂下目光,擡手端水喝完剩下半盞,開口時嗓子還帶着不易察覺的低啞:“沒什麽,你若喜歡便拿去。”

說完,又喚候在旁邊的知雨添水。

白殊有些好笑。自己不過是随手拿來把玩而已,難道看起來像是愛不釋手?

他剛要開口推拒,小黑不知從哪裏走過來,在他椅子邊趴下。

白殊伸出另一邊手摸摸它,順口在腦中問:“你看這鎮紙有什麽特別嗎?”

小黑擡頭看看:“黑色,龍形,材質目測是玉。想知道具體成份,你得給我舔一下。但你今天已經掃描過兩個人,不建議再進行檢測。”

白殊當然也不會讓它檢測,只不過,倒是被小黑這話提醒了——黑色龍形。

黑龍可以說是謝煐的代表物,這幾乎算是朝野內外的共同默認。或許正因為這樣,謝煐身邊不少物品都帶有這個印記。

白殊還有點模模糊糊的印象,仿佛哪次碰巧聽到馮萬川在吩咐人的時候強調過,送出去的東西要仔細檢查,絕不能把帶有黑龍印的東西混進去。帶印的東西都不能往外送,更別說這個鎮紙直接就是黑龍形狀。

若是這樣,自己拒絕了會不會不太好……雖然謝煐看上去也只是随口一送。

白殊正糾結着,又聽對面謝煐道:“不喜歡也不用勉強收。”

聲音聽起來莫名地有些沉。

白殊擡頭看去,見謝煐睫毛微垂,目光又落在自己手掌中,面上沒什麽特別表情,只雙唇似乎抿得緊一點。盡管看不見他眼中神色,但不知為何,白殊突然就想起那一晚,自己拒絕的時候,謝煐也是這樣抿着唇。

當時他那雙仿佛透出失望的眼眸,一下便清晰地浮現在白殊腦海。

白殊在心中啧下舌,蜷起手指将黑龍鎮紙圈在掌心。

他笑道:“我喜歡啊。既然殿下願割愛,那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

謝煐擡眼看過來。

白殊原以為會和那晚一樣,看到他眼中閃過一道光,卻沒想到,只對上一雙黑黝黝的眸子,似乎含着許多情緒,卻又看不分明。

他只得和小黑抱怨:“這孩子的心思怎麽這麽難猜。”

一面拉回話題:“我剛才問你,你忙的時候,我能自己進對面山谷嗎?病區裏的情況得持續觀察和記錄。”

謝煐收回目光,一邊将桌上墨跡幹了的奏章折起,一邊回道:“我此行主要任務便是治疫,每日都可與你過去。孟大他那二十人身上帶着炸藥,若有萬一,我總能帶你沖出來。”

白殊眨下眼,沒想到他居然連炸藥都帶了來。

這時,帳外傳進來一聲“殿下”,緊接着薛明芳的身影便風一般地卷入。

“殿下,反正我已經在這邊露過臉了,可以喬裝離開一兩日嗎?”

白殊聽得笑出了聲。

謝煐略有點無奈地看向薛明芳:“章臣去看河工,我們又不知他那邊情況如何,你尋過去,若是兩邊剛好錯過呢?”

薛明芳頓時臉上一垮。此處沒有第三張椅子,他直接往地上一蹲,嘀嘀咕咕地抱怨:“說什麽我過去太打眼,阿和一個嬌滴滴的小公子,難道不是更打眼……”

謝煐擡手在他頭上輕敲一下:“章臣可不是嬌養的貴公子,他能和農夫一同下田,也能和工匠一同做工。我們幾個裏,和百姓距離最近的便是他。你喬裝起來身上一堆破綻,他融進百姓當中可是絲毫不顯。有衛率跟在他身旁保護,你勿須擔心。”

薛明芳默默轉過身,拿背對着謝煐。

白殊讓知雨給他拿張胡床,又笑道:“季貞若是無聊,明日和我們一同過對面去?”

薛明芳整個人都沒精打采的:“不了,我就在這邊守着吧。”

三人正說着話,在帳篷外站崗的東宮衛進來禀道:“殿下,曹禦史請見。”

薛明芳聽到這話,才終于不再鬧別扭,挪到胡床上坐好,謝煐便叫了進。

曹禦史進來行禮,直起身就先問到平王:“早先殿下進谷,可見到平王,平王情形如何?”

謝煐知他要寫奏章,眼也不眨地道:“孤已見過,平王無傷無病,就是吃得不好、精神欠佳。孤已和祝五娘談妥,往後平王等人的飯食由東宮衛專送。”

曹禦史微蹙下眉:“殿下怎不直接帶平王回來。”

謝煐還未說話,薛明芳先冷笑了一聲:“我說曹禦史,你是自己傻啊還是當殿下傻,又或者以為對面是傻子。平王可是對面那夥人最重要的保命符,怎麽可能這時候便交出來。”

曹禦史只看着謝煐,又問:“那殿下準備何時營救平王?”

薛明芳繼續嘲笑他:“自然得等疫病結束才好下手。我可是打聽過了,對面人數至少在一萬五以上,還不知道裏頭有多少染病的。疫病還沒治好就搶人,若是逼急了對面,一萬五千人往外沖,我們這麽點人可攔不住。到時疫病四散傳開,你姓曹的就是大煜的罪人。”

曹禦史終于繃不起,轉眼瞪了下薛明芳。

薛明芳毫不在乎,哂然一笑:“诶,我說,你以前也不見和平王多親厚啊,怎麽現下如此着急。不會是你哪個兒子侄子啥的,其實混到了平王後院裏頭吧。”

這話激得曹禦史胡子都翹了:“你!”

謝煐淡淡地接過話:“孤知陛下必會叮囑禦史多關注平王,然疫病之下情形非同一般。所幸平王并沒大礙,且讓他在那邊多待些時日也無妨。待疫病過去,孤自會将他救回。”

曹禦史收了收氣,點下頭,開始禀報一些後勤事宜。待說完,他又細問過疫病情況,聽聞外面估計也有蔓延,面上都帶上幾分憂色。

謝煐續道:“曹禦史不用太過擔憂,治疫一事孤已有安排,你調度好物資即可。另外,如今大水已退,待疫病過去,災民當能還家。可到下一年收糧之前,災民還是無糧充饑。于此,過往都是什麽章程?”

曹禦史回道:“朝廷一般只赈濟一兩個月,長也不過三四月。再往後,災民可向朝廷借糧借種,按着災年的低息算。災後會有一到三年的免稅時間,災民只須在這期間還清本息,也就能緩過來。

“青州這邊的氣候,可以種越冬的糧食,明年四五月就有收成。災民只要能在七八月時還家播種,明後兩年慢慢償還,當不算困難。”

謝煐點頭道:“赈濟方面便有勞曹禦史費心。”

曹禦史躬身應了是,告退離去。

有官員在時,白殊一直默默當壁花,此時才問:“我們能把他争取過來嗎?”

謝煐卻是搖頭:“沒必要。此人能力手腕都有,只是圓滑老辣,但若我們占據上風,他自會向我們靠攏。”

白殊以自己的方式理解了下——就是打順風仗他會跟着上,打逆風仗他就會落跑,不可交托關鍵任務,但若自身足夠強大,也能讓他任勞任怨地幹活。

薛明芳笑道:“能力先不說,其實朝廷中大多數官員都是這樣的老油子牆頭草,皇子間争權奪位與他們幹系不大。只有利益捆綁得深的,才真會下力氣賣命。”

謝煐接道:“青州的知州與通判原該兩廂制衡,可現下全和平王沆瀣一氣。由此可知,平王在青州所行之事,已經捆住青州所有上層官員。希望子山能盡快找到突破口,查出端倪。”

白殊安慰道:“青州重要官員既然都被抓了,州治那邊沒了主事的,肯定是一片慌亂。以子山之才,應該很快就能傳來好消息。”

謝煐轉眼看向他,微一點頭:“嗯。”

此時,薛明芳“嘶”了一聲,一邊說着“我出去了,不打擾你們”,一邊快速起身走向帳外。

白殊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背影消失,又對謝煐道:“殿下忙吧,我出去散會兒步,也看看口服補液和肥皂的制作情況。”

這兩樣東西現在是馮萬川在盯着。今天營地剛紮好,肥皂還不一定能忙活起來,但補液得抓緊時間多做,畢竟那麽多病患等着用。

謝煐叮囑一句:“叫上孟大,不要離開營地範圍。”

白殊應聲“知道”,捏着手中的黑龍鎮紙,帶上黑貓和知雨出去了。

營地範圍很寬廣,白殊也沒打算去外頭,出帳篷後就只叫了孟大一個,先散着步去往制作補液的地方。

馮萬川正在此處坐鎮,東宮衛們向來令行禁止,白殊先前又設計過一條分工作業的流水線,因此只是忙而不亂。

白殊看過一圈,對馮萬川道聲“馮總管辛苦”。

馮萬川客氣了幾句,目光幾次掃過白殊手中的鎮紙。

白殊見此,幹脆大方地張開手:“我瞧着挺喜歡,殿下就賜給我了。比起那些精雕細琢的,我倒是更喜歡這種古樸似拙的技法。”

他原本還沒怎麽注意,是謝煐送了,他才仔細瞧了瞧。這一看,發現并不是那種眼睛、胡須、鱗片都仔細刻化的雕法,而更為簡樸流暢的設計,卻絲毫不減黑龍氣勢。

馮萬川笑道:“這鎮紙,和殿下平常佩在腰間那塊龍形玉,是出自同一位玉雕大師之手,也是同一塊玉。這墨玉是當年屬國進獻,先帝看着喜歡,就贈給先皇後,說是與先皇後相配。

“不過先皇後一直未尋人雕刻,直到誕下殿下,才特意請了那位玉雕大師進宮。大師按着先皇後的意思……雕完那塊龍形玉,還剩着點料子,就順手又雕了這鎮紙。殿下平時常用,咱家這次就給帶來了。”

白殊聽出馮萬川話音中間有個停頓,卻并沒有深究。

其實他把玩這鎮紙到現在,已經隐隐有點猜測,此時又聽馮萬川這麽一說,幾乎可以斷定——先前謝煐給自己的那塊信物玉佩,也是同一塊玉雕出來的。

謝煐給他信物的事并無第三人知道,如此重要的東西,馮萬川會隐去也不奇怪。

白殊又和馮萬川說過幾句閑話,便帶人離開。

一邊往制肥皂的地方走,白殊一邊在腦內和小黑說:“看來不還禮是不行了,會越欠越多。”

小黑優雅地走在他身邊,尾巴輕輕拍在他腿上:“你可以不收。”

白殊嘆氣。他本來也不想收,這不是沒忍心嘛。

不過,謝煐頭一次送的藥方他不知該怎麽還禮,這次的倒是好還了。既然這鎮紙是謝煐常用的,那他同樣還一塊回去就是。

于是白殊問小黑:“小黑,玉有紅色的嗎?”

小黑:“有。”接着報出一串玉石名字。

白殊:“……我還是找別人問吧。”

他又問知雨:“知雨,我們那兒有什麽玉石嗎?”

知雨一愣,随既答道:“沒有,郎君以前沒什麽錢,又幾乎不出門,身上都不佩玉。”

那就還得買。

白殊一邊琢磨着買玉的事,一邊在制皂的地區轉了一圈。工匠們還在做準備,顯得有點亂糟糟。

他剛準備走,就有個賬房打扮的人急匆匆迎上來,躬身道:“不知楚溪侯過來,小人來晚了。”

這賬房算是個熟人,正是上次随白殊回白府要嫁妝的那個。他是劉繼思的心腹之一,而香皂這一攤子的原材料是劉家在準備,進貨與消耗他都熟悉,就被劉繼思派來幫忙。

白殊笑道:“沒什麽,我就是散個步,順便看一眼。太子下晌是不是往對面山谷送過一批?”

賬房點點頭,細細回禀了目前的存量,預計的日産量,和目前的原材料數量可維持的天數。

白殊身邊跟着AI小黑,都不用自己記,聽完只道:“這些東西不比糧食,曹禦史那邊可能不太上心。若是看着接不上了,你直管來找我說,或者讓東宮衛禀報給太子也行。”

賬房躬身應了是,陪着白殊往外走。

到了入口,白殊剛想讓他留步,突然想起來玉的事,便問道:“我好像記得……劉家是不是也做玉石買賣?”

賬房笑着回道:“是,糧食茶酒那些不敢沾,就賣些皮毛、玉石、礦石一類,稍帶也販點山貨。楚溪侯可是想尋好玉?東家自己存着些,您寫信讓他留着便是,待您回去了挑一挑。”

白殊壓低聲音問:“好的紅玉有嗎?”

賬房不知他為何突然變小聲,但也低聲回道:“有有,小人記得東家前兩年淘到一塊,色澤潤度都上佳。只是一直沒尋到好雕工,怕糟蹋,就沒動過。”

白殊滿意了,笑着和賬房分開。

待散完一圈步回到帳篷,謝煐似乎已經忙完,将椅子搬到了外頭來,坐着看書。

白殊狀似随意地問道:“殿下的奏章可送回去了?我想順便給大表兄寫封信。”

謝煐擡頭看過來:“未曾,等着曹禦史那邊一起。”

白殊含笑往帳篷裏走:“那我趕緊把信寫了。”

天色漸暗,山谷裏的營地中稀稀落落地亮起一些火把。亮光主要集中在深處的病區,方便大夫們給病患治療。

在先前,這裏的氣氛一直壓抑而沉悶。進來的每個人都覺得自己難以活着出去,只是一邊聞着自己和旁人制作出的臭氣,一邊難受地熬着日子。

但在今日,此時,許多患者臉上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密切關注着那些穿着奇怪服裝的大夫們。

夕陽餘晖中,一群穿着防護服的大夫聚在一處,突然暴發出一陣歡呼聲。

“緩過來了!她緩過來了!”

“劑量記下來嗎?!”

“這是第五例!這方子對重症真的行!六例活了五例!”

“補液的作用很大!得催一催那邊,趕緊再送過來!”

大夫們七嘴八舌地說着,都不需要旁人回應,只是想渲洩心中的興奮。

帶隊醫師站起身:“好了好了,都退開,讓病患休息。後續情況還要繼續關注。這方子既然有效,就連夜熬,給所有重症患者都用上。”

興奮的情緒從大夫們這一處迅速向外擴散,所有病患都禁不住喜極而泣——重症都能有救,那輕症希望更大!

大夫們高興過一陣,又安慰了一輪周圍病患,便一同出病區用晚飯。

即使用飯之時,衆人都高興地不停讨論着。

自願從京城來的楊大夫對帶隊醫師道:“我用完了飯,得回去給楚溪侯把把脈。都缺什麽,列個單子,我順便帶過去。”

周圍人聽他這麽說,紛紛關心起白殊身體。

楊大夫嘆口氣:“只能慢慢養着。不過,從今年二月開始,總算是有起色了。依家父的診斷,日後能恢複到與常人無異。”

衆人這才放下心。

“有起色便好,楚溪侯還年輕,總能養好的。”

“上天有好生之德,楚溪侯好人該有好報。”

楊大夫用完飯,尋了東宮衛送自己回去。

他進到白殊和謝煐的帳中之時,兩人才吃完飯。

楊大夫再次用肥皂洗過手,用酒精消過毒,便坐下來給白殊把脈。情況還不錯,他笑道:“無甚,楚溪侯注意休息便可,約摸十日後可增減幾味藥。”

白殊也笑着回:“楊大夫不用日日都辛苦地兩頭跑,過個五六日再來就好。”

楊大夫道:“五六日有些長了,我三日來一回吧。都是東宮衛車接車送,算不上什麽辛苦。”

說完,他掏出大夫們彙總出的清單,将今日的治療成果細說一遍。

謝煐接過來交給馮萬川去安排。

楊大夫有些擔心地問:“補液的作用出乎意料地大,但用量也比藥劑大許多。能供應得過來嗎?”

白殊解釋道:“補液的制作只是往水裏按比例加鹽和糖,和藥材比,成本不算多高。往後我會制作一本防疫治疫手冊,補液的制作方法也會記錄在其中。”

楊大夫吃了一驚:“如此簡單?”

白殊笑着點頭,再和楊大夫聊過幾句,便起身要送他出營。

楊大夫很惶恐:“太子、楚溪侯,請留步,我自去就是了。”

白殊笑道:“我也要飯後散步,就順便而已。”

楊大夫看看默默跟在他身邊的謝煐,又沒法拒絕,只得盡量和白殊說話來緩解緊張。

一行人即将走到營門,突聽那邊傳來喧鬧聲。

孟大當先走上前,喝道:“在吵什麽?”

前方便有一人猛沖過來,但也立刻被已經聚上來的東宮衛死死攔住。

白殊便聽那人帶着哭腔喊道:“太子、楚溪侯,求你們讓太醫救救我哥吧!他就要不行了!”

又有一名東宮衛上前禀道:“是武威軍那邊的衛士,來求救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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